你的心抽了抽。见你不走,大姐立刻拿出包着保鲜膜的榴莲,“这个要不要,泰国最好吃的金枕头,可新鲜了。”
“不用……我不吃榴莲,”你落荒而逃。临走前,你发现保时捷还在,那巧克力店主坐在你原先坐的马扎上,望着水塔出神。
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呢?你好奇得要命。
【作者有话说】
看到评论里有问异装癖,不是两男主啦,但他们在这一篇章也会穿一穿,敬请期待
写过不少创业,现在回看,都是那种要干一番事业、找到自我之类的,比较进取甚至说比较雄心。到经过那么多变化,心境变了,也发现今天更重要的是守着,活下去;另一方面,一些人开店并不是为了成功,是因为某个温柔的期许,一些很小的私人愿望,只要完成就好了。
都可以的,成为大人物已经不是大部分人的想望,好好过日子就行,也蛮好。
第12章 缘分未断
海音看着水塔,犹豫不决。他有很多烦恼,现在最困扰他的是:要不要上去水塔,把那“爱的表白”铲掉?他希望这丢人的东西永远不暴露于人前。
那天他受到大刺激,虽然盯着刻字,并没有静心检查。到现在他还是不能接受此事,认为一定有什么误解。
他决定上去看看。
刚抬起屁股,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爸爸”。海音又坐了下来,愣看着手机。过了几秒,他才接了电话。
“喂,爸。嗯工作呢。没看信息,刚才有个记者采访。知道了,我给他转钱。”
聊完了这事,海音试探道:“我在福星街,你记得这条路吗,在复兴中学旁边。那条路尽头,有个水塔,我在水塔下面。”
“你去那边干什么?”海云天的语气显然变得急躁。
“我想收回那家漫画店,那块地现在的租金还不错。”
“租约不是没到吗?那个破地不值多少钱,不要做无用功了,你有机会快点卖掉!”
父亲对邬有义和漫画店只字不提,不露出半点关心,这可是个好迹象,“有合适价格我会卖的,”海音接着试探:“你们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会上去水塔玩?”
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暴怒:“那个水塔多危险,很多人在那里摔死淹死。你千万别上去,也别靠近,那塔不是封了吗?你以后别去那家漫画店。”
海音愣住了,父亲年纪越老,脾气越差,可也不至于这么不讲道理,不让他上水塔,难道是心虚?海音越想越认定父亲心里有鬼——这老头,年轻时干的什么烂事!
海云天在电话里唠叨了几句,见海音不说话,气势也怯了。毕竟时势易转,现在是他靠着儿子。他换了个温和的语气说,“我跟你说过那个甘草膏生产线怎么样?”
海音带着怒气说:“甘草膏的市场不明朗,你好好在家修养吧,做这个很劳累,吃力不讨好。”
“我身体好着呢,不需要修养。你帮我找到生产线,我马上就能做起来。你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不也是家里给筹备的钱?万事起头难,起了头就能滚起来!”
海音闭了闭眼睛,沉声说:“好,你吃饭吧,我们再聊。”
挂了电话后,海音先把钱转给了弟弟。他已经忘了弟弟要钱干嘛,反正过几个月总要转一笔的,他的博士一辈子读不完。
这倒是小事,大事是父亲又想创业了!
钱是地上的草,春风吹又生吗?当然不是,是他赚来的,而且赚钱越来越难了,他必须睁大金睛火眼,四处寻找机会。漫画店是他落地的一个机会,可这水塔……
这水塔怎么看怎么碍眼。他打定主意,必须弄清父亲和邬有义的关系,否则每回来漫画店心里都很别扭。
抑制住心里的强烈不适,他去拜访邬三元的母亲万悦宁。
在明亮洁净的小公寓里,万悦宁给海音看他们的老照片。“我们那时候没有数码相机,照片都得冲洗出来,倒是都有好好收藏着。这是你爸……你跟你爸长得一个模子出来的。云天是我们复兴校草,成绩好,运动也特别棒!”她捏了捏海音的手臂,笑道:“你也是一堆女孩在屁股后面追着吧?”
“没有,我单着呢。”
“不知道该选哪个好?”
海音尴尬地摇头,把话题引回往事上,“我爸朋友不多吧?”
“云天性子独,心气儿高,一般人跟他玩,觉得压力太大吧。唯有那个邬有义,傻乎乎的,没啥自尊心。”
海音感受到语气里的温情,心里涌起了深深的亏欠,倒像是他做了什么不伦的事。照片里几个少男女正值青春,目光清澈,笑得很舒展。母亲不在里面,不是他们圈子的。
“邬叔叔的脸怎么模模糊糊的?”
“拍的时候没聚焦好,那时候的照相机是要聚焦的。邬有义不会看镜头,老是被别的东西吸引。他这个人就是没什么重点,”说起邬有义,万悦宁有一肚子的话,听起来都是抱怨,但要没有深厚的感情,也不至于记恨到今天。
也是奇怪,邬有义的脸几乎没有清晰的。可以看出他跟海云天关系最好,有一张照片,两人两根吸管喝着同一杯饮料——在那个学生时代也不是多出奇的事,毕竟男生不好意思跟女生喝一起。可海音先入为主,就觉得两人有猫腻。
他知道父母在中学时期就在一起,邬有义和万悦宁大概也是如此。这算什么烂事儿?!
海音如坐针毡,聊了几句家常就要告辞,万悦拉住他,看着他的眼睛说:“三元说你想收回那家店。”
海音对着三元怎么嚣张都行,但此时却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说不出话来。不料万悦宁大力地拍他的肩:“做得好!小音,拜托你一定要把店收走。没了漫画店,这孩子才能好好出去上班。”
海音微微颔首:“好。”
万悦宁摸了摸他的脸:“我的直觉很准,你是三元的贵人,有你在,三元会度过这一关。你们要好好的,上一辈人已经阴阳两隔,还好缘分没断,有你们这一辈延续。冥冥中自有天意,是吧?”她看向窗外,仿佛跟天上的邬有义说话。
“上一辈的缘分有你们延续”,这话在海音的脑子里阴魂不散。这哪是缘分?明明就是恶性循环。
可怕的是,邬有义的脸模糊不清,每次海音想起这段孽缘,想象中就会代入邬三元的脸。笼统的印象中邬有义相貌憨厚,并不是什么美男子,可邬三元就不同了,他眉目多情,俏皮、伶俐,在水塔上笑着招手,霎时间整个世界明媚如春……
如果是邬三元,刻字表白的事就不奇怪吧。
海音想到这里,霎时一惊,脸不自禁发热。
“尝尝这个,”小尼的手在海音眼前摆了摆,“想什么坏事?表情怪怪的。”
海音心不在焉地拿起旁边的杯子,一口干了半杯。“哎,不是这!”小尼笑着把调了酒的咖啡推到海音跟前。
海音嘴里都是可乐的香精味儿,这杯可乐不知道是谁喝过的,海音有点恶心。
“没事,是三元刚刚喝剩的,放了没多久。你不在意就好。”
海音差点吐出来!他当然在意,海云天和邬有义同喝一杯饮料的画面历历在目,他哪能不在意!
小尼同情地给了他一杯水:“三元喝饮料老是剩下,喝他的口水很难受吧?”
海音起码得到一个信息,邬三元回来了。他连续来了四天,漫画店都大门紧闭,于是他走到隔壁门,大剌剌地走进了漫画店。
“hello啊海大少爷,来租书呢?”邬三元插着口袋,领带解到胸前,西装外套搭在肩上,一脸痞样地站在柜台前。
“你的店都关了,还能租书吗?”海音反唇相讥。
“我这叫韬光养晦。”
“你反正不做了,守着关门的店有什么意义?不如把店还给我,我给你补偿,大家都有好处。”
“我还住这里面呢,”三元擦着海音的肩膀,走进书架间,打开滋滋响的电灯。不开空调后,店里还是有冷冷的印刷体的气味,书排得整整齐齐的,像三元养的军队。三元有了点安全感,转身面向海音:“这儿不开门做生意,您要是没地儿消磨时间,去找小尼给你冲咖啡去。再见。”
海音脸色不变,也完全没有离开到意思,靠在书架上说:“你找了个什么工作?穿得像个推销员。”
三元感到很没脸:“恋家房产资深业务咨询师!”
“卖房中介,难怪穿成这样。”
三元把西装领带统统扔椅子上,多看一眼都感到窒息。“海音哥哥,我的前程跟你屁关系没有。你想看漫画随便看,我下去睡觉了。”
海音跟着他走下地下室。三元深吸一口气,怎么有这种死缠烂打的怪物!他拦在楼梯口:“穿鞋子不准进我的房间。”
“嗯,”海音干脆利落把鞋子脱了,无视三元的脸色,自顾自走下楼梯。巡视这地牢一样的房间。几乎没有家具,衣服挂在横杆上,床垫直接铺地板。墙壁空空,据他所知,邬有义学忍者之家打了很多“机关”,其实就是简易暗格,这倒是让房间显得利落简洁。
唯有一面墙花花绿绿的,挂着一幅巨大世界地图。一般学龄孩子会有的东西,展示世界地理、国名首都之类的,但这一幅又旧又乱,上面贴满了贴纸,仔细看,贴纸都是摩托车的图案。
“你喜欢摩托?”
三元懒懒地“嗯”了一声,他认为没必要跟入侵者交际,便坐在大桌子旁,托着腮看海音什么时候能滚蛋。
“没见你骑啊?弄不到牌照?”
“你想送我牌照吗?”
“有钱你自己就能买,35万绰绰有余。”
兜了一圈,又回到这个事来,三元完全不想跟他废话:“我们不用谈了。”
“你不喜欢做房屋中介,我不认为是好高骛远,这工作跟你的专业没有关系,随便一个高中毕业生都可以做。”
三元心里咆哮,我也没觉得自己好高骛远!
海音坐在他对面,继续说:“你找不到好工作不怪你,各行各业这么萧条,再说你又没有什么突出技能,比你条件好很多的人都猫在家里呢。”
“我一无是处不用你提醒。”
“也不是,起码你长相好,讨人喜欢,脑子反应快,做100元以下的产品推销员蛮合适的。”
三元直起身,“如果你认为在这里不停地打击我就能踩着我的尸体占据这个房子,省省吧。我资质平庸,打小就没什么志向,现在苟活挺好的。”
“不好,你不是还想骑着摩托环游世界吗?三元,我帮你规划一下将来。你可以拿着35万做很多事。买辆摩托到处玩,回来再考个好的研究生,新能源方面、大数据、人工智能、心理学,提高你的竞争力——”
“停!别说了。”
“免费咨询。”
三元指了指上面:“有人来了。谢谢您的算命推理,你要不先给自己前程算一卦?我看你脸色发白,烦心事也挺多的,不如先管管自己吧。”他走上楼梯,拖鞋都不穿。
海音心想:“解决了你,就能解决我大部分烦恼。要不我费这心机干嘛呢?”冷笑着,尾随三元走上店面。
第13章 鬼故事
漫画店很热闹,小尼和番仔拿来了拼凑的晚餐,浩浩荡荡摆了一桌。学生们也把学校通告抛诸脑后,三三两两进来看书。漫画店关门不关门,在傍晚时分没太大区别。
那男女绫波丽也进来蹭饭,熟门熟路地去拿筷子碗碟。女绫波丽问海音:“你吃吗?给你拿筷子。”海音说谢谢,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小尼奇道:“海音,你一直待在三元的房间?”
两人一起从地下室冒头时,大家都很震惊。三元替海音回答:“在海大少爷看来,这里每寸地都是他家的,他爱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
男绫波丽心直口快道:“哦,原来你就是三元说的无良房东啊!”
“三元天天宣传我的事迹呢?”
“那还用说?”三元给他夹了个黑黝黝的鸭脖,“你在这里毫无形象可言,以后别来了。”
“三元刀子口豆腐心,”番仔又给他夹了个鸡腿,“你多来吃饭,人多热闹嘛。”
一桌菜全都是买来的熟食,口味重又油腻,海音吃不了几口。三元也没什么胃口,光是喝啤酒,几乎不动筷。
朱小尼摸摸他的额头:“发烧了?……不热啊。今天又遇到奇葩客人了?”
“比这还糟糕,”三元叹道,“我遇到奇怪房子了。你们知道长华路75号吗,南城有名的凶宅!”
大家兴趣都来了,快说说,快说说。
三元用他富有表现力的声音说:“跟你们形容一下,那楼盘在跟高速路齐平,整个小区是个半圆形。为什么呢,面向高速路不是吵吗,所以只有半圆顶点那块对着高速,其他房都是不东不西、不南不北的,有的房子一天晒不到太阳。”
“嘿唷,这个地方不闹鬼才奇怪!”番仔很笃定地说。
“就是!我一进去就觉得不妥,里面六栋楼,标号特别乱,有的叫A座B座,有的叫甲楼乙楼。我跟客户一进去就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丙楼电梯,上了7层,拿出钥匙,要打开那间空置了一年多的房子,你猜怎么着?”
大家面面相觑。男绫波丽说:“房子打不开,还有奇怪的味道。”
“一打就打开了。里面有四个人在打麻将,瞪着眼看我们!”
大家发出嘘声,“别一惊一乍的,好好说行不?”
“哎,你们听着没什么,我那时候吓得够呛。空房子怎么会有人,别是我进错屋了?不能够啊,我用钥匙开的门。结果那几个大哥大姐说,他们是房主朋友,有时会来打麻将。我跟你们形容一下那房子有多么惨不忍睹,满屋子都是烟味儿,客厅里啤酒冰红茶的罐子乱丢,洗碗盆上都是脏碟子,房主有这样的朋友可太倒霉了。但最倒霉的是我,这样的房子铁定租不出去。客人的脸都变色了。我就摆个笑脸一个劲儿答应会收拾好,没想到客人说:你们听到门铃声吗?”
静了静,三元接着说:“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但我还是去开门了。外面当然没有人。我关了门,其中一个麻友突然喊:不要吵!我们都吓傻了,因为当时只有他在说话,他在骂谁呢?他也很惊讶,就在那一刻,我看到他们四个人都脸无血色,好像看到了什么。”
大家都受到三元鬼故事的气氛感染,女绫波丽道:“妈呀,那你还不跑?”
“跑啊,客户也很怕,我们立马离开房子!他立刻退了单,说找房子的事以后再说。我这个月就那么三四个看房预约,一个都没成!我以为这地儿便宜,一定能租出去,结果来这么一出。我上网一查,这楼果然有问题,五年前,小区先交付了三栋楼,三栋楼在建,不知道那个糊涂蛋出的主意,楼号码分甲乙丙和ABC,谁看谁迷糊。有一天一个送水的本来要去丙楼,结果误打误撞去了C楼,那楼没建好,他从楼梯摔到B2层,活活饿死了。”
“我靠!”之声此起彼伏。
三元说:“所以他永远留在小区,每天挨家挨户按门铃,正好今天被我遇上。”
朱小尼说:“真可怜,你要是在门口说一声,辛苦了大哥,水桶的押金给你;那他是不是就能安息了?”
“要我住那个小区,就把门铃拆了。”
“房子很久不住,阴气很重的,应该改成学生出租房,学生住几年,阳气就能压倒阴气嘛。”
海音听着一个个怪力乱神的,插了一句:“这四人演戏吓唬你的,他们多半不是房东朋友,不信你打电话给房东问问?”
三元愣住了,这猜想可比撞鬼还恐怖。他把喝了半口的啤酒咽进喉咙里,脸色有点绿:“不会吧,他们能说出房东姓什么,不是房东朋友……那他们是歹徒?绑架犯?杀人越货的匪徒?”
“说不准,市里很多房子卖不出去,租不出去,一直空置着。比起恶鬼,更应该提防恶人。”
三元看着他,虽然嘴硬地说“不可能”,心里却很是同意:没错,你不就是随便进我房间的恶人吗?
“在说什么好玩的呢?气氛那么奇怪?”张震威律师走进来,把真真姐给的静冈蜜瓜放在桌上。
小尼给他搬椅子,“邬三元在讲鬼故事。”张震威赶紧伸手扶着椅子,“我来我来!”“我来,没事的,”“不不我来”。两人毫无必要地推来推去,大家笑吟吟地看戏,恐怖气氛渐渐消散。
海音脑子一转:鬼故事倒是个好招儿。
“迷信不好,不过有些东西是应该敬畏的。你们听说过水塔的事吗?”海音说。
大家都被勾起了好奇心,七八双眼睛看着海音。来租书的学生们靠在书架的、趴在的大人椅背的,坐在地板上的,都等着海音讲故事。
不良少年金泽峰说:“我爸说那个水塔他小时候就在了,里面有鬼吗?”
“那没有。从外面看那个塔大概有五层高,从塔顶到里面的蓄水池,必定不止五层,至少有20米,是吧三元?”
“差不多吧,井口被水泥封了,我也没见过。”
“这里地势低,下雨的时候蓄水池很深,二三十年前市里没那么多高楼,水塔还没被封的时候,那儿是自杀圣地。”
大家纷纷惊叹,在座都是复兴中学的校友或学生,都没听过这传闻。“要真有人自杀,我们咋不认识呢?”女绫波丽道。
“你们都太小了,这事是我爸告诉我的。我爸是87届的,三元你爸是不是也说过这事?”他给三元打了个眼色。
三元张大嘴愣了愣,勉强点头说:“好像……有吧。”
“因为长年累月自杀的人太多,没人愿意下去捞尸体,后来这水塔就废弃了,井口也封了。我爸说里面常常发出挠墙一样的声音。”
番仔毛骨悚然:“冤魂被困在里面,要出来!”
不良少年辛逸旗说:“他都说没鬼了,你胆子比你鸡鸡还小。”
女绫波丽笑骂:“小孩儿嘴巴咋那么毒?继续说继续说。”
“有一次几个学生掏开水泥,想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口一开,黑影源源不绝涌出来。几百几千只老鼠。它们吃死尸维生,眼珠是白色的,尾巴比筷子长一倍,繁殖出了一大群。”
大家皱着眉、瘪着嘴,哪怕是丧尸都没那么瘆人——因为老鼠是真有其物。
张震威挺直地坐在小尼摸过的椅子上:“这是您父亲时的事吗?那就成鼠灾了。”
海音顺着他的话编造道:“是啊,市里费了很大功夫才把老鼠歼杀,之后立了个牌,不让人进去,就是这个缘故。”
“没错,所以你们没事也千万别上去,谁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老鼠的遗族?”三元恐吓道:“这些老鼠吃惯了人肉,闻到了人味儿全涌出来,哥斯拉都得被吃个精光啊。”
大家深以为然,连不良少年都捏着鼻子说:“吃尸体的老鼠恶心死了。”
张震威道:“我有个朋友在做遗迹研究,其中之一就是这个水塔。等有空我们去问问这事,他有好些水塔当年的照片。”
三元和海音异口同声:“别问!”
“啊?”
三元给他夹了一筷子拌海带,“有什么好问的,给自己添堵不是?”
“如果水塔里有很多尸体,邬三元,你不就跟死人做邻居吗?”
“那是多久的事了,就算有尸体,早就剩下白骨了。”
“白骨也很恐怖。”学生们脑补黑漆漆的水塔内,漂在污水上的人和老鼠的残骸,吱吱的刺耳挠墙声在又臭又脏的蓄水池上回荡……
结果都不看漫画了,趁天没全黑赶紧回家。
海音很满意,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很担心有闲人上去水塔,然后看到那肉麻的刻字。三元横着眼对海音说:“你说的事太倒胃口了,好嘛,现在谁都吃不下饭。”
“别不吃啊,你上班后瘦了,来,吃个炸肥肠养养身体。”三元立刻移开碗,“谢了,您吃完赶紧滚蛋吧,以后踏足本店,一律当老鼠处置,听到没?”
海音一笑,压根儿不受威胁,自顾自地吃起饭来。
三元心里不踏实,第二天一早就联系房东,问她麻将友的事。房东惊骇道,什么朋友?你们对我的房子做了什么?
果然如海音所说,那几个人根本不认识房东,是偷偷闯进门的。这小区人很少,格局又怪,这几人不知道住了多久,竟然没被发现。
可三元没想到的是,房东把责任全怪到中介上。
她气愤地对三元咆哮:“是你们的人把钥匙弄出去的!要不歹徒怎么知道我的房子没人住?你们得赔我损失我跟你说。”
三元想,房东的猜测不无道理,于是告诉了主管。主管劈头骂了他一顿:“这事该跟我汇报!谁叫你直接联系房东?”
三元差点脱口而出:“是海音教的。”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蠢事,暗暗骂自己的七窍玲珑心怎么一上班就堵塞住了,智商呢,情商呢,对人的防范心呢?一上班就成了傻子。
总管骂够了,颁布了对三元的处罚:“那房子的清洁费由你负担,赶紧向房东好好道歉,别连累了公司。”
三元一琢磨,还没拿到工资呢,先倒贴好几百块钱。他都怀疑这是不是一种新型骗术,中介公司伙同客户一起诈骗新入职员工的钱。他自然不肯给,主管就指了指拖把,轻蔑道:“那你自己去那鬼屋打扫。”
当着主管的面,三元把西装和领带塞进塑料袋,挂在公司的拖把上,扬长而去。
邬三元感到身心俱疲,而且有了一种新的焦虑。以前他只是个不赚钱的店老板,而现在他是个无业游民、没人要的废材、社会的负累。
他更迫切地想要找到工作,一个人的时候他发誓什么都可以干,怎么样的压榨都可以忍受,等他坐到面试的桌子前,他就发现能接收菜鸟的工作,都是海音口中“高中毕业生都可以干的活儿”,60%都要做推销,40%是重复体力劳动,压根儿没法发展技能,也不见得能赚到足够生活费。
即使是这一类工作,面试的队伍也很壮观。三元感觉自己跟乌泱泱的老鼠没区别,是某种多余的生物,被扑杀也不会有人可惜吧。
【作者有话说】
那个打麻将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却不见人影的事,是我家长辈亲历的。他们去了亲戚的一处很久没人住的房子打麻将,结果都听到有人在说话,四个人也不敢说不出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苍白着脸收拾东西走人。
很久没人住的房子,真的那么邪门吗?
第14章 假睫毛
三元漫步到复兴路,赌气地想,干脆找个炸鸡店做兼职好了。复兴路人来人往,店铺兴旺……但仔细看,商店和商店之间也很不平衡,有的在拍苍蝇,有的在门口拼命拉客,姑且造出生气勃勃的气象。他走到海音的巧克力店,这店倒是真有人气,大热天依然在排队。
三元搞不懂,这是个什么多次元宇宙?有人买上百块钱的巧克力,就为了在漂亮的门头拍拍照,这巧克力明明如雾如风,抿进嘴里就没了。而这店的主人还时不时上他那儿下绊子、吃白食!
心里在骂海音,海音就出来了。三元想掩藏在队伍里,不料一人拉住了他,“三元!来买巧克力呢,这么巧!”
“嚯,你也在排队,”三元很意外地看着李庚,然后放轻声音挡着嘴巴说:“这是家黑店,不要买。”
李庚也放轻声音:“不是我自己吃,我哪里买得起?”他把两根食指放在脑袋上。
“黄牛?”
李庚笑嘻嘻:“小点声儿。我赚点外快,顺便给我姐弄点试吃品,这里有试吃品吗?”
“你以为化妆品小样呢。真想白嫖,直接去找海音哥哥,要吃多少有多少。”
“啊?”
三元只是开开玩笑,但海音眼尖,已经走近他们了。海音的目光在三元身上转一圈:“这个时间出来逛街,被中介公司辞退了吗?”
这人的脑子忒灵。三元心里不痛快,嘴上可不能输:“爷自己辞职的。”
“没区别。”
三元本来只是丧,被海音一激,就感到悲愤又自卑,拉住李庚的手说:“我们走吧,巧克力有啥好吃,我们回去吃牛肉板面。”
海音问:“他是谁?”
李庚爽朗地笑道:“原来你是个大老板,Hello啊,上回没自我介绍,叫我阿庚好了。”
这声音很熟,海音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个人。李庚从身后抱着三元,撅着嘴亲了亲他的脸,娇媚地眨了眨眼:“我,认出来了吗?”
是男绫波丽。他的年龄跟三元差不多,长得英俊高大,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把自己塞进紧身裙里的。仔细看他左下眼睑还沾着假睫毛,卸妆时忘了撕掉。海音心里涌起一阵不愉快,这人异装癖就异装癖了,这里又不是冷清的福星街,两人旁若无人地搂搂亲亲,不难堪吗?
李庚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三元说你这里的巧克力随便吃?”
“嗯,你想吃什么进去跟服务员说吧。”海音把他俩领进了店里,把他们交给了张悦,“帮我接待两位朋友。”
李庚乐开了花,直奔玻璃柜台,对海音感激道:“你真是大好人!等会儿我把我姐叫来……”
“别叫了,李嫣爱吃什么,你尽管拿,不用付钱。”三元生活不顺,就想劫富济贫,能压榨多少就压榨多少。转脸对海音说:“谢谢了老板,让您破费了。这店很赚钱吧?”
“这店不是我一人的,我有个合伙人,利润分成后不算多。”
“诶?你有合伙人?”
海音用眼神指向窗边的丽人,她刚锻炼完,脖子脸蛋上汗津津的,细长的腰身柔软地弯折,正在拉伸。三元记得上次见过她,“我还以为她是你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