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柯摇想抱小猫,却不敢冒进,只恨这深夜的路段不够拥挤,路程又太短,让他与小孩的相处时间太短。
到了家门口,接到消息的叶青徐早早便守在了门口,将江小鱼从后座抱了出来没有理会身后的狗皮膏药,亲了亲小猫的脑袋说:“太晚了就不去亱家了吧,就在山下和爸爸将就一晚。你爷爷那边我拜托陈叔去照看着了。”
狗皮膏药本想腆着张脸跟在父子俩身后,听见这话皱着眉说:“住亱家像什么样子?”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孩已经被那姓亱的小狐狸给拐了,觉得叶青徐对待亱莲态度未免太好了些,有点吃味道:“那亱莲之的心眼可黑了,坏得很,你少接触他一点。”
结果这话刚说完,就见一人一猫父子俩都瞪着他。
卷毛小猫更是大喵了一声反驳:“他才不坏!”
万柯摇见这父子俩竟然都向着那狐狸精,顿时觉得自己家被偷了被人排挤了,心碎了一地,气得恨不得拿上枪冲进亱家将人给毙了。
叶青徐说:“不要理他,他自己心眼坏看谁都坏。”
万柯摇委屈地找不到地方钻,高大的身躯简直要缩成了阴影里的蘑菇,可怜巴巴地看着大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因为夜里加班的缘故,第二天重案组里的组员七七八八来得都晚,江小鱼独自思索着案件线索,突然收到了一个信息。
黄鹂:江警官,奶牛猫是走了吗?我一早想去看它,被医院告知它已经没了。
江小鱼敛眸看着信息,心里留了个心眼:是,前两天的事,他被人残忍杀害了,很有可能是之前伤害它的那人的同伙。我担心你伤怀,一时没想起要怎么告诉你。
黄鹂发了个痛哭的表情包:怎么会这样……我还想等它出院就和你商量想要收养它……
江小鱼:节哀。
锁了手机屏幕后,江小鱼在心里勾画起了黄鹂的模样。可能是他多心,在经历了头两个案子后,他开始留意起了案件中的各个相关人员。
第一次遇见黄鹂是在菜市,也是第二个案子中的受害人肉店老板所处的位置。
第二次遇见黄鹂是在梧桐树下,她在看第四个案子中的受害猫,大力。
真的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吗?江小鱼的脑海中勾画到了黄鹂的双腿,肌肉萎缩严重,那不是像洛溪那样,刻意伪装便能模仿出的效果。
他登录常规档案系统,输入黄鹂的名字,筛选了结果之后细细看起了档案。
她的腿在少时便因车祸而残疾,往后十几年里的不同时段在医院里都有医疗记录,完全做不了假。
常规系统中找不出异常,江小鱼又登进了变形人档案系统,输入黄鹂后也没发现有该人的记录。
种种迹象表明这人的确是个有着身体残缺的弱势人群,可江小鱼始终觉得蹊跷,没放过心里的这丝直觉,还是将自己的发现报给了金戈。
“我让刑侦那边派人去跟一下。”金戈也觉过于凑巧,两起命案都有着同一个间接目击者,这概率和中彩票也差不多了。
江小鱼报告完就准备出去,金戈拦住他说:“贾木琴那边要开庭了,你要去吗?”
江小鱼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他一时怔忪,好一会才说:“不去了。”
既然亱莲让他把事情交给大人处理,爸爸也一副要走法律程序讨公道的样子,那就交给国家审判吧。
他是这么想的,可他没料到李家人竟然这么蠢,竟然还敢拖家带口的来警局门口闹,上赶着作死,无药可救。
第82章 和泥泞说再见
李成龙抱着自己的小孩拖着自己的老婆堵在警局门口,和门卫大声嚷嚷着要找江小鱼。
“你把他喊出来,没有这样子的事!我父母收养他把他养到九岁,他竟然还敢倒打一耙赖他们拐卖?你他娘的放屁!”
李成龙的妻子明显尴尬,却碍于丈夫的强硬不得不跟在人后面:“你把孩子给我抱吧。”
她扒拉自己的动作惹得李成龙火气更甚,反手一个巴掌拍人脸上:“你个败事婆娘滚一边去!我要替我父母讨个公道,这小白眼狼忘恩负义,吃里爬外,我非要让他身败名裂不可!”
女人被他打得嘴角渗了一丝血却不敢反抗,小孩更是被他粗暴的举动和怒斥吓到哇哇大哭。
警卫见状,连忙上前拦住李成龙,一开始还是采用了言语沟通:“先生,请您冷静一些,详细情况请进了接待室和相应的人进行沟通。”
可李成龙这人蹬鼻子上脸,见警卫对自己的态度柔和顿时欺软怕硬扯着嗓子吼了起来:“我不会进去的!你们都是认识的,我要是进去了你们肯定会袒护那个白眼狼!我就要在你们的单位门口,让人群群众看一看,养了那孤儿九年还被人倒打一耙成了人贩子,有没有这样的道理!”
无赖见得多了,警卫沟通无果又警告不成,便态度强硬了起来:“先生,若您持续大吵大闹,扰乱公共秩序,我们将不得不对您采取强制措施。”
说着,警卫向周围的同事使了个眼色。几名警卫会意,迅速围了上来,将李成龙团团圈住。
李成龙嫌小孩哭得烦人,把他丢给身后的女人,撸起袖子招呼着围观群众:“嘿!来来来,大家快来看啊,警察威胁要打人了!”
一副实打实的无赖样。
正当警卫要采取强硬措施时,接到消息通知的江小鱼来到了大门口。
“听说你找我?”
这道声音平静、干净,让怒火上头的李成龙愣了一瞬,等他转身看见了江小鱼,听见身边的警卫喊他“江警官”,大脑更像是被雷击般瞬间空白。
在他的印象中,这人因为吃不饱一直瘦瘦小小,五岁的他都能将七岁的他踹得一个趔趄。他从不敢和自己抢东西吃,只会用一双大的渗人的绿眼瞪着人瞧。在他的料想中,这人进了福利院,会被人打死会活成社会渣泽,如同自己一样考不上大学,早起贪黑挣着辛苦钱。
他刚知道江小鱼在警局里工作,可他并不清楚他具体是做什么,以为对方那样的人至多也就是在警局里当清洁工。可当他真的看见了江小鱼,发现十几年之后,当初那个瘦瘦小小只能从狗嘴中得到食物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光鲜挺拔的青年时,他心中一直以来仅存的优越感,如同泡沫一般,被毫不留情地戳破了。
明明江小鱼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他却像是被吓到了一般往后踉跄了几步,气焰顿时消了:“你……你,你不能告我爸妈,我爸妈说了,你是别人丢掉不要的,反而是他们好心养活了你。”
江小鱼陈述事实:“我没有告他们,是我的父亲要告他们,我尊重并理解并支持他的决定。如果是诬告,那你可以为你的父母提起诉讼并要求赔偿,如果不是诬告,那法律自会严惩他们。”
他这话说得太过平静自然,让李成龙嗫喏了几下嘴巴讲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紫红着脸,突然扯过一旁的老婆孩子,一巴掌拍在小孩身上撒火:“你还哭!你哭个屁!你爷爷奶奶要去坐牢了!你还有脸哭!”
他打了小孩,他老婆红着眼拦也要被打,就在他的巴掌又要落下来时,江小鱼一把将他的手擒住:“你再胡乱打人,我将依法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李成龙挣扎了两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开,儿时的他可以仗着父母的纵容尽情欺负眼前这人,可如今的他却毫无办法。他恼羞成怒,他无能叫嚣:“你神经病啊!我教训自己的老婆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警察就了不起啊?警察就能管我家事吗?”
一旁看不惯的女警将女人和孩子挡在自己身后,冷声道:“不懂法就闭嘴,你伤害他人,这和是不是你老婆孩子有什么关系?”
“关你屁事!老子操——”李成龙嘴里骂得难听,话没说完便被江小鱼一脚踹在腿窝瞬间跪倒在地,同时手被反拧,他吃痛,叫骂声戛然而止。随着腕间咔哒一声脆响,江小鱼将他拷起,交给了一旁的民警。
江小鱼回到办案处,默不作声地坐下来时,突然想找个人好好说说话。
他点开屏幕,入眼便是亱莲发的一张照片,那是卷毛老猫蜷在小的那张猫床上。
亱莲:你爷爷昨晚没见着你,有点闹脾气。
江小鱼忍不住心里柔软,连带着眼角都要弯起:他太大了,有点睡不下。
万千里虽然羸弱,但个头摆在那里,比缅因猫还要大一些,挤在江小鱼的小床上颇为吃力。
江小鱼的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我刚刚遇见李成龙了。
他和亱莲说了方才的事情。
江小鱼:小时候我很怕他,他很霸道,总是会抢夺我的食物,我也不能反抗,因为那会招来大人的打骂。可就在刚刚我发现,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制服他了,我不怕他了。
他没有错过李成龙眼中那一瞬间的畏惧,他觉得很奇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是什么原因让李成龙有了如此反应?
亱莲:你活在阳光下,而他于阴暗中苟且。当人发现一直被自己欺辱的人已经摆脱阴影活得比自己还要精彩之时,那种落差感足以摧毁他,让他沮丧和恐惧。小鱼宝宝,你很强大,你不仅打败了他,你也打败了过往。
江小鱼的眼睛有点湿,他吸了吸鼻子:我看见他打自己的老婆和孩子,我有点生气。
亱莲:你不仅可以生气,你还可以愤怒。拜托,你可是超厉害的小猫警光哎!你可以拿出你的手枪,biubiubiu~
江小鱼看着亱莲的话,白皙的脸颊开始起了胭色,觉得媳妇猫怎么能这么可爱!
江小鱼:不许学猫狗讲话!不许喊小猫警光!还有我们警察才不会随便掏枪!
亱莲:^^好的小猫警光。
亱莲弯着眼睛,刚锁了手机屏幕,脸色就冷了下来,给某些人员打电话让他们督促处理贾木琴和李寿平的拐卖案:“我们遵守法律,但在法律范围之内,我要他们能判多重就有多重。”
有着万家的施压和亱家的注目,程序走得很快。短短几天,那两人的案子判决就下来了。
李寿平和贾木琴,两人因拐卖儿童和收买拐卖儿童罪,被依法判决有期徒刑十五年。想必等到他们出狱时,已是风烛残年,只能苟且余生。
可叶青徐却并不觉得痛快,即使李寿海死而复生也去坐了牢,即使判了他们三十年,三百年,又怎么能抵得消他和小孩分别的这二十二年?他失去的东西,并不是看那些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就能弥补回的。
江小鱼听到了,倒是看得很开,反而安慰起叶青徐:“爸爸,不要在意他们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沉溺痛苦只是徒劳。他现在拥有了很多,不值得再为那些不必要的人烦恼。
叶青徐被小孩安慰,只能勉力自己放下心中愁苦,关注小孩当下。但万柯摇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即使那两人坐了牢他也不要让他们好过,更何况他知道了李成龙大闹警局的事。
“找相关部门查李成龙开的早餐店,就他那种人,我不信他做的事能合规合法。”
李成龙人品不行,运气到是好得很。他老子李寿平是个人渣,可爱子之心却是真的,竟然在几年前的赌博中小赚了一笔,还给钱让李成龙开了个店,这才能让一事无成的李成龙娶上媳妇。
万柯摇冷声吩咐:“再去找律师和李成龙的老婆接洽,给她钱让她和李成龙离婚,孩子也带走,就算是我施善心助她脱离苦海了。”
如果李成龙知道他去警局闹了的那一下不仅没能将他的父母给捞出来,反而让自己赖以生存的小店被查封,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或许会后悔那日所做的决定吧。
可那一切泥泞,都与奔向光明的江小鱼无关了。
忙里偷闲,让人喘息不过来的案件中,江小鱼得了一个休息日,瘫在亱家的院子里晾肚皮。
赵晓婷,便是之前被冤枉偷了钻戒的那个姑娘,正举着相机拍摄着小黑猫的动作。她当时被陈一曲迁怒丢了工作,后面亱莲起了哄小孩的心思将她召回,前几日她又被万氏高薪挖了过去,现在做起了小黑猫的专属摄像师,短短几个月的经历不可不谓大落大起。好在否极泰来,结果是好的。
“小鱼,来,我们换个姿势。”她不清楚变形人的事情,只当这只猫好命拥有了疼爱他的主人。而自己现在的主要工作就是拍摄这只叫江小鱼的卷毛小猫,以及它率领的那一大群流浪猫狗,然后剪辑出来做成可爱暖心的日常段子,发布在江小鱼原先的视频号上。
这是万柯摇的提议,这位老父亲琢磨了许久小孩喜欢什么想要什么。物质上当然是要给他最好的,可精神上……那大概就是牵挂的这些小流浪了吧。
他手握着银杏国最强的自媒体平台,便投小孩所好,为他的这群小猫小狗拍摄视频,宣传保护流浪动物的意识观念。江小鱼的视频号被万氏寰宇官方暗暗接手,所获的流量价值和收益,与江小鱼商讨后将被全部被用于救助流浪动物的公益事业,以此来形成良性循环。
短短几日,视频号中的十万余元收益便被全部投放出去,联合亱氏旗下的慈善基金会,准备先在松市进行试点,开始建造流浪动物之家。
江小鱼确实对此感到无比的快乐,他按照赵晓婷比划的姿势躺好,在秋天微凉的空气中竖起自己粉嫩嫩的脚爪,开花。
“啊!!!可爱死了!怎么这么聪明!”赵晓婷捧着相机激动地鼻子直喘粗气:“来,让姨姨看看你的小舌头。”
江小鱼有些不好意思,装作不经意地打了个哈欠,卷起红艳艳的舌尖。
“实在太聪明了啊啊!姨姨要亲死你!!和你的爸爸说再见吧!姨姨要将你偷走!”这女人嘿嘿笑的架势实在痴汉癫狂,让牵着哈士奇路过的燕飞浪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忙拉着傻狗远离这块区域。
自从江小鱼上来亱家住,他家里的那群猫狗也得了自在,山上山下地满地乱窜。反正都装了定位也不怕它们跑丢,而且它们都很乖,不在外面胡乱放肆,夜晚都会回到山脚的家里,被叶青徐挨个点名。
这时天热,它们都趴在江小鱼的身边,或打架或打瞌睡,三三两两的你咬我我揍你,有趣的笑点太多,让赵晓婷都拍不过来。
结束拍摄后,赵晓婷带着满满的几张内存卡回到公司剪辑视频,江小鱼翻了个身,任由阳光暖烘烘地洒在自己身上。
媳妇猫又去出差了,江小鱼懒洋洋地眯着眼睛,有点想他。不知道媳妇猫和媳妇猫的妈妈这几日讲话了没有?母子俩关系好点了没有?
想着想着,他看见一双脚停在了自己面前。
青花的小高跟,金线细细织成花瓣的墨绿下摆,好闻的香味有些熟悉,他昂起脑袋,亱阑抖开麻袋:“猫不错,偷了。”
第83章 实验犬的一生
江小鱼被一口袋兜进去时呆若木鸡,没等他缓过神来挣扎就又被人从袋子里抱了出来。
亱阑笑眯眯地捋了两把猫脑袋:“偷完了,你是我们亱家的了,以后就叫亱小鱼了。”
亱阑五十九,六十岁都没有。在早些年间被季家那老太太磋磨时光,过得一板一眼,都快让陈一曲忘记了,她年轻时是个多么爱闹的小姑娘。
现在看见她带着猫玩,恍然觉得那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小丫头又回来了。
他从西装的胸袋中抽出手帕,擦擦眼角:“那你们现在就走吗?”
亱阑嗯了一声,兜着小黑猫的屁股将他给抱好,又去喊燕飞浪:“飞浪,快去把万老爷子给请出来,有人等着呢。”她与蒋风花年纪差得不是太大,还能喊人一声风花姐姐,可对着比自己大了二十来岁不止的万千里,即便是平辈,那是如何也不能喊哥哥的。
江小鱼听见爷爷的名字有点着急,爪子扒拉了两下亱阑的胳膊,脚爪往上翻就想跳下去。
“别急别急,我放你下来。”亱阑摸摸他脖子间的玉牌笑着说。
江小鱼跑回猫屋,万千里今日的精神看着还不错,没缩在猫窝里,而是下了地,将头搭在江小鱼胡乱摆放的书本上。
“爷爷,你能出门吗?”卷毛小猫用头顶顶他的胸口,被万千里抱住舔了下脸颊。
老猫的意识时好时坏,有时认人有时不认人,但好在他认猫,盯着江小鱼就知道这是自己的乖孙。
“爷爷陪你。”他开口的声音老哑,但讲话清楚了不少,起身走到门口。
江小鱼怕他的身体吃不消,又担心他总缩在猫屋里会被闷坏,便没阻止燕飞浪小心翼翼将猫抱起的动作。
燕飞浪看着五大三粗,实则是个心细的,知道江小鱼担心,说:“放心吧,我就是死了都不能让老将军摔着。”
江小鱼昂着脑袋跟在燕飞浪身后,一脚踏出猫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亱阑当场抓到:“太阳大,带个帽子。”
于是江小鱼顶着个鹅黄色的花边软帽,被亱阑带上了后座。
燕飞浪将万千里仔仔细细扣在安全椅里,这才与亱阑打了声招呼下了车。
剩下江小鱼与亱阑两个人了,他局促地往座位旁边挪了挪,还没挪两步就又被亱阑摁住,小老太太身上带着好闻的脂粉味,将江小鱼抱起放在腿上:“软乎乎的,怪不得莲哥儿喜欢摸。”
她这话说得江小鱼又有点不好意思,嘟囔着喵了一声,看向一旁眯着眼的万千里。
“没事儿,到了地方有人照顾爷爷的。”亱阑摸摸江小鱼的脑袋:“这么好的天,阑姨带你出去买些东西。”
等到了商场,江小鱼才知道亱阑口中的“有人等着”指的是谁。
蒋风花带着阿翠站在那里,阿翠为她撑着一把轻薄绸伞,两人的气场与旁人明显不同,跨越时空般隔开一道迥然。
看见人来了,蒋风花眼中荡出一抹笑,忙伸手过来:“今天太阳大,这帽子戴着好看。”
江小鱼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有些慌地扭过头两只爪子搭在亱阑的盘扣上。
这是一个明显的拒绝姿势了,蒋风花虽然失落但并未勉强,侧身看向车里:“千里,我带你出来走走可好?”
万千里睁开眼睛唔了一声,她便弯腰去解安全绳。卷毛老猫虽然体型不小,但实在瘦,没得多重,蒋风花不高的个头抱着倒也不算吃力。
岁月从不败美人,两位大家里成长出来的女性,年迈气佳,一人抱着一只卷毛黑猫,身后还跟着三两保镖,回头率可想而知。
好在江小鱼渐渐习惯了被人注目,此时又是猫形,便安心趴在亱阑肩头,怕女人累,还不时换上一边。
“贴心的小宝贝。”亱阑摸摸他垂在自己肩头的小爪,只觉这小家伙乖得不得了,怪不得亱莲喜欢。
蒋风花看得眼热,摸摸怀中毛发有些干枯的老猫:“去哪里做美容?”
亱阑笑:“就在前面,他家的宠物毛发美护技术很好。”
亱阑说的店,就是之前季妄安带着江小鱼来的那个。他趴在美容案台上,看美容师围着他绕了好几圈。
“呀,是我们的大网红!”美容师是个年纪不大的小青年,讲话有点粉气但对待动物很耐心。
他认出了江小鱼,毕竟这只猫最近太火。他们店是不能随意拍照的,他看了眼周围没有其他店员,拿起手机有些跃跃欲试,挣扎良久还是放下了手机:“职业操守,职业操守。”他嘀咕两句,捏起江小鱼粉嫩嫩的猫爪垫:“小脚毛毛还算整齐,但有点干燥,待会给你擦擦美容油。”
叶青徐是会给江小鱼洗澡梳毛的,但美容之类的他一窍不通,也没想过带小孩出来做美容,所以当修剪完后圆溜溜香喷喷的小猫出现在几个长辈面前时,几名女性眼中的喜意都要溢出眼眶了。
“真可爱。”亱阑笑眯眯地掏出手机,对着桌上的江小鱼咔咔几张,随后眯着眼给亱莲发:你猫在我手上,限你两日内速回,否则我就要亲死他。
蒋风花怀里抱着已经修剪完了显得精神了不少的老猫,看见小猫水灵灵地站着桌上,喜欢得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她将老猫也放到江小鱼身边,学着亱阑的样子对着爷孙俩一顿狂拍。
江小鱼有点拘束,老猫半眯着眼低头蹭蹭他。
亱阑带着麻袋大老远地跑去偷猫,目的好像就是为了带猫出来美美容买买衣服。
小黑猫穿着一套连脚的小裤裙,这样即使在地上跑也不用担心刚刚擦完美容油的爪垫被弄脏。
他慢悠悠地跟在长辈身后,看着她们的小高跟皮鞋,心里惊叹女性真是强大的生物,竟然能穿着这种鞋子走上这么远的路。
“季夫人!”有人与亱阑打招呼,几人停了脚步。
江小鱼抬头一看,是个矮瘦的中年男人,看着五六十岁的样子,被个个头很高的女郎挽着手臂。
“您好,您是?”亱阑看着像不太认识这人。
“丁志满,松市实验犬培育基地的所长。我们在一个拍卖会上遇见过,您和您的儿子亱莲先生在一起,亱先生拍下了我收藏的一块祖母绿原石。”
江小鱼本跟在几人身后,离了有几步的距离,听见实验犬培育基地几个字,猫儿瞳收紧慢慢靠了过去。
亱阑想起来了,挽着鬓角的发丝笑得客套:“丁所长,你好啊。”
丁志满态度殷勤热切,他身旁的女伴有些不满,暗自拧了下男人的胳膊。丁志满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又转身弯着腰对亱阑说:“那块原石您有设想了吗?若还未想好,我认识一个很出名的雕刻师可以为您引荐。”
“不必麻烦。”亱阑弯腰将腿边的江小鱼抱了起来,纤细的指尖挑起莲花玉牌,“已经做好了。”
丁志满是个人精,见风使舵:“哎呀,这可真是鬼斧神工,我涉猎艺术品收藏许久,这还是第一次见莲花状的玉牌。”他有心继续攀谈:“只是我记着那块原石要大许多,这吊坠似乎太小了些?”
亱阑摸摸江小鱼的脑袋:“剩下的被拿去刻玉球和旁的小玩意,反正也是给小猫玩的。”
丁志满暗暗咂舌想:不愧是槐城首屈一指的大家,上亿的翡翠,只是拿来给猫做玩具用的。他目光转至一旁气质不俗且身后跟着保镖的蒋风花,恭谨道:“这位老太太是?”
蒋风花母家财力雄厚,夫家得权得人心,为人甚是自傲,对待家人尚不能软下来脾气,更何况个无关轻重的路人。
她淡淡睥了丁志满一眼,摸着怀中的老猫不说话。
可对方的这种倨傲态度反而是让丁志满更兴奋,知道这定是和亱阑不相上下的大家背景。耐不住想要结交的心,他眼珠子一转,发现两人都带着猫,心思百转千回,刚想将话题引向动物,就听那贵气老妇身旁相对简朴些的老太说:“我东家乃桐城蒋家人。”
丁志满心里一醒,忙笑着说:“怪不得怪不得,我见您仪态万方,该是蒋家那种大家族里才能出来的。”
亱阑稍稍离远两步,一手抱着江小鱼,一手还能举着手绢挡住唇边,对盯着丁志满看的江小鱼低声说:“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边那个女的,铁定是他外遇。”
江小鱼被她说得愣了几秒,缓过神了定睛看过去,那高个女郎听着丁志满吹捧别的女人心里好似不满,但知道这些人自己惹不起也没法,便看着路边一家奢侈品店,颇有些等不及了跃跃欲进的意味。
江小鱼咪了一声,想问的倒是这男人的身份。
松市实验犬培育基地,那是不是就是黄白块出来的那个地方?只可惜亱阑与蒋风花都听不懂猫语,无法替他问出声来。
丁志满满脸谄媚又攀谈了一番,在蒋风花已经不耐的神色中见好就收,给两人留了名片,志得意满地带着女郎进了她心心念念的奢侈品店。
江小鱼没想到,两天后再见他时,会是那副凄惨求饶的模样。
“赶紧联系平台,将视频全部下了!”金戈一晚上连抽了两包烟,嗓子哑得像是被毒烟熏过。
在社会各方面的努力之下,虐待动物的视频被网络风控下架。好不容易平静了的几日,就在今天凌晨,更加炸裂的视频被上传到了网上。
江小鱼看着视频中那熟悉的男人面孔,吃惊道:“丁志满?”
金戈含着火烧火燎的烟,满眼红血丝问:“你认识他?”
“我昨天和…”江小鱼顿了一下:“奶奶她们逛街的时候遇见的,他找她们攀谈,介绍过自己。他是松市实验犬培育基地的负责人?”
“没错。”金戈看着视频中苦苦求饶的男人,他浑身赤裸,四肢被钉在木头架上,一个穿着兔子布偶装的人拿着一只硕大的针筒走到镜头前。
兔子人头套之下是一串无机质的机械音:“不知道大家对于实验犬了解多少呢?哦,或许你们都知道比格犬,也知道实验犬的存在,提起它们你们也会心生怜悯,共情能力高的人还会流下几滴泪水。又或者,你们会评论一些句子……”
“好可怜。”
“可不可以领养一只?”
“宝贝请安息。”
“看了心很痛,谢谢你们的付出。”
兔子布偶脸上露出门牙的笑容,配上冰凉的机械音听起来讽刺意味十足:“然后呢,一秒钟后你们会划到下一个视频,十秒钟后你会看着搞笑段子笑出声来,三十秒后它们会被你彻底抛在脑后。”
“当然,我并不是指责你们。”他举起手,针筒像是利箭般指着天空:“毕竟自私是人类的天性,我们想要活下去,那就得牺牲其他生命,这无可厚非。”
“只是!”他将针筒对准屏幕:“那些实验犬在经过临床医学实验和爆伤实验后为何还不能得到安息?它们被人贩卖,狗肉被拖进肉铺,剥皮切半,挖心去骨!这染血的肉,就那么好吃吗?”
兔子抖动着肩膀,怪异的机械音笑声持续了数十秒。接着,他举起针筒走进如猪崽一般光溜溜的丁志满,语气癫狂:“我为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此人,丁志满丁所长。松市实验犬培育基地的负责人,试验了多批用于癌症治疗的化学药物,为人类临床医学工作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