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惜亭心慌意乱地点开内容。
果然看到引起争议的主要论点,就是谢序宁那许氏集团董事长独子的身份。
以及同时还被扒出来,死亡大叔生前就职的工地,正好是许家新接手商业区开发项目,最近进度追得正紧。
【听说是许家那边拖欠农民工工资,大叔凑不够手术费,无奈才出此下策。】
【所以那些骂人家滥杀无辜的人,可以闭嘴了吧。】
【这些富二代、太子爷,占着最优质的社会资源,不知民间疾苦。】
【他们随手打发出去的,都不止20万的手术费,现在被反噬,挨个刀子,还好意思哭天抢地的。】
【睁开眼睛看看那些底层人民吧,谁不是在水深火热里挣扎?】
【心疼他不如心疼心疼自己的钱包,OK?】
谢序宁平常低调,不存在所谓的炫富行为,朋友圈更是八百年不更新。
但架不住网友极强的调查能力,他们很快搜捕到与许氏一族来往密切、交情不浅的各大家族,在那些公子哥们社交平台里,发现了谢序宁的身影。
【Prada、Gucci、Chanel、LV、Dior、Hermes,我的老天爷,你不说我都不敢认他是people警察。】
【还有宾利、保时捷、布加迪、兰博基尼、玛莎拉蒂,以及上千万的豪宅和上亿的庄园,微笑.JPG。】
【随随便便拿几样出来,都能结清农民工的工资。】
【不把老实人逼上绝路,他也不用挨这两刀,真是活该。】
【但我看这哥好眼熟欸,他是不是那个、那个男网红,那个已经去世的男网红……付楚的前男友?】
【卧槽,还真是,但之前付楚不是涉案杀人,在被警方追捕的过程中,畏罪自杀了吗?】
【案子是他在办,他当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咯,我看付楚的死,本身也很蹊跷。】
【但是这哥的背景,可不止云京太子爷这么简单,比起他爸,他女首富的妈妈甚至不值一提。】
【他爸谁啊?】
【自己查去吧,谁敢在这里点名?】
【打开官方网站,从上往下搜,姓谢的,自己找吧,别被吓破胆了。捂嘴笑.JPG】
约莫十分钟,那位网名叫‘绿萝藤藤’的网友查询归来,表情惊恐地连发两条。
【卧槽。】
【卧槽卧槽。】
网络风向偏移,有人带节奏、搅混水,事态逐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方惜亭把新闻转给许阿姨,确认许家那边实际并没有拖欠农民工资的情况,法务部也第一时间发布声明辟谣,但自证清白的效果,微乎其微。
而有关付楚案的细节,涉及当事人隐私过多,也不便向大众披露。
方惜亭思前想后,找到谢序宁商议如何解决,却不料男人漫不经心地拍拍他头:“这事儿你别管了。”
“我不管,你也不看看外边,都把你骂成什么样了?”
“受害人罪无可恕,行凶者替天行道,这简直是颠倒黑白。”
方惜亭气的跳脚,炸毛,恨不得把那些无脑跟风的家伙们全抓起来。
然后把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给他们解释清楚,还谢序宁和许家人一个清白。
男人看他打抱不平,无奈苦笑,脸色略显几分苍白。
手术麻药的劲力早已失效,现下腹部撕裂疼痛,连说话都显得费力。
那两刀刺伤肠道,这几日不能进食,只能靠营养液续命,整个人都憔悴消瘦了。
方惜亭看他那模样,心疼的要命,尤其见男人伸手,自己立马靠过来握住。
谢序宁捏捏他的指尖:“你别担心,今天下午我就转院。”
许家在云京扎根颇深,专业医疗团队,特护病房,私人医院多对一,条件不知比这边好多少倍。
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安全问题,难保马之孝那边不会卷土重来,转院也是上上之举。
方惜亭连忙起身:“那我帮你收拾东西。”
谢序宁拉着他再坐下来:“你就别折腾了,陈小满早上给我打电话,说出差三日,今天中午就能回来,支队那边还得有人主持大局。”
白小月的案子,拖了得有小半个月,局里消息压得再紧,多少也传了些风声出去。
幼童被虐杀,社会舆论加剧,警方办案不力,产生负面新闻,对大家总归是不好的。
方惜亭这几日稀里糊涂,满心满眼都只能看到负伤的谢序宁。
于恒传过来的嫌疑人资料,他过眼就忘,耽误了案情侦办,自己也很抱歉。
于是思虑过后:“那我现在去办理出院手续,等送你到新医院,我再回市局。”
谢序宁唇角上扬,微微笑着,手却还拉着他:“知道你想多照顾我,但这些小事不劳累你。”
“你要真心疼你老公,就夜里早点收队休息,过来新病房陪我睡会儿觉。”
想必出入院的事情,许家人也早已料理妥当了,的确无需他再费神。
但方惜亭还忧心着:“那些新闻的事情……”
他气鼓鼓地:“早上我看你们家的股价,都跌爆了,那该死的马之孝,他们家的股票倒是还涨起来。”
谢序宁被他逗笑,伸手掐住那肉乎乎的脸:“还没嫁过来,就关心起家产了?”
方惜亭拍开他的手:“谁关心你那仨瓜俩枣的。”
猫儿愤愤:“我只是,只是气不过而已。”
马之孝那个混蛋,坑点儿钱走也就算了,法治社会竟然胆敢雇凶,要人家的命,简直歹毒。
事后恶意操纵舆论,颠倒黑白,坏事做尽,还想全身而退?
方惜亭直觉不能这样纵容下去。
谢序宁看出他的担忧:“放心吧,早些年我妈在生意场上厮杀的时候,那小子还在家里玩泥巴呢。”
方惜亭镇静两秒:“这件事情,许阿姨那边怎么说?”
谢序宁认真同他分析:“根据这么多年的公关经验,现在网民们骂的厉害,正属于情绪高涨的阶段。”
“如果这时候抓两个典型,告他们造谣诽谤,反而更容易引发民众的反抗情绪,认为我们家仗势欺人。”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冷处理,让他们骂,让他们好好发泄。”
“等大家骂够了,气撒了,都冷静下来之后,咱们该澄清澄清,该声明声明。”
方惜亭不太认同地问:“这样有用吗?万一有些人先入为主了呢?”
谢序宁耸耸肩:“清者自清嘛,再说我们家好几间传媒公司呢,旗下艺人闹丑闻的时候,跟这阵仗也差不多,听说都是这么处理的。”
“再说那些想骂你的人,他是怎么都能找到各种刁钻的角度来骂你,跟你澄不澄清,根本没什么关系。”
但那也……
方惜亭没来得及说,谢序宁又按着他坐下。
“我们法务部300多号人,也不是吃白饭的。”
“你现在看到社交平台那几位,带节奏带的最厉害的,最胡搅蛮缠,到处惹是生非,搅混水的账号,我们事后都会一个一个进行处理清算。”
“而且我被人刺伤的事情,如果真是马之孝背后动的手。”
“他怎么联系的人,怎么谈得判,线上或者线下,不管怎么聊,肯定都会留下蛛丝马迹。”
“我爸那边也安排人成立了专案小组,过来调查这件事情,到时候真相大白,调查清楚之后一起公布,效果岂不是更好?”
谢序宁拉着方惜亭的手:“放心吧,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一定不让你担心。”
方惜亭闻言,得知两位长辈已经出手处理,当即放心大半。
谢序宁虽有人照料,但他还是坚持替那男人,整理了病房内的日用品,又跟车前往新医院。
私人院区主打环境,奢华装修,像酒店的高级套房,舒适安静的体验感,服务贴心。
男人进门就被护士接走,全程无等待期,不用排队,直接进入检查流程。
专业的内科、骨科团队,只服务于他一人,针对伤情,制定了全套的治疗及恢复计划。
方惜亭拿到厚厚一叠检查报告,看不懂那些复杂多变的专业名词,拿手机查了半天,最后也不及主治医师总结的一句。
“没什么大问题,配合治疗即可。”
注意事项有护士处理,根本无需他费心。
谢序宁被安置在病床上,手背扎着针,头顶挂起的液体匀速滴落,药和三餐都有人按时送来,看着他吃下。
房间里的中央空调,温度适宜,电视遥控器等常用物,都在触手可及的位置。
方惜亭在房间里绕了几大圈,一点忙也帮不上,随手拎起来的暖水瓶,都是今天刚换过的热水。
他看到男人稍微喊个疼,一伸手,就能叫来十几名医护,把病床团团围住,嘘寒问暖。
方惜亭终于放下心来,与人交代几句,叮嘱谢序宁好好休息后,抱上资料,匆匆赶回市局里。
他刚一下车,陈小满就立即追上来。
“方副队,你可算回来了。”
“我们这次去白小月的老家,调查到了不少信息。”
“她6岁那年,母亲病逝,单亲家庭,到13岁时,父亲才另娶。”
“继母性格比较泼辣,但人不坏,街坊四邻都说她豪爽耿直。”
“可刚满13岁的小姑娘,正是青春叛逆期,和继母相处不来,三天两头的吵架逃学。”
“起先父母还和她好生沟通着,后来又得知她不学好,跟着社会上的小混混早恋,便拿了棍子,动手教育。”
“这一打,便一发不可收拾。”
白小月的父母,本身也是普通人。
靠在菜市场里做些蔬菜批发的薄利生意,勉强维持生活。
父亲一个人带她不容易,又是近四十岁的中年男性,一辈子老实本分,不好和女儿太亲密,心思也不细腻。
本想给她找个妈,一家人团圆幸福,谁知此举,更往女儿敏感自卑的心里,狠戳了一刀。
“白家至此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锅碗瓢盆满天飞,打得楼上楼下都不得安宁。”
“等中考结束后,白小月没考上高中,父母四处借钱,送她去职高读幼师专业。”
“那年她16岁离家,不受管教,与多名男性存在不正当的交往关系。”
“其中闹得最大的,是与一名有妇之夫的婚外情。”
“对方男性有稳定的经济来源,长相不错,一些小恩小惠,就蒙蔽了女孩的心。”
“但是男人也有个厉害的妻子,他们是大学同学,又是单位同事。”
“白小月起初不知他有家室,后来知道了,不仅不退让,反而三番四次挑衅原配。”
“原配到学校找她,双方不欢而散,后来又到她家里,闹得街坊邻居人尽皆知。”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白小月年纪又小,名声尽毁,惹得他人背后议论。
父母接她回来管教,让她断掉与那男人的联系,却被她疯狂指责,说父母自私自利、不在意她的内心情感,坚持要与人来往。
她自以为抵抗全世界得到的感情,却没持续太长时间,男方新鲜感一过,决心回归家庭,提出分手。
白小月不能接受,在纠缠一段时间过后,竟然得知那男人带着一家老小,直接搬离原住址,彻底浇灭她想挽回的最后一丝希望。
至此过后,白小月更加自甘堕落。
父母为她心力交瘁,又意外有了二胎,干脆就不再管她。
“而白小月本人性格暴躁,难以相处。”
“在校期间,又有多次霸凌,与他人互殴的不良记录,前科累累。”
“当然仅凭这些线索,还不足以坐实她恶意针对无辜幼童的杀人行径。”
“于是我又重启调查,方方面面,细致追踪,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您猜我发现什么了?”
陈小满撞撞方惜亭的肩膀,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显然是发现了什么指向性的证据。
但方惜亭没心情陪他玩,视线冷冰冰地扫过去:“谢序宁上身了?”
那狗男人,平常也是这样,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把全组人都给带坏了。
陈小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抱歉抱歉,我还以为我在给谢副队汇报工作呢。”
方惜亭可不是爱跟人开玩笑的性格。
陈小满吐吐舌头:“有关白小月,为什么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定要伤害那名叫‘陈束’的男童。”
“我们在调查过程中,意外发现,曾与白小月有过婚外情史的那名男性,好巧不巧,他也姓陈。”
方惜亭愣了下,他当即伸手,从整份调查资料里,找到有关男性的那一张。
自己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视线倒是率先一步,看到那句“已经死亡”的四个大字。
猫儿震惊不已:“他这是……”
陈小满总算说到重点:“您放心,这个男人的死,跟白小月没有任何关系。”
“他婚内出轨那事儿,本身也是自己道德素质低下,和白小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表面上回归家庭,实际甩了白小月之后,照样与后续相识的女性纠缠不清。”
“妻子也对他失去信任,变得疑神疑鬼,家庭关系严重破裂。”
“在此期间,雪上加霜,又查出有孕。”
“在不堪重负的精神压力下,原配妻子一边保胎,一边多次前往医院,寻求心理治疗,被医生判定为重度焦虑症。”
“但她坚持诞下二胎,谁知丈夫狗改不了吃屎,在月子期间,小三再次打上门来挑衅,彻底击溃她的心理防线。”
“于是当天晚上,女人给全家人的饭菜都动了手脚,也包括自己的月子餐。”
方惜亭总算听明白了这个故事。
“所以当天晚上,除了尚在襁褓,还在喝奶,未曾碰过饭菜的小婴儿活下来之外。”
“其他人全都死了?”
陈小满点头:“没错,这桩案子在当年闹得很大,占据各大新闻版面的头版头条。”
“挑衅上门的小三也被人肉扒出,引起公愤,全网抨击,吓得她当即改名搬家,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女方父母那边长期病痛缠身,又痛失爱女,身体及精神状况都无法抚养幼儿。”
“男方更是全家团灭,无人幸免,小婴儿只能接受社会帮扶,被送往福利院内。”
而后续的事情,是大家都知道的。
白小月辗转多份工作,最终进入向日葵福利院,又意外撞见那名曾经伤害过自己的男人,膝下唯一独子。
当年事发,她该庆幸自己没被牵连。
但心中一直有恨,男人能全身而退,回归家庭,自己却沦为笑柄,受人指点,抬不起头。
白小月本就暴躁,尤其有了针对性后,陈束小朋友在她手里,更是过着非人的生活。
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被灌滚烫的开水,用洗手间里的拖把给他洗脸,把脑袋按进马桶里。
她怎么样都不解气,尤其听到小孩的哭喊求饶声,反倒更加兴奋起来,恶毒的种子持续生根发芽,到后来更加壮大。
甚至不惜冒着违法犯罪的风险,也要享受作为主宰者的快乐,肆意妄为,到后来甚至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泄愤。
白小月已经完全变成了情绪的恶魔。
而她和樊刚,臭味相投,网聊认识,赴约见过一面后,樊刚对她很有好感。
通过各项的聊天记录,能看出白小月在锁定帮凶的目标,期间通过不断的示弱,哭诉,激起男人对她的保护欲。
又顺水推舟的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位置,隐瞒部分实情,完全以美化自我的角度出发,说起那段曾经“被小三”、“被原配警告”、“被街坊四邻戳脊梁骨”的事情。
樊刚听完后义愤填膺:【这怎么能怪你?明明都是那个男人的错,是他脚踏两条船。】
白小月:【可我到现在都经常做噩梦,只要想起来,就害怕的直哭。】
【我不敢再谈恋爱,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事情,还得每天看着他的孩子。】
樊刚:【别怕,宝宝,抱抱,宝宝。】
【我以后会好好的疼你,爱你,照顾你,和那些忘恩负义的男人都不一样。】
白小月:【我有时候看见那个小家伙,真的很恨,很想动手掐死他。】
【我是不是很坏,是不是很恶毒,你是不是会讨厌这样的我?】
樊刚:【怎么会呢?你恨他,所以恨他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
【再说是他先对不起你,害你这么痛苦,有家不能回,受尽旁人的非议和冷眼,你想报仇,这很正常,你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白小月小心翼翼地问:【真的吗?】
樊刚大义凛然:【当然了。】
男人说:【要是我受到这样的对待,我一定杀了他全家。】
白小月静默大约十分钟左右:【那你能帮我吗?】
于是从那时起,两人开始谋划,手机里上千条信息,都在商议如何瞒天过海地杀掉一个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两岁小孩。
方惜亭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叹了口气。
他询问后得知,小孩目前还冻在贺法医工作间的冷冻库里,于是趁着午餐时间,自己下楼买了束白菊花,又买了盒巧克力。
路过街边的自动贩卖机时,方惜亭停住脚,想了想,又买了一瓶可乐。
扫码付款后,货物落下,砸出闷响,他刚弯腰捡起,抬眼就瞧见面前拦住自己的不速之客。
“亭亭,好久不见。”
方惜亭后退一步,转身想走。
马之孝忙追上来:“亭亭,亭亭。”
他快步跑来,拦住方惜亭,方惜亭甩开他的手:“别这么叫我。”
马之孝收回手,尴尬笑笑:“你别对我有敌意,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他扬扬自己手里的礼品袋:“我只是听说谢序宁受伤了,想去医院看看他,结果听说他刚转院。”
男人点点头:“也是,刚出了这种情况,正常人都会害怕,担心仇家再找过来,躲起来也是明智之举。”
“人嘛,该认怂的时候还得认怂,硬抗是没有好下场的。”
方惜亭的视线冷下来:“全世界的人都在骂谢序宁活该被捅,你倒好,还知道他是被仇家追杀。”
猫儿嗤笑声,两手环抱起来,居高临下地质问他:“你是怎么知道的?”
马之孝丝毫不惧:“我猜的嘛。”
他说:“做你们这行的,容易得罪人,他们家又那么有钱有权,遭人眼红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方惜亭白眼翻上天,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鬼使神差的在这跟他废话半天。
冷笑过后,转身绕开人想走,拿花的右臂却突然被他抓住,再扯回去。
马之孝彻底换上自己真实的面孔:“我知道,你不好糊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跟我回美国。”
方惜亭愣在那里:“……什么?”
他没有差点儿,而是直接笑出声来:“出门之前喝了几杯酒啊,醉成这样?”
马之孝抓住他的手指,用力收紧:“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你,也是谢序宁的最后机会,趁我现在还有耐心和你谈感情,你回去好好考虑,三天之后给我答复。”
方惜亭:“我现在就能给你答复。”
他护着自己手里那束花,没跟对方来硬的,挣扎间倒让马之孝占了力气的上风。
对方咬牙切齿,看他根本没考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简直可恨的要命。
“方惜亭,你最好别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你会后悔的。”
“我要弄死谢序宁,不过动动手的事情,念着往日旧情,我放过你们,可你们也别得寸进尺。”
到底是谁在得寸进尺?
方惜亭看一眼隔壁花店,想到花还可以重买,但是这口恶气,今天不出,下次就未必能找得到合适的机会了。
猫儿扬手,一个巧劲儿挣开马之孝的掌心,胳膊抡起来,顺势就把花枝砸在那男人头上,金黄色的花瓣四下飞溅。
趁人没反应过来,他又一个擒拿,手指按住肩膀,脚踝勾住对方腿后,狠狠将他绊倒在地。
方惜亭忍住拿脚踩他的冲动,用膝盖抵住男人挣扎着想站起来的腰腹处。
他用力摇匀了自己手里的可乐,拧开瓶盖,喷射而出的白沫冲了那男人一脸。
马之孝差点平地里溺水。
意外呛了两口,就疯狂咳嗽起来。
方惜亭狠揍他一顿,把空的饮料瓶砸在那狗东西的脸上:“你在威胁我?”
谢序宁那件事,自己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但苦于没有证据,拿不到马之孝的错处,没想到他还自己找上门来。
不管怎么说,高低算出了口恶气。
方惜亭起身离开时,还不忘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垃圾。
他听见马之孝在自己身后,撕心裂肺地喊:“方惜亭,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心狠手辣。”
方惜亭头也不回,等到市局后,放到法医室冷冻库里的礼物,就只剩下一块巧克力。
于恒从楼下找到他:“方副队,目前白小月和樊刚的杀人动机都已经找出来了,但是杀害樊刚的第三人,依旧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依照您的安排,我也查找了档案库。”
“类似一刀割喉,事后埋尸的作案手法,有,但仅为少数,且绝大部分已经结案”
“剩下几桩还在追查的,不太具备参考价值,但资料我还是给您放在了桌子上,您有空记得看看。”
方惜亭点头:“根据樊刚的尸检鉴定,第三人肯定存在。”
“既然现在,通过线上的聊天记录和通话记录,找不到他,那就说明,他们两个很有可能是面对面直接沟通。”
“能完全不通过社交平台进行交流,只能说明两个问题。”
“第一,他们住在一起,第二,他们工作在一起。”
所以现在,以白小月的日常起居为圆心,调查监控,才是重中之重。
于恒简直崩溃,为了防止近视,他在办公桌上放了一整瓶的叶黄素,可这也架不住每次监控查完,自己两眼发黑,眼冒金星的后遗症。
怪不得谢副队,风雨无阻跑外勤,宁死都要保护自己两只0.5的眼睛。
坐在办公室里翻资料,简直就是他的一生之敌。
于恒哀嚎归哀嚎,但看方惜亭打开电脑,自己也只好乖乖坐下来工作。
查监控非常无聊,但又要足够的耐心,一帧一帧的从那些平平无奇的画面里,找到破案的关键线索。
天色很快暗淡下来。
本就安静的办公室里,只有鼠标拉取进度条的滴答声,轻缓又有规律,像能给人催眠。
时间到夜里22点后,四周环绕的呼噜声逐渐大胆,此起彼伏。
方惜亭佩戴银制细边框的眼镜,瞪大了眼,仔细盯着电脑屏幕里闪过的每一个人影。
直到突然间,他猛站起来,撞翻身后椅凳,吓得于恒擦着口水站起来喊:“怎么了怎么了?”
方惜亭把电脑屏幕往右一转,露出两个渺小模糊的人影,并肩进入白小月所租住的单元楼内。
经过整整七个小时,他们看完了第一名受害人死亡前三日,相关嫌疑人的全部行踪轨迹。
于恒倒是勉强能认出白小月,但是旁边那位……小家伙咋咋呼呼地喊叫起来:“这个身形,绝对不是樊刚,难道他就是第三人?”
可这仅仅一个背影,也不足以分辨得出。
方惜亭淡定拿出另一盘录像,连接到电脑里点开:“你再看。”
第72章 刑侦:黎明之后
于恒靠得近些,看到从另一张录像带里放出来的内容,竟是前段时间,他和方惜亭负责调查向日葵福利院的虐童事件。
通过出租屋独居女生,拿到的监控内容,其中有名男性幼师,把午休中的孩童从床上拉拽起来,暴力殴打,再用脚踢踹的画面。
实在深入人心。
由于这两段视频,均为远景拍摄,像素模糊,且都是背影。
硬要说是同一个人,也实在有些勉强。
方惜亭察觉这一点,于是又重新截取录像内容。
视频里的年轻男子,在两份动图比对中,均有挺直背脊转身的动作。
单看这姿势,的确有80%的相似度。
但那也还是过于牵强,于恒不敢苟同,欲言又止,害怕打击到自家副队办案的积极性。
方惜亭等他辨别,半晌不见回声。
侧目瞧见对方满面为难的样子,便知他又胡思乱想,注意力跑偏。
这么明显的线索,放在眼前,竟瞧不见?
他气得兜头敲了于恒一下,又厉声咆哮道:“我是让你看他后脖颈里露出来的那截纹身。”
“你看哪去了?”
什么背影不背影的,他整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给人看个背影?
刨去当事人的身高和体型,在白小月家门附近全副武装,明显的有备而来,躲避监控。
男方的墨镜、口罩,鸭舌帽,一应俱全。
与白小月楼下碰面后,没太亲密,双方默契地对视一眼,跟着前后脚上了楼。
只唯独被遗忘脑后,那截从衣襟里探出头来的蛛丝马迹,看不清形状。
但像藤蔓的枝条,曲折蜿蜒,向外生根。
于恒抱着头,疼的眼泪花儿都飙了出来:“什么?纹身?”
他是真没看到,就那拿着放大镜,也未必能瞧清楚的,方惜亭竟能过目不忘。
在最短的时间里,记住相关嫌疑人的体貌特征,及时辨别,找出共同点,其敏锐高超的侦查能力可见一斑。
怪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副支队的位置,于恒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惊讶地接过鼠标,反复点来点去,好奇方惜亭究竟是怎么发现纹身这件事时,隔壁睡得迷迷糊糊的陈小满,也被这响动惊醒。
他从简易折叠床上爬起来:“你们发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