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他的严祎珄已经不在了,随着意气风发的那个少年时代的他,一起消失了。
虞洮曾经是虞家最受宠的小少爷,虞家那个人不是把他捧在心口上疼的,围绕在虞洮身边的人也是待他极好。
他天真以为一切都不会变,可是当他帮助严祎珄获得了严家的大权,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严祎珄胃口很大,因为私生子的身份,他被太多太多人瞧不起了,他们人鄙夷他,将他踩在泥中,他会一点点报复过来,可是他最害怕的就是,虞洮有一天会从他的身边离开。
严祎珄一辈子都想要死掉私生子的这个标签,可是是他先给烙印在身上,他从来都不承认他是自卑的。
为了断绝虞洮一切后路,严祎珄整垮了虞氏集团,虞洮再也不是虞家的小少爷,虞洮的叔叔还因为逃税而被逮了进去。
一时之间,那些曾经想和虞家套近乎的人都纷纷散去,虞洮也是尝过从云端摔倒沼泽里的滋味了,他和严祎珄闹过,严祎珄会温柔的安慰他,但是他不会停手。
他知道只有虞洮什么都没有了,虞洮才会彻彻底底的属于他。
严祎珄大概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有厌恶虞洮的一天,他会渐渐的发现虞洮那张脸不再如从前漂亮,在床上也无法让他有太高的兴致,可偏偏虞洮总是会闹脾气,不善解人意的,他实在是受够了,他现在有钱了,有了身份和地位,他完全可以换一个比虞洮更好的。
所以他提出了离婚,碍于面子,亦或者他不想要让外人知道他是个负心汉,所以他给了虞洮不小的一笔钱。
但是虞洮离开严家后从来都没有用过那笔钱,仿佛这样做,他们之间的关系就从来都没有结束过。
虞洮目光从毛双幸灾乐祸的脸上划过,然后停在了桌子上的水杯,明明只是他伸一伸手就能够够到的距离,他还是开口,“我想要喝水。”
“哈?”
毛双目测了一下他俩距离水杯的距离,很显然是虞洮更近一些,可是虞洮无动于衷,他想着虞洮反正都已经这么惨了,他就可怜可怜虞洮。
他看着虞洮接过他递过去的水杯,小口喝起水来,略薄的唇被水润湿,像是被水浸泡过的荔枝。
毛双忽然生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严祎珄在家中是不是也这么照顾虞洮的?那他也算是有过一次严祎珄的体验了,也算是当过虞洮的丈夫……
虞洮喝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体上的不适感是从何处而来,他的右手打上了厚厚一层石膏,完全动弹不了。
虞洮抬起湿漉漉的眼眸望着毛双,“我的手怎么了?”
“手?”毛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虞洮要是想和他谈这个他可就不困了,言语中满是讥讽,“你不是想要找回二十年前的严祎珄吗?做法的时候,那个骗子指了一下湖,说是你的男朋友会从水底冒出来,你还就真的相信了,眼巴巴的跑了过去。”
毛双一直在观察着虞洮,起先他还以为虞洮会流露出喜悦或伤心的神情,因为骗子骗他说做法很成功,而虞洮的二十年前的男朋友却没有出现。
结果虞洮只是慢慢的点点头,仿佛听的特别认真,看到毛双停了下来,他还会用眼神催促。
虞洮自从和严祎珄离婚后就一直失魂落魄,连个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他的亲人要么因为受不了公司破产的事实自杀了,要么就是搬到了国外去,远离是非。
虞洮行尸走肉的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坑蒙拐骗的“茅山大师”找上了虞洮,说是可以帮虞洮解开心结。
虞洮也是偏执的疯魔了,居然想要大师将二十年前的严祎珄给他带回来。
“只要是这二十年期间就行。”
因为这二十年中,严祎珄都是待虞洮极好了,知他冷暖。
这骗子也是真的敢骗,立马答应了下来,让虞洮付给他二十万的定金,做法成功之后,还要再补三十万。
骗子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终究不会成功,但是他看出了虞洮痴心太重,傻子的钱不挣白不挣。
所以他立马在山脚下开坛做法,说是可以将二十年前的严祎珄给带回来,但是带回来是人还是鬼,他就做不了数了。
虞洮接受不了这样的反差,所以一定要当时还爱他的严祎珄回到他的身边。
毛双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你跑的太急了,被路牙子绊倒,头撞在了扶手上。”
“手?”虞洮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你摔倒地上后,有一个熊孩子骑着单车刚好压在了你的手臂上,所以你就成了这个样子。”
熊孩子也就算了,家长也是熊的,死活不给虞洮付医药费,说谁让虞洮无故躺在大街上,被压到也是活该,他们的孩子还被吓了一跳呢!他们又找谁去要钱。
毛双见虞洮无精打采的将头垂了下去,柔软的发丝紧贴着他的头顶,即便虞洮已经38,但是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
他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抬手想要碰一碰虞洮的面颊,但是他没有想到虞洮居然躲开了,而且还很厌恶的看了他一眼。
毛双被虞洮的目光刺激到了,他气极反笑,手指隔着空气点在了虞洮的唇上,“虞先生,你现在还是省省吧,白白赔了二十万,你的贴心男友呢?在这个世上,没有人会对你好了。”
他其实是严祎珄叫过来的,严祎珄不想在虞洮的面前露面,却又担心虞洮做出什么傻事,所以特意让毛双来处理。
毛双原本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虞洮,但是看到虞洮顽冥不灵的样子,他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将这件事情说出的必要。
“我给你找的护工一会儿就来,虞先生你好好的生养着吧!留着这张脸,说不定还会有人愿意包养你。”
毛双气冲冲的摔门走了,又觉得虞洮实在是不是抬举,还当自己是虞家的小少爷,是严祎珄的妻子,谁也动不得吗?
虞洮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手边的金融杂质全部都有严祎珄的那张脸,尿意越来越重,他瞧着床底下放了尿盆,而他又全身无力,不想要走到洗手间去。
他单手扶着床笨拙的站起身来,全身软绵的用不上一点力气,可是他脱裤子的时候,手就不能够扶着了。
这裤子也难脱的很,他又着急,可是坏了大事,身体失去了平衡,眼看着自己要摔在尿盆上,余光中看到有东西伸了过来,他也没有过多的思考,立马抓住了。
手触碰到的是温暖的体温与细腻的肌肤,来人与他贴得很近,他的双腿都在那人的身上,他的裤子还脱到了一半,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虞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一张过于熟悉的脸让他愣在了原地。
从他看到青年起,他就误以为是严祎珄来找他了,因为青年长了一张与那些杂志封面上一模一样的脸。
“祎珄?”
青年唇角的笑容淡了一下,“虞先生。”
第42章 世界二
虞洮很快就发现了有些不太对劲, 面前的人是很像严祎珄,但是太年轻了,眉眼间的锋利还不突出, 倒是有些青涩, 充满活力, 明亮的眼中藏着光彩, 一点都不像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严祎珄, 何况严祎珄已经很就都没有这样对他笑过了。
但是青年太想严祎珄了, 让他差点以为曾经的严祎珄回来了。
十几年前的严祎珄看到他的时候, 也会展露出笑容,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严祎珄气质偏阴郁, 眼中总是笼罩着阴霾。
他知道严祎珄一直都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将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他愿意帮助严祎珄, 但是严祎珄拒绝了他。
严祎珄凭着一己之力,说服了严氏集团董事会的那几个老家伙,逼迫他的父亲让出了董事长的位置。
严祎珄获得成功那天,他还与严祎珄一起庆祝,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情,仿佛都发生在昨天。
虞洮见过严祎珄风华绝代的时候,也见过他失魂落魄最狼狈的时候。
青年最先反应过来,他笑着,唇角两侧的梨涡淡淡的, “虞先生, 我是毛先生给你找的护工盛夏, 在您住院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会来照顾你。”
“你怎么这样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虞洮愣了愣, 眨了眨眼,收回视线,尴尬道:“没什么……”
“您是想上厕所吗?我帮您脱吧。”盛夏太过敬业与热情了,手指落在了虞洮裤子腰的两侧,在看到虞洮雪白细窄的腰线,眸光闪了闪,异样的神情转瞬即逝。
虞洮急忙伸手去阻止他,奈何他只有一只手是能用的,而且在床上躺了太长时间,手脚软绵无力,但好在让盛夏停了下来。
他这个时候其实也发现了,青年眉宇间还是有些淡漠与冰冷的,但是对待他的热气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虞洮虽然曾经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家中有很多佣人,但是除了他的父亲母亲……以及严祎珄,还从未有其他人脱过他的裤子。
虞洮红了耳根,盛夏比他高了半头,这个时候却弯下身子,呼出的气若有若无的打在了他的腰间。
盛夏蹲下身子,“那我帮你拿着尿盆。”
虞洮耳根更红了,他轻推盛夏肩头一下,薄唇抖了好几下,才将话说出口:“你扶我去厕所。”
总是他从小到大被人伺候惯了,也一下子很难接受当着别人的面上厕所,除了有一次严祎珄非要与他玩个刺激的,他本是拒绝的,耐不住严祎珄一直哄他,半推半就便也同意了。
主要是他不同意的话,严祎珄大概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盛夏扶着虞洮进了厕所,却被虞洮堵在了厕所门口。
虞洮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一开门,就对上了盛夏那张俊美的脸,比起严祎珄年轻的时候少了些阴鸷,但是看着更加凉薄,浅色的唇习惯性的抿成了一道线。
盛夏穿着白色的短T,黑色的牛仔外套,目光灼热,就连呼出的气也烫的要命。
他与严祎珄有个很大的不同,严祎珄的身上总是名贵的香水味,而在盛夏身上只能够闻到淡淡的洗衣液的清爽的香味。
看着盛夏伸到他面前的手,虞洮将手臂放了上去,充满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第一次做护工,可能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你要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我做的不够好,可以指出来。”
盛夏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解释了他之前为什么会做出那样出格的举动,也打消了虞洮的疑惑。
虞洮躺在床上看着盛夏帮他收拾病房,又去餐厅打来了饭,就是装在塑料餐盒里的菜已经凉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背脊挺直的青年身上,看到了独属于那个年龄的风华正茂和美好,是他曾经失去的,也是严祎珄最喜欢的。
虞洮拿起手机,锁屏壁纸还是严祎珄与他牵手的照片,严祎珄的手生的好看,骨节分明,而他自己的则要纤细一些,根根玉指,别说是重活了,一点家务活都没有碰过。
他让道士开坛做法前,还特意给严祎珄发去了消息,想着只要严祎珄回了,他就不做了。
可是严祎珄并没有,他就像这两年一样,从一开始的减少他们见面的次数,到不再见他,只让助理给他送东西来,他去公司也见不到严祎珄。
虞洮一开始并不同意离婚,严祎珄也没有强迫他,但是告诉了他为什么自己会变了那么多。
严祎珄穿着熨烫笔挺的衬衣,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眉骨落下一片青影,肌肤冷白,“小洮,我们认识了三十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场景,你就好似云边的月光,皎洁明亮,被其他孩子簇拥着,他们讨好你,取悦你,都想要和你做朋友。”
“而我,躲在角落里,因为我是私生子,就处处不得待见,”严祎珄忽然前倾身子,用他的影子将虞洮笼罩住,“还记得我们玩的第一个游戏吗?”
虞洮张了张嘴,他不太记得了,因为那个时候的严祎珄并没有现在这么出众,他肌肤颜色很深,长得瘦弱,话不多。
严祎珄扬了扬唇角,“我还记得,那些孩子把我当做靶子,谁踢足球踢中我的次数多,谁就可以赢得和你做最好的朋友的机会。”
严祎珄那个时候没有还手的能力,也没有说不的权力,他只能够忍受着足球重重的落在身上的痛,听着他们的欢声笑语,望着他们一张张天真到可怕的面孔。
虞洮见严祎珄面色渐渐阴沉了下来,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严祎珄虽然很少笑,但也从未露出这么阴翳的表情,眼前的这个人让他太陌生了。
陌生到他想要逃离。
严祎珄:“你是云,我是泥,我们云泥之别,他们这些公子哥为了得到你的青睐,挣得头破血流,所以从那一刻,我就生出了一个念头,我要得到你,从他们的手中把你抢过来,他们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追逐的月光会落到一个私生子的手中。”
虞洮瞳孔微缩了一下,陌生的看着严祎珄,眉头紧皱,在严祎珄想要抬手触碰他脸的时候,他甚至躲开了。
严祎珄看了一眼自己停在半空中的手,笑道:“……我说错了,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有了这个念头,你是我战胜他们所有人的一个战利品,你象征着我的胜利,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意义。”
那个时候,严祎珄只有九岁,为了得到虞洮,他计划了整整十六年。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房间内被放大了数倍。
虞洮落下的手掌心泛红,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严祎珄脸被打歪了,他抬手碰了碰脸颊,有些疼,但可能比不上虞洮的心疼。
虞洮眼中全部都是委屈的泪水,他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他对于严祎珄来说只是个战利品,一个被他放在家中十几年的战利品。
“混蛋!”
严祎珄抬起头,沉着声音笑了两下,“当初爸妈不就说我是个混球吗?小洮你当时就应该听他们的,离我远一点,将我赶出北城。”
“好……”虞洮声音哽咽,嗓子酸涩,声音都在发颤,“你想和我离婚,不再需要我这个战利品了,我就和你离好了。”
他从未想过自己就是严祎珄取得胜利的一个标志,现在严祎珄收获了太多的胜利,再也不需要他来证明他的胜利了,他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还以为……还相信严祎珄是真的喜欢他,是真的爱他,就算他家里人曾经百般刁难严祎珄,害得严祎珄白手起家的公司差点破产,严祎珄都没有说过要放弃。
严祎珄甚至愿意公司破产,也不愿和他分手。
他以为严祎珄爱他可以放弃一切,如今看来,严祎珄当初的坚持不过是想要得到他家里人的认可,有了虞家的帮助,严祎珄在北城的生意只会做的更大,让他有足够的资本可以与他的几个兄弟去争夺严家大权。
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舍不得虞洮哭,就算他哭了,也会有人哄他,给他擦干净脸上的泪水。
但是这次没有了,虞洮脸上的泪痕被晚风一吹,又冷又痛。
严祎珄看向大开的房门,抬到半空的手缓缓攥起,最后落了下来。
虞洮尝到唇角的咸涩,才意识到自己又哭了,泪落到了面前的米饭中,他急忙想要去找纸巾,可是当他抬头的时候,有人用指腹擦去了他眼角处的泪水。
虞洮支着一张小桌子在床上吃饭,盛夏坐在床边,看着虞洮没有胃口的用筷子夹了几粒米往嘴里塞,黯淡无光的眼睛突然落下了晶莹剔透的泪。
盛夏盯着看了一会儿,身体本能的凑了过去,
第43章 坏
虞洮惊慌失措的将盛夏推开, 青年的胸膛炙热烫手,脸上甜腻又轻柔的触感让他极其的不适。
人是推开了,桌子上的粥也被打翻了。
小米粥洋洋洒洒的爬满了白色的被子, 虞洮瞪圆了眼睛, 又恼又羞, “你做什么?”
盛夏舔了舔薄唇, 眉眼微弯, 态度诚恳:“对不起, 我见虞先生实在是太漂亮了, 又想要安慰你,就没有忍住。”
虞洮:“……”
他对上盛夏明亮炽热的眼眸, 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就像是吹鼓的气球被盛夏扎了一个小眼,气都跑了出去。
年轻的时候, 虞洮容貌惊艳,类似的话他听过不少,如今听到相同的话,他只会觉得那个人在讽刺他,但是从盛夏嘴里听到的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是羡慕盛夏拥有的青春年华。
虞洮自以为恶狠狠的瞪了盛夏一眼,“你把这里收拾干净,下次不能够再做这种事情,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大了多少……”
他现在不能够把盛夏辞退了, 因为他习惯了被人照顾, 就算他此时此刻没有受伤, 但好多事情他还是做不来。
以前他是漂亮的小废物,现在他是招人生厌的老废物。
所以, 严祎珄才会厌烦他了吧!
虞洮不甘的咬了咬唇,严祎珄凭什么出尔反尔?他一直都是这样样子,当初和他交往再到结婚,严祎珄就应该想到这一点,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再来嫌弃他!
“比我大又怎么样?”
“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流泪。”
盛夏眸光忽然冷了下来,在冰冷的白炽灯的照耀下,毫无生气,他端着碗走出了病房。
脏被子被盛夏拿出去洗了,虞洮盖着一床新被子,他觉得上面很脏,因为不知道被多少生病的人盖过,但是他现在没有挑三拣四的权力。
窗外下起了大雨,连在一起的雨幕将玻璃彻彻底底的糊住,根本看不清夜晚的天空。
虞洮缩在被子里,眼皮越来越重,身上也冷了起来,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岁的那个夏天,他将祖父的古董花瓶打碎了。
他不知道那个花瓶值多少钱,但是祖父极其的喜欢。
他害怕被祖父骂,因为几天前的期中考试他成绩一塌糊涂,要是让祖父知道了是他打碎了花瓶,估计他这三个月都没有零花钱了。
所以他决定将自己藏到庄园堆放杂物的东楼,那里除了佣人偶尔去去外,大人们是不会去的。
他想着,如果大家发现他不见了,一定会很着急的去找他,那个时候就顾不上因为他打碎花瓶而生他的气了。
他躲在杂物间内,闻着厚重的灰尘味,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明明是白天,却阴沉的像是黑夜,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将天空劈开。
虞佩捂住耳朵,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在窗口吹着冷风,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上了,可是他觉得非常的不舒服,他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很烫,但是他又感到身上是冷的,抱着手臂。
后来,迷迷糊糊间他感知到有人来到他的身旁,飘来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将泥土的腥味冲淡了,那人微凉的手掌先是碰了碰他的额头,又在他的身上盖上了自己的外套。
他享受那人手掌给他带来的片刻的舒适,所以他抓住了那个人的手往他脸上蹭,只是那个人的反应太过淡漠,也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就像是个玩偶一样任由他摆弄,这让他很是不满。
后来耳边的声音变多了,原来是大人们找到了他,他从一个冰冷的怀抱里落到了另外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大人们忙前忙后,他才知道自己发了高烧,请了私人医生到家里给他打针。
耳边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吵得他越来越清醒,他睁开一道眼缝,发现一道单薄高挑的身影站在他房间门口,少年眉目清冷,虽是有些消瘦,但是像是一块璞玉,里面藏着的风华假以时日就会展现出来。
父亲沉着一张脸,每当虞洮犯错的时候,父亲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病好了才知道,那个少年是严祎珄。
严祎珄将所有的事情都拦到了自己的身上,说是他带着虞洮去东楼玩,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碎了花瓶。
而他盖在虞洮身上的外套,也被大人们无情的扔到了地上。
严祎珄浑身淋湿,而被他从东楼抱出来的虞洮却没怎么淋到雨。
无论如何,严祎珄都是严家的孩子,父亲没有为难严祎珄,也不会让他赔钱,但是警告他不允许再接近虞洮。
虞洮被保护的太好了,从前是因为家人都宠着他,不舍得让他受伤,而后来的严祎珄则是想要让虞洮变成只能够在他建起的温室存活的花,一旦离开他就会枯萎掉。
也是从这件事情,虞洮开始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严祎珄的身上,他发现严祎珄和小的时候不一样了,话变得更少了,也更加不爱笑了。
虞洮不知道严祎珄为什么要帮他撒谎,还将所有过错都拦到了自己的身上,但是他开始主动接近这个性子淡漠的少年。
如今想来,这可能只是严祎珄计划中的一环,严祎珄肯定觉得他傻乎乎的好骗,只是一点小恩小惠,就将他骗走了。
睡梦中,虞洮感受到有温热的东西在他脖间划过,他不舒服的动了动脖子,可是那东西没有这么轻易的放过他,纠缠了他好久,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虞洮住院的这些天,盛夏总是会定点来照顾他,无论虞洮提出多么刁难的要求,盛夏都会乖乖的照做。
后面,虞洮就不再刁难盛夏了,他从盛夏的嘴里得知盛夏有一个病重的母亲,他不得不休学来打零工转医药费。
虞洮拿出严祎珄当初给他的银行卡,他曾经发誓再也不用严祎珄的钱,可是现实不会因为他是虞洮而优待他,他的钱都花光了,现在他需要住院的钱,而他还想要帮帮盛夏。
银行卡的里钱是他离婚后严祎珄给他的,他想着如果他永远都不动这笔钱,他们是不是就能够回到从前?
虞洮把银行卡交个盛夏,告诉他密码,“你多取出点钱,你不是也需要钱吗?”
以前的虞洮从来都不缺钱,也就养成了见谁有困难都会给钱的习惯。
盛夏垂眸盯着虞洮手中的银行卡看了一会儿,才接过来,但是冰冷的拒绝:“我不需要你的施舍,钱我可以自己挣。”
虞洮在盛夏的身上看到了面对严祎珄时那个倔强他的,曾经他也觉得自己可以挣钱,可是现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虞洮点点头,随盛夏的便吧,但是他出院的时候,希望盛夏还能够到他家来照顾他,盛夏做的饭很好吃。
他需要一个人陪他住在偌大的别墅里,也是想要找个借口把钱交给盛夏。
虞洮现在住的不是他与严祎珄的婚房,而是严祎珄名下的一座房产,后来赠送给了虞洮。
之前虞洮赌气没有回来,现在他还是赌气,赌气要将严祎珄留给他的钱都花掉,这些钱就算是花的大手大脚,也足够他这辈子用的了。
虞洮还是不用出去给人打工。
大平房长时间没有人住,落了不少灰,盛夏和虞洮只是打扫就花了两天的时间。
有盛夏在,虞洮感觉心中终于少了些寂寥,可是盛夏不能够全天候在他的身边,等人走了,虞洮开着电视,声音开到最大,自欺欺人的骗自己家里还是热闹的。
在家里蹲了几天后,虞洮终于想起来要出去走走,便叫上盛夏陪他去了北城最豪华的网球俱乐部,当初他办的卡还没有用过几次。
虞洮隔着球网看到盛夏眉宇间有些青涩的脸,他五官俊逸,就算稚气未脱,依旧不难看出再过上几年,盛夏那张脸一定会很惊艳。
盛夏穿着一身黑,黑色的短裤露出了两条肌肉线条优美的小腿,他摩挲着网球,挥了一下拍子,试了试力道。
虞洮原以为盛夏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多多少少会有些不适,毕竟出入这里的都是有钱人这个圈子里的,可是少年冷着眉眼,没有一点局促,反倒是挥动球拍的时候,像是一张拉到半满的弓,苍劲有力。
“先陪我打会儿。”
虞洮用球拍柄顶了顶头上棒球帽的帽檐,他发球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是针锋相对的那种,又不会绵软无力。
盛夏看出虞洮不是真的想要和他一决高下,所以敛去了一些力道,如果不去看盛夏故意防水的话,链各个人也算是打的有来有回。
虞洮这个人很是不爱运动,高中体侧成绩就常常垫底,他讨厌出汗的感觉,最近这段时间他不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就是在家里的床上躺着,这就导致他的身体虚的很,才多跑了两步,就因为气上不来,一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虞洮倒吸了一口凉气,眉头皱到了一起,盛夏见状,扔下手中的球拍就来扶他。
“很疼?”
“我们先去医院。”
盛夏扶着人来到了凉亭下的躺椅上,白色矮桌上的百合花被风吹的抖了抖花瓣,淡淡的甜香味随之飘了过来。
盛夏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盖在了虞洮的脚踝处,轻轻的揉了两下,虞洮肌肤白的胜雪,曾经就有人打趣他如果去买粉底,都买不到合适的,因为他的的肌肤不仅白而且还很透亮。
但又过于娇嫩了,一点小伤出现他的肌肤上就会红上一片,远远望去,好似芍药花的花汁浸泡在他身上,香艳极了。
“不去医院,你去帮我问侍者要凉快冰敷一下就好。”虞洮摇摇头,他不喜欢医院。
盛夏又盯着他的脚踝看了一会儿,在确定没有太大的问题后,他同意了,“好,哥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叫什么哥哥,我可是比你大了块二十岁。”
虞洮用网球拍抵在地上,声音闷闷的,虽然这话从太多的人的嘴里听到过了,但是由他自己说出来,心中还是膈应的难受。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漂亮的少年了……其实他在意的不是这个,而是身边的人因此与他渐行渐远,所以他才想要找回从前的自己。
好在,现在的他与过去的他同样体能不好。
盛夏直起身子,没有忍住的揉了揉虞洮柔软的发顶,“的确是哥哥呀,谁家的叔叔会长的这么好看,让人看到了就忍不住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