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强忍失血的晕眩，继续在林间穿梭，必须把血气吹散，防止他们定点。
幸好可辛及时将余晖流出来血全部吸收到它的体内，没有留下血液样本。
余晖短暂地停歇，站在树枝上，在漆黑的夜里喘息。
“快了快了，坚持住。”
可辛已经将融合程度进行到100％，子弹和断刀从伤口里掉落，余晖顺手接住，装进口袋里。
一阵风动，余晖扶着树身，凝神听了很久，落叶飘到耳边时，他猛然回身点射，脑浆在黑夜里迸溅。
子弹声络绎不绝，包围圈已经形成！
可辛:“留意后方！往信标处跑。”
黑色的身影在丛林里鬼魅一般穿梭，三架战甲拔地而起，余晖腾空背越，双腿夹着树身，倒吊着将炸药贴在战甲上。
灵力炸药瞬间炸烂了战甲引擎。
肩上突然一重，他被人一脚踹到草丛里，余晖就地滚了一圈，树上站着的人是他最熟悉的人……
月光下的他，挺拔得如同收割灵魂的死神。
那本该是个温柔又美好的人啊，他会给包容他的过错，给绒英做蒲公英，会将余晖抱起，让他摸一摸常青树，获取他信仰的好运。
他莫名想起那个做木雕的下午，树叶随风动，而他的心脏，被落霜的一举一动任意牵动。
就像此时，他的心跳很快，分不清是死亡让他恐惧，还是因为他的灵魂忘却了死亡，陷入深刻的沉沦，而他的身体狂烈叫嚣着让他清醒。
阴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余晖怔愣在原地，可辛咆哮道：“跑啊！”
子弹贴着脚后跟，将草丛打得倒伏在地，余晖躲过战甲的扫射趁乱炸了另一个战甲。
“晖！撤，援军来了！”
余晖已经精疲力尽，身上的血气散得差不多，在援军的掩护下，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基地。
“子弹，拿去化验。”
元成明白他的意思，迅速收集样本，交给研究员。
余晖坐在地上大喘气，这次任务十分凶险，好几次差点回不来，事实证明，他不是个成功的杀手，和组织里其他人比起来，他太平庸了。
他除了能够融合灵兽的血脉，没有任何特长。
外部军队已经占领了刚才突破的营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想必是快速撤离。
为什么会这么顺利？余晖留了个心眼，也提醒了元成。
“你遇到了白虎。”
元成拿着报告，数据上有明显的融合痕迹。
“以他的枪法，完全能杀了你，但他没有这样做。”
后续也没有派人去勘测基地所在处，他为什么开这一枪？
“可能是想确定些什么......”
可辛修复了余晖的身体，连弹痕都没有留下，安抚道：“回到休息室用药剂泡一下就不会有融合痕迹了，不用担心被发现。”
联邦的灵兽多为战斗型，对辅助型灵兽的研究很少，何况辅助型灵兽并非都会治疗术，可辛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学会治愈主人的伤势。
余晖捂着已经消失的伤口，时间不早了，他得赶紧回去。
回到休息室时，余晖头晕得很，跌坐在地，半天起不来。
虽然伤口愈合，但失去的血无法迅速恢复。
“很难受吗？”
可辛很自责，一直在他手边蹭脑袋。
余晖揉揉小猫头，呼噜呼噜毛，愁不着。
他撑着床站起身，找了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努力将苍白的唇染上色。
他缓了很久，脱掉上衣，让可辛看看是否有破绽。
“好着呢，相信我的修复术。”
只是不能帮忙回血，可辛的业务有待拓展。
余晖缓过头晕，晃晃悠悠地回到家里，落霜今晚自然不会回来，没有遇见的可能。
思念吗？不清楚，胸口的那一刀是冷的，也是暖的，他会疼，但这是落霜给予的，比疼痛更多的是活着本身的知觉，这种痛，他宁愿称之为欢喜。
“他不回来吗？”
他还是象征性地问斯科特一句。
斯科特抱歉地笑笑，“傍晚前传来消息，说有公务在身。”
他有心想要安慰余晖，但看着余晖已经开始扒饭，大口大口地扫荡所有的菜式……斯科特停住了手……
余晖“失落”得很，失血造成眩晕，更让他产生一种诡异的亢奋，晚上吃了很多。
依照两地的距离，落霜肯定是今早就赶赴前线，为什么他这么肯定今天会出事？
难道是他们的行动被泄露了？
或许落霜只是去碰碰运气？他又不知道余晖会在那里。
但是不论怎么找补，都有一个点说不通。
落霜到底在想什么？
余晖趴在床上消食，可辛在他背上跳跳踩踩。
“我觉得，他是在试探我们的实力，冲你胳膊上开一枪，或许明天全城都会彻查，看谁身上有弹印或者伤口。”
余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时没有想过来，只觉得有道理。
他眯了一会儿，陡然睁眼，“不对，为什么是在京都彻查？你为什么第一直觉是京都要彻查？”
这一枪开得毫无道理，落霜又不知道灵兽持有人一直在京都！
可辛恍然大悟，想通的一瞬间后背发凉，“他不仅在怀疑我们潜伏在京都，还怀疑我们有特殊设备可供传送。”
“是了......”
如果明天帝都的大小诊所、乃至所有的医院都开始严格审核止血和消炎药的售卖，或者在安检时审查胳膊是否受伤......就说明他们猜得没错，落霜已经在怀疑了。
但他是怎么发现的？
“难道我们前段时间做得太过火了？”
“不，融合痕迹都被炸药销毁，何况我们出任务只用20％的融合率，根本等不到检验痕迹就散了。”
可辛双手抱头，满脸苦恼。
落霜未免太敏锐了。
真是不好对付。
“晖，我觉得我们能活捉他的可能性实在很低。”
“嗯......”
但余晖现在在怀疑另外一件事，落霜出现在边境线，试探他的实力，很可能......他也想设计活捉余晖。
很棘手。
问题很大。
“可辛，你觉得下一次大战会是什么时候。”
肾上腺素狂飙了一整天，突然安宁下来，脑子里就容易胡思乱想。
“不好说，现在我们的动作太大，联邦要是恼火了，也许会直接发动战争镇压。”
小猫说完就开始叹气，“所以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把落霜的身份报告上去，万一真的要开战，他们可能会为了推迟大战的进程，要你暗杀落霜。”
通过上次的战争，可辛觉得落霜不会杀他们，为了留有余地，免得征战不止。
以落霜的政治素养，他绝对比他们想得更多。
余晖抱着某人的枕头，吸了一口残留的气味，“也许下一次作战，我们能抓到他。”
“别做梦哦，要是开战甲，你我近他身都得赌上大半条命。”
◇ 第59章 膨胀的欲望.
第二日，风平浪静，京都没有传出任何限购药品或者大型搜查行动。
余晖疑心是他们多心了，虽然头晕，还是去了工作室。
绒英正和陈青山斗嘴，两人因为一点小事争论起来，年轻气盛，又都是各自行业里的佼佼者，谁也不肯服。
“好啦好啦，吃点果子消消气。”
余晖拿了果盘端到二人中间，幸好他们还算给面子，勉强休战，果子吃完又吵了起来。
余晖听来听去，只是因为宣传角度不一致，两人非得说服对方。
他正要打圆场，门铃响了，是三位身着制服的人。
“好像是劳动监管局的?楓人。”
绒英跑过去开门，三位检察官非常客气地和他握手，“例行检查。”
他们询问了近期员工的请假状况、公休是否落实、工资情况，顺便拿走了一部分资料。
“这才月初，怎么就来了？”
绒英嘀咕一句，忘了和陈青山的争执，转而走进实验室继续他的工作。
余晖和其他员工开短会，敲定宣传方式，回到办公室打开新闻。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但是监察局的人怎么会突然前来？还是说今天全城都进行了检查？
很有可能。
也许是在用这种方式寻找受伤的灵兽持有人，幸好他们不知道可辛的治愈能力极强。
余晖撑着脑袋，实在是头疼，失血造成的眩晕并没有因为休息一夜而缓解，反倒更容易反胃恶心。
但愿这段时间能平静些。
可若是京都没有查出问题，难保边境不会再次闹事。
就像他之前打算杀到军部派落霜前去为止，落霜也会采取类似的行动，逼迫余晖前去。
幸好元成实力强劲，不然他真是分身乏术。
余晖刚想站起身，眼前一黑，单膝跪倒在地，缓了很久，强烈的疲惫感将他拉入深渊，可辛紧急从钥匙里跳出来。
“吃点糖。”可辛撕开包装纸，叼了糖果塞到余晖嘴边。
余晖扶着桌面，浑身颤抖，满头冷汗，大脑断片长达一分钟，才逐渐恢复意识：“我刚刚怎么了？”
他强撑着站起身，坐回椅子上。
“犯晕而已，”可辛心疼地舔舔他，“等会儿去休息室里面融合，睡一觉，恢复速度快。”
“不行……万一附近有探测仪器，长时间的融合力量波动，会被发现的。”
余晖摇摇头，攥着头发抵御头疼。
可辛拧不过他，为了避免被发现，他重新回到钥匙里。
余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缓过最痛苦的那一阵，呼吸走上正轨，喉间很干涩，糖果甜得发腻。
他只是受一点小伤，情绪便不稳定，落霜身上那么多伤，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何况他的灵兽无法像可辛这样治愈他。
余晖捂着眼睛，低声笑着，笑得哽咽，眼泪滑进嘴里，滋润干涸的喉。
他想落霜了。
肩上的枪伤仿佛从未痊愈，带着子弹飞驰而来，击穿肉体的水声，在他脑子里反复播放。
这是落霜留给他的回忆，也是落霜给予他的疼痛。
他无法克制想念，而想念是痛的根源，他像个疯子，确实是疯了吧。
他不明白是疯了一样爱他，还是疯了一样想要通过死亡来找寻存在。
“落霜……”
如果哪天，那颗子弹正中他的眉心，所有人会欢呼落霜击垮了稞罕最后的底牌，所有人会为联邦征服全球而雀跃。
也许只有落霜会为他难过？不见得吧，发现自己的枕边人是间谍，会不寒而栗吧。
他不愿意揣测别人，但他忍不住。
如果非要走到那一天，他宁愿自己和战甲一起炸得粉身碎骨，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他死去的模样。
余晖闭目良久，按着身上早已愈合的伤处，重重地捏着，缓解思念。
晚间新闻播报时，余晖正在喝糖水。
“我军英勇无畏地拼搏……大破敌军……收复一处重要营地……4名战士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将永远铭记这庄重的一天……”
余晖心里一紧，但很快意识到不会是落霜。
如果是落霜，联邦不可能播报这条消息——明显喜气多于哀悼。
余晖撑着脑袋，足见落霜前往前线，对组织的行动造成极大的威胁。
果然，元成很快传了消息过来。
白虎和他们打了一仗，将攻克的营地拿了回去，余晖上次受伤算是白费了。
可辛安抚道：“也并非全无收获，元成早有防备，拿走了不少联邦的武器，可供研究。”
余晖点点头，心情仍然低落，“我们不能放任落霜继续待在前线，必须在京都弄出点动静。”
可辛不赞同：“他本就怀疑我们一直潜伏于此，这个时候会暴露。”
“他只要怀疑了，就一定会有更多证据辅佐他的疑心，但是如果我们继续藏着，元成他们会越来越被动，必须把落霜引回来。”
可辛眉头紧锁，余晖说得没错，但是……
此举太过冒险。
为什么落霜突然出现在前线，还和他们打了个照面？为什么他那么笃定他们会回到京都？这一切都太巧合。
可辛不能放任高风险的行动被贸然实施，“冷静，给元成一点时间，实在顶不住，我们再行动。”
余晖叹息一声，“可辛，我们已经被他套牢了，他没跟我们玩阴谋。”
这是一个他不得不钻的陷阱，不论他暴露位置和传输仪器，还是他屡次前往前线帮助元成，对于落霜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他怎么都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甚至是：活捉余晖。
可辛苦恼得直挠头，落霜……实在太难对付了，为什么上天要赋予一个人如此强悍的力量，还要给予他如此难搞的智慧。
余晖深吸一口气，胸闷得很，只能再撕了一颗糖含着。
可辛抱住他的脖子，“别急，相信元成。”
“嗯……”
然而，余晖失魂落魄地回家时，竟在沙发上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落霜！
“你回来了！？”
余晖眼里的惊诧大于喜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人告诉我一声。”
他很快调整情绪，变得欢喜了些。
“刚刚到。”落霜接住他扑过来的身体，分隔多日，终于抱到了彼此。
落霜习惯性在他肩上摸了一下，“瘦了，脸色也不好。”
悄悄站在很远的斯科特瞬间竖起耳朵，最近夫人脸色一直惨白惨白的，他们想尽办法给他做好吃的，但还是于事无补。
同事们说，边线战争的消息一日一日传着，夫人肯定是日夜悬心，这才消瘦憔悴。
斯科特费尽心思打听补气血又有助睡眠的药膳，给余晖食补，但至今未见效。
他理解食补效果慢，但是……他真的很急！要是落先生回来了找他算账怎么办！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恋爱中的人什么都干的出来！
斯科特现在很紧张，听后续。
“这几天一直没睡好，老是做噩梦。”
余晖没逞强，往落霜身上一趴。
“事业不顺吗？”
落霜搂着他，他其实有点累了，眼睛快要睁不开，他很早就起身处理公务，紧赶慢赶才在傍晚前到家。
“没有，是……担心你。”
余晖的声音很小，不像是说给落霜听。
他感受到腰间的那只手紧了紧，落霜在抚摸他的脊背。
是丈量，也是安抚。
余晖抬起头，看到落霜低垂的眼眸，眉心微蹙，水润的眼里满是自责和怜惜。
他从未被人如此珍视过。
陡然鼻酸，余晖忍住情绪，把脸埋到他的脖子处，深吸他的气味。
落霜只是很伤心。
他给余晖留下工作室，是因为听说有了事业，就会很忙碌，也许就会忘记他正在前线，也许就不会那么担心。
但他还是让余晖难过了。
哪怕工作很顺利，余晖也很难过。
落霜除了责备自己，无法做任何事情补救。
“对不起。”
“傻子，你道什么歉。”余晖捂住他的嘴，静静地感受他脖间的动脉。
余晖悄悄把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到处摸了一圈。
“做什么？”落霜突然被摸，有点不解。
余晖没说话，继续摸。
一开始是想摸摸有没有受伤，现在是想耍流氓，占有欲在逐渐扩大。
他无法想象这种欲望一旦膨胀到无法遏制的地步，会有多可怕。
如果此时出现一道缺口，让他倾释全部的欲望，那必然是洪水猛兽。
他意识到，他这辈子都不想离开落霜，这辈子都戒不掉这种逐渐占有对方的瘾。
“落霜，我想亲你。”
“不可以。”
落霜拒绝得很快，余晖立刻支棱起来，满脸不高兴，“为什么？”
换作以前，他忍忍就过去了，反正他也不认为自己配拥有好东西，亲情，爱情，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和他无关。
他的存在是欺骗和战争的缩影，他不配。
如今，他一步一步走到落霜的身边，他意识到落霜对他的纵容和迁就，他长了娇纵的触角，疯狂试探落霜的底线。
他第一次大声质问了对方。
落霜被他弄得一愣，看样子有点呆，“我刚吃过药。”
嘴巴里很苦，亲起来会难受。
余晖心都酸了，一把抱住他狠狠亲。
【??作者有话说】
落霜日记：吃过药，嘴巴里会很苦，但是余晖并不介意，真是难为情。
◇ 第60章 为他注射
拥抱之后，他才发现落霜的体温偏高，吃得药应该是退烧药。
“这段时间累坏了？”
“还好。”
只是在城内检查的时候吹了冷风，本不会如此娇贵，但他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
“睡一会儿吧，晚饭还没好。”
余晖给他盖了毯子，不再黏着他。
落霜半合着眼，瞧见余晖正按着肩膀，活动酸疼的肩颈，他的手很养眼，绷起的肌肉和若隐若现的青筋，是落霜眼里最后的画面。
哪怕可辛倾尽全力为他治疗，但受损带来的伤害和不适是不可逆的。
他活动了两下，希望不要在落霜面前露出马脚，气色可以归咎于睡不好，别的就不好说了。
新闻还在播放，余晖心不在焉地听着，倒是没出大事，元成的处境还算好。
这都是小事。
但越是平静，他越是心慌。
落霜为什么突然回来？边境线那边的局势明显对他有利，马上就有希望破坏他们建立合众国基地的战略联盟。
难道在京都，有比前者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前往？
还能有什么事，不就剩灵兽持有人的事？
他到底是如何断定余晖会回到京都？又如何认定他和灵兽能远距离传送？仅凭借猜测？还是他真的只是回来休息？
余晖脑子里骤然装了很多事情，落霜到底是什么都知道，还是......只是在碰运气？这么重要的事情，是能用运气衡量的吗？
余晖心里乱糟糟的，从看到落霜回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喜悦就不纯正。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哪里露出破绽了吗？不会啊......
余晖按着肩膀，窝在沙发里，手掌不自觉地揉着酸疼的地方。
“肩膀不舒服吗？”
余晖被吓了一跳，“呃？有点。”
不知落霜是何时醒来的，余晖坐到他身边，和他重新挤在一起，“久坐不活动，就会有点酸胀。”
肩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余晖脑门一紧，本能想要反抗，被他强制遏住冲动，顺从地靠在落霜身上。
落霜在帮他按摩肩膀。
毫无察觉地摸着他亲手造成的伤势。
余晖不止一次庆幸可辛是辅助型灵兽，不然他早穿帮了。
落霜按得很认真，顺着肌肉纹理和筋脉走向，不过几分钟，就缓解了酸疼。
“手艺不错呀，落师傅。”
落霜只是笑笑，多按了几下才收手，“累了就休息几天。”
他很少表达关切，但如果余晖在工作上不高兴，他会很自责，想要从别的地方弥补。
“哪有你累。”
余晖握着他的手，再按手也累了。
直到晚上，落霜的体温依旧没有降下来，他自己一点也不担忧，倒是余晖有点愁。
想着也许真的是因为身体原因，落霜才从前线回来。
听说军区对体检的要求很高，或许是强制返回？
余晖猜不准，心里没底，担心落霜的身体，操心元成和组织。
他实在想不到，白虎持有人的身体状况竟然会如此糟糕，以这样的身体，在战场上还能以一敌百，若他处于全盛时期……实在难以想象。
余晖摸摸他的额头，温度越来越高，“怎么吃药不见效呢......”
他嘀咕着又拆了一包退烧贴，落霜正在看一本外文书，仿佛生病和难受的人都不是他。
“明天就会好的。”
“万一不好呢？这可说不准。”
余晖心里有事就会格外嘴碎，嘟囔着说了很多，有工作上的，也有数落人的，被人挤兑了，落霜也不生气，任由他念叨。
只在末了狡辩一句：“真的很快就会好。”
“你很有经验？别把身体搞坏了。”
余晖将冲好的药剂递给他，顺手拿了医药箱里的针剂，趁落霜喝药的时候，给他注射了一支。
落霜按着针眼止血，无奈：“不用担心的。”
对于余晖的操心，他是高兴的，这么多年很少有人关心他，被人珍视很美妙。
余晖在他身边走来走去，终于把落霜晃得眼晕，抓到身边好好坐着。
落霜很自然地剥掉他的外衣，余晖一愣，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举动。
这是要干什么......？不是吧？这么突然......他还没有准备好，他早已接受了自己是已婚人士的设定，但是……离名副其实还很远，他从来没有实感。
在一起这个决定太沉重，责任重到让他喘不过气，他是个懦夫，他不敢。
落霜的表情和寻常一样，仿佛只是翻书，而不是在脱衣服。
余晖完全愣住，任由皮肤暴露在空气里，京都四季如春，夜晚偏冷，微风吹过窗帘，扑在热身子上。
落霜的手拂过他的肩头，像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外伤，有一瞬间，余晖怀疑他是在看有没有枪伤。
但是下一秒，他捏住了余晖肩部的肌肉，只是轻轻捻了捻，“确实需要放松一下。”
余晖浑身僵硬，闻到落霜往手心里倒了药油，他搓热了油，熟练地往余晖肩上揉按。
“以后可以让斯科特安排人给你按。”
“嗯？嗯......”
余晖紧张得要命，虽然他相信可辛的技术，但还是担心会被落霜看出破绽。
余晖身上的肌肉线条很薄弱，因为灵兽的属性，他不能有过多的肌肉，不然会影响到可辛的能量消耗，这样一具身体，完全看不出是战士。
每一寸肌肉都有特定的爆发力，在战争中已经足够了。
余晖背对着落霜，战战兢兢地感受他的抚摸和揉按。
他知道落霜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忍不住会想东想西。
谁能来救救他……受不了。
“很冷吗？你在发抖。”
“不冷，我、怕痒。”
落霜笑了一声，故意往余晖腰间捏了一下，弄得余晖笑出声，“你使坏！”
落霜满手药味，不逗他了，转而去卫生间洗手。
余晖从背后抱住他，让病号给他按摩，实在是太对不住。
“你还病着呢。”
“没事。”
落霜早就习惯了，这些年身体损耗太过，哪怕张医生是神仙，也难保。
他奔波一日，倒头就睡着了，余晖坐在床头，将刚刚给他注射过的针头替换，存在样本试管里。
明天让可辛进行血液分析，看看落霜的身体到底什么情况。
余晖收拾东西的动静不小，平时一定会惊醒落霜，但今天他不用担心。
他替换的不止是针头，还有部分药剂，这是稞罕新研发的药品，能提高免疫力和睡眠质量。
镇痛和镇定的作用尤为明显。
落霜今日肯定是在医院做完检查才回来，短期内不会再次核验，何况这种药物的代谢速度很快，查不出来。
若被可辛知道他擅自给落霜使用稞罕的药物，肯定要被训斥，只能偷点血液样本交差。
“余晖？”
余某人被吓得手一抖，幸好东西已经全部收好，幸好落霜只是说梦话。
余晖趴在他身边，揉搓他的脸都没把人揉醒，“你可吓死我了。”
他悄悄印下晚安吻。
次日，落霜很早就离开，没有对昨晚的事情有任何疑心，只是觉得睡得很好。
余晖终于放心下来，落霜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庆幸完，又沉入更深的悲凉，垂头丧气地进到休息室里，将血液样本交给可辛。
“嗯？！你怎么搞到的？！”
虽说之前可辛就要求余晖给落霜包扎完毕后，偷点血液过来检测，但落霜对血液十分谨慎，医疗垃圾都是他亲自处理。
“他病了，我用了我们的药，注射之后留下的。”
可能是药很快见效，也可能是落霜太过于信任余晖，他昨晚没有亲自处理注射器。
可辛稍稍皱眉，但很快就欢快地进行血液分析。
结果很快出来，它吐出画轴，展开是密密麻麻的数字。
“啧，不行啊……”
“嗯？”
余晖心里一紧，从来没有见过可辛露出这样的复杂的表情。
“很糟糕吗？”
它沉默很久，一言不发，将全部的数字都看了一遍，神情严肃：“非常不好。”
脑子里的一根弦紧绷到快要断裂。
可辛用最简洁的语言告诉余晖，落霜确实是白虎的主人，因为他的身体遭受融合的后遗症非常严重，严重程度远超其他持有人。
他身体的受损程度是余晖的七十倍。
“这就是他上战场只敢用40％的融合度的原因。”
白虎确实很强，强大也带了超强的破坏力，对主人的身体造成不可避免的损伤。
若是再经历一次国际大战，落霜就只剩下三年寿命。
“不行......绝对不可以......”
余晖攥紧了画轴，死死盯着上面乱码的数字，眼睛逐渐模糊，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有办法的对吧？还不算晚对不对？”
可辛回避了他的眼神，勉强点点头：“只要保持低融合度，早点接受系统治疗，还有得救。”
“稞罕可以治好他吗？”
余晖并未回过那所谓的故乡，他对稞罕的医疗技术发展状况所知甚少，只是听说比联邦要强。
稞罕早年物资匮乏，每一条人命，每一寸资源的使用，都十分谨慎，联邦的残暴镇压和多年征战，逼迫稞罕的医疗技术持续发展。
竟是如今唯一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