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英见好就收,把小猫木雕收进口袋,对着余晖比了个OK的手势,笑着钻出门去。
余晖还没歇两分钟,绒英又敲门,探头进来。
“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能做一个蒲公英木雕吗?”
余晖想起来这个家伙说喜欢蒲公英,前段时间非要吵着元成带他去改名字,要改成蒲公英。
好容易被元成哄住,不提改名的事了,今天怎么又提起来?
“笨啊,你说说蒲公英怎么做成木雕?”
他说着就笑了,他手工不好,实在难以想象怎么把毛茸茸,轻飘飘的小东西用木头做出来。
绒英似乎也想不知道,意识到自己问了蠢问题,他威胁余晖不可以说给别人听。
“我说给我爱人听可以吗?他在家比较无聊。”
“哼,那他不能告诉别人。”
绒英说完就跑了。
余晖笑他小孩子气,可转念一想,他也不过二十出头。
他悄悄展开元成传来的讯息,说一切安好,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让余晖在京都千万小心,不要轻举妄动。
还说联邦在边境进行军事活动,他们探测过后没有发现白虎的踪迹,这次他们没有派白虎前来,不知是确定他们不会发动攻击,还是白虎出了问题。
元成果然很敏锐,能通过种种迹象猜出大致结果。
余晖只能回复京都暂无消息,会尽力打探。
高塔之战之后,世界格局又有所改观,以稞罕为首的反叛国逐渐开展各种独立运动,联邦这边对外的镇压还在不断加剧。
几个国家之间摩擦不断,但总体仍然处于冷战期,摩擦到什么程度,一切都得看元成等人的分寸拿捏。
余晖心里不安宁,让可辛将讯息传走,而后他早退了。
回到家里,想去陪陪落霜。
他整天一个人在院子里做木雕,再安静的人,都会觉得孤单。
他走到廊下时,后院养着的鹤在水池里扑棱翅膀,扬起晶莹的水珠,而后悠哉地离开。
再转眼,就瞧见落霜正在躺椅上晒太阳,闭着眼睛小憩。
他右手还没恢复,只能用仪器辅佐,做一个需要花费很多精力和心神,想必是累了。
阳光洒在他身上,郁郁葱葱的树投下斑点,宁静又美好。
余晖不敢靠近,他的到来,会让阴影投到落霜身上。
他的眼睛好了很多,虽然没有痊愈,但不需要被裹得严严实实了,只剩下一个方方正正的小补丁。
余晖离他很远,以落霜的警觉性,十几米远他就会惊醒,余晖在廊下小坐,撑着下巴看他。
也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几分钟,落霜醒了,正捏着半成品,对着树影发呆。
在发现他是白虎的主人之前,对于那个强大的敌人,余晖幻想过很多个版本。
可能是凶悍的,杀人如麻,可能是个大胡子,也有可能是个冷漠的年轻人,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落霜这样,总是淡漠,长久痛苦。
他们有着相似的命运,也有着同等的迷茫和煎熬,为什么他们的生命如此戏剧。
如果他们从来不相识,或许会在战场上拼死搏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发呆,一个人发痴。
如果有如果,那为什么不期望世界从来没有战乱呢?余晖想不到答案。
他渴望的是一个极端理想化的乐园——像很多人渴望的那样。
可现实已经被无数个已经牺牲的生命论证过无数次。
他的前辈,落霜的前辈,灵兽们的前辈,都为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路殉道,茫然的未来,结局恒定是死亡。
余晖缓慢起身,擦去眼角的泪水,笑着冲落霜跑过去。
落霜转头,接住扑过来的人。
“这个躺椅真结实,受得了我们两个人。”
余晖不敢趴在他身上,只能和他挤一挤,侧身躺在一起。
“嗯,斯科特特意加固过。”
落霜把手里的半成品交给余晖,“眼睛累了,你做。”
“我手工不好啊,会做的很丑。”
“那也是你做的,只要是你就行。”
落霜揉了揉右眼,看着郁郁葱葱的绿色休息。
余晖在他身边赖了一会儿,才起身将半成品放到机器上,“绒英说想要一个蒲公英,这能做得出来吗?”
他成功把落霜问到了,对方沉默了很久给出答复。
余晖转头去看,只见落霜陷入沉思,看上去很苦恼。
“没事,做不出来也不要紧的。”
“可以试试,但可能不好看。”
很有可能做成一个扎手的小刺球。
落霜教余晖锉了个圆球,而后让斯科特帮忙打了个草图,他才慢慢开始雕。
余晖细致地看着,他们做事都很专注,谁也不说话,但一点不冷清,路过的风和飘远的树叶,悄悄在脚边打转。
落霜做了一个多小时,勉强做了个“小毛球”。
“蒲公英不适合做成木雕,会飘的才好看。”
落霜已经尽力了,它看起来很可爱。
余晖找了个底座把它插好,“小猫木雕也被绒英带走了,明天把这个也送给他。”
落霜嗯了一声,没有大表情,余晖弯下腰,故意瞅他,“怎么了?闷闷不乐。”
【??作者有话说】
落霜日记:做木雕其实很无聊,我更想和余晖待在一起,但不知道说什么
◇ 第52章 哄哄他
落霜这人,偶尔也会让人很火大,他总是很能憋,他憋得住,却能把别人憋死,有什么想法都藏在心里,嘴硬起来拿棒槌砸都砸不开。
余晖在他身边转来转去,问了好几次,这人就是不开口,闷头做木头。
是的,他是木头,手里的工艺品也是木头。
余晖想抓狂,但落霜现在是病号,他根本不敢。
“你就告诉我嘛,怎么不高兴了?”
难道是因为他把木雕送给别人?
嗯......可是落霜送了他很多个啊,绒英拿走了一个......
好吧,他做得不对,他不应该因为绒英可怜巴巴地求他,他就直接给,应该先联系落霜。
不对,他和落霜没有联系方式,还得通过斯科特传话。
啊,好烦。
他以为落霜不会介意的......这么一说,落霜还挺会吃醋。
余晖挠挠头,很想像猴子一样上窜下跳。
他正苦恼,落霜稳如泰山地雕木头,余晖看他这个样子,陡然想起了一件事。
落霜有一回去他的工作室时......好像也露出过现在的表情,有点失望、落寞,但是很淡,余晖甚至没有发现他的情绪。
那天好像是在决定瓶身的设计稿?落霜问他为什么不对他笑,啊......是因为他对别人笑得很灿烂,对他比较客气?
原来当时落霜就在偷偷吃醋。
余晖像是发现了过期糖,抱住落霜的脖子亲了一口,把对方弄得满脸不自在,假装淡然,继续雕木头。
余晖咬咬牙,恨落霜是块木头。
“你是不是吃醋啦?我真的知道错了,不该把木雕给绒英,我明天拿蒲公英跟他换小猫好不好?”
落霜还是不说话,但他没有否认余晖说他吃醋。
哦,那就是真醋了,或者落霜不清楚吃醋的具体含义。
落霜是个木头,余晖就是啄木鸟,抱着他亲亲亲亲亲亲亲。
终于把木头亲笑了,“别弄我了。”
落霜笑的样子很罕见,其实很柔和,比他平时没有表情的样子要温柔很多,从矜贵小王子变成了邻家哥哥。
“你说嘛,我哪里做得让你不高兴了,得让我知道个明白,我才能彻底改进。”
余晖缠了他好久,落霜这颗固执的蚌壳终于开了口:“你不是很喜欢小猫木雕吗?”
他把那些做好的木雕摆在余晖面前时,余晖看了小猫很久,还一直拿在手里,那个木雕是他最后做的,他认为比前几个都要精致......
他也很喜欢小猫雕塑......为什么余晖会把它送人呢?因为没有那么喜欢?他会错意了?他有点失望,但不多。
既然是送给余晖了,他可以随意处置,道理他都懂,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我很喜欢它,你送的我都喜欢,今天工作室里的人都找我要店家的联系方式,要买呢。”
余晖赶紧开启夸夸模式,一顿操作直接顺毛。
“那为什么送给别人?”
落霜没有朋友,没有送过别人东西,不清楚余晖的做法是否是朋友之间的规矩。
余晖停顿了很久,绒英年纪还小,他把他当小孩子,往往他要什么余晖都会满足。
也不仅因为他还是个孩子......
他听元成说,绒英自从姐姐去世之后,一直饱受愧疚和罪恶感的折磨,到余晖的工作室里之后,才勉强好转。
而他的姐姐......死于元成之手。
余晖不免带了弥补的心思,往往迁就绒英。
余晖很简短地表达了自己对绒英的心疼,并发誓以后再也不把落霜送的东西送给别人。
落霜拒绝了:“没事,我再做一个给你就是了。”
他知道余晖没有说出全部的心思。
余晖如此共情绒英,其实也是因为落霜的缘故,他们都害怕失去最心爱的人或物。
“真的?那你现在不生气了吧?”
余晖试探着戳戳他的脸颊,最近养得好,又不忙碌,气色红润,脸上肉也多了。
“本来就不生气。”
他手里没停,很快雕刻出个大概模子,余晖估摸着又是一个小猫木雕。
落上将是个行动派。
这次他做得很熟练,雕完细节,丢给余晖抛光。
“眼睛累了。”
落霜轻松地窝进躺椅里,他闲下来就看那棵树,不知在想什么。
余晖专注地磨木头,偶尔顺着落霜的视线看树,“看什么呢?”
树上连个鸟窝都没有。
“不告诉你。”
落霜的笑容转瞬即逝,幸亏余晖很有捕捉的天赋,记住了那短暂的一刹那。
余晖一时看愣,回过神的时候慌张低头,继续磨木头。
他吹开木屑,这边白天背风,只有微风拂过,不用担心被吹一脸。
余晖炫耀似的递给落霜,“我磨得很好吧。”
“嗯,很好。”
余晖挤到他身边,再次顺着他的实现往树上看,还是什么都没有。
倒是想起来有次落霜说他的父亲会带他摸树叶。
难道是在怀念过去?
余晖又啄了他一下,“你在想别人。”
“嗯。”
落霜一般不会骗他,一旦决定不告诉他,也是真的撬不开。
余晖撇撇嘴,虚伏在他身上亲吻他柔软的嘴唇。
分开时,都看到彼此眼里的柔情。
他们始终分不清彼此的地位,揣着明白装糊涂远比揭开残忍的事实要轻松多了。
“落霜,如果我骗了你,你会怪我吗?”余晖贴着他的额头,话音很低。
落霜闭着眼睛,轻轻摇头,“不会。”
“要是对你有害呢?”
“无所谓。”
有害无害,都不重要,只要这一刻,他安宁且轻松,未来怎样,都不重要,做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吧。
假若有一日,害死他,对于余晖来说是一个正确的决定,那就这样做吧。
像他讲的那个故事一样,他不允许别人冲他开出致命的一枪,但如果拿枪的人是余晖,他不会挣扎、不会躲避。
就像当年母亲想带着他自尽,她紧紧抱着他,她在他身上留下了数道血痕。
她说对不起,说我爱你。
他没有逃,没有哭,没有恐惧。
爱与将死,始终如一。
【??作者有话说】
落霜日记:他把小猫木雕送给了别人,我一点也不介意
◇ 第53章 是求婚吗?
余晖怀疑落霜是个工作狂,明明在家休养生息,也还要在书房里面忙碌。
他很好奇落霜在干什么,听说他所有的公务都移交他人处理,按理说应该没事找他。
这种情况很危险,尤其他是白虎的主人。
没事找他,但他却在忙碌,那就是在找事……
余晖留了个心眼,这几天格外注意新闻,但什么事都没有。
落霜白天还是和寻常一样,雕木头,晒太阳,优哉游哉。
晚上忙的时间也不长,能干什么呢?
余晖打听过几次,希望他能注意身体,不要操劳。
落霜只是摇摇头,说没有操劳。
“那你躲在书房干什么呢?”余晖拆掉他眼睛上的纱布,给他揉揉眼周,“慢点睁开。”
脸上其他的伤痕都已经痊愈,只剩下眼睛比较麻烦,在张医生的治疗下,视觉差缓解很多,但眼白里的那道疤多半无法修复如初。
落霜皱着眉,极慢地睁开眼,“还很可怕吗?”
“一开始就没什么,就一条小疤,看得清楚吗?”
疤痕比之前小了很多,医生功劳巨大。
“不清楚,但比之前好。”
“有阴影吗?”
“有一点。”
余晖给他上药,然后包扎,“以后会影响视力吗?”
“好好治疗就不会。”
落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撇过头,不愿让余晖多看。
他弯腰去柜子里掏东西,余晖抱着医药箱等他,“拿什么呢?要我帮忙找吗?”
“不用。”
落霜摸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余晖,“你可以随意送人。”
余晖一愣,他下意识认为里面是戒指来着......但是戒指的盒子要比这个小很多,所以肯定不是。
何况落霜说了可以随意送人。
他还在自作多情什么呢?
余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蒲公英水晶球。
晶莹剔透的、毛茸茸的蒲公英。
原来落霜的意思是,希望他能送给绒英。他这段时间在书房里做这个?
余晖捏在手心里,“你这让我怎么舍得送人。”
“那你就偷偷留着。”
落霜应该很高兴,右眼比平时要弯,像是在笑。
余晖拥抱他,顺势坐在他腿上,亲昵地亲他的脖子。
这样闲适的生活确实很美妙,他把蒲公英水晶球交给绒英时,对方乐得上蹿下跳。
迫不及待地拿到外面,跟所有人炫耀。
“好啦好啦,你这也太得意了。”
余晖拿他没办法,往他脑袋上敲了一笔,绒英捧着水晶球,挎上包,直接跑了。
余晖扒在门口问他:“你去哪儿啊?”
“我要回家把它放好……!”
绒英风风火火地往前跑,像一株随风的蒲公英,迎着穿进走廊的阳光,很快消失在转角。
余晖正笑着,胸前的钥匙震动了一下,他状若平常,说要去睡个午觉,进了休息室。
可辛跳了出来,“好消息。”
“嗯?”
可辛说元成他们已经联合了八国,组成了联合军队,若是瑞克联邦发动下一次战争,他们抵御外敌的能力会增强。
其次,不论联邦想要镇压哪个国家,联合军队都会立即向联邦发起进攻。
“联邦不可能任由我们发展。”
“是,军部已经在往南部增兵,最近基地周边遭受了好几次袭击,幸好他们误判具体位置,我们的人都很安全。”
但可辛绝对不是只带来好消息,余晖担忧地望着它,可辛无奈一笑:“但八国对联合基地所属地有争议。”
八国经过多方面核实和测量,选定了一个易于防守的山区,想要去那里建设新的基地。
不过联邦有一处营地在山区附近,想要尖利联合军营,必须摧毁联邦的营地,重新驻兵,才能保证安全。
“你的意思是,八国同意加入联合众国的条件之一,是我们扫除军营。”
“是。”
“真是岂有此理......”
稞罕联合其他国家不仅是为了增强自身实力,更是担忧和联邦开战时,被其他小国偷袭导致腹背受敌。
这群窝囊的墙头草,竟然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跪得膝盖都碎了。
可辛不甚懂这些政治纷争,耷拉着脑袋趴在床上,“晖,你说我们以后会是怎样的呢?”
这个问题,困扰他们很多年。
在余家时,余晖说以后会要好多小鱼干,就有多少小鱼干,让可辛随便吃。
他们当初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可更远的未来呢?
余晖还是想说,他希望能有多少小鱼干,就有多少。
“稞罕会取代联邦,成为下一个独裁吗?”可辛咬着爪子,幼时和领袖待过很久,它私心认为对方的终极理想不是扩张和侵略。
余晖摇摇头:“不会。”
如果想要取代联邦,根本不需要游说各国,攒足力气,打服一两个,用计调虎离山,即刻让余晖和元成他们卖命攻打联邦,便有六成机会获得胜利。
稞罕不想闹得太难看,几次谈判下来,多半还是希望联邦能够迷途知返,不要再继续扩张。
可总是贪心不足。
他们的谈判被认定为示弱,稞罕只能一次次展开反击,给联邦上点眼药。
可辛哦了一声,学着不知道哪里看来的句子说道:“若是阁下听不懂大乘佛法,贫僧也略懂一些拳脚。”
余晖被他逗笑,无奈点头,是这个理儿。
他很快笑不出来,若是要行动,他不一定要去前线,但一定要在京都搞事情。
行动的难度很高。
尤其是现在落霜的伤势慢慢好了,一定会逐渐参与到军部行动里面。
以落霜的警惕和洞察力,他很担心会被发现。
身份也是元成感到很担忧的事情,他在前线回不来,家里面只有一个替身,能瞒过绒英就已经很艰难。
元成只叮嘱余晖不要操之过急,一定要以保全自身为要义,切忌逞强。
可辛趴在他肩上安抚道:“我们辅助型灵兽最擅长躲避和逃跑了,要是出事,我们能溜得很快。”
余晖点点头,将可辛收到钥匙里,他在休息室里待的时间很长了,得出去看看那群皮猴子。
外面热闹非凡,绒英又做了一种香,率先拿给余晖闻,“你要是觉得好,我马上做个小样送给你。”
是一种很清新的树香,前调有点冷,总体让人感到很惬意,像是夏日炎炎的穿堂风。
让他想起了院子里的那棵茂密的树,落霜老是盯着它看,应该会很喜欢这个香。
“我觉得很好。”
绒英高兴起来就没大没小,仗着个子高,抱着余晖转圈圈。
“够了够了,我年纪大,你放我下来。”
“你明明才二十几岁,怎么说这么老?”
绒英还有后续工作要做,丢下他就进了实验室。
工作室的人都喜气洋洋,说正好夏天到了,这款肯定会卖得很好。
余晖手里还停留着香气,一嗅就鼻酸,他不知道他在为什么难过、不知道为谁难过。
可能是为他自己,可能是为落霜,也可能是为所有身处时局之中无法自拔的人们。
他和落霜,无疑是整个棋盘上对立冲突的两枚棋子。
也许这个夏天,会是最后一个夏天。
余晖攥着满手的香回到办公室,寂寂良久。
夏天来了,香会卖得很好。
可是夏天一来,战争也会来。
绒英赶在下班前做好了小样,送到余晖手里,没等余晖道谢,他先说了:“这是回礼。”
余晖只觉得这人赤诚得太有意思。
如果有人侮辱他、以及他认为重要的人,他会毫不犹豫地用最残忍的方式杀掉对方,会挑着对方的头皮畅快地笑。
可只要有人对他好了一丁点,他也毫不吝啬自己的欢喜,总想着把自己能做到最好的东西送出去。
初见时的绒英,是绝对无法让他联想到蒲公英的。
如今明白了,蒲公英染了血,变得血腥,也还是蒲公英,错的是血,不是蒲公英。
他刚收拾好东西,大厦的屏幕上开始插播新闻,说南边闹起来了,发生了武装冲突,但有高塔防御在,未能引起动乱。
余晖沉下眼眸,静默地装好绒英送来的香水,看来元成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他整理好心情,情绪饱满地回到家里,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送给落霜。
落霜明显一愣,好久没有伸手接。
余晖猜他误会了,但他坏心眼,故意放到他手心里,“打开看看。”
落霜捏着盒子,缓慢打开,里面躺着一个精致的小香水。
余晖悄声说道:“绒英的回礼。”
落霜瞥了他一眼,拿出香水闻了闻,和余晖一样,他也想到了那棵枝繁叶茂的树。
“喜欢吗?”
“嗯。”
落霜的表情淡淡的,但一直捏着香水没撒手。
余晖戳戳他的脸颊,故意招惹他:“刚刚你是不是......以为是别的东西?”
落霜不说话,连看都不看余晖一眼。
“哇,不会以为我要求婚吧?”
真是冷笑话,他们都已经结婚了,虽然没有戒指,但也不必求婚。
“我没有这样觉得。”
落霜把玩手里的小香水,半天没等到余晖的下句话,刚想偷看,被人快速抓包,并偷亲了一口。
◇ 第54章 给他上药
余晖敢肯定,落霜肯定以为是戒指——就像他昨天误会的那样。
对于余晖的招惹,落霜很沉默,似乎并不在意。
但余晖知道他有点点失望——像他昨天的感受。
余晖和他挤在一起,将香水揉在他的手腕处,“以后向你求。”
落霜果然抽开手,“不用。”
他拒绝得很快,带着斩钉截铁的意思,余晖一愣,心里瞬间空落落。
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会让人伤心,落霜找补道:“这是我的责任。”
“真的?”
两人凑得很近,余晖闻得到落霜身上的药味,落霜闻得到余晖身上的香水味。
他们的气味很杂。
“嗯。”
距离近到可以随意接吻,落霜没有后撤,也没有前进,只是垂眼扫了余晖的唇。
他收回视线,假装什么也没做。
但他所有的小动作,都被余晖尽收眼底。
这次,余晖很坏。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主动凑上去,甚至退了半寸,马上收到落霜困惑的眼神。
余晖忍着笑,假装没发现,拿了橱柜上的小猫雕塑,捏在手里端详片刻,而后慢慢地把它放回原处。
“反了。”
小猫雕塑背对着他们,落霜刚想把它扭回来,竟被余晖握住了手腕,扯到面前轻描淡写地亲了一下。
落霜更加困惑。
余晖把雕塑转了回来,“它还看着呢,我们就卿卿我我,不知羞。”
意识到自己被耍,他走了。
余晖在他的背后笑他,笑声传出很远。
余晖习惯性打开新闻,抓了落霜一起看。
“你的伤势一好,是不是就要复职了?”
最近他在养伤,余晖在外面没少惹事,和可辛两个把京都的防卫系统霍霍了一大圈。
黑锅甩在“邪教组织”头上,他们做得很顺手,“邪教组织”也乐得收下黑锅,他们需要威信。
京都的水被他们搅得乌漆嘛黑。
若是落霜负责彻查,余晖可能会收敛一些。
落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属于机密,不能泄露。
余晖不问了,反正也就那么回事。
落霜复职,他就收敛些,免得把人搞得太累,现在他在暗处,落霜在明处,很好拿捏。
只是担心元成那边出事......
余晖忧心忡忡地靠在落霜身上。
落霜只是按着他的脑袋,轻轻在他头顶蹭了一下。
他必须尽快复职,最近风波不断,早点回去了解详情。
军部认为是“邪教”活动,但落霜不这样觉得,很有可能是那个藏匿的灵兽持有人在捣乱。
恰好每次边境出问题,京都就会闹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掩人耳目的恐怖袭击。
余晖无聊地切换电视栏目,在娱乐频道停留了很久。
落霜一直在出神,余晖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但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晚上,余晖将他的预感说给可辛听,可辛啃鱼干的动作一顿:“你为什么那么担心落霜发现?为什么你觉得他会发现?”
他们的身份隐藏得还不错,从来不逾矩,余晖是太紧张,还是有事情瞒着它?
余晖一时语塞,这还能怎么说?他只能干笑两声说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可辛严肃地放下小鱼干,“余晖,你有很严重的事情瞒着我。”
要说谁最了解余晖,莫若可辛。
他们相依为命十几年,早就建立不可磨灭的亲密关联。
就算余晖不肯说,可辛强行侵入他的意识,也能得到答案。
余晖见瞒不过它,只能把事情跟它交代了。
“这种事情,你怎么能瞒着我!”
可辛很生气,一脚踢开心爱的小鱼干,对着余晖的脑袋左右开弓,邦邦邦就是十几拳。
小猫咪柔软的肉垫打人一点也不疼,但足以感受到可辛的愤怒。
“我......你这让我怎么说......”
余晖抱头鼠窜,躲进被子里,“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而且无法证明我的直觉是真的。”
只是八九不离十......
可辛啃了他好几口,知道怪他也没用,只能趴在他肩上,“这事儿暂时不能告诉组织。”
余晖眼前一亮,猝然回头,“你不会告诉元成吗?”
“废话,这种时候说出去,你是怕落霜死得不够快?”
可辛摸摸胡子,转而说道:“必须想个办法说服他们才行。”
余晖说不出话,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可辛,“谢谢你......都是我不好,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好了,勒死猫了。”
可辛一脚踹开他,蹲在床头,冷漠输出:“我可不是单单为了你的爱情,若是你早点告诉我,也许我真的会上报组织暗杀他。”
但是现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