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真的……好讨厌落霜，厌恶这一切，因为无能，所以怨恨，因为怨恨……所以……格外想念……
贱……真贱……真TM贱。
烦……真烦……真TM烦。
想……真想……真TM想。
庸人装醉，匍匐爬行，抱紧了某人的枕头死命撕咬，抓出一道道沟壑。
◇ 第42章 不为人知的想念
长达三小时的会议结束之后，落霜终于能回到房间休息。
这次大战，他只发挥了40％的战力，并没有受到影响，但组织有心责问，落霜只说是医嘱。
不渝是最后一只灵兽，张琛的假报告说是不渝无法过度融合，军部多少上了心，没有多说。
落霜坐在床边，数好张琛配的药，五种药，每种八颗，四十粒丸子，吃药都能吃饱。
这边的生活非常无聊，单一到只剩下训练和开会，偶尔执行任务竟是唯一的消遣。
落霜自行包扎身上的伤口，回想着和稞罕的灵兽战甲作战的每一帧画面。
对方是个还算优秀的战士，能把辅助型灵兽的能力发挥到这种程度实在罕见，吃亏在实战经验太少，打法稚嫩，不然落霜不敢用40％的融合程度和他对上。
相比于灵兽战甲，左翼部队里的首领明显更厉害一些，那是一个身经百战且天赋过人的战士，被他缠上非常糟糕。
他可以杀掉这两个人，但两国实力因此失衡，战争会越来越激烈，再无转圜的可能。
此时两国手里都有底牌，是威慑也是束缚——谁也不想过激导致损失。
他纵了对方撞塔，能同时避免两国持续陷入激烈交锋。
落霜叹息一声，越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下去。
张琛传来消息，说联邦就算知道他身体有问题，也不会强制给白虎更换主人——他们暂时找不到比落霜更合适的人选。
如今内忧外患，更是经不起动荡。
落霜稍微放心了些，好歹不需要担心内部有人暗杀他。
他看向窗外的夜空，他想到了余晖，有种……不知名的情绪。
落霜捏着手里的药膏，情绪陡然低落，刚要倒下休息，心里突然一紧！隐约听到房间里的管道有轻微的响动。
多年征战的直觉告诉他，今晚会出事。
次日，余晖起了个大早，脸色还是很糟糕，他撑着洗手台，微微弯着腰，强忍疲惫眩晕，费了不少功夫将浮肿的眼睛和苍白的唇色修饰如常。
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
不要去想任何事情，他现在是一个正常生活的普通人。
余晖喃喃自语，看着镜子里陌生的人，反复低语:现在是普通人。
今天是第二批香水首售。
他要和陈青山两人出去跑业务，一大堆年轻人在办公室里嗷嗷待哺：“老板，加油挣钱养我们呀！”
余晖背起小包，尴尬一笑：“我尽量。”
“老板，回来可以带小蛋糕吗？”
“哪里的？”
“哪里的都可以！”
余晖记了备忘录，刚要走，又有人说道：“老板，小零食也没有了……”
“我顺路买一下。”
“老板！还有水果呢！苹果、梨子、葡萄、香蕉、橙子、西瓜！”
“知道了知道了……还有吗……？”
......
余晖记得满头大汗，嗷嗷待哺的员工们说了一大堆，他一一记下：“这下……没了吧？”
“没有了！”
余晖松了口气，不禁想起一句话：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和陈青山出发了，有了第一回的经验，这次他们顺利很多，耗时半日，安排得差不多。
余晖拿着早上记录的零食单子：“没想到我们今天最大的工作量是采购。”
陈青山也觉得好笑：“平时不买不知道，原来我们这么能吃。”
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吃午饭，余晖刚拿起勺子，这边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午间新闻：
“联邦军事演习完美落幕，但基地遭到恐怖分子的袭击，共计五处爆炸地点，造成17人死亡，83人受伤，中央表示定会和恐怖分子抗争到底，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百姓安居乐业，我们坚决谴责并将严肃清查。”
余晖脑子里一阵嗡鸣，顿时愣在了原地。
手里还端着热汤，一下就把大拇指烫红。
“老板？老板！”
陈青山把汤接过来：“快去用冷水冲。”
余晖浑身发冷，根本感觉不到手指的疼痛，他恍惚地走到卫生间，水流开到最大，冷水浸泡着烫伤。
落霜......
十七人死亡，八十三人受伤，五处爆炸地点......
但是军部不可能只有一处基地，落霜不一定在里面。
强烈的失控感让他无比焦躁烦闷，他紧攥着手指，一不小心将烫伤掐出了血，好像又回到小猫被人摔死的那一天……
为什么一定要抢走他的东西……
为什么都要和他抢……！
他已经什么都没了！为什么还要夺走属于他的东西！
余晖还是喘不过气，颤抖着手联系斯科特，那边振铃很久才接通。
“夫人？您是看到新闻了吗？”
“对......你那边有消息吗？”
斯科特安抚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起码说明落先生还活着。”
对......对，是这样。
既然已经确认了死亡人数，若是出事，这个时候就已经下发通知了。
对，落霜肯定会没事的。
余晖喘匀了气，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着，陈青山知道他担心，和司机把他送回了工作室，他带了另外一个人出去采购。
余晖躺在休息室，放出了可辛。
“爆炸的事情，是组织的安排？”
“不是，我们也是刚知道。”
可辛拿出元成传回来的爆炸视频，五处爆炸点同时爆炸，整个基地几乎被夷为平地。
余晖觉得不对劲，报告里只有十七人死亡。
“挑在战士休息的夜晚，爆炸规模这么大，死亡人数偏少。”
可辛点点头：“要么是提前防备，要么是军部为了稳定人心，谎报了数据。”
余晖那颗心好不容易放下，现在又提了起来。
要是谎报数据，那斯科特没有接到消息也无法代表落霜平安无事。
余晖靠在床头，满眼空洞。
可辛不忍看他难过，趴在他的肩头，蹭他的脸颊：“你就这么担心他？”
“我……不知道。”
他抗拒回应所有不稳定的因素，一边攥着自己最后珍视的东西，担心被人抢走，一边自暴自弃地想着，失去之后，就不会再担心了。
只有失去的那一刻，他才无比确认自己曾经拥有过。
他脑子很乱，很糟，一边抗拒一边想念煎熬。
他知道落霜不喜欢打仗，他也想要安宁平和的生活，他和数以千万计的人民一样渴望和平。
他不去专门给战士纾解压力的灰色地带，不和其他人同流合污。
他私心觉得，落霜是不一样的。
余晖心里还藏着落霜的真实身份，他连可辛都不敢告知。
要是不止他知道落霜的真实身份……那这次爆炸，会不会是针对落霜的……？
要思考和顾忌的东西太多，多重痛苦煎熬在心，逼得人真想一死了之。
可辛趴在他的胸口，尾巴垂在他的手心里：“也许很快就会传来平安的消息。”
它知道落霜不是坏人，私心里也不想他有事，何况余晖还喜欢那个人。
他们能拥有的东西本就很少，若是一再失去，谁都会受不了的。
“晖，别怕。”
“嗯。”
余晖有些哽咽，抓着猫猫头擦眼泪。
可辛满脸无语，没有反抗。
看在你这么难过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不知过了多久，斯科特打来电话，余晖整个人紧绷到极致，生怕他说出不好的消息。
“夫人，落先生传来了讯息，说他一切平安，让您不要担心。”
“好，好......”
余晖挂断电话，一头扎进枕头里，全部的崩溃随着眼泪流进枕芯。
他疯了一样，低声啜泣，更小声地笑。
他庆幸落霜没有出事，但他意识到自己卑鄙不堪。
杀白虎持有人的任务，还是在他手里。
他竟然在失望。
【??作者有话说】
晖:两头难，两头怕
其实除却一切身份，晖只是个普通人，在创造这个角色的时候，余晖最吸引我的点是:他很能忍
会跌倒很多次，很会装无事发生，会在阴暗的角落里偷偷难过，然后忍下所有的痛苦
会把自己打碎很多次，再悄悄地缝合
◇ 第43章 他是个冰淇淋
余晖从休息室里走出来，大家都用担忧地眼神望着他。
他只是笑笑，想告诉他们不要担心，但张着嘴怎么也发不出声，他现在的模样肯定不人不鬼，眼睛也许还是红的，声音也沙哑。
幸好，绒英从实验室里跳了出来，“快来闻闻我新调的。”
加热器未关，他得意地把清幽地香气扇给其他人嗅。
“妈呀，真的好香！”
绒英很懂，那些冠冕堂皇地修辞和形容是最不可信的，他只爱听人家带着妈妈的夸奖。
他三两步蹦到余晖面前，“快，老板嗅了就要发大红包了。”
被他这样一打岔，余晖再难受也消了不少，哭笑不得地拍他的肩膀。
绒英带着他的研究成果炫了一屋子，收拾好之后，才走进余晖的办公室。
“我看见新闻了，没出事吧？”
余晖自然知道他在问谁，他点点头：“虚惊一场。”
绒英笑着勾住他的肩膀，“瞧把你给吓的，之前明明能一板砖拍死别人。”
“那是意外。”
余晖不能太暴露自己的脾性，毕竟绒英的姐夫是元成，他们都是间谍，让绒英发现端倪就不好了。
“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换下一批人过去，反正演习已经结束了。”
绒英的猜测很有道理，余晖看着他，想起可辛说，他是比他姐姐更适合当战士的人。
他很优秀。
“嗯，这个星期内就会撤退。”
“不，你信不信，他可能明天就会回来。”
绒英说得非常笃定，余晖一时想不过来，毕竟他们对军部的安排知之甚少，不比绒英从小跟着他姐姐。
“为什么？”
余晖给他拿了块巧克力，对方捏在手里没吃：“那么大规模的爆炸，要么死要么伤，基地那边的医疗设备承受不住。”
余晖悬着的心又死了一次。
对啊……落霜只是活着，但是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呢？他根本没提受伤的事情……
若是轻伤或者未伤，他肯定会说……
眼瞧着余晖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绒英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你、别担心，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对不起，我总是口无遮拦的……”
绒英手足无措，愧得抓耳挠腮。
“没事……你提前告诉我，好歹有个心理准备……”
要是没出事，那就是万幸，要是真的受伤，他突然瞧见肯定心痛难当，还是提前知道比较好……
绒英把新调的香收集起来，做了个很小的香薰，贼兮兮地搁在余晖的桌上，“我觉得这个味道闻着会高兴一些。”
少年人送东西总是腼腆的，明明很希望被人夸奖，却硬是扭过头，假装云淡风轻。
余晖看了好笑，能让他心情变好的不是别的，而是绒英赤诚的心。
“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颇有种水火不容的迹象，如今竟坐在一起，有着共同的事业。
世事难料。
绒英耳朵都红了，哼了一声，“我调的，凭他再厉害的人，闻了都得甘拜下风呢，讨你喜欢还不容易？”
他强装镇定的高傲样子十分有趣，余晖乐得哄着他：“是是是，绒先生厉害。”
闻言，绒英睨了他一眼，哼着得意的调调走了，关门前竟还对着他高调地wink。
余晖笑得前仰后合，绒英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孩子。
当然，也是个会拿刀挑人头皮的孩子......
他笑着笑着感到无趣，表情回归平静，一如往常麻木。
楼下有家店新开业，喊着冰淇淋买一送一，店门口立着一个憨态可掬的拟人冰淇淋，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边。
来来往往的顾客拿着冰淇淋，有学生，有情侣，有一家人，他们高兴地路过余晖的视线。
其实……他也好想要一个冰淇淋啊。
其实……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冰淇淋而已。
余晖趴在桌子上，直到所有人下班，没有离开办公室。
绒英有点担心他，敲了门，“余晖？”
“嗯？”
“你还好吗？”
“还好，但好不到哪里去。”
非必要时刻，余晖不想撒谎。
绒英贴着门板，傍晚的天很美，照进工作室，让他想起了初中的课堂。
当夕阳出现在第二扇窗前，姐姐就会去接他——不执行任务的时候。
前几年，战争没有如今这样频繁，每天晚上，绒月下班之后，会绕很远的路，从军区那边赶过来接他放学。
父母很早就去世，但绒月给予了绒英全部的爱，为了避免弟弟伤心，她甚至和元成约定好，绒英成年之前，他们不要孩子。
“你很爱他吗？”
“嗯......我不知道，但我不想他出事。”
“会像要死了一样难过吗？”
“我宁愿死的是我。”
余晖捂着脸，两种念头在脑子里干架，嘴巴却不经思考脱口而出，头脑胀痛，心烦意乱。
他听见绒英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余晖不可控地问道：“元成，那个时候，是不是也很难过？”
绒英知道他在问什么，但没有回答。
他一点也不悲痛，他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社交，只是从前绒月要做的事情，他接了过来而已。
他平静地送绒英上学，接他放学，给他做饭，在绒英几次情绪崩溃的时候安慰他。
绒月的葬礼由军部亲自操持，元成和绒英作为遗孀出席时，绒英哭到没有力气扶棺，但元成没有。
为此，绒英跟他大发脾气，认为他是个无心之人。
元成任由他打骂，只在绒英消耗尽全部的精力之后安慰地拥抱他，并重复地说着三个字：对不起。
绒英不明白他在对不起什么。
“他......可能很难过吧。”
绒英不想对姐夫多有苛责，他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余晖不敢想，元成是怎样熬过来的。
上次可辛无意间说了一句，余晖特意去看了上一次大战的作战视频，他很快找到了元成，他歼灭了敌军的主要防御部队。
如果可辛没有记错的话，绒英的姐姐，绒月，是防御部队的首领——她牺牲后，资料不再隐藏，费点功夫就能查到。
他不敢多想。
余晖按着疼得要命的太阳穴，哽咽地对绒英说：“时间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嗯，好，你也是。”
绒英的脚步声传开很远之后，余晖才开了门，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带走了夕阳下最后一片光彩。
余晖静默地矗立在门口，手里攥着门把手。
他正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元成走过的老路。
元成，亲手杀了最重要的人。
现在这个任务，落到了他手里。
◇ 第44章 喂他吃饭
如绒英所料，落霜第二天就回来了。
斯科特把消息告诉余晖，彼时他正在开小会，一收到消息就急吼吼地往家里赶。
幸好他工作室人不多，大家都很理解，加上问题很简单，余晖很放心地把事情交给了陈青山和绒英。
他紧张坏了，可是回家的时候，落霜还没到家……
“你……不是说他回来了吗……！”
余晖紧张了一路，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生怕回来看到伤痕累累的落霜。
“您、您不要急，落先生给我发了讯息，我就转给您了......”
落霜给斯科特发的是军区提供告知亲属的模版信息，并未泄露具体到家时间。
余晖敲敲脑袋，是他脑子急昏了。
余晖叹着气坐在沙发上，时不时趴在窗户上往外望。
斯科特见他焦虑成这个样子，心酸又好笑，“您要不要吃点甜食缓解一下？过分紧张对胃不好。”
余晖同意了，而后的一小时将满桌子的小蛋糕吃得一干二净。
斯科特第一次如此具象地感受到焦虑的程度......
余晖吃完了也不放心，差点吃着吃着就痛哭流涕起来。
“这么好吃的吗……？”
西点厨师扒在墙边，看得目瞪口呆，十几年了，头一次有人对他的厨艺给予如此高度的赞赏。
“好吃，好吃得要死了......”
余晖说着，继续大口吃，西点厨师热泪盈眶，干劲十足，抄起工具继续干：“您吃海鲜吗？”
“吃！”
他迫切需要，急切渴望充实虚无的身体，每一根弦都崩得太紧，把人勒成枯木。
他不想被砍去手脚，被挖掉双眼，剥夺所有的情绪和感官，沦为提线木偶。
只有被欲望填满，才能让他感受到活着。
食欲、爱欲、x欲。
什么都好，随便来点什么把他塞满吧……满手罪恶的人早已不期盼爱和性，那就掠夺食物吧。
余晖吃了三个海鲜派，撑得走不动路，撑得脑子里所有的情绪都被赶走。
海鲜派住进了他的大脑，多巴胺让他快乐。
斯科特拿了晚餐的单子给他，余晖勾了几个格外想吃的，他拿给了厨师，余晖就这样躺在沙发上放空。
想着也许落霜没有受伤呢？
过了很久，快要傍晚了，门口终于有了动静。
余晖导弹一样蹿了出去，斯科特想抓都没抓住......
夫人啊，整天一股牛劲儿。
余晖已经好久没有玩命奔跑，速度很快，衣角被吹向身后，风把腰都吹冷了。
他不遗余力，挤压肺里所有的空气，周遭的花草树木变得抽象，扭曲，只剩下唯一的目标仍然清晰明朗。
他喘着热气，扑在庄严的大门上，喉咙很热，哑了一样。
他望着车辆进过审验，一点点靠近。
手攥着铁门，浑身都颤抖着。
他想起了某个学时的下午，班主任抱着数学试卷，按成绩排的顺序，念一个人名，说一个分数。
车门开了，落霜和往常一样向他走来，右手打着石膏，左眼绑着绷带。
余晖说不出话，安静地走到他身边，连抱一抱都不敢伸手。
落霜用无伤的那只胳膊揽住他，给予了一个很轻的拥抱：
“我回来了。”
余晖抱紧他的腰，整张脸买进他的怀抱。
落霜并不明白，为何他的伴侣刚刚还很好，这时却哭得这么难过。
他又让人伤心了，失职。
“我没事，不用担心。”
他会在帝都待很久，余晖不用终日悬心。
他的安慰并没有生效，余晖还是很难过，落霜意识到他难过的事情有好多好多，而他身上的伤，只是击垮情绪的其中之一。
回家之后，余晖去洗了个脸，终于能冷静下来。
“是不是特别疼？”
“不疼。”
胳膊只是轻微骨折，左眼是被碎片划到了，没瞎，养好了就跟以前一样。
落霜觉得他的伤已经很轻，但在余晖眼里，似乎严重了一百倍。
斯科特也是，一双眼都红了，吩咐厨房多加了一道骨头汤。
因为他伤着惯用手了，余晖非要喂他吃饭。
落霜想说其实他的左手也能用，作战多年，双手都惯用。
但看到余晖那张哭得有点浮肿的脸，落霜还是选择了闭嘴。
好吧，谨遵不渝的伴侣相处守则：夫人想做的事情，只要不犯法，就不要反抗。
不知多少年没被这样照顾过，落霜非常不自在，一顿饭吃了两个多小时。
余晖都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照顾他。
“其实我可以......”
他刚开口，余晖沉郁的眼神扫过来，他又闭嘴了。
好吧，谨遵守则。
但是余晖怎么能不吃饭呢？
他有心想劝，斯科特擦着眼泪说道：“您不用担心，夫人下午吃了35个小蛋糕，3个海鲜派。”
余晖：......
落霜：难怪哭得那么有力气。
余晖觉得面子挂不住，喂了他几口菜，把汤碗塞他左手里，不喂了。
落霜看看碗，又看看余晖尴尬的脸。
嗯......发挥一下他除了打仗之外不怎么好用的脑子，该如何高情商化解如今的困局？
落霜试探着把碗推到余晖面前，“左手不顺。”
余晖利索地抓起碗和勺，继续喂。
谁也没说这碗汤但凡仰头就能一口闷。
斯科特看了想笑，但他是专业的，一般不会笑出声。
落霜已经饱了，酱肘子才上桌，余晖二话不说要拆给他吃。
“我饱了。”落霜战术性后退，这可不兴吃。
余晖夹着一块很进味的皮，直勾勾地瞅着落霜。
落霜困惑地和他对视，但他就是不说话，余晖今天特别反常，到底怎么了？
见他眼睛里还有血丝，眼底也都是乌青，落霜不忍继续拒绝，俯身叼走了筷子上的肘子皮儿。
多吃一口而已，不会撑，别惹余晖伤心就行了。
但他仍然感到困惑，余晖很高兴他活着回来，但眼里藏着薄怒和忧愁。
余晖吃下的小蛋糕和海鲜派终于消化了，为酱肘子腾了空间，蝗虫过境一般，将肘子扫了个干净。
看他吃东西，落霜才有了实感，他真的活着回来了。
基地爆炸的那一晚，他申报撤离，但军部不相信没有实证的猜测，于是他违背军队纪律，假传军令，有序安排所有人撤离暂避危险，才让大多数人幸免于难。
但由于爆炸当量太大，造成了小范围坍塌，这才造成了死亡，其他人多半轻伤。
落霜运气不好，疏散时他靠近边缘，被冲击波震到，这才伤了胳膊和眼睛。
虽然他有功，但假传军令，功过相抵，没人会计较。
【??作者有话说】
落霜日记:他为我高兴，但我不清楚他为何忧愁，有我的原因吗？
◇ 第45章 拆吃入腹
落霜有一个称不上好的习惯：喜欢看余晖狼吞虎咽的样子。
现在他的左眼看不见，余晖一直坐在他的左边喂他吃饭，他想看清余晖，得微微侧着身子。
以前余晖没发觉他的癖好，如今想不发现也难了。
“你......看什么？”
落霜没有说话，仍然专注地看着他。
他有点难为情，他吃东西的样子肯定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自知平庸，没什么才华，容貌也逊色落霜许多，他的一切都和落霜格格不入，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他只是余晖……他自惭形秽。
可若他是稞罕的高层间谍，他们就更不是该相遇的人，一旦相遇，总要分个你死我活，他不该在意这个人，他不该在背负一切责任的同时海想着要拥有他。
可……他只是想要拥有点什么……
余晖脑子很乱，越吃越多，嘴里却还嘀咕着:“你看什么啊？”
“看你。”
短短两个字，让他骤然咽不下任何东西。
他想要的一点也不多，他不奢望被爱，不渴望占有和被占有，他只是……也想要被人在意，哪怕只是被人短暂地注视。
“别看……丑死了。”
“不丑就可以看嘛？不丑。”
余晖强迫自己从另一种扭曲的情感里脱离出来，同时想起来很多过去的画面......
他无比确认一件事：落霜一直在观看他吃饭的画面，甚至养成了习惯。
“为什么看？”余晖吞下最后一口肉，咽下所有的酸苦悲戚，亡羊补牢，抽了纸擦嘴上的油，故作矜持。
“嗯......”落霜不会撒谎骗他，他沉思了很久，说道：“生动。”
父母去世之后，他一人入军部，一人训练，一人吃饭，只有余晖给了他活着的实感。
余晖还是不能理解什么叫“生动”，但......落霜愿意看就看吧。
晚间，他们和上次一样出去散步，余晖想站在他的左边，但被落霜拉到了右侧。
“那边看不清。”
“我担心你撞到东西。”
“不会......”他是伤了一只眼，不是瞎了。
余晖抛下额外的情绪，笑着跟他说着工作室的事情，说他的员工是一群特别可爱的年轻人。
“可爱是可爱，能吃也是真的能吃。”
“嗯？吃什么？”
余晖掰着手指跟他数：“薯片、泡椒凤爪、干脆面、手指麻薯、小蛋糕、泡芙、苹果、梨子、香蕉、西瓜，啊，简直不要太多了，我都数不过来。”
这些东西落霜都很少吃，甚至快要想不起它们的味道了，只是在余晖说到西瓜的时候，他幻嗅到清香。
“他们都很能干，说话也很幽默，工作室里每天跟幼儿园一样，特别热闹。”
余晖说着说着，语调变得有些奇怪，不自觉地想挽落霜的胳膊，但他右手骨折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抱住他的腰。
他忍不住感叹，恐怕谁也想不到白虎持有者是个腰细腿长的美人。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落霜......”
一股强烈的倾诉欲抵达嘴边，余晖硬是咽了下去。
落霜看着他，没受伤的眼睛那么漂亮，可另一边是绷带。
余晖心疼坏了，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踮起脚，飞快地在落霜脸侧亲了一口。
“嗯？”
落霜被他抱着，都没机会躲。
“亲一下，不可以吗？”
“可以。”
只是落霜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很狼狈，被人亲一下还怪不好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