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酌在心里将这几个字念了一遍,扬起眉,冷笑一声:“不可能。”
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他没浪费时间,紧了紧两人手脚上的绳子,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绕着树干缠绕几圈后,打上一个死结。
“周哥,半个小时就能解开,这还是你教我的。”
说完,郁酌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把他们身上的武器搜刮一空,转身要离开。
“您问起李桐时,是见过他了吧。”
没走两步,周烈的声音却再次从他身后传来:“这附近只有一个基地,您这两天是待在那儿吗,您宁愿躲在那种地方也不肯回去,老板知道了,会很失望的。”
明白他的未尽之言,郁酌脚步一顿,却仍然没有停留,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十分钟后,郁酌在心里狠狠骂了句,看着熟悉的基地围墙,认命地翻回去,忍着微疼的手腕,想到周烈的话,决定提醒他们一声。
谁知在基地里找了一圈,却没见着几个人。
他环顾四周,沿着小路走了一阵,没走多久,远远地看见侧门边的空地处围了一大圈人,正热闹地说着什么。
下一秒,熟悉的骂声从远处响起。
“段煊!你是不是要造反,还不快放开我!”洪望浑身上下被绑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上大骂一通,看起来却像是待宰的牲畜。
郁酌微微挑眉,上前几步,停在人群外,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段煊身上。
段煊脚下是几级高的台阶,听洪望这样说,却是勾了勾嘴角,周身气势慑人,眼底透露出几分不带感情的冷酷来,抬起脚,狠狠踩上他的肩头。
“想让我放了你,先问问大家同不同意。”
见此情形,郁酌询问站在身旁的赵叶芳。
“这个洪望,早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要带着这么多物资和武器逃走,这不是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
赵婶气愤道:“要不是他今天早上鬼鬼祟祟地在这里运东西,被段队长发现,我们这些人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问清楚前因后果,郁酌眯了眯眼,心想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眼神落在洪望身上。
这人懦弱又自私,居然还挺有胆,知道昨天的事情被捅出来后,在这儿不好混下去,想出来这种办法。
洪望被段煊压制住,全身上下绑成了麻花,根本无法动弹,那几个手下也被捆成一排贴在墙边,被余思莹看守着。
他不死心地挣扎:“你凭什么!我才是这个基地的首领,我现在要走,带走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
其他人对洪望仅剩些许敬畏之心,也在这些话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咬牙切齿地看着他,要不是现在食物珍贵,恨不得用鸡蛋砸烂他的头。
“队长,别废话了,把他丢出去。”蒋自明早就看他不顺眼,在旁边出主意。
段煊没理会洪望的鬼哭狼嚎,只是松开脚,转头看向围观的众人。
“大家都知道,我们只是在这里临时停留,我前几天和队友商量过,打算今天就继续往北边赶路。”
这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昨天广播里的话让他十分在意——B市建立起丧尸病毒研究中心,有军队镇守,持续招募幸存者加入。
这样的消息他收到过无数次,却没有一次是真实可靠的,总是失望而返,而这回虽然同样不知道真假,他还是决定去看一眼。
除此之外,北方比起这边地广人稀,危险性小很多,许多队友的家人也幸存在B市附近,因为信号断联而不方便联系,仅仅能够确定他们还活着,这样看来,他们在这里已经停留足够久,该按原计划向北了。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顿时哗然,不愿意他们离开,郁酌却眼神一亮,心中盘算着,如果是往北方走,那也正好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如果能顺路一起,还能借机躲开那些难缠的尾巴。
见众人都有些骚动,神色不安,段煊向他们解释了决定离开的原因,并分享出广播里的信息。
“如果有人愿意一起离开,我们不会拒绝,当然,洪望怎么处置就交给你们,大家可以选出新的首领,基地里的情况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话音落下,底下嘈杂的议论声顿起,显然是在思考他说的话。
一路上,段煊没有加入过任何基地,凭着雇佣队伍杀出一条血路,也逐渐声名鹊起,几乎所有基地首领都对他的实力有所耳闻。
和他一起离开的确是个好选择。
可大部分人从末世爆发起便待在这里,父母亲人俱在,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广播就选择离开生活已久的家园,不仅是担忧死在路途中的风险,更重要的是——如果消息是假的,他们又该怎么办?
与其将真相血淋淋地撕开在面前,他们宁愿让这个结果永远变成未知,永远满怀希望,却不会被打破幻想。
因此,即使有人跃跃欲试,但真正愿意一起走的人却寥寥无几。
“赵婶,您要离开吗?”收拾东西时,郁酌问赵叶芳。
“我?”
她这时候已经平静下来,听他这样问,脸上露出笑容,朝基地后方的坟地看了一眼,眼神很深。
那里原本只是片未开采的空地,因为基地里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而变成坟场,原本被大家忌讳不吉利的地方,到了现在,也成为了和家人团聚的场所。
她亲手给丈夫和儿子解脱,也会永远留在这里陪着他们。
“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就不跟着年轻人折腾了。”赵婶这样说,接着,又突然神秘地笑了笑,将郁酌叫到身边,塞给他一把糖果,“收着吧,我这些年攒下来的。”
出发时,和他们一路的除了段煊的队友,还有杨茴以及几个年轻人。
一共三辆车,都经过严格的改装,铜墙铁壁一般,以此抵御丧尸的攻击,郁酌本想找一辆看起来最舒适的坐上去,还没来得及仔细选,就被余思莹拉上车后座。
见他上车,段煊撩起眼皮看向他,又很快收回视线,没说话,也没提起昨晚的事情。
余思莹笑眯眯地看他:“小少爷,没想到啊。”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竟然敢和他们一起上路,这样一看,他就算不能打也没什么,起码看着养眼。
听见她的称呼,郁酌不自觉蹙眉,却没说什么,笑了一下,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我有家人在那边。”说话间,不动声色地朝车里扫了一眼。
除了余思莹和副驾驶的段煊,另外两人是生面孔,不过看起来几人应该是认识,举止间很有默契。
这车在末世前价格昂贵,舒适度都是有保证的,上路后,郁酌以为就算颠簸应该也能勉强忍,谁知开车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好好的一段路开得曲曲折折。
以前赶路时,他启程前后都有人照顾妥帖,路途中也是无微不至,没想到这次碰上硬茬,不要命似的在路上疾驰,他本来就晕车,没过多久就脸色发白,不怎么说话了。
一路颠簸。
“不舒服吗?”注意到他脸色不好,余思莹朝驾驶座的椅背踹了一脚,“卜成开车就是这样,性子急,习惯就好了。”
卜成把着方向盘,听到她的话,没响应,反而拖着声音道:“队长,要我说,刚才出发前就不该多问那句,走当然是越少越好,这么多活人聚在一起,不就是给那些丧尸加餐嘛。”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瞥了郁酌一眼,显然是十分看不上他这个拖后腿的。
郁酌被颠得没脾气了,神经却格外活跃,见他嘲讽自己,苍白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怜,嘴上却没客气:“不好意思,我现在还算是你队长的救命恩人,要是碍着你眼了,你也只能先忍忍。”
“你——!”
见他这样说,而段煊听见了却没有反驳,卜成心知可能还真被他误打误撞混出这样一个名头,恨恨地瞪他一眼。
安静几秒后,他还想说些什么,下一秒,还没说出口,却被郁酌打断。
“有丧尸群,就在附近。”
上一刻他还神色懒散,转瞬间,他突然就变了神色,脸色仍然很差,声音却带上几分严肃,低声提醒大家。
听到他的话,虽然不知道真假,但几人都下意识警惕起来。
车开了几个小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渐暗,正是丧尸活跃的时候,轰鸣的汽车声的确有可能招致攻击,但外面除了一条笔直的公路,四周都是平地,完全没有生物活动的迹象,怎么可能有丧尸群。
卜成被他笃定的语气唬住,只是紧张了一瞬,又冷笑道:“怎么,你是预感到它们要过来不成?”
但这一次,没等郁酌再说什么,车辆后排就传来人声。
谢衷一贯寡言少语,存在感极低,从赶路起就没说过话,不知道是睡着还是在休养生息,却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坐直,比了个手势,低声道:“安静。”
他在这方面向来敏锐,这样做的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不会太过当真,而谢衷突然这样提醒,大家顿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一变。
停车熄火后,他们给后方车辆发了个信号,悄无声息地将身体压低,卜成打开探测仪,检测附近的丧尸数量。
天色暗得极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压压的浓云占据整片天空,没有树木的遮挡,带着血腥味的狂风刮过,又被隔绝在牢固的钢化玻璃外,哐铛作响。
两分钟后,车内弥漫着紧张的氛围,段煊看着始终没有发出警报的探测仪,微微皱起眉,右手扣上消音枪的板机,却在转过头时,看见后座的郁酌动了动,眼中划过一抹狐疑。
郁酌声音很轻,暗色中,只看见他颈间的项链闪烁一瞬,接着不紧不慢地侧过身,转了转探测仪的方向,似是随意地在后盖敲了敲。
很快,显示器上移动的红点逐渐增加,他轻声说:“来了。”
下一秒,平地与天幕交界处隐约出现极小的黑点,很快就越来越近,密密麻麻围成一片,形成漆黑而汹涌的浪潮,丧尸群就像凭空出现一般,大规模由西向东移动。
丧尸通过声音和气味辨认猎物,行进时,口中时不时发出嘶吼声,有的只剩下半边身体,内脏露在外面,凝结着暗色的腐块。
也有丧尸拖着残肢,皮肉外翻,被蛆虫彻底蛀空,空洞的眼眶正对着车窗,似乎想看出什么,半晌,还是一无所获地离开。
空气中散发着浓重腥臭味,它们将几辆车围得密不透风,稍不注意就会被卷进深渊。
郁酌的心跳禁不住快了几分,众人死死屏住呼吸,后背浸出汗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心中却因为这只丧尸类似于凝视的动作而掀起惊涛。
没有思考能力的活死人,却在没发现任何异样时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巧合,还是它真的在怀疑车里有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紧绷的神经掩盖,丧尸群的移动持续了十分钟。
眼看它们离得越来越远,车里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等探测仪检测不到一点踪迹时,这才发车上路。
道路两旁,大部分路灯遭到破坏,只有零星的太阳能板仍然完好,顽强地发出一点光亮,几辆改装车轧过宽阔的公路,卷起扬尘。
确定安全后,郁酌立刻恢复成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白着脸靠在车后座。
“你怎么知道附近有危险?”余思莹心有余悸,半晌,怀疑地看了郁酌一眼,却正好瞥见他失去血色的脸,神色难看,似乎十分不适。
她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紧张道,“你怎么了?”
郁酌好一会儿才开口:“脚——”
在对方的注视下,他压了压眉尾,蔫蔫道,“脚麻了。”
“……”
安静中,卜成不屑地嗤笑一声,一手搭着方向盘,转头对余思莹说:“你也别问了,我看他就是误打误撞,想找个停车休息的借口,难不成他还能比谢衷更早发现危险?”
这副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有多敏锐的觉察力。
于是话题到这里便结束,重新出发后,车速丝毫未减,车窗紧闭,通风口簌簌地换着气。
道路不算平整,郁酌又晕着车,虽然脸色白得不行,途中倒是一次也没吐,只是再三表达对卜成车技的不满,表示车程太长,想找个地方休息休息。
他也不是故意折腾,只是车上坐久了浑身不舒服,加上路程颠簸,让人耐不住,于是奄奄一息地在靠在后座,头发也被压得有些凌乱,软塌塌地垂在脸侧。
终于,在他不知道第多少次开口时,卜成受不了了,咬牙道:“嘀咕什么?有本事你来开。”
“开什么开。”郁酌还没说话,余思莹倒先开口了,“没看见他腿上有伤吗,这样怎么开车?”
说着,她又瞟了一眼对方虚弱的脸,心道这对他来说这可能确实辛苦,顿了几秒后,不禁想起以前听过的传闻,在心里啧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是被人怎样精心照顾着,才能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既然开不了——”
卜成当然知道他没法开,刚才这样说也只是想刺郁酌一句,被余思莹驳回后,他挑起眉,还想继续说些什么,下一秒却被身旁的人打断。
段煊坐在副驾,一路上没怎么出声,却在这时候开了口,止住他们的挣扎。
他简单道:“换我来吧。”
这次没人能有意见了。
驾驶座换人后,车确实稳了很多。
郁酌在后座微微抬眼,只能看到段煊棱角分明的小半张侧脸,对方眼神冷凝,驾驶时很专注,辨不出其他情绪。
打量几秒后,他移开视线,又朝着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卜成挑了挑眉,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点笑容,接着才安静下来。
道路变得平稳,他终于舒服了,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很快就升起困意,没精神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半睁半闭好一阵,昏昏沉沉,又因为背后硌得慌,始终睡不安稳。
车内很安静,只有车轮摩擦的细微响动,车载广播因信号中断而沙沙作响,只能关闭,发出细小的滴滴声,郁酌下意识侧过身,听得心烦,觉得很像心肺监护仪的警报,连带着空气中似乎也弥漫起消毒水味。
一路上,没有遇见任何其他车辆,这也算是好消息,毕竟在这种时候遇到人类,也许比丧尸的攻击更加危险。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郁酌再次睁开眼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阳光有些刺人,他闭了闭眼,还没看清外面的情况,便感觉到车拐了个弯,半晌,速度也缓慢地降下来。
“滴——”声后,他清醒了些,下意识朝前面看去,段煊正按下对讲机,和另外两辆车简短通讯:“进入市区了,附近丧尸数量较多,大家注意警戒,两公里后在目的地停车修整。”
“队长,要休息了?”余思莹倏地坐直,朝车窗外看了看。
“嗯。”
道路两侧都是高楼,枝繁叶茂,整座城市却陷在死寂中,四处觅食的丧尸是这里唯一的活物,寂静中,即使刻意减下速度,汽车噪声仍然显得刺耳,时不时引来落单的丧尸。
段煊简单解释:“附近有栋大型购物中心,我们就在那儿停车,顺便增加一些补给。”
离开时,他们武器不算少,但实际上撑不了太久,不仅是要留给基地里的其他人,更关键的原因是——大部分物资已经被洪望耗空,又或是上缴给其他基地,以寻求庇护。
因此即使各类物品目前还算充足,但也需要提前做准备。
见终于要停车,郁酌顿时没了困意,贴着窗户往外看。
两三人先下车清理附近的丧尸,用简易的围栏做成防护。
卜成在车上待久了,早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下车后三两下解决了危险,朝车里打了个手势,正要回来时,动作却一顿,似乎看见什么,接着转身朝另一边去了。
“他这是要去干嘛?”余思莹一愣,有些坐不住了。
段煊见状也皱起眉,本想叫住他,又担心声音太大会把丧尸引过来,只能不耐地敲了一下方向盘,按原计划去停车,让余思莹盯住卜成的举动,替他掩护。
虽然坐在后座,但透过车窗,郁酌也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的行动轨迹,只见卜成顺着大楼外墙走了一段路,最终在其中一家店门前停下。
店门已经碎了,里面一片混乱,各种汽车配件散落满地,唯独展台上那辆配置精良的摩托车是完好的,除了零星灰尘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痕迹。
卜成站在原地打量几眼,也许是想试试车能不能发动,毫不犹豫地上前几步,转动钥匙。
“完了。”
看见他的举动,郁酌心中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而下一秒,眼看着卜成将手搭了上去,摩托车前灯也随之闪烁,郁酌闭了闭眼,在心里骂他蠢货,同时将右手扣上了车门,随时准备下车逃命。
瞬间,警报声响彻整片区域。
尖利而刺耳的巨大电子音毫不留情地划破空气,也将所有人的心狠狠一提。
“我操,什么情况?”
另一侧路口,蒋自明刚把刀从丧尸脑子里拔出来,被这阵催命符似的警报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收回手,转眼就看见道路尽头闻声涌出新的丧尸,张牙舞爪,吼叫声几乎要凑到他耳边。
“愣着干什么,跑啊!”
同行的队友拽了他一把,慌不择路地转身就逃,眼看前后的路都堵死,利索地顺着防护栏的爬梯上了二楼。
报警声一响,一时半会儿没有要停的意思,而城市道路四通八达,铺天盖地的丧尸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一窝蜂地从各个角落钻出来,很快就将这几条路围得水泄不通。
十分钟后,嘈杂声响终于停歇,混乱的脚步声中,大家在商场大厅汇合,道路堵死,丧尸被关在了楼下。
没人受伤,只是车肯定找不回来了,直到清点人数时,谢衷才揪着卜成的衣领从外面走进来。
卜成神色郁郁,嘴上骂着:“他妈的,这该死的报警器——”
“卜成。”段煊沉着脸打断他。
“这周的物资扣一半,装备也由你一个人扛,如果下次再这样擅自行动,就不用继续待在队伍里了。”
虽然不情愿,但他差点害得所有人死在这里是事实,旁边的谢衷狠狠给了他一拳,又逼着他道歉,这件事才算是了结。
物资清点完毕,大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加固了各个入口的防护,并对各层楼进行检查,以防在休息时遭遇不测。
但奇怪的是,商场这种地方向来聚集人群,病毒爆发后,遇到危险的人也大多会选择进来躲避,里面的丧尸应该是只多不少。
然而一通检查下来,大家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踪迹,除了部分设施遭到破坏,这里甚至算是干净的。
太反常了。
郁酌注意到这一点,同时隐约感觉周围有些不对劲,像是环绕着若有若无的窥探感,让人不适。
但当他四处打量时,却又什么也没发现,于是只能皱皱眉,收回目光。
购物中心一共五层,大家分头行动,节省时间。
郁酌腿上还挂着夹板,本来不想费力气上楼,但紧接着又想起什么,突然一反常态地支棱起来,难得没嫌累,几层楼上上下下转了个遍。
半晌,见其他人已经分散开,他朝四周张望几眼,而后随意地折了折手中的糖纸,揉成一团,微微用力,扔在正要离开的李桐时肩头。
见对方看过来,郁酌挑起眉,又指了指走道拐角的杂物间,示意他跟自己来。
“……”
李桐时脚步微微凝滞,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犹豫一阵后,心道该来的总会来,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不准出声。”
一进屋,郁酌便反手锁上门,漆黑之中,他将手中的刀刃抵上对方脖颈。
他琢磨了一路,觉得该赶紧把这件事解决了,于是特意找了这样一个地方,不会被其他人注意,也能保证对方没法呼救,让他把该说的事情说清楚。
“其实您,您不用这样。”李桐时结巴道。
他并不知道药剂的事情,心道反正打不过,于是没反抗,
“昨天我碰到周烈了。”
郁酌没废话,上下打量他一眼,问道,“他说你离开之后,就没再和他们联系过,是真的吗?”
“是真的,老板那个脾气您也清楚,我能安全离开,已经是他不和我计较的结果了。”
这点郁酌倒是没有怀疑,心想正合他意,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扬了扬眉:“我想说什么,你应该也清楚吧。”
李桐时心领神会,配合道:“您不用担心,关于之前的事情,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不仅是这样。”郁酌撤开匕首,“你要当作完全不认识我,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和你老板的关系,就算以后他找过来,你也要帮我掩护逃走。”
“我知道了,您放心。”
“还有,别总是您您您的了,该怎么叫就怎么叫。”
“……行。”
李桐时再次点头,心想郁酌还真是没怎么变,一如既往的颐指气使,虽然张扬,但配上这张脸,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而这些要求不是难事,思索之后,他便全都应下来。
至于对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不知道,也聪明地没有去问。
讲清楚后,双方意见达成一致,郁酌满意了,短刀入鞘转身离开,刚转动把手,一声门响后,面前的光线却被挡了大半。
他下意识抬眼,接着便对上一人的目光。
段煊靠在门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他换了件深色外套,显得人气质冷峭,肩宽腿长地站在那儿,十分有攻击性,也让郁酌在原地惊了几秒。
安静中,段煊浅灰的眼眸在他身上细细打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微凝,隐含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半晌,见郁酌不说话,他扯了扯嘴角,又瞥向随后跟出来的李桐时,视线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突然极轻地冷笑一声。
第8章 警告
不久之前,也是李桐时刚回到基地那一次,段煊注意到两人一瞬间的眼神交流,但什么也没说。
而刚才见郁酌少见地没抱怨,一改懒蛋作风,在几层楼来回转悠,他觉得反常,于是不自觉跟了上来,谁知正好撞上两人一起待在杂物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段煊在门口站定几秒,还没说话,眉眼间便显露出些许烦躁。
还真是——
还真是会找机会。
面面相觑半晌,郁酌显然没想到门外会有人,短暂地愣了一瞬,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心里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
门还算隔音,对方这种反应,到底有没有听见他们说话?就算是听见了,刚才那三言两语的,也发现不了什么,还有就是……抬眼看向对方后,郁酌不禁扬起眉。
——这是什么阴阳怪气的表情,还生上气了?
安静中,两人都没出声,倒是李桐时慢慢走出来,察觉气氛不对,有些站立不安,试探着说:“你们……”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余思莹神色焦急地赶来,匆忙打断了他。
见几人都在这儿,她停下脚步站定,舒了口气,沉声道:“杨茴不见了。”
不见了?
闻言,其他人表情一变,随后立即警惕起来。
这里都是他们的人,不可能一点杨茴的踪迹都找不到——是遇到了丧尸,还是有其他幸存者躲在暗处?
段煊的神情瞬间变得严肃,微拧起眉,转身示意她带路,同时仔细确认:“你最后看见她是在哪里?”
“就在顶层,我们是一起上去的。”余思莹还算冷静,回忆道,“我们分头检查,离得也不远,可后来一个转身的功夫,她人就不见了,整层楼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通讯器没人回复,其他人也都说没见过她。”
郁酌在后面慢慢跟着,听见她的回答,突然出声:“你确定所有地方都找过了?”
“当然,除了——”
说到这里,她话语微顿,想起来确实还有一个地方没找过。
“不过那里被已经破坏了,没办法通过,杨茴怎么进去?”
说话的时间,其他人也赶到楼上,顶楼的构造和其他几层不同,三分之二的地方被影院覆盖,因为断电,没有光源,只有几道光线透过最高处的玻璃照射进来。
余思莹所说的“被破坏的地方”是影院后门的备用电梯口,这里没通电,电梯自然就废弃了,而且从外面看来——
半扇铁门被未知武器砸出一大块凹陷,铁锈斑驳,还凝固着大片喷射状血迹,积满灰尘的破损木板覆盖在上,显然曾经历过一场恶战,其破坏程度就连半只丧尸也藏不住。
如果这样的画面是出现在赶路时,没人会多看一眼,但现在不同。
郁酌看向光束中飞舞的灰尘,敛眉退后两步,心道布置这些的人虽然有点本事,但算不上聪明。
这栋大楼四处都整洁干净,唯独这里特殊,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欲盖弥彰,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段煊也走上前,右脚踩上半块木板,加重力道下压,察觉到不对劲后,吩咐李桐时一起把这些障碍搬开。
来回几趟,只听见哐当两声,凹陷的铁门向下重重一砸,却很快就遇到阻碍,停止下坠。
呛人的灰尘中,废物下的精密设计也彻底显露出来。
电梯是坏了没错,于是这人干脆直接把里面掏空,换上由自己建构的骨架,改装成半自动升降机,结构严密,看起来是个老手,开关只能由里面的人操纵,外人却无法进入。
“注意警戒,这里还有其他人。”段煊直起身,冷静道。
其他人一惊,心中顿时升起警惕来,严阵以待,拿武器的手也倏地收紧。
然而没等他们做些什么,突然,后方传来一阵子弹上膛的碰撞声,极其细微,却在寂静中显得很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