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我靠装柔弱求生by蜜罐朗基罗
蜜罐朗基罗  发于:2024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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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酌被挡在人群之后, 只能隐约窥见段煊的侧脸,僵持之下, 见对方只冲着柯谨下狠手,视线却始终不落在自己这边,一眼就看出他是在生气。
他心中了然,扬了一下眉,虽然知道自己不太占理,却也不肯吭声。
柯谨被踹倒,胸口疼得不行,动作也不禁停滞片刻,身边的人想去扶他,他摆了摆手拒绝,只示意他们看住郁酌,接着便转过脖子抬头。
“段煊——”
缓过劲来,柯谨站起身,脸色有些难看,却故作镇定地拍掉身上的泥灰。
他看着段煊笑了笑,很意外似的:“你居然活到现在。”
段煊没理会他的话,看向他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眼皮低垂,刀锋的鲜血已经流净,寒光翻过。
他言简意赅:“把人放了。”
柯谨当然不会听他的,上前一步,目光堪堪落在段煊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打量,接着又朝手下打了个手势,故意道:“把小郁看好。”
他视线微转,瞥见段煊的作战服被血迹沾染,明显受伤不轻,因为长时间的高压状态而显得狼狈,神色却是镇定的,不禁心中微恼,想起上次郁酌看到这人时亲密的态度,脸色沉了沉。
没等对方做出反应,柯谨再次开口:“其他人都上车,准备返程。”
防守的人一撤开,蠢蠢欲动的大群丧尸就涌了上来,缓慢却毫不停歇地朝这边移动。
段煊眼神微凝,握着刀柄的手慢慢收紧,刚想要上前,腿上的伤口陡然间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狠狠砸了一下,额间渗出冷汗,趔趄一步差点跪倒在地。
“队长,没事吧?”
蒋自明急了,大概看明白状况,忍不住朝柯谨怒道,“你什么意思,问过别人愿意跟你走了吗,这是要直接抢人了?”
“没事。”
直到这个时候,段煊忍耐着喘了口气,目光才终于转向郁酌,紧盯着对方离开的身影。
明明才一天没见,他却觉得好像已经过去很久,眼神几乎是贪婪的,划过对方的脸侧和颈间。
寂静中,郁酌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也完全没有挣扎,只顺从地踩着登车口上车。
看着他的身形消失在门边,段煊神色愈发显出狠意,眉骨压得极低,心中情绪翻涌。半晌,他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动作干脆地解决掉手边的丧尸,叮嘱其他人:“注意隐蔽。”
这几辆车看起来是由军用车辆改装,外形参照轮式重型坦克,庞然大物般停在空地上,气势慑人。
车辆内部空间很大,能容纳七八人自如行动,只是车前没有炮口,改为两侧安装上锋利的齿轮,外壳材质坚硬,刀枪不入,线条流畅,普通基地根本不会有。
是郁还峥?
段煊在心里猜测。
他站在原地,汗水顺着脸侧划过,知道这时候明明应该把人抢回来,脚步却生了根似的停住不动。
如果郁酌并不是被迫的,而是愿意和对方离开,他又要怎么做?
段煊眼底涌起戾气,略带躁意地拧了拧眉,终于发现,自己根本就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也不可能就这样把人放走。
车门边。
柯谨看着对方安静上车,下意识笑了笑,不禁松了口气,郁酌看起来对段煊也并没有多喜欢,只是一时的新鲜感,等回家之后,很快就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
“小郁……”
他一手搭在车门边,对蒋自明的话充耳不闻,心情好了不少,正要跟在郁酌身后一起上去,话只说了半截,刚抬起眼,却见郁酌脚步微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看着自己笑了笑。
柯谨:?
车顶安装了一排小灯,浅光倾斜着扫过,将郁酌发顶染上一层浅金色,发丝蓬松,显得人神色柔和,眼眸也是亮的,在细长的睫毛下稍暗下来。
柯谨一时间看愣了,以为郁酌有话要说,想要上前。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紧接着,只见对方缓慢地向后撤开一段距离。
耳边安静无声,郁酌就站在车梯口,似是随意地向右手边侧了侧身,发丝微微垂落,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抬脚,把柯谨踹了出去,关紧车门。
“郁——”
肩头传来剧烈的疼痛,骨头咔嚓一响,柯谨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也不知道郁酌的身体是什么时候恢复的,连防守的人都没留在里面,掉以轻心被扔了出来。
等他强撑着站起身时,车门已经关死,无法从外面进入。
柯谨恼怒地顿了一瞬,狠狠砸了一下车门,吩咐其他人:“还不快想办法开门!”
基地火光渐暗,数不清的丧尸将这里团团围住,空气中弥漫着危险气息。
段煊喘息一声,身上的伤痕泛起细密的刺痛,让人难以忍受,却死死地盯着不远处,朝装甲车走去。
怪物越涌越多,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隐隐发白,挥刀解决掉身侧的丧尸,嘴唇紧抿,强忍着疼痛,又被源源不断的攻击拖住脚步。
“郁、酌。”
这个名字从喉间滚过,段煊抬眸看向前方,周身涌起难言的无力感,伤口血液凝固,几乎已经麻木了,冰天雪地中,冷风刀似的划过脸侧。
夜色浓稠。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喧嚣,突然,一束强光扫过来,顷刻间将黑夜照亮。
“这是——”其他人动作一顿,朝光源处看过去。
段煊按了一下手腕,刀刃冰凉,目光直直地落在装甲车上。
光线模糊,他胸口起伏,压了压眉,透过前窗玻璃,看见郁酌正坐在车前,浅色冲锋衣遮住下巴,帽檐微低,正好搭上反光的护目镜,宽大的镜框显得下半张脸更加小巧,隐隐闪过冷白的浅光。
他的神情是不同以往的严肃,却格外引人注目。
明明看不太清,段煊喉结微动,却觉得和对方有一瞬间的视线相接,很快,他又看见郁酌得意地弯了一下嘴角。
“轰——”
机械碰撞声响起,装甲车系统重装,从前沿探出一排武器口,黑洞洞地枪口缓缓移动,攻击性显然不容小觑,郁酌在操控室里琢磨半天,总算想起来开关在哪儿,确认定位,移动摇杆退后一段距离,按下按钮。
剧烈的火药声后,嘈杂微停,卷起的硝烟迷了眼睛。
柯谨根本不知道郁还峥安排给他的车还有这种功能,禁不住傻眼:“你怎么会……”
郁酌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的话,却也自顾自地取下护目镜,微微扬眉:“这种东西,我几年前就会开了。”
早在很久之前,这辆车还没完成改装,甚至只有一张图纸时,郁还峥就教过他所有的技术操作,虽然没实操过,郁酌一开始上手还不太不熟练,但也没多久就掌握了方法。
装甲车轧过堆栈的丧尸尸体,车门轰地一声打开,话语声从控制室里传出来,郁酌朝其他人道:“上车。”
情况转变的太快,蒋自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便立即两三步上车,忍不住朝四处打量。
敲了一下硬邦邦的车体,他跃跃欲试道:“那个——”
“其实我之前也学过一点儿,能不能给我试试?”
郁酌一点头,他就往操控室去了。
其他人都在原地休整,包扎伤口,细微声响中,郁酌本以为段煊短时间还不会开口,谁知一转头就看见对方站在自己身旁,浑身的血腥味都涌过来,将他紧紧包裹。
段煊压着怒气,浑身的伤口隐隐作痛,之前冻僵的手臂发麻,已经没了感觉,身心俱疲之下,这时候陡然松懈下来,脑子里乱成一团,回过神时,已经攥住了郁酌的手腕。
“段哥。”郁酌眨了眨眼,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只看着他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其他的,他便就被对方注视着,上下仔细摸了一遍,似乎是在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段煊手有些抖,其实此时根本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思绪也恍惚,眼皮沉重地低垂,心中又闪过许多画面——开门后空无一人的走道、郁酌打晕他离开、还有几分钟前,对方毫不犹豫地转身上车的背影。
带走你的人去哪儿了呢?
伤口在动作间撕裂,几滴血顺着指缝滑落,段煊是真的很生气,也心中后怕,想攥住郁酌的衣袖,然而垂眼看见自己手上的血渍,动作下意识一停,转而只靠近半步。
他声音有些哑,低低地开口。
他威胁道:“以后你要是再敢走,我就——”
郁酌安静听着,却没听见对方话语的后半句,下一秒,肩头猝不及防地传来重量,段煊眼底泛青,脱力般靠过来,嘴唇划过耳侧,气息灼人,热度滚烫,将郁酌困在墙边。
呼吸间却是锈迹斑斑的冷意。
他们动静不大,却足够引人注目,其他人意识到什么,立即眼观鼻鼻观心,连一个眼神也没有放过来。
郁酌:……
商量之后,众人决定先回基地,之前离开是事出有因,但还有很多居民躲起来没有离开,不能甩手不管。
路程较远,大约过了几个小时,段煊很快就醒过来,重新包扎过各处伤口,身体恢复了许多,只是仍然脸色不好看。
当郁酌出现时,他故意扭过头,脸侧的伤口留下一道浅痕,冷下神色便显得更凶。
然而冷漠维持不到几秒钟,眼看停车后郁酌要走,他皱了皱眉,立即将人拉住:“我和你一起。”
已经到了基地附近,虽然过去数天,外面仍然围着成群的丧尸,车辆无法顺畅通过,装甲车的弹药也快要耗尽,几人穿戴好装备下车开路。
柯谨一行人被绑了看守在角落,见郁酌从面前路过,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叫住他:“小郁,你要不然先放了我。”
“这么多丧尸,我们一起下去,也能帮上点忙……”
“你相信我的,对吧,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肯定不会真的害你,之前也都只是——”
他没骨气惯了,在这时好言好语地朝郁酌服软,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柯谨知道他肯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不断提起之前的情谊,想先找个办法下车,说话时,字里行间都透露出曾经的亲密。
段煊攥住郁酌的手腕,侧身站在他身前,见柯谨话语不停,面色微沉地朝这边瞥了一眼,下颌线条越绷越紧,眼神扎人。
下一秒,郁酌还没开口,蒋自明十分有眼力见地上前,立即挡住柯谨的视线。
他推着两人赶紧离开,又瞥了柯谨一眼:“想什么呢你,老老实实待着。”
已近凌晨,天色间蒙上黯淡的阴影,积雪被走动的丧尸踩进污泥中,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而经过这么一提醒,郁酌这才想起来还没处理柯谨,正在心中思索,下车后,被段煊护在身后,没走两步,却见对方转过身来。
段煊忍了又忍,本来不想表现得太急切,然而刚才听着柯谨喋喋不休,张口闭口从前,牙都要咬碎,已经能把自己醋死。
直到这时候,他终于失去耐心,一面警惕着周围,又捏住郁酌的后颈,要将对方盯穿似的。
“你那天……”
段煊烦躁不已,紧紧皱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走,为什么和别人在一起。”
“想和我散伙,还是说——保护费?随随便便就想打发我?”

第51章 关联
天边泛起鱼肚白, 众人脚下踩着枯枝,树干折断后半截陷进泥里,雪地中雾气弥漫, 黏腻潮湿。
空气阴冷, 段煊面色凛冽,手心却是滚烫的,按住郁酌的后颈微微压低, 两人的距离也因此有些近了。
指腹略微粗糙, 热意蔓延, 缓慢地驱散寒意,他的目光分毫未动地落在郁酌身上, 就这样安静等着答案, 暗道这次一定不会轻易被他糊弄过去, 像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安静中,郁酌睫毛一抖,下意识想躲,又似是被对方的温度烫到一瞬,动作不自觉顿住, 抬眸去看段煊。
而见他迟迟没有回答,段煊紧抿着嘴唇,以为这就是郁酌的响应了,心底不免沉了沉,眉眼压低。
静默片刻。
只过去了短暂的几秒钟。
却又好像是突然之间,段煊立即就改变了主意。
他明明已经做好打算, 非要问出结果不可, 却在这时候没来由地心慌,想要在郁酌说出他不爱听的托词之前率先结束对话。
——“算了。”
他的质问戛然而止, 刚才那几句脱口而出,仿佛也只是骤然间失而复得,头脑发热之下的冲动诘问,段煊一说出口就已经后悔,怕逼的太紧,对方会想要逃走。
郁酌欲言又止:?
事情发展到现在,其实他正打算开口,然而让郁酌完全没想到的是,一眨眼的功夫,对方居然硬生生把质问憋了回去,言语间颇有到此为止的意思。
他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郁酌终于动了动,只稍显意外地扬了扬眉,转头又见段煊微不可察地冷笑,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随即嗓音微沉地继续找补。
他垂着眼,语气平缓:“算了,如果借口没编好,你也可以不说,都是成年人了——”
“这种事情,我也不是特别在意。”
他嘴上说着不在意,说话的语气却完全不是这个意思,夹杂着沉甸甸的情绪,其间的含义昭然若揭,但凡有人站在旁边看着,一眼就能看出来不对,偏偏只有他自己还嘴硬着转移话题。
郁酌看着他故作凶狠的表情,却好像看出了对方隐藏其中,那些绝不会说出口的话,仿佛听到段煊神情愤愤、忍无可忍地开口质问:“你怎么能亲了我之后又跟着别人走了”,于是心底某个角落轻轻动了动,下意识凑近一些。
“真的不在意吗?”
天色渐明,数辆装甲车停在公路边缘,层迭的山峦间雾气消散,树影斑驳。
郁酌半垂眼睑,两人呼吸隐隐交织,段煊盯着他白皙的侧脸,目光又落在对方唇角,眼神晃了一下,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说。
下一秒,没等他出声,身侧突兀的动静响起,段煊神色一凝,立即朝右前方看去。
失去一条手臂的丧尸察觉到人类的气息,垂挂着腐烂的皮肉缓缓靠近。
怪物的前胸破开一道巨大的口子,看起来颇为瘆人,郁酌也从身侧闻到了难言的腥气,正要转身,接着就被段煊拢了一下,调转方向将他按在身后。
“躲开点。”
郁酌被他牢牢护着,视线微低,正好看见段煊浑身数不清的伤,衣服上血迹凝固,满是泥污,尽管已经重新处理过,但这么短的时间里仍然难以恢复,也看不见绷带下渗血的伤痕。
动作间,他不知道碰到了哪儿,听见耳侧传来轻微的吸气声,微微侧目,只见段煊短促地皱了一下眉,似乎是牵扯到伤口,却极力忍着。
“疼吗?”
“没事。”当郁酌再次看过去时,段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手上的力道也一点儿没松,带着人离开危险处。
这里处于基地附近的尸群外围,处理起来不算麻烦,没过多久,周围的丧尸零零散散,开出一条通道后,大家原地修整一阵,计划该怎样进入基地。
郁酌坐在段煊身侧,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而后微微前倾一段距离,呼吸喷洒在紧紧缠绕的绷带上。
莫名地,段煊原本已经不疼了,却在这时感受到一阵痒意,不禁偏了偏头,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
然而安静几秒,他思绪一转,又想起几分钟前没问出结果的事情,神情微敛,还未出声就听见郁酌终于主动提起。
郁酌:“其实那天晚上——”
段煊闻言,顿时不动声色地坐直了些,朝他看过去。
这段时间以来,其实郁酌一直隐约察觉到,郁还峥从数年前就开始进行的研究,以及杜万虞实验室里那些标记着奇怪时间点的数据,也许和自己有着某种联系。
而直到不久之前,他想办法终于摆脱了药剂的束缚,却在针尖扎入皮肉的那一瞬间意识到什么,继而更加确定了这个想法。
“我是想去地下实验室找份资料,后来看到房间里灯亮着,猜到你会在里面。”
犹豫片刻,郁酌继续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夹层里看到过一份观察记录。”
“当时走得太着急了,我也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后来才发现,我好像看漏了东西,也有一些事情要确认,所以才会专门去一趟。”
段煊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件事,却也认真听着,神情严肃起来,正色道:“你要确认什么?”
郁酌话语一顿,没有直接回答,只说:“里面的实验内容,我以前在郁还峥那儿也看到过。”
郁还峥这人,极有手段,城府深且阴晴不定,又和他隔着各种恩怨,郁酌本来不想把其他人牵扯进来,既是难以解释,又觉得麻烦,但现在事情闹成这样,不管他说不说,这梁子都已经结下了,也没什么挽回的余地。
他简单解释了一遍。
段煊也想起:“之前杜万虞说她被人骗了,还害死了自己的女儿,意思也就是——”
“对。”郁酌垂了垂眼,手指有些冻僵了,干燥冰凉,很轻地揉了一下手腕。
他的动作被段煊察觉到。
一开始没多说什么,顿了片刻,他还是忍不住了,把郁酌的外套拉链系到最紧,力道却很轻,随后一言不发地,把对方的双手捂进自己怀里。
气息温热,将人包裹起来。
郁酌有点想笑,眨了一下眼睛,却也还记得正事。
“他在做的事情我一直不关心,也没有刻意关注过,但是……”
他声音很轻,讲出自己的怀疑:“我觉得,我好像和这个实验有关系。”
那时在实验室里看到相似的研究数据,郁酌只是略有所感,却并没有往那个方向想,也完全没想过,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说不定她根本不知情”会在无意间说出事实。
而到了此时此刻,他能确定,杜万虞根本不重要,这只是郁还峥计划的一部分。
原来他一直没有放弃。
但除此之外,更让郁酌在意的是自己在这中间充当的角色,以及在注射药剂之前,他长久以来忽视的,自己身体上的异常。
壁炉中火焰熊熊燃烧,将对面的墙壁也染上温度,亮色蔓延至整个房间。
郁还峥摘下眼镜搁在手边,捏了捏眉心,钢笔微微反射出光线,面前摆着一份印满复杂字符的文件,寂静无声之中,突然有人敲门。
来人神色匆匆,低声说了句什么。
“柯谨他——”
知道了柯谨那一边的情况,郁还峥却没多大反应,表情淡淡。
沉默几秒后,他反而极轻地笑了一声,神色间显出几分无奈,似乎早有预料,也显得心情愉悦:“小郁的记性很好。”
他不在意道:“没关系,那边先不用管,保证他的安全就行。”
说罢,他曲起手指轻敲一下桌面,手下刚想要离开,郁还峥又把人叫回来,眼神微凝,思索着继续叮嘱。“还有,吩咐人盯着马博士那边的进度。”
“他需要什么就给他准备着,记得告诉他,我不像杜万虞,没有多少时间能留给他,进度如果太慢,就不用在我手底下做事了。”
身前的人战战兢兢地点头。
火光明灭,郁还峥的视线落在纸张提头的几个字上。
上面明明确确地写着。
0013号郁酌。
——第一批次记录结束后,唯一的存活的实验体。
“杜万虞这下手也太狠了,我们基地都被炸成什么样了。”
几天之前,基地大门被破坏后紧急修复,水泥板被炸烂倒塌,钢筋穿插而过,还顺带勾住了几只不断挣扎着的丧尸,不管是车还是人都无法通过,即使有路能走,宽大的装甲车也会破坏侧门,众人只能下车从另一侧通道进入。
前行时,蒋自明被脚底的木板绊了一下,更加愤怒,“队长,都这时候了,我们还带着她干什么?要我说——”
他话说到半截,被余思莹捅了一下手臂,正不明所以,转头看见段煊正牵着郁酌跨过碎石,明明神情看起来不耐烦,动作却与之完全不符的,要多小心有多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捧着个瓷娃娃。
蒋自明看得牙酸,立即不说话了。
“等会儿安全下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和你刚才说的事情有关。”段煊想起之前找到的的那份文件,虽然心中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思索之下,还是决定告诉郁酌。
郁酌点点头,身旁一只丧尸被压在承重墙下,满地的血迹早就干涸,脖子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弧度扭曲着,却不断向前伸手,差点抓住他的脚踝,段煊利落地刺中它的头颅,将郁酌一把拢过来:“注意脚下。”
于是郁酌全程被他密不透风地保护着,走了一段路后,又听见对方突然开口。
“还有一件事。”
郁酌:?
段煊冷着脸:“你为什么……会和埃尔维一起离开。”
他微拧起眉,竭力想用随意的语气问出来,最终还是失败了,话语中带明显的躁意,“还有,你和柯谨,是什么关系?”
当然,他更想问的绝不是这些,却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紧追不放,不肯承认是因为自己心中惶惶,担心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郁酌没想到他憋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这样问了两句,对另一件事却避而不谈,下意识露出笑容,弯着眼睛捏了一下段煊的手心。
他说:“半路碰到了,他顺手帮忙。”
又回答第二句:“没关系,就是以前认识,现在不算朋友。”
三言两语,明明说的并不多,也根本算不上解释,这却是郁酌第一次认真解释这些事情,段煊神色松了松,心里压着的石头也缓缓落到实处。
这就够了。
半晌,他侧过脸来,看了郁酌一眼,少见地柔和又亲密地低声道:“这次怎么这么乖了?”
郁酌笑眯眯地不出声。
不远处,剧烈声响中,重物轰然倒地,之前留在基地里的部分幸存者被困在倒塌的房屋下,此时听到人声,声音沙哑地开始呼救,却引得丧尸开始躁动。
“这里好像有人……”
蒋自明和李桐时合力把死死压住出口的水泥板搬开,见他们好一会儿没能抬起来,段煊叮嘱郁酌在原地躲好,带着部分人上去帮忙。
哐当几声,重物与地面之间缓缓出现一道缝隙。
然而随着水泥板不断被抬起,周边的砂石簌簌往下掉,声音细碎,压在上面的一长段钢材也连带着向右侧移动,让被困在角落的丧尸挣脱了束缚。
饥饿已久的怪物瞬间涌出,郁酌正好站在离它们最近的地方,刚一转头,便听见段煊惊惧的声音传来。
“小心——”

第52章 安全
听到钢材与水泥板摩擦声的那一瞬间, 段煊立即意识到情况不对,神色倏地变了,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处。
如果不出意外, 郁酌站在那儿原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偏偏他身旁是倒塌后胡乱堆积的水泥钢筋。
承重墙倾斜着压在转角墙边,正好形成一个三级区,看起来牢固安全, 却随着其中一块钢板的抽出变得摇摇欲坠, 下一秒就要垮塌。
其他人不是在另一边帮忙搬东西, 就是在周围清理不断朝这边靠近的丧尸,就连离郁酌最近的余思莹实际上也足足相隔了数尺, 看见这一幕, 她瞳孔微缩, 失声道:“郁酌!”
与此同时,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之前杜万虞在基地内多处造成爆炸,不仅只是困住了居民,连带着把游荡的怪物也压在墙下的空隙中, 它们出不来,却一直存活着。
此时失去阻拦,数十只丧尸摸索到出口,手脚扭曲成诡异的弧度,缓慢地前行,喉间不断发出嘶吼, 只要稍微一伸手, 尖利的指甲就能划破郁酌的脖子。
腥气扑鼻,让人作呕。
郁酌其实有点走神, 眼皮低垂着站在墙边,半张脸埋进围巾里,冷得手心有些没知觉了。
转过头时,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只看见段煊陡然变得凝重的眼神,对方眉头紧皱,往日里处变不惊的表情在这时显得格外慌乱,瞳孔中似乎映出他的影子,明晃晃的,情绪灼人。
再一偏头,郁酌便正好直面近在咫尺的怪物,丧尸张开满是鲜血的嘴,淌着涎水,露出里面锋利的尖牙,气味一言难尽,似乎下一刻就能把他撕碎。
太臭了。
腥气扑了满脸,郁酌呼吸一窒,神色不明地顿了顿。
另一侧,蒋自明正在搬开石块,抽不开身,听见这边的动静,看过去后面色一变,在心里骂了句什么,暗道坏了。
生死关头,哐当一声闷响,蒋自明不忍地闭眼,祈祷郁酌能撑住一会儿,却又十分清楚,对方平时一阵风都能吹倒,闻到一点血气就脸色煞白,说不定——
再说了,这么多丧尸,就算是换做自己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然而下一秒,蒋自明听到身旁传来响动,睁眼就看见段煊手上力道加重,将水泥板搬开,极重的钢材狠狠砸在地上,霎时间烟尘四起。
对方身上的伤口也在剧烈的动作下缓缓渗出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段煊心跳都停了一瞬,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睁睁看着郁酌被淹没在尸群中,脑中空白,随即周身瞬间涌动起极深的恐惧感,对伤口处的疼痛毫无所觉,他手上磨破了皮,泛起钻心的疼,却丝毫没有停顿地赶去郁酌身边。
是他不够周全,刚才应该留个人在那儿守着,又或者不该让郁酌站这么远,现在眼看着要出事,他心底猛地一沉,急得火烧眉毛,又想不出办法。
郁酌身后是砖瓦砌成的墙壁,在爆炸中勉强保留,被塌下的重物砸中,墙灰落下,砖墙从最中间开始塌陷,水流般倾泻着彻底垮塌,失去支撑的建材也随之继续下压,尘土飞溅,几乎能把郁酌埋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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