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我靠装柔弱求生by蜜罐朗基罗
蜜罐朗基罗  发于:2024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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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
郁酌被楼下的响动吵醒, 困倦地在床上坐了半晌,下楼时,看见几人正往武器库的方向走。
今天留在基地的人比平日里多, 也没做别的, 只井井有条地来回搬东西,检查各个角落的警报器后,又去加固高墙和门边的防御。
余思莹扛着一捆武器从他身边经过, 见郁酌出来, 停顿几秒, 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郁酌看着她笑了一下:“怎么了?”
余思莹神情看起来有些严肃,她朝门口瞥了一眼, 接着便将郁酌拉到一边, 直接进入正题:“今天杜万虞要带人过来。”
她低声道, “听她说,是之前的研究出了点成果,有很大进展,来找队长,想要谈谈合作的事情。”
丧尸化研究?郁酌迟疑几秒。
之前在杜万虞的基地, 他记得那个骗子研究员在演讲时提起过,先不说这项研究有没有可行性,不管怎么样,都不可能这么快就有成果,不知道她口中的有进展是发展到了哪一步。
郁酌垂了垂眼,对此有些怀疑, 也不明白余思莹这时和他说这些的意思, 但还是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了。”
余思莹的话显然还没说完,顿了片刻, 见郁酌应声,她皱眉继续道:“要不……你先躲着点。”
虽然不太好说出口,她还是面色异样地解释了几句。
杜万虞看起来很看重这项研究,也急需其他基地的合作和帮助,肯定会带不少人过来,其中必不可少的两人,一个是主要负责研究的马博士,另一个自然就是他们基地最能打的埃尔维。
“那个绿眼睛没什么底线,人也挺疯的,看到你说不定又要找你麻烦。”
“你明白吧——”
余思莹比划,“要是到时候埃尔维挑事,队长估计得直接和他打起来,那可就直接谈崩了。”
她仔细想过了,觉得这是最方便的解决方法,再说了,郁酌看起来不太能应付这种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反抗,到时候被吓到怎么办。
这段时间,虽然两个基地表面上相处还算和谐,其实大家都有点怵杜万虞。
既是因为他们基地势力太大,极易造成威胁,更是杜万虞这人看着深不可测,根本也无法直到她的真实目的,所以才会在对方到来之前进行各方面准备,以免发生意外。
郁酌:……
他扬了扬眉,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正要回答,下一秒——
“人到了吗?”
不远处,段煊上前询问。
他一边戴上防护手套,长靴包裹着肌肉流畅的小腿,卸枪后转头瞥了郁酌一眼,也隐约听见他们的交谈,脚步微微一顿。
没有迟疑,段煊不明显地冷笑一声,眉眼间流露出攻击性,随即沉声道:“不用躲。”
这种人犯不着特意避开,要真出什么事情,也有他兜着。
留下这句话,段煊仍然拧着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出声,紧接着,基地门口传来刺耳的汽车轰鸣。
“滴滴。”
门口放哨的人确认来者身份,缓缓打开基地大门,其他人警惕地看过去,段煊的目光也立即冷凝起来。
数辆车整齐地开进基地。
都是经过严格改装的越野车,装配齐全,也安装了完备的武器系统,车辆表层材质坚不可摧,车轮轧过雪地,印出极深的刻痕。
杜万虞这次穿了作战服,显然不是没有任何防备,比起之前增添了几分凌厉和干练,埃尔维紧随其后下车,扛着一把重型枪,四处瞟了一眼,想要上前,又被杜万虞用眼神制止。
她朝大家微笑:“抓紧时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见气氛稍有缓和,围在四周的众人也犹豫着放下了武器,段煊手指松了松,收枪转身:“这边。”
郁酌不觉得他们真能有什么重大发现,犹豫几秒,没跟上去。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杜万虞确实很不简单,在病毒肆掠时建立起规模巨大的基地,还能投入无数资源用于病毒研究,很有魄力。
却没有看人的本事。
这时还是早晨,他不紧不慢去了饭厅,屋内没人,却整整齐齐摆着几个碗碟,保温杯紧紧拧着杯盖,郁酌把盖子打开,发现红豆已经换成了南瓜粥,热腾腾地冒着气。
他慢吞吞地坐下喝了一口。
甜的,加了一勺糖。
四周寂静无声,仔细去听,只能隐约感觉出积雪正一点点融化,缓慢而柔和。
然而时间缓缓流逝,他刚坐下没多久,粥也才喝了一半,突然,屋外传来一阵剧烈的摔门声,震得门框都晃了晃。
咔咔几阵响后,郁酌又听见子弹上膛的声响,禁不住站起身去门外看发生了什么。
“既然你是这种态度,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此时距离他们开始谈话过去不到一个小时,杜万虞已经冷着脸走了出来,面容间染上几分怒意,拉开车门,又转身吩咐埃尔维,“上车,走!”
因为她的突然发难,基地中其他人都迅速警戒起来,数不清地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他们。
杜万虞的手下也没愣着,双方手里都是热武器,一旦冲突起来,后果不堪设想,一时间僵持不下,气氛凝固。
段煊没下命令阻止,只站在原地神色不耐地打量对方。
埃尔维却完全不慌,慢慢悠悠地从会议室出来,也没急着上车,很悠闲似的打量周围。
下一秒,他的目光不经意朝郁酌这边扫过来,意外地挑眉:“在啊?”
郁酌眨了一下眼睛,没说话。
段煊眉心跳了跳,又要发火了,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埃尔维却没闪开,反而毫不慌张地杵在原地,转头见杜万虞已经关了车门,浅绿色的眼眸中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笑。
停顿片刻,他没安好心地开口,突然提起刚才的会面:“说真的,拒绝她不是个好选择。”
埃尔维意味不明地抛出这样一句话,又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道,“她的合作对象可不止你们,不管怎么样,计划都一定会继续下去。”
他说得没头没尾,郁酌皱了皱眉,在心里过了一遍这几句话,段煊的脸色却立即沉下来,目光晦暗,压着复杂的情绪。
看着几辆车离开,段煊按下门边的信号器:“开会。”
“什么情况——?”蒋自明语气怀疑,“他们真找出逆转丧尸化的方法了?”
“不算是。”
灯泡明晃晃地悬在众人头顶,桌面冰冷坚硬,反射出刺人的光线,关紧门窗后,四周更加寂静无声,显得气氛有些凝重。
段煊屈指敲了一下桌面,“这也是他们过来的原因,她的意思是,实验样本不够。”
“要想确定研究成果支撑理论,又得保证药物不会有其他副作用,她需要更多的投入,以及实验对象。”
实验对象?
郁酌皱了皱眉。
另一边,蒋自明已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操,这不就是拿活人做研究吗?”
“丧心病狂。”他忍不了,“我说呢,昨天还听方见余说,他们基地又有不少人失踪,还进出着一群面生的外来者,合着这些人都是被她抓去试毒了吧。”
郁酌打断他,思索道:“已经确定研究成功了?”
段煊拧了拧眉,看他一眼:“她没有明说,但大概是真的有结果了,只不过——”
想起刚才那个不怎么靠谱的马博士的讲述,段煊话语迟疑几秒,郁酌却明白了他的停顿代表什么。
只不过那些人死而复生,看起来痊愈,其实根本无法完全保持意识清醒,身上也会带有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特征,也许根本不能算作是人。
这是郁还峥早就失败过的道路。
也正是因为段煊表示这根本不可能实现,杜万虞才会突然起身,被激怒一般,面带愠色地离开。
还有埃尔维的那句话——
他们没有时间了。
明明表面风平浪静,内心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严重,似乎下一刻情况就会发生剧变。
郁酌察觉到不对劲,回房间后,敲了一下收音机,思来想去,主动提起之前广播员要求他做的事,开口诈一诈他。
“之前说好的合作,如果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我们也没必要继续交换了。”他威胁道。
广播员:“不是——”
他还想挣扎,“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郁酌弯了一下眼睛:“反正这里也有危险,要我说,我不如趁现在直接离开,也顺便躲着点郁还峥。”
广播员傻眼:“你真舍得啊?”
郁酌翘了翘椅背,假装什么也没听出来:“有什么舍不得的。”
对方一阵沉默。
就之前那次谈话来看,他肯定知道些不少信息,只是藏着掖着不愿意说,郁酌好整以暇地等了几秒,隐约听见另一头传来响动。
对方像是有些急了,挣扎着犹豫几秒后,叹了口气。
半晌,他终于听见广播员开口,不知道是妥协了还是终于编好借口。
他说:“告诉你也行。”
说完这句话,广播员又补充,“但我话说在前头,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你立刻去找人,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说。”
他嘀嘀咕咕解释一通,有些含糊其辞,郁酌大概听了个明白,却只理清了杜万虞和谢衷失踪的联系,以及其他细枝末节的线索。
郁酌看得出来广播员话没说全,遮遮掩掩的,只能说是半真半假,勉强可以相信。
而即使对方没提,他也感觉得到郁还峥在其中扮演着分量不小的角色,很有可能的是,他一直在推动这一切。
郁酌微微扬眉,又追问了几句,接着立即转头去敲段煊的房门。
已是夜深,天空阴云笼罩,厚重地凝聚大片,黑沉沉地下压,浓稠的暮色中,月光只从浓云后隐隐透出白边,光线黯淡,几乎不能视物。
“你——”
段煊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反应过来时,车已经开到了杜万虞基地附近。
他原本还生着气,听到敲门声,开门见居然是郁酌,勉强压着情绪,冷下脸来。
起初段煊并不打算理会,但郁酌一开口说话,他就没办法拒绝了,三言两语间,听出对方话语中旁敲侧击的暗示,知道他又背着自己有了小动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质问,还是庆幸他这次知道要和自己说一声。
段煊不可能让郁酌一个人来,而这件事也关系到整个基地和谢衷的安全,只能领着人去拿枪。
半晌,他拧了拧眉,神色间显出几分犹豫和担忧,“你在车上等我。”
“我想去。”郁酌很坚持。
这件事涉及了郁还峥的计划,也关系到郁酌之后的安排,即使只是踩个点,他也必须亲眼看看才能知道更多信息。
段煊只这样说了一句,见阻止不了,接着没再开口,眉尾压低,转动方向盘,一段路后,把车停在隐蔽处。
下车后,脚下踩着厚重的积雪,枯枝败叶混着泥泞,风冷得扎人,郁酌拢紧衣领,脸吹得有些疼,没走几步,被段煊按了按帽子。
入口在侧门,只在两侧各站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杜万虞过于自信还是忙碌之中有所疏漏,防范并不算严密。
段煊朝郁酌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安静躲着,随后悄声靠近门边,动作利落地将那两人敲晕。
处理干净,他看着郁酌招了招手:“过来。”
探照灯交错着在黑夜中扫过,哨塔上的人完全没有发现高墙下的两个人影。
进入基地后,段煊见郁酌轻车熟路地找地方,似乎对这里熟悉的不得了,不禁皱了皱眉。
是偷偷来过,还是有人告诉他?
他脸色沉沉的思索半晌,没走多远,当两人停在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前,眼看见对方要去按开关时,段煊终于忍不住了,从后面揪住郁酌的衣领。
他沉声道:“我来。”
郁酌倒是不太担心,广播员提过,因为和段煊没谈拢,杜万虞晚上临时离开了基地,这时候估计正忙着,防守也松懈。
然而随着这扇破旧的小门应声打开,两人摸黑走下台阶,他的神色却凝重几分。
狭长的台阶延伸至极深的地下,两侧都是墙壁,曲曲折折,眼前也是一片漆黑。
没走两步,浓郁的消毒水味立即涌了过来,夹杂着潮湿的水汽,寒意刺骨,郁酌脸色白了白,觉得有点恶心,脚步下意识一顿:“段哥。”
“怎么了?”
黑暗中,段煊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察觉到情况不对,攥了一下郁酌的手腕,指尖摸索后,最终紧紧牵住他。
感受到对方冰凉的温度,他皱了皱眉,低声道:“跟紧我。”
楼梯尽头,难闻的药水和金属器械味更加浓烈,随之而来的还有他们无比熟悉的——属于丧尸的腐臭气息。
进入地下入口,刺目的白光微闪,一座巨大的生物实验室展现在他们眼前。

一扇简陋且生锈的铁门, 将数尺深的地下与外界隔绝开来。
实验室面积很大,走道两侧裹着材质特殊的隔板,灯光惨白, 在寂静中簌簌地响着, 如同电路老化的旧灯泡,似乎下一秒就要报废。
随着两人缓慢地向前,灯光疯狂闪烁, 黑白交错, 刺目的白光垂死挣扎着明灭, 通道一眼望不到头。
“这里是他们做实验的地方。”郁酌很不喜欢这种环境,黏腻的冷气一个劲地从颈间往里钻, 带着让人作呕的怪异触感。
段煊脸色冷凝地点头, 没出声, 只微微错身站在郁酌身前,以免危险出现时来不及防备。
寂静中,鞋面与地面的摩擦声格外清晰。
郁酌揉了一下手指,关节有些僵硬,指尖冰凉, 几秒钟前还置身于黑暗中,这时候眼前陡然间变得明亮,下意识闭了闭眼,抬手攥住段煊的衣摆。
数米开外的右手边是一扇自动化玻璃门,半晌,传感器察觉到有人靠近, 这扇门便悄无声息地缓缓打开。
郁酌脚步一顿, 朝里面打量一眼,拉住段煊低声道:“我们进去看看。”
这是间档案室, 柜子上摆满了活页夹,整齐罗列,文件封面上仔细标记着序号,郁酌较为熟练地划开控制屏,按照指引翻开几页数据。
里面都是普通的药品配表,没什么特别,紧接着,他动作微顿,发现屏幕右下角似乎是凸起的,于是轻手按了一下。
齿轮转动,墙边近两米高的柜子内侧探出一个抽屉,空间很小,只放了几个档案袋。
每一页档案左上角都印着一张一寸照片,各种性别和年龄的人涵盖其中,再往后翻,是记录他们的各项身体数据的数字符号。
“这是——”郁酌垂了垂眼。
“是实验记录。”段煊接过活页夹。
郁酌:“如果只是记录,为什么要单独藏起来?”
让人意外的是,如果单从时间上看,其实这项研究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甚至是在丧尸病毒爆发之前。
段煊的心猛地一沉,又将这份文件向后翻了几页,A4白纸写得密密麻麻,包含了被研究者的个人资料和各类药物编码,以及后期的情况变化。
编号:0335
批次:3
注射第一周:24小时内状况良好,后出现短暂昏迷、休克、呼吸骤停现象,症状间隔时间为5-8小时,未出现丧尸化特征,无异变。
注射第二周:嗜睡,易饥饿,长时间昏迷,瞳孔变色、指甲加速生长、新陈代谢快。
注射第三周:异化状态得到遏制,瞳孔,皮肤,身体修复能力,意识,对人肉有强烈的渴望。
注射第四周:实验体发生全身异变,只能保持短时间意识清醒。
注射第五周:实验体死亡,无排异现象,原因不明。
档案数据多到数不清,不知道是拿多少人做过实验,显而易见的是,在实验开始前,这些人并没有被感染,也没有变异征兆,是活生生的人类,进来之后被同时注射丧尸病毒和药剂,却没能扛过去。
段煊狠狠皱起眉,神色间难掩焦躁:“他们从哪里找来这么多人。”
“杜万虞可是基地首领。”郁酌却并不意外,“随随便便安排一次事故,这些人就能在其他人眼里变成死亡状态,被丧尸咬死的人太多了,根本不会有人怀疑。”
听他开口,段煊眼中划过一抹异样,偏头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听郁酌的描述,就像是他早就亲眼见过这样的场面。
“但是……”下一秒,郁酌又语气微顿。
段煊:“但是什么?”
郁酌迟疑几秒,蹙眉道:“这不是逆转丧尸化的研究。”
从这些记录来看,给实验体注射的药剂根本不是为了抑制丧尸病毒扩散,反而加快了实验体丧尸化的速度。
——他们的目的和之后的郁还峥一样,并不是想要找到抑制病毒扩散的方法,而是希望丧尸病毒能够和人体基因相融合,既保留人类的意识,又能拥有丧尸的能力。
准确说来,如果这是杜万虞要求的,那么她想做的根本就不是挽救大家的救世主。
而是制造出新人类,彻底推翻局面,也以此完全规避人和丧尸的冲突。
这种实验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杜万虞在撒谎。”段煊捏着白纸的手指微微收紧,说不出是什么想法,对方白天时刚说要合作,却完全没有提过她的研究是这种形式。
“不一定。”郁酌扬眉,想了几秒,似是随口应了一句,“说不定她根本不知道这个夹层,也对这个底层计划不知情。”
翻出这些东西后,郁酌已经能确定,这一切都和郁还峥脱不了关系,文文件中记录的好几种药品配比甚至是他早就在对方的实验室里见到过的,他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他把文档放回去,关闭柜子前,停顿几秒,又抽出其中一张实验记录,塞进长柜最外侧的活页夹里。
“先去找谢衷。”段煊攥了攥他的手腕。
出了资料室,没走多远,走道两侧排列着一扇扇小门,都上了锁,门上嵌着一块极小的透明玻璃,从外面往里看,能隐约看见隔间的内部环境。
空间狭小,除了一张搬床,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剩下的地方也仅能转个身,段煊试着压了一下门把手,没动静。
四周光线冷白,因为要保持低温环境,并没有开暖气,冰凉且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轻微的血腥味。
右边房间大多是空置的,没走多远,左侧门内便传来剧烈的撞击声。
郁酌循声看去,刚一靠近,关在里面的丧尸似乎察觉到了人类的气息,变得狂躁不安,嘶吼着想要冲到门边,又被身后的绳子紧紧绑住。
他贴在窗口,猝不及防地直面着鲜血淋漓的丧尸,呼吸一顿,立即后退了一步。
“小心点。”段煊将郁酌拉远了些。
那只丧尸仍然扒在小窗上,嘴里发出怪异的声音,可当他再次看过去时,目光对上丧尸的眼睛,却神色一顿。
它的眼珠是黑色的,正紧紧盯着郁酌,明明不该从它眼中看出属于人的情绪,可郁酌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丧尸的舌头已经因为饥饿而被咬烂,一张口就淌着血,脸皮也有些脱落了,眼珠却一动不动,较长的指甲死死扣刮着铁门。
“段哥,它是不是——”
段煊紧抿着嘴唇,眼中划过一抹暗色,没回答,只低声道:“走吧。”
路过了无数个相同情况的小隔间,转角处,郁酌突然发现了什么,视线落在那个熟悉的身影上,脚步倏地停下。
从窗口看进去,一个身穿病服的人正被铁链拴着,那人一动不动,但看得出来他还在呼吸,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不知道是否还清醒。
“谢衷?”
段煊使劲转了转门把手,打不开,只能听见门栓轻微地响动一声。
下一秒,谢衷便敏锐地抬起头来。
他的脸颊瘦削许多,目光沉沉。
看见来人是谁后,谢衷倏地愣了一秒,随即冲他们摇了摇头,手指抵在唇边:噤声。
廊间无风,一片死寂,惨白的灯光倏地闪动一下。
隔着狭小的透明玻璃,郁酌看见谢衷张了张口,无声地说了些什么。
几周之前,谢衷出了基地单独行动,却并没有走远。
他清理了游荡的丧尸,便去早就定好的地方找物资,谁知刚到货仓附近便看到一个无比熟悉的背影。
可卜成明明——
谢衷几乎是僵硬在原地,脑子也空白了一瞬,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在原地怔愣片刻,尽管心中不敢相信,紧接着,他仍然毫不迟疑地跟了上去。
暗自观察没多久,谢衷越来越确定对方就是卜成,心里却想不通,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他为什么没死,当时到底去哪儿了,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回队伍里。
然而正当他要叫住卜成时,却发现对方居然走进了杜万虞的基地,不禁皱了皱眉。
思索几秒,他还是停住了动作,决定再等一等。
但片刻之后,没等谢衷继续跟上去,突然之间,他的后脑传来一阵剧痛,似是被人重重一击,来不及回头,下一刻就头脑昏沉地失去了意识。
恍惚之中,谢衷意识模糊,隐约听见一道沉静的女声在和卜成说话。
她的语气有些严厉,指责道:“你太大意了。”
再醒来时,谢衷已经被关在实验室里,使劲回忆,只能记起自己在中途醒过一次,那时候正有几个人把他往隔间里搬,不远处站着的是卜成和杜万虞。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不像是他们去过的任何一个地方。
头疼欲裂中,对方的交谈零碎地传进谢衷耳中。
杜万虞:“这人就先关在这儿吧,你可以把他留下,但不要让他再和他们基地的人取得联系,记得收尾,别让人怀疑。”
卜成应下:“知道了。”
接着再传来的就是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丧尸被堵住了嘴,骨骼响动,不停地呜呜叫着,鞋面在地面上拖行,摩擦声几乎低不可闻。
那个温柔的女首领好像走远了些,言语带着笑意。
她说:“32号实验体刚被关进来就自杀了,给小云吃吧。”
“你有没有受伤?”段煊拧眉看他。
谢衷摇了摇头,指了一下身后的铁链,说话声被铁门隔绝了大半:“没事,就是一直被关着,你们小心一点,马上就是——”
他话没说完,咔哒一声,走廊尽头的门开了,几道更刺眼的灯光也随之亮起,有人声传来。
谢衷神情凝重:“马上就是杜万虞每天来巡视的时间,你们找地方躲一躲。”
“走。”段煊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拉住郁酌,迅速闪身躲进不远处空置的医疗间。
里面空间狭小,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地面上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和杂物,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郁酌想朝声音来源处看一眼,刚探了一下头就被段煊拉回来,衣料摩挲声中,对方几乎完全拢住他,浑身的气息都涌过来,冷淡而浓烈。
“别出声。”段煊捂住他的嘴,把人向身边拢了拢,让两人的身形彻底隐藏进黑暗中。
杜万虞并没有走近,正和人谈话。
“郁还峥已经答应把研究成果和我们共享,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不要让我失望。”
郁酌听见这个名字,睫毛抖了抖,却没注意到,段煊的神色也随之变化一瞬,眼神微暗。
另一人慌忙地应声。
说话声模糊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郁酌身上已经有些僵硬,渐渐松懈了紧绷的力道,不自觉地半靠在段煊身上,被对方手上的力道束缚着,却也没挣扎,下一秒,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周身一片死寂,眼前也像是被蒙上一层布,什么也看不见。
深黑的阴影蔓延开来,铺天盖地将人笼罩,郁酌指尖紧了紧,心中闪过什么,下意识升起恐慌,想站起身来,又被段煊制止了动作。
察觉到他的不安,段煊垂下眼,眸色深黑,捂住他嘴的手松开几分,滚烫的手指划过对方脸侧,转而按了一下郁酌的后颈,热意直直地传递过去。
他发现两人的距离过于近了,却并没有撤开,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各种声音混乱而嘈杂,空气含糊黏腻,段煊指尖发烫,连心跳也清晰许多。
他皱了皱眉,低声道:“别慌。”

郁酌抓了一下他的衣袖, 又缓缓松开。
两人安静等了片刻,呼吸也逐渐放轻,半晌, 听见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 一切归于寂静,他们知道是杜万虞离开了。
但与此同时,随着一声突兀的门响, 实验室的电闸也被她一起关闭, 出口处似乎落了锁, 周围彻底陷入黑暗中。
其实郁酌仍然心慌,手指冻得微僵, 后颈的滚烫却缓缓蔓延到心口, 他喘了口气, 半张脸闷在围巾里,明明周围温度极低,这时候却有点热了,于是挣扎着动了动,耳边充斥着布料摩擦的细碎响声。
说话时, 郁酌连声音也闷闷的,拉了一下段煊的衣服:“段哥。”
段煊压了压眉,垂眸对上郁酌润亮的眼睛,顿了一秒,沉声道:“应该只是断电了,先出去看一眼。”
他把人拎起来, 又拍干净郁酌衣袖上的灰, 整理一番,带他沿着走道摸黑离开。
离开杂物间, 郁酌眨了眨眼,想要看清身边的环境,目光却始终找不到落脚点,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中,总觉得下一秒就要踩空,于是下意识伸出手,因为看不见,只抓住了段煊的袖口,紧接着又摸索着向下,轻轻勾了一下段煊的手指。
太黑了。
就像是以前——
郁酌止住思绪。
察觉到手边的冰凉触感,段煊脚步一顿,转头去看他,对方温度很低,他却像是被烫了一瞬,眼底的情绪隐藏在黑暗中,稍纵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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