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变后我靠装柔弱求生by蜜罐朗基罗
蜜罐朗基罗  发于:2024年1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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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前几个小时他神经过于紧张,绷着一股劲,浑身也冻得发冷,一时间药效被抵消几分,而现在危机暂时过去,温度渐渐回升,放松下来后顿感四肢脱力,原本被压制住的药效有了空间,于是更加猛烈地卷土重来。
段煊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转头看了郁酌一眼。
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对方的脸色却陡然变得苍白,体温也升上来了,不知道是冷的还是疼的,指尖微微发抖,看起来十分不适。
稍微降下车速,段煊伸手贴了一下他的额头,沉声道:“不舒服了?”
郁酌蔫蔫地抬了抬眼,眸子漆黑,即使是在光下也有些黯淡,显得有气无力。
强撑着精神想了几秒,他欲盖弥彰道:“一点点,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余光瞥见对方从后座拿了什么,紧接着,身上传来一点重量,被一件衣服稳稳当当盖在身上,也遮挡住小半张脸,他眨了眨眼,被迫停止了狡辩。
车短暂地停了一瞬,很快又重新提速,段煊一手搭在方向盘上,调节了一下郁酌的椅背,又给他系上安全带,也没再追问,只回答:“知道了。”
他并没有说自己知道什么了,就只是这样简单地应了一句,神情稍冷,下颌线条紧绷,偏过头睨他一眼后,车速不动声色地提了几分。
这一片地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山区,树木虽多,大部分区域地势平坦,即使有起伏也只是缓坡,因为离城市较近,所以防护严格了些,也正是这个原因,拥挤在城市的丧尸漫无目的地移动过来,导致本该是安全区的地方让人差点丧命。
唯一的好消息是,没有陡坡,即使下了一整夜暴雨,也没有因此造成山林灾害,雪上加霜。
车里没剩下多少油了,段煊无意识地敲了一下方向盘,神色间闪过一丝焦躁,一路上打量四周,道路两侧满是重迭的树木和茂密到不寻常的杂草,看起来却仍然是荒芜的,毫无生机。
郁酌安静地靠在车座上,疼痛感逐渐难以忍受,强撑了一会儿,眼皮却越来越沉,终于还是忍不住阖上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汽车的轰鸣声中,天光大亮,几缕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却没有对雨水和低温造成丝毫影响。
刺眼的光线透过树叶扫下来,树影斑驳,接连不断地从郁酌脸上略过。
他难耐地侧过头,没睁眼,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要睡着时,安静中,他突然感觉到车停了。
“车没油了。”
段煊把车停在一处废弃的旧屋门前,利落地下车,走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打量郁酌后,用刚才那件衣服擦了擦对方的头发。
“段哥……”
“这件衣服是之前的人留下来的。”
郁酌忍了又忍,还是难言地偏过头,气息奄奄道:“真的很脏。”
他找到这辆车时,上一任车主还没走,系着安全带,正安安稳稳地坐在驾驶座,只不过半边脑袋已经凹了进去,血流一地,显得有些惨烈。
而这件衣服虽然看起来没沾上什么血迹,但也落着灰,一眼望过去时,他还是忍不住回想那副画面,实在是难以忍受。
段煊啧了一声,没理,打算把人从车座上拎下来。
“车现在开不了,我们先在这里歇一阵,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接着,他没等郁酌开口,又语气平常,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身上又疼了?还会不会发热——是需要用什么特殊的药才能缓解,还是睡一觉就行?”
郁酌:!

什么意思?
身上的痛感愈演愈烈,让他没法集中注意力思考,沉默半晌后, 他盯着对方看了几眼, 其实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心虚。
段煊这样直截了当地开口,显然是猜到了什么。
不过也对,毕竟自己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 就算是觉得怀疑也正常, 但他没有想到他会直接问出来, 于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更重要的是,郁酌并不打算实话实说。
他缓缓转动一下眼珠, 没回答, 在段煊的注视中下车, 接着才慢吞吞道:“我没找到退烧药——”
“本来是应该吃药,但现在这不是没有办法了,我休息休息就好。”
地面泥泞,段煊稳稳扶了他一把,手指擦过郁酌的手腕, 立即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传递过来。
见对方顾左右而言他,他拧起眉,心中隐隐焦躁,情绪不明,下一秒,抬眼对上郁酌的目光时, 又微微顿住。
他不知道是第几次在心里这样说, 压下情绪,看对方站稳之后, 率先进屋检查:“雨还没停,进屋再说。”
近郊区的住户不算少,大多是独栋多层的自建房,修建在不常有人经过的地方,仅能一辆车通过的泥泞车道向前延伸。
门前的泥巴地坑坑洼洼,房子里空无一人,里面的东西也被扫荡干净,不知道是屋主逃命时带走了,还是后来路过的人进去搜刮过,总之只剩下一个空壳。
仔细检查过房内每一个角落,段煊放下心来,在房间里架起火。
窗外阴雨连绵,即使在白天也显得天色黯淡,干柴被淋湿,等了好一阵才艰难地蹿出火苗,被风吹得隐隐闪烁,半晌,在墙壁上映照出一层暖光,温度也逐渐升高。
“你去哪儿?”
段煊关紧窗户,见郁酌要往楼上走,皱了皱眉,叫住他,“这种时候最好不要单独行动。”
“我想去看看浴室有没有水。”
郁酌脚步一顿,站在楼梯上垂眼看他,回答完问题后,弯了弯眼睛,“你要是不放心,可以一起上来。”
段煊:……
沉默几秒,他最终还是跟着上了楼。
只不过意料之中的,这里的各种设施都长久废弃,既断水也断电,想舒服地洗个澡几乎不可能。
这几天的生活对郁酌来说实在是有些艰苦,先是连续不断地赶路,好不容易找到休息的地方,又淋了近一整天的雨,裤脚的泥水结成块,整个人灰头土脸的。
他举起袖子嗅了嗅,干涸的血迹味道不算好闻,和雨后的潮意混杂在一起,让人受不了。
于是郁酌站在浴室门边揉了一下手指关节,肩颈处隐隐作痛,喘了口气后,眼巴巴地看向段煊:“段哥。”
他声音很轻,脸色隐隐苍白,显得眼仁更加漆黑。
被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段煊懂他意思了,默不作声地站定半晌后,他看不出表情地睨了对方一眼,接着便朝郁酌扬了扬眉。
“等着。”
水管干涸堵塞无法使用,但后院的蓄水池还是完好的,段煊人工供水,虽然水源不怎么充足,只用毛巾擦一擦还是足够。
洗完头后,郁酌身上的血腥味总算淡去几分,又脱掉了那件摧残后已经看不出原样的外套。
段煊扔过去一条毛巾:“头发擦干,先下楼吃点儿东西。”
楼下的火堆烧旺了些,将整间房燃得暖烘烘的,与屋外带着寒意的细雨彻底隔绝开。
下楼后再次检查门窗,段煊把郁酌在火旁按下坐好,递给他一盒开好的罐头,接着捏了捏他的后颈,打量几眼后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两人对这事已经心照不宣,郁酌虽然不肯承认,但也没嘴硬,按了一下手腕,没抬眼就开口回答。
“疼的。”
“疼就把头发擦干,你如果就这样睡一晚,我们明天也不用赶路了。”
段煊眉骨压低,捋了一把对方湿漉漉的发尾,把郁酌肩头的干毛巾蒙在他脑袋上,使劲搓了搓,动作看起来有些粗暴,却也注意着力道。
被水珠拍了一脸,郁酌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调整好姿势后,心安理得地向后仰了仰,半张脸被火光染上一层暖色,嘴上又说:“谢谢小段哥哥。”
整理完后,窗外已经彻底蒙上一层暗色。
他们在这里暂住,没有带任何装备,段煊不放心夜间的安全,心中始终警惕着,没打算休息。
郁酌倒是早就升起倦意,眼皮沉重,又被周身涌动的不适刺激着神经,上床后,脸色间浮现出病态的苍白。
他看向段煊:“段哥,你不睡吗?”
段煊指了一下门口:“没有防护,我在这儿看着,你睡吧。”
见对方这么说,郁酌没再说其他的,盯着跃动的火光看了几眼,又突然想起什么:“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
段煊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件事,转头瞥他一眼,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这种小伤,又不是伤筋动骨,等上两三天就能自己愈合。”
郁酌听出来他是什么意思了,不满地压了压嘴角,顿了几秒,又下意识露出点笑容来,没计较:“给我看看。”
也许是因为生病,他在这时候显得有些执拗,段煊本来觉得没什么,但架不住对方再三要求,还是在床边坐下。
郁酌一圈一圈拆下绷带,那道近手臂一半长的伤口就露了出来。
比起之前的血流不止确实好了许多,得益于末世后身体素质的强化,虽然还没结痂,也隐隐有了要愈合的趋势,但这不算小伤,只过去半日,伤痕深可见骨,看起来仍然有些惨烈。
“两三天就能好,又不代表现在不疼。”
重新上了一遍药,郁酌垂下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很轻地朝他伤口吹了一下。
段煊原本盯着他看了半晌,一直没出声,郁酌正微微低着头,半张脸被发梢遮挡住,于是他的目光便落在他细长的睫毛上,好一会儿没出声。
见对方这样说,紧接着,伤口处微微泛起痒意,段煊指尖紧了紧,突然惊醒似的,心跳停了一瞬。
他伸手将绷带拿走:“我自己来。”
郁酌抬眼看他。
段煊这时候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了,喉结微动,下意识侧过头。
两人挨得极近,气息交缠在一起,他心里不断闪过自己刚才瞥见的,对方抖动的睫毛,白皙且脆弱的脖颈,还有上药时因为生病而带着滚烫热度的指尖。
他喘了口气,伸手盖住对方的眼睛:“时间很晚了,睡吧。”
郁酌本来就是强撑着,眼前猝不及防地暗下来,没来得及挣扎。
一闭上眼,整个人就陷进枕头里睡着了。
直至夜深,火堆将熄,只剩下一点余烬,散发着随后的热意,又被重新添柴燃烧起来。
摇曳的火光中,噼里啪啦的柴火声遮盖了雨滴敲击玻璃的响动,嘈杂却又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郁酌突然动了一下,像是想要坐起身来。
段煊本来就没睡熟,听到动静,警惕地睁开眼睛。
“段哥……”
黑暗中,段煊听到对方开口,语气很惊慌似的。
“怎么了?”
段煊拧起眉,走到床边后,熟练地贴了贴他的脸,温度没降。
他捏了一下郁酌的手心,出门打了一盆水回来,毛巾沾湿后搭上他的额头。
白天药效短暂地强烈了一阵,而后又渐渐平息,郁酌本来以为没事了,却没想到药效并没有真正褪去,只是暗自蛰伏着,到了深夜,阴雨连绵,空气中弥漫着潮气,又趁着他最放松的时候开始发挥作用。
他一直没醒,也许是太疼了,眉头紧皱着,嘴唇干燥得泛白,感受到额间传来的冰凉触感后,半睁了一下眼睛,目光却有些无神。
“段哥……”
他小声说了一句什么,于是段煊凑近了些:“什么?”
其实郁酌这时候没什么意识,只是一直觉得冷,明明门窗紧闭,却像是有刺骨的寒风一个劲往身体里钻,冻得人发抖,骨头生疼,又小声说:“我好冷。”
段煊嘴唇紧抿着,略带躁意地蹙了一下眉头,手掌贴在他脸侧探了一下温度,接着又揉了揉对方的手心:“好点没。”
他还是在说冷。
即使裹上了几层被子,郁酌仍然在发抖,段煊在原地焦躁地站了几秒,又看了一眼他毫无血色的脸,最终在床边坐下。
重新搭上毛巾,段煊把郁酌扶起来一些,几乎将人拢进怀里,他腰腹间肌肉分明,不管是身体还是脾气似乎都是硬邦邦的,摸起来却很柔软,周身的体温也一点点传递过去。
郁酌平时不爱听话,现在却循着温度,顺从地贴近了些,双手紧紧环住他。
折腾了好一阵,郁酌一直小声说冷说疼,半晌,也许是慢慢开始恢复,他又嘀咕血腥味太重,于是段煊只能离他远了一点。
但他刚撤开几分,对方又立即凑上来,段煊没办法,只能再次抱住他。
夜深人静中,段煊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离不开了,垂眼看他,又禁不住咬了咬牙,奈何不了对方,只能语气不明地说了一句。
“算我欠了你的。”
另一边,阴云滚滚。
“我说,照这么走下去,我们不被丧尸咬死,累也要累死了。”
蒋自明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把破破烂烂的伞,雨下了这么久,他几乎已经习惯了周围湿润黏腻的环境,满脚泥巴地往前走。
“别废话了,没看谢衷正着急吗。”余思莹看他一眼,“找不到人,我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是走不了。”
“这么久没联系上,也不知道队长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大半天前,蒋自明和余思莹数人从丧尸群里逃出来,等待一阵后便朝汇合点赶去,待了近半日也没等到队长,于是留下记号,继续前往下一站补给装备。
谁知行至半路,他们正好碰上谢衷,却也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碰面后,谢衷脸上是少见的焦急,他说:“卜成不见了。”
了解情况后,他们一行人在附近搜寻了很久,但始终既没有找到人,也没有找到尸体。
余思莹虽然平时看不惯卜成,但这时候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不肯放弃的谢衷,神色也有些复杂。
——在这种时候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结局其实已经显而易见。

翌日清晨。
依旧是阴雨天, 云层厚重,连带着窗外也被蒙上一层暗色,时间已经不算早, 却在晦暗的雨水下泛起模糊不清的浅灰。
开门声响起, 似乎有人走进房间,动作很轻,但发出的声响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紧接着, 屋中的火堆烧得更旺了些。
郁酌将半张脸埋进被子里, 安安稳稳地躺了一晚上,浑身的疼痛差不多消散, 却仍然身上泛酸, 冷意挥之不去, 手指冰凉。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闭上眼睛之后躺得很不安稳,隐隐约约梦到了以前。
画面中又是郁还峥那张永远带着笑意的脸。
他被关在狭小的房间里,周围一片漆黑,温度也很低, 阴冷的气息一点点攀上手臂,让人失去知觉。
“郁酌,我告诉过你了。”
寂静中,郁还峥的声音清晰可闻,郁酌浑身发冷,强撑着力气抬头看他, 耳边除了他的说话声, 还夹杂着隔壁房间传来的惨叫。
离得并不远,于是骨头碎裂的声音, 那些人的哀嚎、求饶、以及神志不清的谩骂都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话语中带着哭腔,恐惧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是、是别人派我来的,我真没想做什么。”
“郁还峥我——操你大爷的!老子收钱办事,可现在郁酌连一根头发都没有伤到,你凭什么关我们!”
“郁酌,郁酌……!”
铁链在地面拖行摩擦,声音刺耳,“我们不是朋友吗?我,我承认,之前是骗了你,但绝对没有故意伤害你的意思,你能不能——”
下一秒,他就没了动静。
郁酌没出声,在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竭力抬起眼。
郁还峥就站在门外看他,神情在黑暗里有些模糊,温和的笑容被排列紧密的铁栏杆割裂开来,显出几分怪异。
他扶了一下眼镜,说:“郁酌,我教过你的,任何人都不值得信任,你没有记住,现在是你得到教训的时候了。”
“三天之后,我会放你出来。”
郁酌从始至终都安静着,却是一瞬间如坠冰窖,身上一点伤痕也没有,然而空气中的血腥味始终挥之不去。
随着郁还峥的脚步越来越远,最后一点光亮也彻底消失,郁酌眼眸漆黑,眨了一下眼睛,目光落不到实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连动也没动一下,隔壁的几人也彻底安静下来,不知道是死是活,只有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翼间。
周围死寂的让人无法忍受,墙壁围得密不透风,却仿佛有刺骨的风灌进来,郁酌分不清是做梦还是现实,从头到脚都涌起寒意,他想,郁还峥虽然手段偏激了点,但说的也没错。
是他自己犯蠢,所以才会被骗。
郁酌缓缓垂下眼,似乎看见血液从墙壁另一边的缝隙渗出,在地面上缓缓蔓延,紧接着,像是有生命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在他周身聚集,下一秒就要将他淹没。
褐色的血液铺了满地,攀上他的小腿,而后继续向上流动,鲜血疯狂地涌入他的鼻腔,死死地禁锢住他,让人无法喘息,也不能逃避。
郁酌指尖抖了抖,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周身被血腥味紧紧裹住,让他觉得恶心,胃部翻涌隐隐作呕,又被寒意冻僵了身体,动弹不得,呼吸也变得急促。
他猛地喘了口气,终于冲到门边想要离开,可当他指尖触碰到铁门的那一刻,眼前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
黑暗中,郁酌什么也看不见,在伸出手时感受到一阵暖意。
他靠近一步,想看得更清楚些,眼前却像是被蒙上一层厚重的布料,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感觉手腕似乎被人紧紧攥住。
对方的手指是滚烫的,皮肤相贴后,灼热的温度便火焰一般卷过来,将他周身的冰凉彻底驱散,郁酌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出声,又被那人拽了一把,转眼间就跌进柔软的被褥中,让人一瞬间没了意识。
寒意和血气消散得干干净净,只能闻到极其浅淡的皂香。
“睡吧。”
于是郁酌闭上眼,终于安稳下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边寂静无声,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受到几缕光线从眼前扫过。
郁酌突然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后,喘了口气,下意识朝身边看了看。
他正要下床,手臂一动,察觉到手上攥着什么东西,垂眼看去才发现,段煊的外套搭在床边,袖口被自己紧紧攥着,压出几道褶皱来。
“醒了?”
段煊无声息地出现在门边,见郁酌起身,先是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看看温度,又把水杯递给他。
“先喝点水,没发热了,应该也不疼了吧,还冷不冷?你昨晚——”
一连问了好几句,段煊神色微微紧绷着,眉骨下压,语气间隐约带着没休息好的疲倦和躁意。
他重重按了按僵硬一晚的手臂,最后一句话说到一半,又想起什么似的戛然而止。
“昨晚怎么了?”
梦里的记忆模糊不清,郁酌身上仍然发冷,看了段煊一眼,接过水杯,半晌,缓慢地回过神来,脸上恢复几分血色,察觉出他的停顿,出声反问。
段煊站在床边看他,静默片刻后,没回答,只极其细微地蹙了蹙眉:“没什么。”
没来由的烦躁之中,他在心里啧了一声,打定主意不开口。
这算什么?
难不成让他主动说:你昨天抱了我一晚上,摸也摸了搂也搂了,害得我就这样僵坐一整晚。
腰酸手疼也就算了,可他却仍然对郁酌的秘密和其中缘由一无所知,就像是对方建起一堵墙,将自己隔绝在外。
这话一出口,怨气隔几里远都能察觉的出来。
他就算是想知道原因,却也拉不下脸去逼问。
火堆燃烧着,在墙壁上映出模糊的影子,郁酌轻微地挑了一下眉,看出对方的欲言又止,难得见他这副神色,原本要追问的话也顿住,心思一转,故意没再追问:“哦。”
段煊:?
避开段煊愣住过后看过来的视线,郁酌嘴角微勾,沉默几秒后,又下意识想起昨晚的梦。
居然梦到郁还峥了。
他说不出什么想法,只把对方的那句话在心里过了一遍,随即压了压嘴角,很快将依稀残留的感觉抛之脑后,下床走了两步,感觉到药效终于彻底过去,周身陡然一轻。
“地下室有储存的汽油。”段煊看出他的刻意,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转身关上门。
“我刚才去外面看了一眼,雨下得很小,整理一下,我们可以抓紧时间上路。”
他的神色显出几分严肃,打量几眼郁酌的脸色后,压下情绪,停顿片刻便谈起正事,就这样揭过了上一个话题。
而郁酌本来就记忆模糊,刚醒来还有几分困倦,短暂地想了一秒,思绪就被对方的话题带了过去,眨了眨眼:“我好多了,一会儿就能出发。”
他们没有继续停留,简单整理就重新发车,车轮压过满是水坑的泥路,在车身两侧溅上更多泥点。
郁酌坐上副驾驶,看着车窗外的树木飞快向后移动,很快,他们修整一晚的房屋就被扔在车后,只剩下一个漆黑的小点。
雨下得不大,一段路下来,车前玻璃被零星的雨水沾湿,模糊成一片,又立即被雨刮器清理干净。
“段哥。”安静了半晌,郁酌闲不住地开口,“我们这么久没去汇合点,会不会找不到其他人?”
“他们等不到人会留下记号先走,我们跟上就行。”
段煊简单解释,打方向盘转了个弯,道路两侧满是树丛灌木,车道狭窄,刚将车身摆正,对面便驶过来一辆车。
对方车灯闪了闪,双方几乎一起停下,下一刻,两人便看见对面的前座车窗探出一个脑袋。
本该留记号先走的蒋自明使劲挥了挥手,喊道:“队长!”
段煊:……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汇合之后,他们找了个临时点扎营,段煊拧了拧眉,看向蒋自明。
而当从对方口中得知卜成失踪,下落不明的消息后,他的神色便陡然凝重几分。
郁酌也颇感意外地沉默一瞬。
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人,仍然不肯放弃的也只剩下谢衷,卜成是和他一起行动时出事的,当时情况危急,混乱中,两人被冲散,谢衷只能先独自挣脱,可当他找到自己的弩转头回去时,对方已经不见了踪影。
可到了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大概不可能找得到卜成了。
队伍里一时间有些沉闷。
末世之中,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大家本该习以为常,而卜成也是中途才加入队伍,并非是特别深厚的感情,但失去一个队友,大家还是情绪难言,心中不免生出几分焦躁。
直至天色渐暗,众人开始修整装备,熟练地架起篝火。
蒋自明和汪和率先聊起其他事情,在寂静中缓缓破开一个口子,气氛终于轻松了些许。
夜晚温度稍降,段煊瞥了郁酌一眼,示意他拉好拉链,又递给他一个罐头。
蒋自明看在眼里,和段煊一起去周围检查情况时,禁不住问他:“队长,这几天你一直和他待着,没出什么状况吧?”
其实他话语还委婉了几分,见两人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忍不住暗自腹诽,照队长那个脾气,肯定伺候不了小少爷,一路上怕是事故频发。
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队长居然忍住了没收拾他。
而另一边,余思莹也正问起郁酌。
她上下打量了郁酌一眼,见对方虽然脸色有点白,但干干净净的,还能抽空洗个头,脸蛋白嫩,没有缺胳膊少腿,胃口也不错,看起来并没有被队长扔出队伍的危险。
“郁酌,你这几天——”
“恩?这几天怎么了?”
郁酌没听出她的意思,喝水时,瞥见自己手背上沾着一道泥,转头正好看到段煊拎着水壶回来,于是笑眯眯地伸了一下手,“段哥,给点儿水。”
而另一边,段煊正在回答蒋自明:“还行,一切正常。”
紧接着,听到郁酌在不远处出声,他没再多说,两三步朝那边走去。
其他人也忍不住朝那边看,以为队长是要说些什么,谁知下一秒,他们便眼看着段煊倾斜水壶,细小的水流缓缓流出,冲净郁酌手上的泥点。

第25章 进入
相遇之后, 他们又继续前进了一段路程,避开有丧尸行动的危险区域后,也渐渐远离泥泞难行的林区, 建筑物一点点增多。
而直到这时候, 雨水终于隐约有了要停歇的意思,淅淅沥沥的声响小了许多,只在空气中残留着湿润气息, 寒意袭人。
营账简陋, 郁酌洗干净手, 几滴水珠顺着小臂滑进衣袖中,浸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被风吹得冰凉。
他转了一下手腕, 抬起头时, 终于对上其他人直勾勾的视线。
蒋自明在一边看得有些傻眼,再次怀疑段煊是不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不然怎么会毫不犹豫地听了这少爷的吩咐,还真就站在旁边给他倒水了。
隔着篝火,他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 隐隐觉得哪里奇怪,又摸不着头脑,只能牙酸地故意道:“队长,我手也还没洗呢,你看要不然——”
他话没说完,段煊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没出声, 接着便直接把水壶搁在烧水架上。
几簇火苗倏地冒上来,舔舐着水壶底部, 滋滋的灼烧声响起,代替了他的回答。
蒋自明讪笑两声,不说话了。
说话间,郁酌坐在火堆旁烤火,待暖意驱散身上的凉意时,已经默不作声地开了一盒罐头。
这两天情况危急,路上他们只带了压缩饼干,这东西虽然甜,但仍然有些难以下咽,他却不得不一连吃了好几顿,这段时间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饼干类的食物了。
半晌,他抬起眼,见蒋自明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故意冲他露出点笑容来,眼眸润亮,倒映出几缕摇曳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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