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僵硬在半空中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抱就抱吧。
和傅美人抱一下又不会吃亏,毕竟他身材那么好。
许应闭着眼,告诉自己要懂得享受傅美人的拥抱。
傅朝年察觉到他的反应,十分愉悦地弯了下唇。
他当然也不是真的非要听许应说出什么话来,只是想借许老师送上门的机会抱一会儿人,毕竟他已经私下里惦记好久了。
现在人就在他怀里,傅朝年能清楚地感受到许老师的身材并不单薄瘦弱,但腰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纤细,以至于傅朝年总忍不住想要再用点力,欺负一下许老师。
许应的额头一直抵在他肩上,有点闷,也不太舒服,他就抬起头用下巴靠着,轻轻浅浅的呼吸落在傅朝年颈侧,刚刚他不小心亲过的地方。
这个不经意小举动让傅朝年的臂弯立刻收得更紧,他听到许应在他耳边发出“嗯”的一声轻哼。
傅朝年浑身一震。
“你……”
他欲言又止,手指克制收拢,抿唇忍了忍才突然把人放开。
许应便赶紧往后退了半步,眼睫低垂,神色有点不自然。
剧场门口安安静静,只有几盏壁灯还亮着,昏暗而温暖的灯光照着台阶上的两个男人,将他们的影子投在雨后湿漉漉的地面上,微风吹起他们的发丝。
许应抬手拨了下耳边的头发,眼神转向别处,就是没看傅律师。
刚才傅朝年抱着他用力那一下实在是……夸张地说,许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傅律师揉到身体里面去了。
拥抱本身其实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傅律师的第一次却抱得这么的……色.情?
许应抿了抿唇,他甚至还发出了一声那样的声音,自己都愣了。
幸好傅律师似乎还打算做个人,及时松开了他。
许应平复了一下躁动的心,咳了声,理了理衣摆,淡声道:“我们走吧。”
“许老师刚才怎么抖得那么厉害?”傅朝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许应:“什么?”
他显然没想到傅朝年虽然在身体上放过了他,但嘴上却没有。
傅朝年在他对面看着他,双手摊开,颇为不解道:“我好像没做什么。”
许应心说你还没做什么?你就差把我揉碎吃了。
但这种话他说不出口,许应干脆当没听见,绷着脸问傅朝年,“你走不走?”
对于他的冷淡,傅朝年却笑了起来,“许老师这是害羞了,所以才转移话题吗?”
“……”
“还是许老师不喜欢像刚才那样和我拥抱?”
这人非要不依不挠,一口一个许老师怎么怎么,一口一个拥抱怎么的……他们抱都抱成那样了,还非要说出来吗?
许应本来就不如他厚脸皮,耳朵逐渐红了,他咬牙说了句:“对,不喜欢。”
傅朝年:“不信。”
“你刚才都没推开我。”
许应有点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傅朝年,冷声反问,“我没推?”
“推了吗?”
许应:“废话。”
他是根本推不开好吗?
“那可能是许老师推的不诚恳,我没发现。”傅朝年笑笑。
许应:“……”
就傅律师这几句话但凡是个长得没这么好看的人,都得挨骂。
许应也是真不敢相信,看起来绅士端庄高贵优雅的傅律师骨子里居然是个无赖,还理直气壮地反咬他一口。
“你不走我走。”许应转身。
“别。”傅朝年赶紧过来拉他,面上却忍不住笑,他笑着哄人,“错了错了,许老师别生气。”
“我想带你去见几个人。”
许应被傅律师抓着手腕,冷着脸问他见谁。
“一会儿就知道了,你都见过。”傅律师带着他重新往剧院里面走。
花园剧院面积不小,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在走廊里拐了三四个弯才停在一个房间门口。
门牌上写着“演员休息室”,许应听到了里面有人聊天玩笑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说话间似乎还提到了今晚的《玫瑰公爵》。
许应转头看向傅朝年,眨了下眼,“是今晚的演员?”
“嗯。”傅朝年低声问:“我敲门了?”
意思是问他答不答应见里面的人。
都到了才想起来征求意见?
许应没忍住白他一眼,直接抬手敲了两下门,余光瞟到傅朝年在旁边笑,他冷哼一声。
“谁呀?”门内安静一瞬,传来清亮的女声。
紧接着,门被拉开,许应看到了一个披着头发的女生,她看起来不到三十岁,鹅蛋脸,五官标致,眼睛大大的,鼻尖还有颗小痣,很有记忆点。
许应通过她身上华丽的红裙子认出来这是卸了浓妆的“艾莎娜”,她身后还站着那位公爵“莱恩”,他也卸了妆,皮肤比台上要黑一些,但长得还行。
“呀,是你们呀?”女生有点意外,尤其是看到许应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她一把搂起裙摆转身,朝里面拍拍手,热情喊道:“快快快宝贝们,傅大律师把对象带来了!!”
许应:“?”
什么对象?
旁边的傅朝年挑了下眉,完全没有反驳的意思。
紧接着,几位男男女女呼啦一下就围了过来,热情地把许应和傅朝年请进了休息室里面。
女生笑意盈盈地对许应说:“快坐快坐,你和傅律师坐一起。”
演员朋友们都很热情,许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傅朝年已经被按在同一把长椅上了,膝盖自然磕碰在一起。
这休息室很大,里面摆的基本都是话剧舞台上常见的道具,桌椅也都是木制的,床边还有台留声机,整体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加上演员们虽然卸了妆但衣服都还没换,许应有种打破次元壁的感觉。
不过他记忆力好,能通过服装分得清这些人晚上在《玫瑰公爵》里都演了谁。
“莱恩”和“艾莎娜”在他右手边,对面还坐了四个脸上写满好奇的小镇居民。
许应有点不太习惯地抿了下唇。
这是他第一次见傅朝年的朋友,也知道傅律师这是在有意让他进入他的社交圈,许应敲门的时候就已经默许了这种做法,但还是有点生疏。
傅朝年咳了声,房间便安静下来,他主动向所有人介绍:“这是许应,我和你们提过的。”
“知道知道,许老师嘛,你喜欢他。”女生看向许应,“你好,我叫林晓雅。”
“这是向真,我老公。”林晓雅指了指莱恩公爵。
“你好。”台下的向真看起来有点沉默寡言,不像台上那样热情激烈,他平淡地对许应点了下头。
这俩人竟然是真夫妻?
许应稍微有点意外,但面上不显,也点点头,“你好。”
林晓雅是队长,她又向许应介绍这里其他四个人,从左到右一女三男分别是莎莎,郝俊,张扬,陈仓。
都介绍完之后,林晓雅毫不吝啬地夸奖许应:“你长得真好看,像那种清冷禁欲的大帅哥。”
向真在她说完后看了许应一眼。
许应很少听到有人当面给他定义类型,礼貌地笑了下说:“谢谢。”
“傅律师也好看,他长得美,你长得帅,你俩绝配。”林晓雅说完,两只手的食指还往一起碰了碰。
许应笑了笑没说话,扭头看向傅朝年,眼里仿佛写着:她是你请来的助攻吗?
傅朝年以拳抵唇遮掩笑意,也没解释两个人的关系,只是让林晓雅稍微收敛一点,他说:“许老师跟我不一样,他脸皮薄。”
许应冷笑一声。
确实,谁能有你厚脸皮。
“好吧。”林晓雅倒是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忍不住问道:“但你不是说今晚这件事是绝对保密的吗?”
傅朝年看了许应一眼,“本来是。”
“那你、哦…他露馅啦?你全都知道啦?”林晓雅看向许应。
许应没想到她会突然转过来问自己,顿了下说:“我也是猜的。”
傅朝年也很无奈地附和,“没办法,许老师太聪明了。”
他本来是想着之后再带许应过来的,但既然都被发现了,那提前见面更好。
“嗐,感情是露馅了。”后面的张扬没忍住拍了下大腿,遗憾至极,“我还以为成了呢。”
他们晚上演得多卖力啊,那玫瑰花撒的,那头顶上道具里面全是花瓣,多么浪漫的氛围,“傅律师你到底行不行啊?”
傅律师微笑着送他三个字:“你闭嘴。”
“他们平时开玩笑就这样,许应你别介意。”林晓雅跟许应解释:“关键我们本来都以为他表白成功了,我刚才……不好意思呀。”
许应知道她在说进门时的那声“对象”,摇摇头说:“没关系。”
“所以他真的没成功是吗?”林晓雅跟他确认,看起来比傅朝年还着急。
许应有些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他、他搞了那么多都没成?”
许应又点头,“嗯。”
林晓雅不死心,“他又亲自写剧本又请人的,看着我们排练,还买了那么多玫瑰花做道具……最后还是被你拒绝啦?”
“咳。”傅朝年在旁边提醒似的咳了一声,表情有点尴尬。
许应瞥他一眼,顿时有点想笑,坦然道:“是的,我没答应。”
他觉得林晓雅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虽然说话直来直去,却不让人反感。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今晚心情不错,所以听什么都想笑。
傅朝年立刻找补充了句:“但是许老师也没有拒绝。”
“你可得了。”林晓雅当即一脸鄙夷地看向傅朝年,“以前教授说你长这样肯定不愁找对象,结果我都跟向真结婚两年了,你连个心上人都追不到?”
“傅朝年你这张脸算是白长啦!”她连连摇头,逗得后面几个成员都跟着捂嘴乐。
傅朝年说你们差不多可以了。
他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许应彻底没绷住,偏头笑了起来。
这下傅朝年坐不住了,他理了下西装领口强装镇定,人却凑到许应耳边低声请求道:“许老师,这么多人在呢,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许应觉得此刻的傅律师有种反差的可爱,他忍着笑意,低声回答:“傅律师,面子是自己挣来的。”
“也是。”傅朝年眼神幽深地在许应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他唇上,笑得意味深长道:“但我觉得许老师应该不会想知道我找回面子的方法。”
许应莫名有种被傅律师扒.光衣服看了个遍的错觉。
他觉得自己在厚颜无耻这方面大概是永远赢不过傅律师了。
话题再继续下去对他有些不利,许应平静地移开视线,转过去加入到林晓雅他们的聊天里。
傅朝年看了眼许应覆在膝盖上收拢攥紧的手指,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倒是林晓雅开玩笑说他们两个背着大伙儿偷偷说小话。
“我没有。”许应摇头,报复性地把锅甩给了傅朝年。
其他人就哈哈笑。
许应也笑。
他觉得傅律师的朋友虽然也爱开玩笑,但在不熟悉的情况下,这些人对他起码比傅律师本人对他要正经一些。
没聊两分钟,花园剧场的老板来了。
许应才知道原来林晓雅他们这么晚了还没走是在等老板请他们吃饭。
老板姓付名贵,人送外号富贵哥,三十七岁的样子,头发稍微有点长,身上穿着新中式手上盘着串,有点道士下山的感觉,就是长相一般。
这是许应对他的第一印象。
付老板显然没想到傅朝年和许应会出现在休息室里,进门后先愣了一下,表情诧异道:“傅律师,您没走啊?”
“那看来这位一定就是许应许先生吧?”他刚问完立刻转向许应,热情道:“您好您好,鄙人付贵。”
许应:“您好,付老板。”
“嗐,您甭客气,叫我富贵哥就行,都这么叫。”
许应点点头,他觉得这人说话挺风趣,笑着跟他握了个手。
傅朝年低头瞟了眼两人刚分开的手,神色淡漠地回答付老板,“谁跟你说我们走了。”
付老板觉得傅律师今晚对他的态度好像有点差,难道是表白失败了?所以心情不好?
但许老师人不是就在这吗?
他也不敢瞎打听,眼睛在两人身上绕了一圈,提议道:“那反正你们没走,跟咱一块儿撸串去呗?”
“对呀,一起来呗。”林晓雅也很热情地邀请许应,“我刚才还想说这事呢,结果被莎莎打岔打忘了。”
莎莎默默从她背后飘过,“又怪我了呗~”
傅朝年看向许应,许应抿了下唇。
他其实不太想去,一是因为现在时间太晚,二是觉得他身为外人会打扰他们熟人聚会。
但傅朝年却笑着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吧。”
许应就鬼使神差地跟他走了。
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是很难拒绝傅美人而已。
临川有座秀龙山,因为山腰有段崎岖不平的山岩排布很像腾飞的龙而得名。这里虽然算不上景区但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每逢假期就会有不少人来。
付老板订的烧烤店就在秀龙山脚,但不是在山脚附近的商圈里,而是在更偏一点的地方。就像那种市区和县城的交界处,周围都是小平房,道路两边也有很多花花草草。
他们的车只能停在外面,还得用手机打手电筒步行一段小路。付老板在前面边带路边说这里虽然地方偏僻环境一般,但是口味绝对一级棒,希望许应和傅朝年不要嫌弃。
许应说不会。
他老家就在一个小村子里,所以这里的环境对许应来说既陌生又熟悉,甚至隐约有种亲切感。
雨后的空气本来就好,不冷不热的夜风一吹更是让人感到惬意,许应觉得还挺舒服的。
就是不知道看起来养尊处优的傅律师怎么想。
“我不挑。”傅朝年西装革履,名贵皮鞋随意踢开许应前面的碎石,无所谓地笑了声:“许老师觉得可以我就可以,他说了算。”
后面几人齐刷刷地发出一声“咦~”
哥们还没谈呢就这样了?
“傅朝年你现在说话酸唧唧的。”林晓雅环着向真的手臂吐槽。
然后果然又引起一阵起哄和玩笑。
许应有点不好意思,抬起手捏了下喉结,又扯了下傅朝年的西装袖口,让他适可而止。
他们往前走了几分钟就有明显的光亮了,许应先是闻到了带着一点烟熏的烧烤味道,然后拐过一个弯,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小平房。
付老板乐呵呵地一拍手,“到咯!”
这家烧烤店确实不大,不过店家在外面搭了个棚子。老板在门口支着烧烤架,扇着扇子烤串,吹出来的烟雾打着弯儿地飘出去很远。老板娘进进出出给他递肉和菜,画面一眼望去烟火气十足。
棚子底下还摆了几张矮桌,其中一桌还有客人,一男一女正坐在小板凳上聊天,看到许应他们这伙人过来,还自来熟地打了个招呼。
许应看了眼时间,零点二十。
他没想到这么晚除了他们居然还有别人跑到这样犄角旮旯的地方吃烧烤。
不过空气中的烧烤味道闻起来确实是不错。
付老板问了在场所有人的喜好与忌口,然后跟老板娘点单,还要了几提啤酒和白酒。老板娘热情地送了他们两盘凉菜,说吃完可以再续。
这时候旁边那桌就有意见了,男人开玩笑地问:“这不对啊,老板娘你怎么不送我们凉菜呢?”
老板娘没吭声,笑出细褶的眼睛在许应和傅朝年身上停了停。
正在烤串的老板大着嗓门替她解释:“我老婆喜欢长得好看的,你还差点儿!”
“哈哈哈哈……”
两桌人就笑,男人也不尴尬,往这边瞅了瞅发现有两人确实好看,就继续坐下喝酒了。
林晓雅他们齐刷刷地跟老板和老板娘道谢,嘴上的词一套套地祝他和老板娘生意红火,百年好合。
听得许应没忍住笑,他扭头问傅朝年:“你的朋友们都这么会说话吗?”
“算是吧。”傅律师也笑起来,“但我跟他们不一样。”
许应:“哪不一样?”
“我只在许老师面前会说话。”傅朝年坦荡地说。
许应挑了下眉,他觉得这是人以群分,因为傅律师非常、非常嘴甜。
老板娘很快给他们送来了湿巾和一次性围裙套装,许应左手拿着冰凉的啤酒瓶,右手刚要拿湿巾,手腕却被傅朝年握住了。
傅律师已经开了一片湿巾,垂眼说:“我帮你擦。”
许应愣了下,“我自己可以。”
傅朝年没说话,动作细致地给他擦完了右手,然后对许应抬了下下巴。许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但更莫名其妙的是他还真把左手也给伸过去了。
傅朝年擦完说:“好了。”
“谢谢。”许应还有点懵。
他不知道傅朝年怎么突然来这一出。
然后往左一看,发现向真在给低头玩手机的林晓雅擦手。
许应懂了。
傅律师怎么连这都要学?
他再看向看似一本正经的傅朝年时,突然就有点想笑。但桌上的人都一边说话一边八卦地往他们这边瞟,许应就没说什么。
毕竟这么多人在,他得给傅律师一点面子。
肉很快就烤好,几名演员除了向真都是很爽朗大方的性格,聊天氛围火热,完全没有因为许应他们的突然加入而变得客套或者怎样。
而且大多数的话题基本都围绕着傅朝年和许应,以及今晚的《玫瑰公爵》。
许应话少,都是听他们说,只偶尔在有人把问题引到他身上的时候才简单回复两句,遇到实在不想回答的也有傅朝年在旁边解围。
林晓雅抱怨傅朝年苛刻,说傅朝年看着他们彩排的时候像霸凌员工的资本家,连她一个简单的丢扇子的动作都要丢好几个角度来看效果。
“他看过很多次彩排吗?”许应插了句嘴。
莎莎翻了个白眼说:“他何止看过很多次啊,他是从头跟到尾,一次不落!”
许应这才意识到看话剧的时候他问傅律师以前看过没有,傅律师当时回答的那句“算看过吧”,其实指的是彩排。
难怪前面一周傅朝年在微信上略显冷淡,原来他不仅要忙案子,还要忙话剧,为了跟他求婚。
许应难免有些动容地看向傅律师,却听见这人十分厚脸皮地笑着跟他说:“许老师可别感动得哭出来。”
“……”
许应动了下唇,无声让他滚。
其他人就顾着笑,然后吃烤串,喝酒,划拳,换个话题再继续聊起来。
这是许应第一次在这样的环境下和这样的一群人一起吃饭,体验感十分奇妙。
因为从来没有经历过,所以他不能很准确地形容出来这种感觉,说岁月静好吧,但其实这些人也并不安静。
他们人多话也多,可是许应身处其中却不觉得吵闹,不像在酒吧里那样待久了就心烦意乱。
相反的,他觉得付老板和林晓雅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有趣。他们明明性格脾气各不相同,可聚在一起却分外融洽。
林晓雅想吃什么都不用说,因为向真会给她放到了盘子里。林晓雅一伸手,向真就能分辨出来她是要纸巾还是要水。
很多很多的细节都能传递出他们之间的温馨与幸福。
许应知道这是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才能拥有的对彼此的默契和了解,难免会有点心生羡慕。
旁边那桌的一男一女已经结账走了,就剩他们这一桌。
棚子顶上挂了个暖白色灯光的灯泡,就一根线连着,风吹一下它晃三下,明亮的灯光下飞舞着一群小虫。
付老板他们灯光下在干杯,宁愿挨蚊子咬也要享受这份惬意和自在。
许应安静地坐在塑料小板凳上,双手托腮,像个看客一样听了很久也看了很久,看到视线都有些恍惚了。
然后脑袋里的某根筋一跳,突然就想到了一个词,可以形容他刚才的感觉。
不是什么岁月静好,而是鲜活。
许应想,对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活得很有色彩,很明媚,是许应以前艰难日子里很少出现过的那种,真真正正地在享受生活的幸福感。
而这些幸福感,归根究底都是傅朝年带给他的。
傅律师身上的这种能量很强大,许应心底渴望这种感觉,以至于他就像头顶上那些有趋光性的小虫子一样,总是不受控制地被傅律师吸引。
只听傅朝年说了句什么,许应就莫名其妙地被拉了起来。他思绪中断,一瞬间从看客变成了其中的参与者,也要跟着这些鲜活有趣的人一起干杯。
几个杯子交错碰在一起的时候,许应自己身上也仿佛有了色彩。
林晓雅说必须要再敬许应一杯,“许老师,我真诚地希望你能多折磨折磨这位无论到哪都不可一世的傅律师,那就算给我们报仇了!”
傅朝年扭头质问向真,“你老婆喝多了,你管不管?”
向真惜字如金地送他四个字:“她说得对。”
傅朝年:“……”
许应仰头和林晓雅喝完一杯,没忍住看了向真一眼。
他真的很好奇,向真这么沉默寡言的人,在台上是怎么演得那般激情似火的。
许应碰了下傅律师的肩膀,偷偷地将疑问小声说给他听。
傅律师毫不留情地说:“他那是闷骚,借着演戏释放天性。”
许应眨了下眼,“那你呢?”
“我一般不是明着来吗?”傅律师理直气壮地反问。
许应:“……”
想了想,是这样没错。
今晚他因为高兴喝了不少酒,以至于站起来再坐下的时候头晕了一下,许应手撑着桌面晃了晃脑袋。
“许老师别只顾着喝酒,也吃点东西。”傅朝年扶住许应,皱眉抢过杯子,不准他再喝了。
傅朝年神色清明,他因为要开车,所以许应不让他喝酒。
但许应自己想喝,他想把酒抢回来,但却意外地发现自己面前的盘子满了。
许应怔住。
傅朝年竟然也往他的盘子里堆了不少东西。
许应对肉类不太挑,所以傅律师给他的这些,他都喜欢。
他手边也有傅朝年为他准备的纸巾和饮品。
只是许应刚才一直在跟他们喝酒,看他们互动,所以才没注意到。
傅律师似乎坐在他旁边默默做了很多事,许应有点出神地望着他。
“许老师看我干什么,是谁说的好看不能当饭吃?”傅朝年无奈地推了下盘子,“吃东西。”
许应“嗯”了声,有点迟钝地拿起盘子里的一串羊肉,在傅朝年的注视下一口一口咬着吃了。
傅朝年看他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没忍住勾了下唇,又拿起一串蜜汁梅肉放到许应嘴边。
许应眨了下眼,没接,微微低头,就着傅律师的手咬了一口梅肉,唇齿间瞬间被甜蜜的味道填满。
他喝酒本来就容易脸红,现在耳朵也红了,这会儿眉眼低垂被投喂的样子显得格外温柔,还有点乖。
“乖”这个字眼和平时的许应不太沾边,傅朝年知道他的许老师这是有点醉了。
否则以许老师的性格,绝对不会愿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他投喂,像只乖巧又没脾气的小猫一样。
可好像无论什么时候,任何情况,无论哪种状态的许应,傅朝年看他都会十分心动。而许应的配合也让他感到意外的愉悦,于是他就这么安静地又喂了两串。
两边投来八卦的视线,傅朝年不动声色地抬眼,把他们一个一个瞪回去。
直到许应说:“不想吃了。”
“饱了吗?”傅律师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许应摇头说:“腻。”
傅朝年笑了声,“我刚才问老板娘要了份清汤面,等会儿你吃一点,酒就别喝了。”
“好。”许应点点头,看了眼林晓雅夫妻那边,然后微不可查地冷哼一声,又改为盯着傅朝年看。
不羡慕别人了。
别人有的他都有。
还更多。
他这会儿看起来像个听话的小机器人似的,一令一动。傅朝年没忍住捏了捏他几乎要红透的耳垂,嗓音温柔道:“许老师喝多了,我们回去吧。”
“不回。”许应摇头,皱起眉头认真道:“我要吃面。”
傅朝年有点忍俊不禁,“就一碗面,你这么惦记?”
“你点的。”许应忽然低下了头,嗓音有些沉闷地说:“傅律师给我点的。”
傅朝年明显怔愣了下,顿时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温柔地抬起许应的脑袋,双手拖着他的脸,拇指指腹在他两边都发红的眼尾轻轻蹭了蹭。
旁边的付老板问他许应怎么样,说实在不行赶紧先回家。傅朝年摇摇头,“让他吃几口,吃完我带他走。”
老板娘把面送来后,许应果然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但他有点舍不得,抱着碗不松手。
“烫。”傅朝年皱眉,强行把许应的手拿开。
“这是我的。”许应皱眉看向傅朝年,嘴角不高兴地向下耷拉着。
傅朝年感觉许应下一秒能因为这碗清汤面给他哭出来,他紧忙哄道:“你的你的,我让老板给你打包,带回家明天吃,好不好?”
许应认真地想了想,说好。
“乖。”傅朝年摸了摸他迷离而朦胧的眼睛,从善如流地哄了一句,然后拎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披到许应身上,把人半扶半抱起来,跟其他人告别,带着人离开。
一路上傅朝年把车开得很缓慢,他怕许应胃里不舒服,时不时要看许应一眼。
好在许老师人品好酒品更好,一路上都在副驾驶安静睡觉,简直乖得不行。
秀龙山距离丰麟相对要近一些,那也还是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
傅朝年知道许应公寓的具体位置,但不知道房门密码,他停好车后拍了拍许应的肩,“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