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嗯”了一声,尾音轻柔如同撒娇,他有点迷糊地睁开眼,看到了傅美人模糊的脸,许应揉揉眼睛让自己看得更清楚,开口时嗓音有点哑,“到哪?”
“公寓。”傅朝年很有耐心,伸手给许应捋了捋头发,关切道:“睡了会儿感觉好受点了吗?”
“…嗯,几点了?”许应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甚至忘了自己就有带手表。
傅律师拉起他的手腕看了眼,“马上四点。”
车窗外面的天都已经有点亮了,夜色从漆黑变成了深蓝。
许应坐起来揉了揉格外沉重的脑袋,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傅律师的西装外套,他愣了下,抓着衣服说了声谢谢。
“谢什么?”傅律师说:“许老师没断片就行。”
许应没醉到那种份上,脑海里还能浮现出自己不久前被傅朝年喂着吃东西的场景,以及他抱着一碗面不放手的蠢样……许应抬手捂着额头,闭眼轻“啧”了声,表情实在一言难尽。
当时他头脑混沌意识飘忽,又借着酒劲所以行为自然就放肆,也当时没觉得那样做有什么不妥。可现在睡了一觉,人清醒了点,又后知后觉地感到懊恼和害臊。
这会儿他在傅律师面前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许应不说话,偏偏傅律师还不放过他,不知道从哪拎出了个装着打包盒的塑料袋递过来,一本正经地调侃道:“给,许老师爱不释手的面。”
里边的面条都坨掉了。
许应:“……”
“谢谢。”他佯装淡定,僵着脸把西装外套还给傅朝年,拎着打包盒下了车。
“许老师这就走了吗?”傅朝年有点依依不舍看向许应。
他后悔了,他刚才就应该直接把许应拉到自己家去而不是送许应回家。要不是因为傅岁岁现在住他家……傅律师磨了下后槽牙。
“嗯。”许应其实还有点头重脚轻,“不然还干什么?”
“…没什么,有点舍不得许老师。”傅律师的语气有些低落,勉强牵了下唇角道:“先进屋吧,我看着你进去就走。”
许应“嗯”了声,真的就转身走了。
傅朝年心说许老师这一觉睡得可真是,温柔乖巧变冷漠无情。
他无奈又宠溺地摇摇头,在车里看着许应走到公寓门口,摁密码,然后开——嗯?许老师怎么没开门?
傅朝年看到许应竟然又转身折返回来,一步步向他走近。
他放下车窗,“怎么了?”
“疲劳驾驶不安全,你要不要住我家?”
许应轻咳了声,神色有点不太自然地掐着喉结问傅律师,眼睛却没看他,耳缘也有点红。
好像被天降的大饼砸中一般,傅朝年黯淡的眼神重新燃起光芒,隐隐有些得意地勾起了唇角,“许老师这是在邀请我吗?”
许应单手插兜,冷漠道:“不住算了。”
他作势要走。
傅朝年就立刻下车拉住了人,“我没说不住,许老师怎么、”他实在没忍住笑,抬手捏了捏许应的耳朵,半是感叹半是调笑道:“许老师还是喝醉的时候更坦诚。”
许应好像耳朵被烫到似的拍开傅朝年的手,转身往回走,傅朝年神情愉悦地跟在他身后。
到了公寓门口,许应输入密码要开门的时候,傅律师却突然从身后按住了许应的手,目光沉沉地再次跟他确认道:“许老师确定要我进去吗?”
许应:“?”
傅律师垂眸,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许应,你知道酒后邀请一个跟你求过婚的正常成年男人回家,代表什么吗?”
“……”
空气安静,他们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许应抬眼,酒后微红的双眸看起来眼波流转含情脉脉,他跟傅朝年对视了几秒,薄唇一掀,“知道。”
然后他开门进去,“砰”地一声,把正常成年男人傅律师关在了门外。
傅朝年:“……”
傅朝年:“???”
第18章 先婚后爱
某位精英律师靠着自己这张得天独厚的脸偶尔去律所楼下喝咖啡都能被“幸运”免单,现如今却实打实地吃了个闭门羹,属实有点猝不及防。
他曲指蹭了蹭鼻尖,开始敲门,“许老师,我错了。”
“让我进去吧。”
“等下邻居要出来看我笑话的。”
“许老师难道真的忍心把我关在外面吗?”
“外面好冷,我好难过。”
“那我去疲劳驾驶了。”
“路上出事也没关系,许老师不用在意。”
“……”
门外突然没了声音。
没几秒,许应打开门,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突然伸过来一把撑住门边,力道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气势。许应眨了下眼,视线里傅朝年歪头朝他看过来,弯起眼睛露出疑似得意的笑容,“许老师。”
“……”
就知道这人没走,戏精。
许应无奈地看他一眼,偏头道:“进来。”
傅朝年就进屋了,他弯腰到鞋柜第二层里面找了双一次性拖鞋穿上。
这会儿许应的脑袋还依然有点晕乎乎的,反应有一点慢。他出神地盯着傅朝年的动作,“你怎么知道在哪?”
“也不是没来过。”傅朝年看起来心情很好,熟门熟路地走到客厅,一把举起团沙发上睡觉的踢踢,“几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猫崽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柔软的身体悬在半空晃晃,有点懵。
“你过敏就别碰猫了。”许应皱了下眉,伸手想要把猫抱到自己怀里。
傅朝年却侧身躲过许应的手,“没事,就当做是脱敏治疗,许老师帮我拿片药就好。”
许应看他两秒,收回手不管他了,按着眉心坐到沙发上,神色淡淡地抬眼,“你不是来过吗?自己找。”
“……”
傅朝年还真就抱着猫自己找药箱去了。
身为律师,傅朝年别的不敢说,记忆力绝对远超大多数人,上次许应拿药他都看到了。
几分钟后,傅朝年拎着药箱对许应比划了下,颇有几分得意地挑起眉梢。
许应:“……”
他看着傅律师先是熟练地掰了两粒药,到吧台那边倒了一杯温水吞药,然后又把药箱放回原处,多倒了一杯温水,去厨房翻到蜂蜜加了一勺在水里,用筷子搅拌均匀,最后端着这杯蜂蜜水缓步朝自己这边走来。
“许老师,喝点蜂蜜水解解酒,温度正好。”
许应看得一愣一愣的,他接过来双手捧着玻璃杯喝了几口,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实在没忍住问他:“这是你家还是我家?”
这人是怎么做到在他家这么有松弛感的?
傅朝年嗓音略带笑意,“许老师怎么说都行。”
许应突然觉得在他家里笑成这样的傅律师有点像勾引人的妖孽。
他站起身,“我要去洗澡。”要冷静冷静。
“衣柜里的衣服你……”
傅朝年意外挑眉,“我自己挑?”
“你一件都别碰,我给你拿。”许应盯着他说:“在这等着。”
“…行。”
几分钟后,许应从楼上的玻璃围栏那里扔下一套衣服给傅律师,居高临下道:“洗漱用品自己去网上订。”
“遵命。”
傅朝年笑着接过衣服去卫生间换上,他不喜欢身上沾染的烧烤味道。
许老师给他拿的是一件码数稍大的黑色无袖背心和休闲裤,新的,吊牌还在。
衣服码数对傅朝年来说还行,不会很贴身。他换好衣服出去,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整晚都没看过的手机。
傅岁岁发来了五十多条微信,前面都是些有的没的,中间有一条问他要钱,后面又说爸妈要他下周回家吃饭,最后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最后一条消息是凌晨两点多,是傅岁岁从酒吧下班的时间。
傅朝年看完后给她转了五千,告诉她自己不回去。
回父母那里吃饭的事他暂时没理会,打算到时候再说。因为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带许老师一起回家。
按照傅朝年的猜测,许老师应该不会那么快答应他的结婚请求,他还在考察期。不过傅朝年不急,他愿意用很久很久的时间等许老师迈出那一步。
他在网上订了常用的洗漱用品,页面显示预计三十五分钟后送达。
傅朝年想了想,又到阳台那边拨了个电话。
许应洗完澡吹完头发的时候,傅朝年正盘腿坐在沙发上逗猫,茶几上摆着一套他从网上订的洗漱用品。
他低着头,身上那件无袖背心被他的肩背脊骨撑出一道弧度,像一张锋利的弓。抬手时通过背心侧面的空隙可以隐约看见他胸肌腹肌的轮廓,以及一路没入到低腰休闲裤里的人鱼线……
一位美人一只猫的画面实在有点美好,许应无声无息地站在楼梯上看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更醉了。
许应觉得傅律师有时候真的很像变成人形的男狐狸精。
他醒了醒神,走过去说:“我洗好了,你洗快点,我有点困。”
洗澡并不能让许老师酒后昏沉的大脑完全变清晰,有些重要的事他无法静心考虑,他需要睡眠。
傅朝年说了声好,起身拎着茶几上的东西上楼。
等他洗完下来时,发现许应已经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了,傅朝年愣了一下,放轻脚步走过去。
他绕到沙发这边,发现许老师闭着眼睛,戴着耳机不知道在听什么东西。
傅朝年以为他睡了想帮他摘掉耳机,却没想刚一有动作,许应就把眼睛睁开了。
“你洗完了。”许应看到了裹着一身热气的傅律师,揉了下眼睛,嗓音有点闷也有点沙哑。
“我还以为许老师睡着了。”傅朝年也不由自主地放缓声音。
“没。”许应手撑着沙发坐起来,削瘦的肩膀耸起,锁骨更加明显,还透着点粉红色。
傅律师的视线从他胸口上方扫过,喉结一滚,“怎么了,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许应仰头望向傅朝年,眉头轻蹙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楚楚可怜,“傅朝年,我睡不着。”
说起来他失眠症复发还都怪傅律师,傅律师应该负责。
傅朝年怔愣了下,根本无法拒绝许应这双眼睛。
“那,我哄许老师睡?”
因为傅律师,许应终于睡了个好觉。
原本傅律师讲故事哄他睡觉的时候外面天就已经亮了,许应再次睁开眼,外面天更亮。
一看时间,下午一点二十。
许应揉着脖子坐起来,抬手往后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缓冲了一会儿才洗漱下楼。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阴雨连绵的临川市终于舍得放了晴,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铺洒在客厅里。
傅朝年坐在沙发上,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在这片温暖的阳光下安静悠闲地看宠物杂志,踢踢则是趴在距他不远处的猫爬架上晒太阳。
看到这一幕的许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有些怔愣出神。
好像这才是岁月静好。
许应心想。
听到许应下楼的声音,傅朝年转头看过来,“许老师醒了?刚好饭要到了,你再不醒我要去叫你起床了。”
许应恍然回神,“嗯”了一声。
他今天没看到傅律师下厨的样子,因为傅律师点了外卖。更因为一周过去,他家里的食材只剩下了半包挂面。
傅朝年醒来时到厨房翻找过,里面称得上是一片荒凉。
“许老师平时完全不照顾自己吗?”几分钟后,傅朝年边拆外卖边指责许应。
许应吸了下鼻子不说话,有点理亏。
傅律师点的炖鸡和汤,主食是米饭,傅朝年怕不够吃,还多点了两个馒头。
许应吃得很满足,揉了揉肚子,犯懒地窝在沙发上看傅律师吃。
许应发现傅律师饭量并不小,但吃东西慢条斯理,很优雅,很有观赏性。不像许应在医院待习惯了,为了赶时间半个馒头几口就能吃完。
他觉得自己和傅律师比起来显得有点粗糙。
“你是不是有健身的习惯?”他突然问了句。
傅朝年喝完最后一口汤,点头说:“不算习惯,健身是爱好。”
“我好像对你不太了解。”许应说得有点犹豫。
“那许老师想了解什么?”傅朝年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致。
许应想了想说:“不知道。”
于是傅朝年就挑自己能想到的说:“…我的家庭情况许老师已经知道了,工作方面的话,有案子的时候会比较忙,很少有除工作以外的社交,爱好除了健身就是话剧,这个你现在也知道了。而且我本人没什么不良习惯,烟我也已经在戒了,最近都没碰。作息的话平时比较规律,一般十二点之前睡早上七点左右起床。当然,偶尔也有特殊情况。”
比如他住在许应家的这两次。
许应听完后在心里默默复述了一遍,消化了一会儿,才点头说:“我没有什么爱好,非要说的话就是比较喜欢猫狗,兔子这些。我作息不规律,也没有健身的习惯。”
“我在楼上看到有器材。”傅朝年疑惑。
他抱过许老师,身材并不瘦弱。
许应淡声说:“就几个哑铃和拉力器,我用的频率不多。”
“没关系。”傅律师轻声笑起来,“我并不要求另一半这些。”
“……”
许应没说话,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完全被看穿了。显然傅律师已经猜到了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
他垂下眼,听见傅律师语气十分认真地说:“许老师,我知道你的顾虑,但我认为了解只能帮助筛选目标,不能保证感情。”
“或者,许老师听说过‘先婚后爱’吗?”
许应当然听过,他以前还看过一些这种类型的小说和电视剧。
“傅律师也要和我先婚后爱吗?”他问。
傅朝年顿了下,似乎在认真思考措辞,“准确来说,是我们先婚,然后我等着许老师对我后爱。”
他说得有点绕,但许应听懂了,这又是一句变相的表白示爱。许应不得不承认,傅律师总会让自己心动。
事实上,当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堪称完美的选择就放在眼前的时候,当傅朝年向他求婚的时候,许应心里已经隐约有了答案。
他完全不怀疑自己比《玫瑰公爵》的女主人公艾莎娜勇敢,他只是需要一些缓冲和消化的时间。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结婚上面去?”他又问。
许应原本只是希望能和傅律师谈一场最好能持续很久很久的恋爱,却从来没有想过两个男人结婚这种事。
傅朝年说:“因为我想给许老师归属感和安全感。当然我也需要这些。”
许应愣住,然后有点迟缓,有些磕绊地说:“可是你知道婚姻、背后是承载了很多的……”
傅朝年笑起来,“我是律师,当然清楚这些了。”
“许老师,我想和你结婚不是因为一时冲动。我是个很现实的人,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
“能和许老师结婚对我的好处更多,再直白一点说,就是我可以通过合法渠道,拥有许老师。”
超市那天之后,傅朝年回去就深思熟虑了很久,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合适。
结婚是傅朝年目前能想到的最稳定直接有效地可以给出安全感和归属感的方式,因为法律是至高无上的。
不仅许应需要,傅朝年也需要这份保障。
“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组建一个温馨而充满爱的家庭,我认为那样会很幸福。”傅朝年近乎于直白地说。
许应的眼底猛然掀起惊涛骇浪,“…这是玫瑰公爵的台词。”
傅律师只是稍微改动了一下,但依旧能够打动人。
“是,莱恩的台词虽然夸张,但其实很多都是我想对许老师说的话。”傅朝年笑了笑。
许应的呼吸稍微有点急,心跳也咚咚咚地敲着鼓。
他没说话,低着头缓了好一会儿,在脑海中回想了很多很多,手指一点一点收紧,目光从分散、迷茫,震惊逐渐转为坚定,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门突然被敲响,傅朝年给许应思考的时间,转身去开门,没一会儿就拿了个什么东西回到沙发这边。
“我……”许应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压根没注意他拿了什么,只是垂下眼帘问:“那些台词都是你写的吗?”
傅律师“嗯”了一声。
“那你都记得吗?”
傅朝年:“差不多记得大概,怎么了?”
“我想听。”
“嗯?”傅律师愣了下,之后失笑道:“那我可能会有点不好意思。”
“几句就行。”许应眼眸轻抬,眼底似乎有些湿润,就这样直视着他的眼睛,“不可以答应我吗?”
“…许老师都这么说了,当然可以。”
傅朝年的嘴唇动了一下,一时没发出声音。
好吧,一向情话张口就来甚至说自己明着骚的傅律师此时此刻也难免会觉得那些夸张的台词有点难以启齿。
但许老师的目光他实在无法拒绝。
于是傅律师只能抬手挡住了上半张脸,挡住许老师直勾勾的视线,又做了几秒的心里建设,才低声轻缓道:“我爱你,只要你不亲自对我说你厌恶我,那么爱你的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你就像无处不……”
许应突然打断他,“最夸张的这段不要。”
傅朝年就顿了两秒,而后继续说:“我想,离开你一定是最简单最正确的决定,但我选择不离开。”
“我爱你,是我最幸福的事。”
“我也希望你能够爱我一些,哪怕不如我爱你也足够了。”
“不论你愿不愿意,我都会一直等待你。”
“亲爱的许应,你就是我的爱情……”
这些格外露骨的台词情话,傅朝年每念一句,露在外面的那只耳朵就变红一分。
在耳朵完全红透之前,他终于有点坚持不住了,以手掩面,哭笑不得地说:“许老师,饶了我吧。”
许应盯着傅律师的耳朵,弯了下唇说:“再说一句就行。”
“哪句?”傅朝年放下手,脸颊竟然也透着一点红,他故作镇定地偏头咳了声。
这还是许应第一次看到傅朝年害臊成这样,确实很新奇很难得。
不过许应还是要傅律师继续,他言简意赅地提醒道:“开场。”
于是傅律师做了个深呼吸,闭了下眼又睁开,深情地看着许应说:“亲爱的许应,我已经深深的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得爱上你了。请跟我去结婚好吗?我们现——”
“好。”许应轻声打断了他。
——请跟我去结婚好吗?
许应说,好。
室内寂静无声。
傅朝年所有的话音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他对上许应的眼睛,瞳孔微微震颤,不可置信地动了下唇,“什么?”
“我说,好。”许应轻轻地碰了下傅朝年的手,这一次他没有移开视线,而是很认真地回应:“不是要先婚后爱吗?我愿意。”
“……”
“等一下、”
“许老师等一下,等等……”
也许是因为太过于出乎意料又太过于惊喜,傅朝年的表情有点死机,他突然站了起来。
许应看到他起身后莫名其妙地原地转了两圈,一会儿两手叉腰,一会儿抬起一只手挠挠眉梢……可见许应突然答应求婚对他冲击不小。
“傅律师,你在做什么?”
许应也是第一次看到平时端庄优雅的傅律师如此失态,他这样许应反倒放松下来,没忍住笑道:“莱恩公爵的舞台动作难道是你亲自设计指导的吗?”
傅朝年没答,又过几秒,他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重新坐回许应旁边。
“缓好了?”许应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嗯。”傅朝年此时有点正襟危坐的意思,浑身上下气场紧绷得仿佛换上一套西装就可以直接上法庭。
然而他微微上挑的眼角眉梢却出卖了他内心的愉悦,唇边的弧度更是一点也压不住,甚至连耳缘都还红着。傅朝年轻咳了声,问许应:“所以许老师刚刚是确定答应我了,不会反悔,对吗?”
许应挑眉,“我要是反悔呢?”
“不行,你说过自己很守信用。”傅律师的态度一秒变得强硬专制起来。
许应失笑,没什么反抗欲望地说:“好吧,那我不反悔。”
他这个人活了三十一年,遇到的大多数人都下意识认为他冷漠不好接近,连认识了十几年的徐宁也习惯于用高冷来定义他,一直以来都鲜少有人知道他的小心谨慎。
从前许应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先计划详细考虑周全,思量后果以及后果他能否承担,因为这样能带给他一定的安全感。
答应和傅律师结婚大概是许应做过的最冲动的决定。
可如果说他完全是冲动,那也不对,否则许应昨晚就会答应下来了。
他不会在醉酒的状态下做任何决定,所以现在的决定绝对清醒。
超市那天,许应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在傅律师面前那样极端,甚至那样迫切地去逃避和否定一切。
然而就在几分钟前,在他答应傅律师结婚请求的那一刹那,许应想明白了。
是因为他内心深处其实对自己和傅律师的关系存在着美好的期待。因为傅律师在他家留宿时的那些自然与从容,那些于平淡之中流淌出来的温馨,都让许应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他该拥有的美好生活。
以至于他难以承受期待落空的后果,所以哪怕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想要及时止损,还是傅朝年的勇敢与直白推动着他迈出了这一步。
许应早在高中时期就习惯了一个人。他习惯了孤独甚至享受孤独,但这不代表他不渴望有人陪。
当更好的人生选择和轨迹出现在面前,许应也会想贪心地伸手触碰。
所以许应喜欢傅朝年,以及傅朝年出现后带给他的,所有鲜活而温暖的一切。
就像现在这样,他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晒着太阳,常年冰冷的四肢百骸感受到温暖,于无声中一点一点地苏醒。
“对了,许老师等一下。”
傅朝年出神地望了许应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什么事似的,转身从沙发角落的毯子下拿出一个不到巴掌大的礼盒,举到许应面前。
他这一下像变魔术似的,许应的思绪抽离出来,有点惊讶,“这是什么?”
“许老师打开看看。”
这礼盒和之前装飞鸟胸针的那个盒子有点像,都是纯黑色的,小巧而精致。
许应接过来打开,看到了一只戒指,莫比乌斯环的环绕设计,款式偏向素净,戒身上没有其他花里胡哨的点缀和雕刻,戒指在阳光下泛着银白色的光辉,无论是色泽还是质感看起来都价值不菲。
他稍微有点意外,没想到傅律师会送戒指。
以前也有很多人送过许应戒指,每一个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因为戒指代表的含义与众不同,许应不愿意背负任何负担。
但眼前的人是傅律师,许应刚刚才答应了这个人的结婚请求。如果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很快就要结为最亲密无间的伴侣。
所以这一回许应没有拒绝,他拿出戒指看向傅朝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他怎么什么都没发现?
“你睡去洗澡的时候我打的电话,刚刚才送到。”傅朝年说。
“戒指内壁有你的名字缩写。”
傅律师握住了许应的手腕,带着他把戒指举到阳光下。许应眯了下眼,看到里面确实刻着“X和“Y”两个字母。
他心情很好地勾了下唇,“你是不是早就定了?”
这戒指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定制而成的,不可能傅律师早上打过电话,下午就能打磨得如此精致地包装好送过来。
他猜傅律师一定很早就做了准备。
果然,许应看到傅朝年扬眉,“上次从许老师这儿回去,我就联系了设计师。”
“所以你那天临走前欲言又止是因为?”
“是因为当时就有和你提结婚的冲动,但没完全考虑清楚,而且我当时没有任何准备。”
傅律师蹙眉,回答得坦诚而真挚,“我不想那么草率地对待许老师。”
他说话总是能像这样轻而易举地打动人,许应听完轻轻地眨了一下眼,有点感叹,“好像傅律师在没和我见面的那一周里做了不少事。”
又是戒指又是话剧的……
“你真的有在工作吗?”
戒指摇摇欲坠地勾在他食指指尖,许应用拇指轻轻地拨了戒指一下,忍不住发出疑问。
“当然,但我也说过的,许老师比较重要。”
傅朝年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抓住许应的手,修长的手指拿过戒指,抬眸询问:“我给许老师戴?”
许应没说话,自然弯曲的指节伸展开,任由傅朝年牵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地把戒指从指尖开始往里,最终套在了他的无名指上。
这尺码不大不小正正好好,许应感受着内壁冰凉的触感,有点疑惑,“你怎么知道我的指围?”
“就那天,”傅朝年的话刚起个头就忍不住先笑起来,语气轻快,“那天把你哄睡之后,我用踢踢掉的猫毛量出来的。”
许应:?
这个答案属实出乎意料,有点离谱又合理。他看了眼旁边一无所知在玩耍的猫崽子,顿时觉得哭笑不得。
“但是效果不错,许老师戴上很好看,很合适。”傅朝年补了句。
其实许应的手要更白皙纤细一些,指骨关节和青筋脉络都不像傅朝年那样突出,所以看起来更显柔和。
许应说:“谢谢,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傅朝年给他戴完戒指后始终没有放开手,他捏了下许应的手心,垂眸道:“这本来只是我想送许老师的一个小礼物,但没想到是许老师先给了我意外之喜。”
“许应,我很开心。”傅朝年直白地说:“但这不能算是婚戒,等签完协议我们再一起去选婚戒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