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他拒绝之后,傅朝年看起来那么失落。
难怪他把香薰拿走之后,傅朝年的表情看起来还有点愉悦。
诡计多端的心机男。
临川在六月中的时候天气就开始转热,进了七月反而下了几天大雨,开始降温了,甚至连着两晚打雷闪电。
不过这几年全球各地的天气都有点变化多端,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充其量也就在网上热议一小阵。
许应不喜欢下雨天,那种或者聒噪或者沉闷的雨声会让人产生一种被全世界孤立的失落错觉,所以下雨的时候他总爱睡觉。
巧的是,许应最近晚上都失眠。
所以白天有时间他就回到公寓睡觉,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人往被子里一钻,补晚上失眠的觉,常常一睡醒就到了晚上九、十点钟。
为此,他错过了好几次傅朝年的邀约。
傅律师周六那天中午离开后似乎是接了个很大的案子,许应没具体问,只知道这人最近几天都很忙,晚上加班更是成了常态。
两人保持着微信聊天的状态,空的时候就会闲聊几句。内容大多是些在做什么、吃了什么的日常,然后再由这些日常自然拓展出来几句别的内容。
许应发现傅朝年在网络上其实不是那么有热情和分享欲,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差别很大,也可能是因为工作的缘故,他的回复一贯很简洁,甚至显得冷漠。
但这人总会照顾到很多细节。
比如每次要去忙的时候,他都会拍一张当时的工作照片发给许应,照片里有台笔电和很多整齐叠好的文件,或者是会议室的门牌,傅朝年有时候也会在照片里露出一只手,偶尔还拿着一支钢笔。
总之在他们聊天的少数时间里,傅律师确实是能做到句句有回应,有始有终的。
反倒是许应因为偶尔会遇到一些紧急病例,所以经常聊到一半的时候人忽然消失,之后回来许应也不解释。
也没见傅朝年有什么怨言。
关于最近天气的事他们也讨论过,傅朝年觉得是天气阻碍了自己和许老师的见面,言语间有点埋怨老天的意思,但他还是叮嘱许应让他随时带伞。
许应让他管好自己,因为傅律师昨天才说自己被雨淋过。
他们彼此的回复都有些断断续续的。
想来继超市那天傅朝年说了那么多与表白无异的话之后,两人竟然就没再见过面。
他们的关系就好似一锅煮熟的沸水在离灶后慢慢平歇的状态。
不是完全任由水冷掉,而是维持在一个温度小火慢熬,水面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许应觉得这样很好。
他能冷静,傅朝年也能冷静,如果双方在都冷静的情况下还能相处愉悦的话,说明他们不是一时上头受激素的影响。
许应都是三十多的成年人了,对爱情不像医院里的小年轻那样天真烂漫又充满理想主义。他觉得这样的关系才更具备持久的可能。
但是一直不见面也不行,毕竟再多的水也会被烧干的。
周五这天外面依旧下着雨,宠物医院里没什么诊。
许应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抬头看向外面灰白色的阴沉天空,神色淡淡的。
他们医院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宝马,刚到的。
“许老师,病例我已经整理好放在桌子上啦,我先走啦。”喻白背着包跟许应打招呼,伸手指指外面的车。
许应看到他漂亮的笑脸,点头笑了一下说:“好,去吧。”
喻白就挥挥手,跟前台那儿的韩娟也打了个招呼,然后开门出去了。
外面的车里立刻下来一个穿着运动套装的男人,撑着伞跑过来接人。
许应看到男人皱着眉跟喻白说了什么,也许是在指责为什么不打伞,喻白有点心虚地仰头对他笑笑,然后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手臂。
其实就十几步路的距离,就算被小雨淋到也不会怎么样,哪至于这么紧张?
小年轻的恋爱真是……许应笑着摇摇头,看着外面的宝马扬长而去。
外面阴沉沉的看不出具体的天色变化,但其实已经到下午六点了。
傅律师微信上的原话是六点半左右到医院接他下班。
两个人几天没见,许应心里还是有点期待的。他坐在了门口的长条沙发上,花花睡醒后伸着懒腰凑过来,许应摸了摸它。
花花在他腿边左闻闻右闻闻,大概是闻到了“死敌”踢踢的味道,不爽地“喵”了一声,高傲地转身走了。
“许院长。”韩娟上班想摸鱼,她看许应在门口站一会儿了,有点八卦地问:“我能问你个事儿不?”
许应:“你说。”
“就那天、你回来接踢踢那天,门口等你的那个大帅、美男是谁呀?”韩娟终于问出了他们全医院私下偷偷好奇了几天的问题。
许应没隐瞒,“我相亲对象。”
“相、亲?”韩娟喝水被呛到,拧上杯盖问:“院长你怎么突然去相亲,想谈恋爱啦?”
许应:“算是吧。”
“那院长你应该对他挺满意的吧。”韩娟说。
许应挑了下眉,“为什么这么说?”
“不然你怎么会让他跟你一起到医院接猫?”韩娟十分敏锐地说:“而且,我还知道他肯定也喜欢你。”
这下许应更觉得奇怪了,“你怎么知道?”
“我看到了啊。”
“他那大高个大长腿往门口一站多显眼呀,当时这里老多人都往外看他,他头都没抬过。但是一听到门开,他立马就抬头看你了,那表情……嘶。”
不过那张脸是真的美,韩娟当时都被一眼惊艳到。
许应不知道还有这种细节,有点意外。
那天他只注意猫了,没怎么管傅朝年。
正想着呢,门外突然驶来一辆大G,车轮卷起路面的积水,溅起一小片水花后车稳稳停下。
韩娟眼睛一眯,立刻起身,“来诊了来诊了,林医生——”
“不是。”许应阻止了韩娟喊人。
他站起身,一边抬手解着白大褂领口的扣子,一边看向门外,轻眯了下眼说:“来接我的。”
第13章 图谋不轨
隔着玻璃门,许应看到西装革履的傅朝年撑着伞朝这边望过来,雨伞的阴影让傅律师的眉眼变得朦胧不清。
雨幕遮挡视线。
许应看不清楚傅律师的脸。
他只知道这一瞬间傅律师带来的那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他觉得小火慢熬未必就好。
偶尔也欠点火候。
许应垂了下眼,单手抓着白大褂推门出去。
傅朝年见状便立刻大步上前,黑色雨伞自然倾斜到许应那侧,皱眉道:“你在里面等就好了,出来干什么,还不打伞。”
“没事,就几步路。”许应淡声说。
他说完怔了下,觉得这场景有点熟悉。
不久前喻白被人接下班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意识到这点后许应有些无奈地笑笑,觉得人的感受可真是奇妙。
那会儿他作为看客,还觉得小年轻的恋爱谈起来有点矫情。
现在轮到他这不年轻的,许应却又觉得傅美人急忙过来给自己撑伞的感觉很不错——明明他们还没开始恋爱。
“笑什么?”上车后,傅朝年看了许应一眼。
许应摇头,“没什么。”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傅朝年的车,副驾驶的座位角度不太对,许应腿放不开,傅朝年俯身过来帮他调整。
傅律师的身材不只是看起来爽,近距离感受起来也很爽,大半个身体都向许应靠近的时候,压迫感和侵略感顷刻间向人袭来。
许应的目光所及是傅律师松散的领口和西装外襟,配合这人紧绷的下颌和衬着一颗小痣的喉结,美人禁欲气息瞬时拉满。
许应清了下嗓子,克制地把脑袋转到旁边,温热的呼吸却刚好落到傅朝年耳侧。
傅朝年耳朵痒得动了一下。
他歪头,往旁边挪了一点,脸却转了过来,眼神瞟向许应的半截下巴和微微抿着的嘴唇,喉结滚了滚。
低声解释说:“之前我妹偶尔坐这里,后来她就说她是闲杂人等了。”
许应没看他,“所以闲杂人等不能坐副驾这句话是你妹妹说的?”
“对。”傅朝年轻笑了声,“不过许老师不是闲杂人等。”
他们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
许应没有说话。
他忍不住看傅朝年,眼睛一瞟,注意到了对方右肩上的水痕,大概是刚刚给他撑伞的时候淋到的。
“你衣服、”
傅朝年说:“没事。”
车内开了空调,温度逐渐升到了令人舒适的范围,熟悉的暧昧气息在一片安静中再度缓缓发酵,终于冲破了他们之间因几日没见而产生的那一层似有若无的生疏。
这种熟悉的感觉应该才是对的,许应想。
他忽然闻到了傅朝年身上的香水味。
很奇怪,明明刚才还没闻到。
许应仔细分辨了一下,忍不住说:“你今天用的香水和之前用的好像不是同一款。”
由于工作原因许应从来不用香水,但他之前在蓝夜酒吧经常会从不同的人身上闻到,怎么也能品出一二来。
他觉得傅律师今天这款要稍微浓郁一点,有点果香的甜味。
傅朝年愣了一下,似乎对许应能注意到自己香水的变化而感到意外,他挑眉道:“是换了,许老师喜欢哪款?”
许应主动凑近他颈间嗅了嗅,说:“之前那个。”
那一款闻起来是那种酸涩又清爽的,夹着一点点甜味沉淀过后的木质香。开始还有点冷淡沉静的质感,可一旦接触后就会被完全包裹,让人迅速深陷其中。
是一种既平静又野蛮的味道,像潜伏的藤蔓。
总感觉和傅律师很像。
许应这番突然靠近的举动让傅朝年不自觉屏了下呼吸,“好。”
他说:“知道了。”
许应看到他耳缘有点红,顿时觉得很稀奇。
傅律师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他唇角很快地弯了一下,轻声问:“所以傅律师调整好了吗,打算什么时候从我身上起来?”
许应刚才明明感觉到座椅往后挪过,腿也能伸开了。
“…嗯好了,抱歉。”傅朝年后知后觉地起身,他回到驾驶位,抬手摸了下颈侧被许应鼻息打热的那一块皮肤,过了会儿才发动车子。
他们在微信上说好了要一起去吃晚餐,晚点还有一场话剧要看。
是的,简称约会。
傅朝年提前问过许应想吃什么,许应说川菜,所以傅朝年就订了川菜馆。
两个人点了四道菜,许应还没吃几口,嘴唇就被辣得通红,他却浑然不觉。
傅朝年在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看他表情虽然冷冷淡淡的,但一开一合的嘴唇却十分红润,好像被人亲吻过一样,很勾人。
任谁被这么盯着都能察觉到,许应停下筷子,抬眼问傅朝年:“你不吃吗?一直看我干什么。”
“许老师好看。”
许应既无奈又无语,而且他觉得分明是傅律师更美,“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你想什么呢?”
“想许老师。”傅朝年眼底藏着温柔的笑意。
许应:“……”
他的直白一向是许应的死穴,许应看他两秒,不说话了,低头吃自己的东西。
等许应彻底吃完放下筷子,拿起杯子喝水的时候,又听到傅朝年问他:“这么快就吃饱了?”
许应仰头喝水,喉结上下一滚,含糊应了声。
他吃得挺饱的,但感觉傅律师没怎么吃,傅律师大概是是看饱的。
傅朝年盯着许应削瘦的下巴,突然皱起了眉,“你怎么瘦了?”
明明才几天没见到,他感觉许应脸上多了些骨骼感,不知道是不是餐厅光线造成的错觉。
许应放下水杯,神色平淡地看了傅朝年一眼,心说托你的福。
自打傅朝年在他家借宿之后,许应夜里就没睡过一次好觉,连电台男主播和香薰都失效了。
他睡不好心情就浮躁,饭也吃不好,睡眠和饮食乱得一塌糊涂。
要不是现在是法制明确的新世纪,许应都恨不得把傅朝年绑回家,让他每日每夜不停歇地讲故事,讲到死。
——但也只是想想。
许应说:“最近工作比较忙。”
傅朝年的神色有些许凝重,他告诉许应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身体最重要。
“傅律师每天晚上加班的时候都吃饭了吗?”许应反问。
傅朝年哑然。
“哼。”许应得意地冷哼一声。
他觉得每天晚上在律所加班加到恨不得废寝忘食的傅律师不配教育自己。
傅朝年有点无奈地看了许应好一会儿,“许老师教育的对,我的合伙人就不在律所加班,也经常按时吃饭。”
“他回家?”
“对。”
“他都可以回家,你怎么不回?”
傅朝年弯唇道:“因为他已婚,他爱人是附近高中的老师,每天准时下班后就会到我们律所等人,然后他们一起去超市买菜,回家做饭吃饭。”
“至于我……”傅朝年但笑不语,目光灼灼地看向许应。
许应被他盯得心神微动,垂眼不问了。
他算听出来了,傅律师分明是意有所指。
许应想象了一下傅朝年刚才形容的画面,心有点乱——他们去超市那天,后来也是一起回到公寓,做饭,吃饭的。
话剧开场时间是晚上八点二十,花园剧院的位置就在川菜馆附近。
外面的雨终于停了,雨后夜晚的空气闻起来格外清新,还有淡淡的草木香气。
许应和傅朝年干脆散着步去剧院。
傅律师介绍说这家花园剧院算是小有名气,巢式建筑风格,面积不小,平时有话剧也有歌剧演出。
许应没听过歌剧,打算以后再尝试。
话剧他以前倒是一个人去剧场里看过一回,不过那时候去的小剧场是看起来就像要倒闭了的那种,位置在距离火车站最近的一个公交车站点附近,有点破旧,也没几个观众。
傅朝年问他当时看的是什么。
许应眨了下眼,似乎陷入回忆里,过了几秒,他说:“《玩偶之家》。”
“娜拉的觉醒。”傅朝年接了句。
许应其实已经不记得女主人公叫“娜拉”了,傅朝年这样一说他才想起来。
“傅律师以前经常看话剧吗?”许应问。
今天这场话剧也是傅朝年提的,许应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毕竟他对看什么无所谓,只是享受和傅律师约会的感觉而已。
但他感觉傅律师似乎很了解。
“以前会看的多一些,我爸妈喜欢,国外带我的老教授也喜欢,读书的时候他还带我写过两本。”傅律师说:“但回来工作之后就没怎么接触了。”
许应有点意外,“你还写过?”
“嗯,就写着玩。”
许应总觉得这人在自谦,难怪他一直感觉傅律师身上隐约有点文艺气息,现在看来是受长辈们的影响。
“许老师呢,当初为什么会看《玩偶之家》?”傅朝年反问。
“就刚好有那个。”许应说。
他和傅朝年不一样,他当年去看话剧只是因为无聊,连票都是在小程序上随便买的。
许应记得那时候整个剧场里只有他和另一对情侣。他坐在前面,那对情侣坐最后面,开场没多久就开始拥抱接吻,根本就不是来看话剧的。
许应本来以为自己第一次看话剧会睡着,但那场《玩偶之家》,他全程认真地看完了。
他不记得女主人公的名字,却记得女主人公是如何醒悟,如何看清、如何离开那个把她当成“玩偶”的丈夫的。
散场后,那对情侣拉拉扯扯地离开,许应一个人在那家快倒闭的剧场门口的台阶上坐了很久很久,直到天将破晓,他才隐约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到了。”傅朝年忽然拍了下许应的肩膀。
许应回过神来,“这么快。”
周五晚上来看话剧的人还不少,成双成对的情侣占绝大多数,许应和傅朝年并肩往里走的时候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有两个结伴而来的女生看着像是想来要个联系方式,但她们又不确定许应和傅朝年的关系,所以一直蠢蠢欲动没有上前。
傅朝年瞥了她们一眼,不动声色地抬手虚扶了一下许应的腰,脑袋靠过去在许应耳边轻声说:“小心台阶。”
许应没察觉到什么异样,点头说好。
但刚刚那一幕在外人眼里看来就像是傅朝年搂着许应亲昵地说悄悄话一样。
两个女生彻底死心了。
花园剧院内部的风格有点仿照维也纳金色大厅的风格,不过是缩小版的。
观众席整齐地排列在舞台前,许应和傅朝年在前排位置上落座,离舞台挺近的。
剧场熄了灯,许应才想起来问傅朝年,“是什么剧目?”
许应全程连票都没看过,都在傅朝年手里,刚才进场的时候也有点分神,所以什么都没注意到,更没发现此刻他们周围坐的全是手牵着手的情侣,或者夫妻。
傅朝年挑眉,笑得有几分高深莫测,“许老师认真看,看完就知道了。”
“嗯?”
怎么神神秘秘的?
许应疑惑地皱了下眉,他不知道傅朝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看起来一副图谋不轨的样子?
“你到底……”
“嘘。”傅朝年的食指轻轻压在了许应的嘴唇上,低声道:“开始了。”
之后傅朝年便坐正了身体。
许应看他神色竟然如此认真,愣了一下,随后也认真起来。
话剧的故事背景是西方,许应分不清楚这是古典主义还是浪漫主义。
两位东方青年演员做了夸张的妆造,女主人公身穿华丽又夸张的红色长裙,头戴珠宝,在聚光灯下起舞时像一朵绽放的高傲而热烈的红玫瑰。
男主人公是一位帅气矜贵的公爵。
许应离舞台很近,能清楚地看到每一位演员脸上的表情和每一个动作细节,很快就被舞台的灯光和音乐代入进去。
序幕是一场晚会,男女主人公偶然相识,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一见钟情,第二天便突兀地带了许多金银珠宝上门提亲。
“亲爱的艾莎娜,我已经深深的无法自拔的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我请求你嫁给我吧,成为我的妻子,成为我共度一生的另一半,莱恩,也就是我,我愿意为你付出我的一切。”
艾莎娜优雅又惶恐地拎着裙摆后退两步,不可思议地摇头,“哦不——莱恩公爵,我真是想不到您竟然说爱我,您怎么能够说爱我呢?我甚至才刚刚得知您的姓名,这简直是、实在太荒谬了!”
“是的,荒谬,但那又怎么样呢?爱就是爱,难道还分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吗?”莱恩指着自己的胸口,深情地说:“这里,我的心脏告诉我说它爱你,第一眼就爱上你了。”
“所以亲爱的艾莎娜,请跟我结婚好吗?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好吗?”
一瞬间,仿佛全世界都安静下来。
许应的眼皮跳了一下,有点被震到了。
他下意识转向傅朝年,眼里仿佛写着一句:你选的话剧这么勇吗?
一上来就求婚。
第14章 表白(含话剧)
男主角竟然一开场就这么直白又激烈地示爱求婚。别说女主角惊慌失措了,许应作为观众都觉得猝不及防。
这就好比傅朝年在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直接对他说:“你好,结婚,我爱你。”
如果是那样,许应一定会觉得他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骗子。
就算傅朝年长得再美,那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好看的疯子和骗子。
但毕竟这是话剧,夸张点似乎也正常。
许应压下心里的惊讶,发现傅律师的神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可能是以前看多了这种荒诞夸张的话剧开场。
傅律师只是在察觉到他的注视后,转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带着点安抚的意思。
许应便抿了下唇,沉下心继续看。
女主角果然如他所料那般拒绝了求婚。
“什么?结婚?”艾莎娜完全被冒犯的莱恩公爵吓到了,她摇头,“不,我不愿意。莱恩公爵,还请您现在、立刻,请您马上离开这里。”
她双臂环住身体保护自己,转身拒绝莱恩公爵。
一向直白热情的莱恩不是很明白,他的脸上充满疑惑:“为什么呢艾莎娜?你是如此的美丽优雅,你站在这里就像玫瑰一样美艳耀眼,可你为什么会如此果断地拒绝我呢?”
“为什么?”艾莎娜转身瞪着他,恼怒而冷漠道:“尊贵的莱恩公爵,你只看到了我的美丽,就说爱我要跟我结婚吗?这真的是太可笑了。”
“不是的,艾莎娜,请听我……”
“好了,请不要再说了,您可真是位轻浮鲁莽的公爵。请离开这里,我甚至不想看到你的鞋子出现在我家的地毯上。”
莱恩公爵还没有走,艾莎娜便恼怒地将自己的扇子丢过去,“快一点,否则我就要对你发火了。不,不对,你知道我已经生气了,我甚至扔掉了我的扇子!”
“好吧艾莎娜,好吧,对不起,我冒犯到你了,请不要生气好吗?我会离开的。”莱恩公爵变得垂头丧气,语气也不再慷慨激昂。
“我会走的,真的。”他蹲下来,双手将扇子捡起合上,小心地放到架子上。
莱恩公爵弯着腰,一步步慢慢地退到门口,却又突然停住。
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依旧坚定地大声说:“但是艾莎娜小姐,只要你不亲自对我说你厌恶我,那么爱你的莱恩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艾莎娜愕然转身,捂着嘴连连摇头:“您太疯狂了公爵,那么我现在就要说,我厌恶您,请您带上您肮脏的金银——走吧!”
“你!好,可以,我这就走,我真的马上就走了。我不愿意跟你计较,因为你不过是仗着你的漂亮和我的喜欢罢了!”
莱恩公爵最终冷哼一声,愤怒地转身离开。
舞台上的灯光缓缓暗了下来,音乐声再度响起。
换幕的时候场内一片黑暗,许应感受到旁边的人向自己靠了过来,肩膀抵着他的,低声问:“感觉怎么样?”
“台词很有意思。”许应想起男女主角的对话,没忍住笑了下。
他觉得艾莎娜的那句“走吧”,听起来更像“滚吧”。
傅朝年也笑,“话剧的台词一般会比较夸张。”
许应被他笑声弄得耳朵痒,躲了一下说:“还好。”
对于不经常看话剧的人来说,许应开始是觉得夸张,但看一会儿也就能适应节奏和调性了。
其实艾莎娜的态度再正常不过,倒是莱恩公爵的反应还挺有趣的。
他道歉之后的言行,以及最后生气离开的时候说的话,让许应认为他没有什么坏心思。
或许他就是对艾莎娜一见钟情,就是直白莽撞不管不顾的性格而已。
许应有点好奇后面的剧情了。
台上的帷幕重新拉开,莱恩公爵一周后再次来到了艾莎娜家里。
他带来了更多的金银珠宝,还有一大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和宝石戒指,再度向艾莎娜求婚。
这简直让艾莎娜意外至极,她十分苦恼地摇头,“哦不,我的上帝,谁能告诉我我为什么又见到了你,莱恩公爵,我分明记得我……”
“是的,美丽的艾莎娜小姐,你说过了你厌恶我。”莱恩公爵谨慎地向她的方向走近几步,皮鞋尖停在地毯的边缘却没踩上去。
他落寞,自嘲一般地说着:“你是那样无情地抨击了我的尊严,我的勇敢,我的骄傲与自信。可是艾莎娜,莱恩无法控制,还是会梦到你。”
“你不知道,你就像是无处不在的风,猝不及防的雨,激烈又突然的雷声,钻过我身体每一寸骨头让我全身发麻无法自控的电流!”莱恩激动得脸颊泛红,高举起双手呐喊:“艾莎娜,你是美丽又歹毒的蛇,已经紧紧缠绕住我的身体,我的心!”
“我想,离开你一定是最简单最正确的决定,但我选择不离开。”
艾莎娜十分诧异地看向他。
莱恩:“我知道我一定是真心地爱着你。就算你厌恶我辱骂我,或者用你的鞋子狠狠地践踏我,我也要来,我还要来。”
“尊严是什么?那不重要。”
“我想向你许诺,向你发誓,金银珠宝或者海誓山盟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明白我爱你。”
“许诺?你说誓言?”艾莎娜摇头,嘲笑而讽刺地高声说:“那不过是人的两张嘴皮上下一动碰到了而已,就像你吃饭、喝水,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简单,像你说出这些话一样简单,一样可笑。你觉得,难道我会相信你吗?”
“不,不是这样的!”莱恩公爵激烈地反驳:“一个深爱着你的人的誓言并不可笑。它珍贵至极,它默默承担了爱你之人背后的一切挣扎与嘶吼!那些都是你不知道的。相信誓言也并不可笑,因为相信是如此地需要勇气,需要力量。”
“我会证明的艾莎娜,请给我机会。”莱恩公爵平静下来,绅士地对她鞠了个躬,“我相信你也是位勇敢的小姐不是吗?”
“哦?是吗?”艾莎娜环抱双臂认真地盯了他几秒,忽然冷哼一声,她摊开双手,高傲地仰着头说:“看在你还算英俊的份上……好吧,我愿意给你机会,我要看看你是如何做的。”
“对的,太棒了,就是这样,相信我。”莱恩公爵高兴得立刻挺直身体,他张开双臂,双眼放光,自信地说:“我一定会让你看到的,亲爱的艾莎娜小姐。”
看到这里,许应的内心产生了一点波动,他一点震撼。
他的胸口轻微起伏,不自觉攥紧手指,又眨了两下眼睛。
刚刚莱恩公爵说的那些话简直振聋发聩。
他用了那么多夸大其词的形容去展示自己对艾莎娜的爱,诉说他的卑微与偏执,他的勇敢与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