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海啸by卡比丘
卡比丘  发于:2024年10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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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买了单,直接将戒指戴上了,旧的放在新盒子里,往门外走,要去和小驰汇合,去赶飞机。这时候,原本是阴天的城市突然下了一点雨。
街上没人撑伞,有人戴上了帽子,有人快步走在雨里。
韦嘉易穿得少了,风吹来觉得有些冷,在各个精品商店的屋檐下躲着雨小跑,走了一会儿,想起来,拍了一张左手的照片,给赵竞看。
韦嘉易的手是他自己不太讨厌的部分,骨节不明显,手指也比较长,很多人都赞扬过韦嘉易的手好看。以前空无一物,现在套上一枚银色圆环,像表示他终于凭借着鲁莽和冒失得到了一个孤独时可以埋入的怀抱。
赵竞肯定是睡着了被他消息吵醒,发了条语音过来,很含糊地像梦话一样说:“好看。”
韦嘉易不想被人问,但是又很想赵竞。他想让戒指戴在手上,以随时感到他与他已经合法的,成为了一个家庭的爱人的联结。所以走到酒店门口,韦嘉易才极度不舍地把戒指摘下来,穿进项链里,重新戴回了脖子上。

前往下个工作地点前,刚走进登机口,韦嘉易收到了吴秘书发来的律师履历和资料。
找到位置后,他打开快速浏览一番,完全看不出孰优孰劣,只看出赵竞帮他挑过的律师们的确各个是精英。
本来,赵竞和韦嘉易就从事世界上最不相关的两个行业。虽然当时为了一点奖学金,韦嘉易拼死拼活学习,还拿到A,但那些知识早已从他的大脑滑走,现在再让他在听金融法律知识讲座,和回学校的暗房待三天三夜不出门欣赏大师原作之间选择,他肯定毫不犹豫选后者。
他又看了一遍,决定听从赵竞的建议,随便地选了其中他认为最面善的林律师,而后告知了吴秘书。
飞机很快起飞。由于跨洋航班,航程很久,韦嘉易打开电脑,继续处理要交给布德鲁斯岛的镇长的照片。连上无线,他给赵竞发了一条:“我已经选好律师了。”
他坐在靠窗位置,外面的云又厚又白,完全遮住海洋和波浪。韦嘉易处理工作的手变得缓慢,想起如同上辈子一般遥远的童年。他跟随父亲突然搬离原本的城市和国家,住到继母家的小卧室里时,尚是幼童。他缺乏常识,又很孤独,就变成了一个很喜欢研究云团的小学生。因为总是梦想在这些云的上面,会有认识他的神祇,或者去世的亲人聚在一起瞭望他,观察他的生活,并聊天,一起因为他获得的好分数,或跑到终点而鼓掌。韦嘉易每次都会选定最大的一片云,因为那里一定能够承载最多的关心他的灵魂,雨天也变得不再讨厌。
昏头昏脑和赵竞结婚以后,他发觉自己仿若进入新的现在的一辈子,新的生活。所以云上方的事物就不再是幻想的全部了,因为几万英尺远的云下方,正越靠越近的那片大陆里才有赵竞,还有不会驱离他的家。
韦嘉易有时乱想,有时聚精会神,但没睡觉,用几个小时的时间,将所有余下的照片都处理好了,整理完毕,准备下飞机后传给镇长。给赵竞发了一条新的消息,告诉他这个喜讯。
没多久,赵竞回复了他,说:“醒了。”
评价:“我看到了,林律师。韦嘉易,你很会挑啊。”
接着针对韦嘉易的喜讯作出回复:“我让秘书联系过他们,到时建立纪念馆由我出资。”
最后问韦嘉易:“你全程没睡?”
“嗯,”韦嘉易说,“我睡不着。”
赵竞在那莫名输入了很长一会儿,回的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韦嘉易一看就知道赵竞在想什么,简直又可以想出他的表情,感觉自己笑了。其实睡不着是单纯睡不着,韦嘉易选择回复赵竞想听的:“可能因为一直在想你吧。”
赵竞立刻给他打来视频,韦嘉易接了。
这一段的无线信号很不好,视频的画面卡到黑屏,最后切回语音,赵竞的声音还是断断续续,韦嘉易听到他说:“我也想你,不过我睡得还行。”
四周的人应该都在睡觉,韦嘉易不方便说话,给他打了字:“我后天就回来了,你忙的话我在家等你。”
“好。”赵竞又说了不知什么,韦嘉易基本上一个字也听不清,回他:“我们要不还是打字吧。”
赵竞不情不愿说了句话,这次韦嘉易听到了,是骂民航信号差。挂了语音,赵竞发文字过来:“拟婚内协议之前,要出具资产证明,你准备一下,交给你的林律师就行。”
韦嘉易没想到冲动结个婚,后续有这么多麻烦事,还要涉及很多经济问题,实在不想管,忍不住问赵竞:“不能让律师直接拟完我签一下吗?”
“喜欢我喜欢到想签卖身契了?”赵竞立刻说。
韦嘉易看得很无语,不知道该回什么,赵竞一锤定音:“不能。”韦嘉易只好说“好的”。
过了一会儿,赵竞忽然发来了一长段:“我今天准备接受一个深度媒体采访回应质疑,算是正式公关之一。我戴着婚戒,所以肯定会提到已婚的事,也会声明存在婚内协议,排除你对公司股权的占有权,避开触发披露的条件。”
韦嘉易看完一知半解,觉得在心里闷着,不如直接问赵竞,想了想,回:“避开披露条件的意思是什么呢?”
“意思是你的名字不需要被公开,”一般来说,赵竞解释韦嘉易不懂的事时会比较有耐心,说得也简单,“能避免很多你私人生活中不必要的麻烦,也能减少我的婚姻状况对公司造成的影响。”
韦嘉易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赵竞的用意,又觉得这协议的确必要,简直刻不容缓:“那我马上去把我的资产证明准备好,我们尽快签掉。”
赵竞说他主意变得跟小孩一样快,他都忍了。
抵达后,林律师和韦嘉易联系上了。他发给韦嘉易一份模板清单,有些得回家才能拿到。韦嘉易给工作室的财务打了电话,便忙着去干活了,没再多管。
晚上工作结束,已经是十一点,韦嘉易回到房间,洗漱后躺在床上,觉得赵竞应该已经睡着,不想把他吵醒,又怕他醒来不高兴,想不好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
明天和后天没有工作,韦嘉易团队的人都说想逛一逛,所以几人明天下午一起回市。等回去之后,韦嘉易就可以和赵竞多待一会儿了,又可以被非常牢固地抱住——这次不再是随时要准备分开的,是决定了有合法证明的那一种。韦嘉易心口闷跳,还想起赵竞离开时和他说的事,有些期待,又觉得紧张。虽然他早已把东西都准备好。
就这样躺到十二点半,韦嘉易有些忍不住了。脑中是清醒地叫嚣着,怒斥自己:这样简直大错特错!可是大脑根本管不住手,五分钟就订好一张机票,和小驰说了一声,从没这么快地收好行李,叫车去机场,决定提前回家了。
小驰居然没睡,不知道是设想了什么情况,回韦嘉易:“嘉易哥,加油!祝你幸福!我们一定把器材好好带回去!”
韦嘉易无从解释,只能回他谢谢。
在飞机上倒是睡了几小时,但或许是理智对自己连日来的行为存在强烈的不认可,韦嘉易梦到的是一片云。云里有很多虚幻的影子,他们以韦嘉易生活内容为话题,给出许多评价和意见。其中好几个人都情绪激动,极端不认可韦嘉易这种行为,说冲动反而会损害赵竞对他的爱情,“感情是要慢慢经营的”,“太容易得到的不会珍惜”,“就差十个小时也要改签航班?”,“上次坐红眼航班回去发生了什么你们忘了吗?”。
只有一个温柔的女声维护了韦嘉易的选择,说“想做的话就去做好了”。韦嘉易在梦中听得很感动,醒来时还记得清楚,但怀疑这声音是他所剩无几的自尊幻化出来维护自己的。
落地是早上六点,天还没亮,机场出口的灯光白惨惨的,玻璃门外一片灰蓝。整个城市看起来都半醒不醒。少有的几个同行乘客走得分散,往各自要去的地方去,反正看起来都比韦嘉易有目的。
韦嘉易肉体疲劳,精神恍惚地往前走,只想快回家休息,走了一小段路,忽然想起是不是得叫个车,或者去找出租车点。他的思维运行有点缓慢,所以听到赵竞的声音的时候以为是大脑出错,完全没理会,只在心里考虑好了,去找出租车点,腿刚迈一步,手臂被人拉了拉。
韦嘉易吓了一大跳,手松开行李箱,被拽进了一个坚固的怀抱。他的脸紧贴在一个个子很高的人的肩膀和脖子,被热气熏得头晕。赵竞力气大到要把他压进身体,都没有多余空隙能让韦嘉易抬头看他的脸。
“还偷偷提前回来。”赵竞声音响在韦嘉易耳边,语气颇为自得。
韦嘉易在他身上挨着,取了半天暖,才“嗯”了一声,不得已承认:“那我太想你了,怎么办呢。”
赵竞就抱他抱得过紧。
韦嘉易感觉自己要被勒死了,让他松一点,赵竞才稍稍泄力,又得意洋洋地说:“我四点半醒过来,发现你没给我发消息,打电话不通,马上知道不对劲。查了查今天凌晨运营的航班,就过来等你了。”
“啊?”韦嘉易还以为他找人查过,原来是瞎撞过来,难免惊讶:“万一我只是手机没电了怎么办?”
赵竞终于松开韦嘉易。韦嘉易抬起头,注意到赵竞脸上极为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心虚。赵竞把眼神转开了,说:“让吴瑞通过你经纪人联系到你助理了,他帮我确认的。”
“……”
“五点也该醒了吧,”赵竞的心虚停留不了几秒,很快就消失了,看到韦嘉易失语的脸,还理直气壮起来,“加点奖金不就好了。而且怎么他们都不知道我们结婚的事,我很见不得人?”
“……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说,一直在想呢。”韦嘉易用仅存的意识找了个借口。
“韦嘉易,没我你怎么办?”赵竞像觉得韦嘉易很傻,微微叹气,又温柔地亲亲他的头发,告诉他,“行了,别烦恼了,我已经帮你说过了。”
作者有话说:
超恋爱脑和超大嘴巴。

不想被无关的人干扰,赵竞自己开车来机场接韦嘉易。
一路畅通,唯有婚戒磨在方向盘上,让他的无名指产生了少许异物感。它像被远方的另一枚吸引,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赵竞,已经结婚了,得好好守卫家庭。
昨天开市后,股价确有波动,比预计中更小,谈不上灾难,公关负责人告诉赵竞,连最不看好此次反垄断调查的记者,也不由得感慨赵竞的幸运。
若时间往回拨半年,赵竞不相信任何玄妙学问。但婚后,他愈发感到另一半会益于人生。
两个月前,韦嘉易带着水和急救箱,像守护天使一般降临在泥泞的海岸边,忧心忡忡地搀起赵竞,扛着断了腿的赵竞去到安全的地方,四处找水,只为让赵竞洗脸。
两个月后,他又让赵竞因家庭而成熟,磨平棱角,从而平顺度过危机。韦嘉易爱赵竞爱到为了早见几个小时,偷偷改坐凌晨的航班赶回家。所以他们也必定是注定要结婚的,否则为什么从韦嘉易的酒店房间到结婚登记处,沿大道向前一路无阻?上帝都为他们扫除障碍。
在出口看到韦嘉易,韦嘉易似乎已经累得神志不清。赵竞叫他的名字,他都没理。
他头发有点乱,穿着一件宽松的毛衣外套,拉链都没拉上,里面又是薄T恤。他将毛衣袖子被捋起一些,细瘦的手腕拉着行李箱,慢吞吞地往前走。这么多年总是这样。
赵竞想起为数不多的他们的几次见面。
这些年来,韦嘉易发色换了几种,从白色带着彩色,到灰色到黑色,见面时器材也都不同,但脸和体重都没变过,香水和步态也是。
赵竞现在想想,都不知道他和韦嘉易认识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在一起,如果韦嘉易多来找他说几次话,或者他不因公事和不喜应酬而错过母亲的慈善晚宴,或许他们早就——
气温已近零下,机场到达厅的温度不高,赵竞把困得满机场乱走的韦嘉易拉进怀里,像抱回一块冰。
韦嘉易的脸贴在赵竞胸口。他没把戒指戴在手上,穿进链子挂在脖子上,赵竞马上就发现了。因为他抱赵竞抱得很紧,戒指挤在胸膛之间。
赵竞当然稍有不满,但婚后的韦嘉易实在粘人,抱着赵竞不放,不停地说想他。
想到韦嘉易既没安全感,对本职业外的一切时又都不太聪明,赵竞只能惯着他,少说他几句,帮他拖着行李箱,牵住他冰凉的手往停车场走。
回到家,天已经亮了许多,变成了灰白的颜色。
赵竞原计划是先让韦嘉易休息。他想让韦嘉易先洗澡,睡一觉再说别的,还把房间的窗帘严实地拉了起来。但等到他自己洗完了,穿上出门的衣服,走出来,发现韦嘉易没有睡。
韦嘉易背对着他,正在摆弄床头柜上放着的不知什么东西。赵竞走过去看,韦嘉易拆了一瓶润滑剂和安全套。塑料纸堆在台灯边,他的手拿着润滑剂的瓶子,戒指已经戴回无名指。
看见赵竞的穿着,他的表情有些怔愣:“你要走了吗?”
“十点半有个会。”赵竞看了看表,七点二十分,告诉他。
“这样啊,”韦嘉易听话地放下了瓶子,一副赵竞的公事最重要的样子,“那我睡一会儿,等你回来。”他站起来亲亲赵竞。因为洗过澡,韦嘉易的皮肤变温暖了。
赵竞和他接了一会儿吻,扯开领带,抓起韦嘉易的手,让他解自己的衬衫纽扣。
“你不是要开会吗?”韦嘉易含糊地说。
赵竞对公司有责任,对韦嘉易也有,总不能让丈夫亲手拆了东西又失望——他看起来实在需要这份发生最终关系的安定剂。另外,时间也还算早,虽然和结婚一样,稍显仓促,赵竞稳重地承诺:“来得及。”
韦嘉易没有再推拒,柔顺地把赵竞拉进床里,倒在赵竞身下。
他十分主动,将润滑剂挤在赵竞的手指上,张开双腿,让赵竞帮他润滑,手抓着赵竞的性器,上下滑动。
赵竞看得出韦嘉易紧张,也看出他不知为何,极为想和赵竞发生关系,因为即使有些痛,还是咬着嘴唇,装作不痛。赵竞帮他润滑了很久,挤进去时,韦嘉易闭着眼睛。
因为润滑的时间久,他应该没疼得厉害,至少没软下来,手紧紧抓住赵竞的小臂,婚戒贴在赵竞手臂的皮肤上,带着体温。
赵竞问他:“痛吗?”
韦嘉易很轻微地摇头,眼睛还是没睁开,轻声说:“还好,好涨。”
赵竞低头看,韦嘉易的手臂像雪一样白,一折就会断,胸口的乳粒被咬得肿起。其余地方还没留下太多性事的痕迹,这么窄的身体却已经容纳了赵竞。细长的腿弯曲着,贴在赵竞的腰侧。
腿间,泛着细沫的润滑剂从被撑大的连接处被挤出来,滴在床单上。
“我能动吗?”赵竞问他。
韦嘉易“嗯”了一声,赵竞试探着进出,每进去一些,韦嘉易抓着他的手都更紧些,不知是在忍耐痛苦还是欢愉。他总不能尽数没入,像遇见什么阻碍。
韦嘉易不停地呜咽,液体从他性器的顶端渗出来,赵竞忽然注意到他原本瘦得下陷的小腹鼓了起来,像他贪吃,饱得藏不住撑。赵竞又想起韦嘉易为自己口交时。
勉力把赵竞吃了进去,但是吃得勉强,嘴里塞不下,如一个太小的容器,吃了几下就流下了眼泪。
做爱也是一样,赵竞扣着他的腰,想让他适应,缓慢进出,只要顶得深一些,韦嘉易的下腹便隆起一块,赵竞撤出一些,小腹又下降回去,被动地展示出韦嘉易身体遭受的事。
赵竞捏着韦嘉易的手背,带韦嘉易分享他一鼓一鼓的小腹。韦嘉易手被他带着,指尖先是无力地划来划去,而后吓得睁开眼睛,摇着头对赵竞说“不要”。
“不要什么,”赵竞没及时理解,“不要摸还是不要做了?”
他红肿的嘴唇张开,显得贪婪,说“不要摸”,赵竞看到他的红色的舌尖,俯身追逐。韦嘉易连舌头也没有力气,张嘴呻吟着,任赵竞吮咬。
赵竞把韦嘉易顶得耸进床里,又拉着他的膝盖,把他拽回自己身上,好进得更深。
赵竞此前从来没有想过他和韦嘉易做爱,韦嘉易会有的的样子,觉得不够道德。但现在觉得如果当时想,也应该不会想出来。
失控,茫然,关节变成粉的。韦嘉易的脖子和前胸热得泛出一种赵竞从未见过的性欲的颜色。他叫赵竞的名字,却说不出别的,好像全身的感官只留给赵竞一个人。
赵竞终于全进去时,韦嘉易忽然抽动几下,颤抖着射了。精液顺着隆起少许的小腹往下滑,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擦,自己摸到了赵竞把他顶起来的地方,迷茫地看着赵竞。
随后赵竞发现自己正在嫉妒每一个认识韦嘉易的人,他伸手包住韦嘉易的脸,忍耐住自己激烈得近乎陌生的占有欲望。韦嘉易不允许他咬,只能用力地吮吻已经被吻成深红色的嘴唇。
韦嘉易醒来,已经是下午,赵竞也不在了。
赵竞帮他洗了澡也换了衣服才走,皮肤是干爽,身体像已经不是自己的,韦嘉易怎么也没有想到和赵竞做爱会这样,细节在脑中闪过,每个画面都让他几乎惊惧。虽然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拆开润滑剂的包装盒。
他艰难地打开灯,发现台灯上贴着赵竞给他写的纸条,字不潦草,看上去很潇洒,像赵竞本人,除了某些时候说话做事让人无奈,的确没任何不完美的地方。
赵竞写:“冰箱里有厨师做的菜,可以自己热。要是愿意就给厨师打电话,让他上来做。我六点到家。”
韦嘉易下床,换了套薄的居家服,看到身上满是痕迹,像被虐待过,有些头晕地慢慢走到餐厅,全身骨头都很疼,也不饿,打开冰箱毫无食欲,总觉得肚子是饱的,忽然想到原因,又恐惧于相关的回忆。
他拿了份燕麦粥热了,坐下吃了一会儿,才看手机。
有许多未读消息,置顶那个韦嘉易自己选择和他结婚的恶魔,发来十几条莫名其妙的消息,和韦嘉易报告了他一整天的行踪,还有个链接,说:“我的深度访谈,反响不错,你可以看看。”
韦嘉易说“好的,我一定马上就看”,然后就忘了,去看别的消息了。
赵竞的母亲李女士竟然给韦嘉易发来问候,她斥责了赵竞毫无为人处世的概念,让他带韦嘉易回家,一直推脱,感谢韦嘉易的包容,请他有空来家里吃饭,见一见家长。
韦嘉易清醒了,胆战心惊,比上次工作还要用心地回复了她,继续往下看,朋友们又开始约他出门。有个彼此关系都很要好的群聊里,已经有朋友谴责他,说从骆鸣处才听说韦嘉易找了个肌肉蓝领男朋友,还给对方买了情侣对戒。问韦嘉易:现在又没有职业歧视,怎么不带出来看看?有照片吗?
韦嘉易想到赵竞自己四处散播已婚信息,没准哪天朋友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还不如韦嘉易自己说,便干脆先把他在岛上拍的赵竞抱着里尼的其中一张背影发给了他们。
但是赵竞的名字,韦嘉易确实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告诉朋友。
总觉得今天春风得意,两个人如胶似漆,说不定没过多久,就像他们突然结婚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又突然结束了。朋友当然不会笑他,但韦嘉易就变成不熟的人嘴里的笑料。当然,到时候韦嘉易自己伤心还来不及,应该也管不得别人怎么想了。
朋友看完赵竞的背影照片,纷纷回复多条,从上到下细致地评价了赵竞的身材和肌肉,还有一位来私聊韦嘉易:“有没有差不多的工友介绍,我也可以给买戒指。”
韦嘉易和他们说笑几句,接着往下看,找到了来自小驰和经纪人的,经纪人比较委婉,早上先是问了几句韦嘉易是不是结婚了,后来反应过来,祝韦嘉易新婚快乐,而后说了几件工作的事。
小驰按捺不住激动,一大早就发了一堆祝福的表情包,中午又说他们逛街时,他给韦嘉易买了个新婚礼物,还说:“嘉易哥,我会为你保密的!”
最后是新添加的林律师。
林律师给韦嘉易发来一个模版,上面是韦嘉易需要提交的展示自己财务状况的证明。他问韦嘉易什么时候有空,希望能见面谈,聊一聊韦嘉易的期许。如果实在没空,打电话也行。
以韦嘉易现在的声音,不太适合打电话。而对于这些他不擅长的东西,尤其涉及到金钱和法律,他与赵竞的差距那么巨大,想起来又觉得很懒,便厚着脸皮把财务发给他的东西直接一股脑转发给林律师,问林律师:“这些可以吗?”
林律师看了一会儿,问他:“您有空接电话吗?”
韦嘉易想了想,还是接了。
“韦先生,您好,您的资料准备的很完整,这些就足够了,”林律师的声音很文雅,令人信赖,“我打电话,主要是想和您确认一下您的预期,有没有什么自己的需求要提,我好和赵先生的律师进行协商。”
韦嘉易告诉他:“我好像没什么预期,请问有什么建议吗?”问完觉得自己很不专业,也不知道怎么改,就说:“算了,按照他的要求来吧。”
林律师笑了笑:“没关系,没有也可以,我和对方律师初步沟通过,对方列出的各个条款,对您还是较为有利的。”
“包括财产分配、债务承担,收入收益处理和信托基金的设立、费用分摊、继承赠与安排,还有一些非财务条款,都较为详尽,如果您没有特殊要求,出示资产证明后,对方会先拟出一个草案,提交给我,到时我再和您一起审核,如果有不满意再继续谈判,满意可以定稿签署,您看这样可以吗?”
韦嘉易本来就累,林律师声音也有点催眠,从“债务承担”开始,他已经走神了,基本上只听到了后来的“对方草案”“定稿签署”。不过大概知道根据林律师所说,赵竞的律师想定的条款,都不至于残害他的生活,马上说了可以。
挂下电话,韦嘉易才记起自己所剩无几的房贷,以及不久前对赵竞的一些夸大和暗示。
心虚了两秒,他告诉自己,律师会看不代表赵竞会看,到时拟出草案他尽快签了,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离赵竞回来还有两个小时,韦嘉易无聊,躺在床上和经纪人协商,一起筛选了工作。他没有再接急单将两个月中余下的所有休息时间占满,也把过年的几天空了出来。
赵竞最近没提要求,经纪人在对面叹气,不过韦嘉易自己把自己说服。毕业这些年,他本来都没有怎么休息过,减少百分之二十本来不必接的工作,更多的可能是他终于有了点勇气,不再因为讨厌孤独而只想奔波工作,也尝试停下来,认真地考虑去爱一爱他以前不愿意正视的那一部分的自己。
协商完不久,赵竞打来了电话,他说:“我下班了,在回家路上。”
韦嘉易不知道这怎么也要打个电话报备。从赵竞公司过来,开车就二十分钟,但也不能扫兴,就说:“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赵竞突然顿了顿,语调变得可疑,对韦嘉易说:“你怎么这么哑。”
韦嘉易听他声音变那么低,已经有点怕他,所以什么都没说,不想接话。赵竞等了等,自顾自说:“我在看律师发给我的东西,韦嘉易,一个人一年为什么能接这么多工作?”
韦嘉易心中一惊,赵竞还在用他单纯的语气评价:“我是知道是你要还房贷,不知道还以为你欠赌债了。”
就在这时,赵竞突然停了下来。
韦嘉易心里知道他看到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等待。过了一会儿,果然听到赵竞难以置信的声音,甚至还带着委屈:“韦嘉易,你说你省钱还房贷拼命工作不能陪我,指的就是你每个月还的这三千?”

电话一直没挂。韦嘉易自觉理亏,弱弱地说“等你回来我和你解释”,拿着手机不敢出声。虽然暂时也想不到能怎么解释。
赵竞是很明显被气到,在那头一声不吭,大概不信任到达了顶峰,正苦心钻研韦嘉易的财务信息,想再揪点别的小辫子出来继续质问。不过韦嘉易本来没几份东西,他再找也找不出花来,可能就更生气了。
韦嘉易倒是也想看赵竞的,可是林律师还没给他发过来,只能躺床上装死。
躺了一会儿,韦嘉易听到了关车门的声音。赵竞还是不挂电话,他也不敢挂,小心地问:“你到啦?”
赵竞本来是应该不想理他的,韦嘉易又叫他:“赵竞。”
过了两秒,赵竞才“嗯”了声,没好气但是老实地回答:“我到了。”
韦嘉易从床上坐了起来,听到赵竞进了电梯,上楼打开门,过了几秒,卧室的门被推开了。
赵竞气势汹汹站在门口,脸都是黑的,看着韦嘉易,如同一座活火山,好像如果没被好好安抚,他马上爆发。
韦嘉易有点无奈,想自己骗赵竞的何止这一件,又思考不出任何借口,只好和他僵持着。不过没僵持多久,赵竞自己往前走了两步,走到韦嘉易面前来,离床很近,继续不高兴地垂眸盯住韦嘉易的脸。
他换了一身西装,模样成熟,睫毛却密得像小孩子,脸也拉得老长。
只要不回忆他早上企图把韦嘉易折磨至死的行为,韦嘉易还是会觉得他可爱,便换了坐姿,跪坐起来,按照他明示的意思,抱住他的腰,贴过去吻他。
赵竞起初死活不张嘴,撬都撬不开,好像准备以禁欲明志,不过手已经搭在韦嘉易后腰,伸进了衣服里。
韦嘉易又努力亲了他几下,他含糊地说:“你不是要解释?”而后终于回吻了韦嘉易,随后像谴责韦嘉易喜欢白日宣淫:“怎么又想要了?本来想带你出去的。”手又掐住韦嘉易的腰,把他往床里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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