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规—— by茶叶二两
茶叶二两  发于:2024年10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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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屿接过,说了声谢谢。
傅堇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她唱得专业、态度认真,作为队友,的确没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凌屿,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回去?”
“不了。”
“你不走,我也不走了。”傅堇干脆跟他并肩坐在地上,“你答应要试着喜欢我的,怎么可以总是躲着我?”
“...我们明明可以做朋友,做搭档也行。为什么非要加个恋爱的名头?”
凌屿是真的迷惑。
傅堇低头摆弄着粉色的指甲,就在凌屿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却开了口:“我被同伴背叛过。所以,除了肉体关系,我什么也不信。在床上,我们坦诚相见,没有隐瞒,这样才能赢得彼此的信任。我愿意跟这样的伙伴绑定共同的利益关系。”
她认真地看着凌屿:“你放心,我不是那么随便的女人,这个offer也很挑人的。我是认真的,也请你务必认真地考虑我们的关系。否则...”
凌屿眉峰锐利一挑:“否则怎么样?”
傅堇没正面回答。
她把头绳挂在凌屿的手腕上,又把粉色的手包跟他的黑色双肩包并排放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对。
“我出去透透气,顺便买点晚餐。你想吃什么?”
“随便。”
“...凌屿,我不能给你太长时间考虑。今晚,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傅堇站在门口,回头望时,神情复杂,“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

练舞室又只剩了凌屿一个人。
他似乎很习惯独处。他闭着双眼,戴着兜帽,插着耳机,单膝支起靠坐在墙边,细长的手指在空中虚虚地打着节拍,姿势松弛又透着劲力。
听了一会儿,他右手撑地站了起来,跟着视频里的舞者一同跳起了节奏激烈的舞蹈。
音乐风格是澎湃激昂的大调,明亮而旷达,促音急而重,一下一下。凌屿动作幅度大而有力,几次高高地腾跃又落下,此刻,他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形似一个摇旗呐喊的英雄。
音乐反复多次,凌屿就那样毫无疲惫感地跳了下去,直到电脑的电用尽。音乐声突兀地停了,空荡的练舞室里,只回荡着凌屿鞋摩擦地板的闷响,还有剧烈地急喘声。
“...一个为了国家大义牺牲的英雄。怎么感觉无论怎么演,都很浮夸。”
凌屿双手撑着镜子前的圆木扶手,大口地呼吸,胸膛起伏,汗水浸湿了前额碎发,沿着下颌线,一颗颗地滴落地面。
剧烈运动导致双耳嗡嗡作响,凌屿用掌根抵着侧耳,手背却碰到了微凉的塑料瓶。
“已经三天了。你还不打算回酒店睡?”
声音温润低沉,带了隐隐的担忧。
凌屿单手撑着木杆,另一手接过运动饮料,吸了一小口。他没抬头,余光瞥着那双熟悉的黑色皮鞋,一丝不苟的,漆光锃亮。
很陆知齐的打扮。
“姜总监告的状?”
“嗯。”
“结果你真就亲自来了?”凌屿侧脸看他,露了半张被汗水浸湿的脸,“我以为你已经回首都了。苏蕊呢?”
“她先回去了。我明天还有行程。”
“哦。只是顺道过来关心一下职员是吧。放心,一切都顺利。队友靠谱,曲目完整,你不用担心演出。我相信,就算赢不了楚峪,也能跟他打个平分秋色。”
“……”
“怎么了,看你不是很期待。我以为陆董很担心我们演出失利,担心观星第二轮注资不顺利呢。”
凌屿挑了唇,说得毫不客气,语气很冲,但对面的人却只是轻声回了一句:“你的能力,我没怀疑过。”
“……”
凌屿周身的刺被一句话全拔掉。
他慢慢撑着腰站起,稍微走近,把脸上的汗都蹭在了陆知齐的西装上:“...那你借我擦一下。”
陆知齐抬起手,相当熟练地用拇指蹭掉凌屿侧脸的汗。
“你到底要报废掉我多少套西装?”
拇指微凉,腕上的表带更冷,凌屿的侧脸轻易焐热了那一小块皮肤,暖烘烘的。趁着陆知齐没反应过来,凌屿直接用全身重量靠了过去,头搭在那人西装肩上,有气无力地轻喘:“现在的我还得起,你开个价吧。”
“好。那我计算清楚之后把这条加进你的雇佣合同里...”
“不许算。”凌屿从身后猛抱他的腰,双臂一勒,陆知齐被蓦地压进怀里,“...我就这么欠着。”
“……”
陆知齐想挣脱,凌屿却抱得更紧:“作为长辈、作为领导,什么名头都好。来都来了,让我靠一会儿。跳累了,头晕得厉害。”
“……”
凌屿的手臂的确有点颤,像是脱力后的不适。于是陆知齐抵抗的力道渐缓,凌屿弯了唇,在他耳边问:“你刚看见我跳舞了?”
“看见了。从前四肢硬得像块木头,现在灵活得像是涂了润滑油的…小机器狗。”
陆知齐的形容词准确地有些搞笑,凌屿闷笑一声:“被舍友拉去学的。原来不用高考、不用打工之后,课余时间竟然那么多,多到我都觉得奢侈,所以什么都想学。”
一句无心的话又引得陆知齐微怔出神。心窝某处被隐秘地拧着,抑制不住的心疼。
他垂在身侧的手臂稍微抬起,下意识想安抚凌屿那双紧紧抓着衣服的手,忽得,他注意到了凌屿手腕上的粉色发圈。
“...这是,傅堇的?”
“……”
凌屿蓦地又想起某件令人厌恶的威胁。他连忙松了怀抱,却已经晚了。
磨砂的玻璃门被缓缓推开,傅堇握着手机缓步入内。高跟鞋不疾不徐地踏着,与昨天吃饭时的惶恐明显不一样了。
“陆董,您来啦。一切都顺利,您不用担心。今晚,我也会陪着他的。”
她径直牵起了凌屿的手,极亲昵的口吻,竟是把凌屿全然当成了另一半。
凌屿眼神冷得像开了刃的刀,可傅堇却晃了晃手机,看着摄像头,意有所指。
“……”
一时不舒服站不住,真的被她拍到了证据威胁。
凌屿发狠地咬了牙,又扭头轻嗤,面无表情地被她抱着,听她对着陆知齐造谣,偏他反驳不了一句。
“女朋友...”陆知齐看向凌屿,又着重问了一句,“是吗?”
“之前不是跟你提过么。我...打算跟她试试。”
凌屿敷衍地,避开了视线。
傅堇笑着想要亲他,却被忍无可忍的凌屿推开了半步,勉强挑了唇:“我刚出了汗,别弄脏你的衣服。”
“我不嫌弃呢,我跟你说过了。”
“……”
陆知齐不便在现场看一对相配的年轻男女打情骂俏。他快速又干脆利落地收拾好情绪,公事公办地叮嘱了两人注意分寸,不要影响工作,之后便转身离开练舞室。
门关上的一瞬间,凌屿立刻抽回了手臂,退后三步,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似的。
傅堇脸上的笑也终于消失殆尽。她红着眼睛,轻声质问:“你连装都装不下去吗?你很讨厌我吗?”
“我不是讨厌你。我只是忍不住喜欢他。”
“哪怕他要结婚了?”
“呵。我也觉得自己蠢。”
“...我知道了。”傅堇轻轻地抹掉眼角的泪,拎了裙身的下摆,不再纠缠,“等我们唱完这一首音乐剧,就分开吧。”
女人黯然地转身离开,凌屿抿了抿唇,忽得追了上去,轻拍她的肩。
傅堇眼睛又微微亮了亮,转身难掩惊喜:“你是不是后悔了...”
可她却看见凌屿拎着她粉色的提包,还有她遗落的手机,毫无暧昧地斩断了关系。
凌屿掰着她的手腕,将那些送进她掌心,而后退后半步,略带歉疚地说。
“抱歉。晚安。”

“奇怪。放哪去了...”
侯夷平在休息室里到处翻找,从桌面到衣柜,甚至半蹲在垃圾桶前望了望,到处都找不到中午的那摞乐谱。
他纳罕地坐回椅子上,正思索着,电话却突然响了。看到来电的一瞬间,他立刻站了起来,边接边笑着抱怨。
“呦,这不是严老师吗,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大忙人上次来巡演,也没顺带着来洛大看看我们。我还没说什么,你先倒打一耙。”
严阳故作严肃,侯夷平赶忙解释道:“上次忙,是真忙。下次我做东,行了吧?”
“嗯,饶了你了。”
“给我打电话,有事?”
“你没猜错,我确实找你有事。是关于凌屿的。”
“这孩子的关系都找到你头上了?他让你向我讨人情?我就知道这孩子品性不佳,实在是...”
侯夷平一边惊讶,一边皱眉,语气很重。在他的偏见进一步发酵之前,严阳赶紧澄清:“什么跟什么?我跟凌屿私下根本就没见过。你古板古怪,我不比你强多少,什么外人能找到我头上?”
“这倒也是。你向来只偏袒好学生。”侯夷平脸色稍霁,“那就是李璨跟你说的?”
“可别提那小魔头了。好不容易清净两周,我可不想再接到他催命的电话。”
严阳提到李璨,压不住的喜欢,又忍不住骂,看起来是个不走寻常路却又惹人喜欢的学生。不过,他似乎对凌屿这件事毫不知情,也就是说,这通电话不是李璨牵的线。
“嗯?那怎么回事?”
“今天也是怪了,八竿子打不着的观星董事长给我打了个电话,想聘我做顾问。你也知道,自从王明霁那事以后吧,洛大的老师其实就不太愿意出去了。但那年轻人言辞恳切,说得我有点不好意思,推了之后总觉得欠他点什么。正好谈起这个节目,结果知道了你们之间有点误会,这不,我就自告奋勇过来调解一下了。”
“这么巧?”侯夷平稍微疑惑,很快又放下,向着严阳抱怨,“之前有人跟我说凌屿骄傲自大,又不尊重长辈,音色普通技巧平平,又很会炒作。我之前半信半疑,这两天跟他录了节目,发现真是这么回事。”
“等等。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音色普通技巧平平’,你真的假的?”严阳的声音竖起来了,“你少蒙我。我当评委那次,凌屿唱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真的?”
“什么情况?听你这意思,好像还没听过那孩子的现场?”
“呃...确实还没。”
谐音之章没有初舞台,是以VCR形式录下了各自试镜演唱的片段,准备放在第一期的花絮里。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我建议你听过再下结论。”
挂了电话,侯夷平拿着电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找了一圈曲谱,依旧无果,他终于坚定了决心,直接去跟这个‘桀骜不合群’的孩子谈谈。
既然李璨和严阳都为他说好话,说不定,真的是一场误会。
他走出休息室,边下楼边翻手机通讯录,想问问李璨,他们住在哪个宾馆。信息还没发出去,却发现走廊尽头那间练舞室还亮着灯光。
已经晚上十点半了,还有人在训练?
侯夷平好奇地探了过去,越走近,越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
门虚掩着,冷白灯光下,空旷的练舞室充盈着着弦乐辉煌的曲调,而凌屿正压着音阶逐级高唱,低音磁性饱满,高音又撕裂高亢,带着崩溃的哭腔,动情地叙述着生命最后的独白。
极有质感的声音表现力把侯夷平震得一颤,正如严阳所说,后背竟猛然浮了一层鸡皮疙瘩。
平日不怎么说话,看上去独来独往的人,唱起歌来,竟像是脱胎换骨一般。这孩子会唱,声音里有故事感、叙述感,层次分明,逐级渐近,是个有音乐理解的、难得的优秀音乐剧演员。
他站在门口听了很久,看凌屿一遍遍磨,又不满意地一次次推倒重来,最后烦躁地盘膝坐在地上,单手捂着脸,兜帽扣着,一副颓丧的模样。
“怎么了?”
侯夷平的声音蓦地出现在身后,凌屿一个激灵,被吓了一跳,抬头时,沨眼睛微微睁大,表情错愕震惊,看上去终于像个刚二十岁的年轻人了。
“侯老师?您怎么在这?”
“遇到什么难题了?给我看看。”
侯夷平也坐下,拿着凌屿面前的曲谱。那张纸微起了褶皱,上面用深蓝色水笔密密麻麻地写着备注,都写着人物潜台词和心理理解。
侯夷平眼睛亮了一下。
“曲子写得很工整,又很有意思。这真是你自己写的?”
“不算吧。李璨帮我改了挺多的,还有傅堇,他们都出了力。”
“……”
没有把功劳完全揽在自己身上,这孩子倒也不像小孙说的那么不堪。侯夷平又看着那张曲谱,发现谱的词卡了一半,水笔顿在其中一行,重重地落了一个坑出来。
“怎么没写完?”
“平常越熬夜越有灵感,现在倒是越熬越枯竭,写不出来。”
凌屿捂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声音微哑,透着疲惫。侯夷平恍然大悟,原来白天录像时候那孩子的缺席不是因为目中无人,而是在无人处暗自用着功。
“跟我说说你们的片段大纲吧。”
听了整个剧本的介绍后,侯夷平对凌屿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大概就是这样。侯老师,这个剧本里,我该怎么演绎一个‘普通’的英雄?”凌屿问,“他当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英雄。他替自己的老师挡下了子弹,而他的老师是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伟人。关于他,历史书上只有一句话——一个为了民族大义赴死的学生。我查了查他的资料,他出身不祥,课业也平凡,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或许他会庸庸碌碌地活下去。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普通人,是毫无畏惧地献身赴死的。曲子唱得太激昂,反而有点假;唱得太破碎犹豫,又差了那么一口气。”
“很好。你能意识到这点,已经比大多数人要强了。我们总觉得,我们唱英雄,就该把人性的英雄部分用夸张的手法展示出来,效果是直观、炸裂,会刺激观众的感官,效果很不错;另外一种跟它截然相反,是收着演的。”
侯夷平拿起地上的一片泡沫棉,把它放在凌屿的手里。略带粗粝的手掌包裹着凌屿的,年长者控制着凌屿的手指力道,带他一点点体会到空气气泡逐渐顶着皮肤的触感。
柔软的缓冲塑料被缓慢地囊入掌中,动作轻柔。
“在临死前的那个瞬间,时间会被拉得很长。复杂的人性都在这零点几秒里。不舍、犹豫,害怕、动摇,最后都被英雄主义的献身掩盖。不过,这一切的背后,只是一颗心而已。不管情绪再多、再杂,只要守住最初的感觉,就不会偏。就像,一棵树上,背阴、向阳的花,不管再怎么不同,都是来自相同的根,对不对?”
“...所以。牺牲是一瞬间的决定,但做出这个决定,却用了一生的时间。”凌屿猛地攥紧了泡沫棉,一瞬间,气泡被击碎,仿佛乍开的灵感,“侯老师,我懂了!”
“丢弃浅显直白的诠释吧,我相信,你是有能力唱出第二种感觉的。”
侯夷平欣慰地起身,摸上了电灯开关。
一瞬间,光幕消散,凌屿站在空旷的黑暗里,像是一片阴沉的影子。
他慢慢地开口,仿佛炮火就在眼前。唱腔越发收紧,节奏越来越快,仿佛抽打着陀螺的鞭子,一下一下,无休止地催促着向前。
“很好。可是不够,还不够!”
侯夷平拉着他的手腕,扭着他的肩,最后甚至低吼着挤压着凌屿的负面情绪。而凌屿此刻浑身肌肉都在颤,赴死前的痛苦挤压着胸膛,连呼吸都发颤。
“很好!”
终于,在最高音破裂后,凌屿蓦地收了音。
许久,他开口,却轻柔地唱起了摇篮曲,从容的、温柔的,像生命里的最后一片月光。
侯夷平的眼眶竟被他唱得红了。
两人在一片黑暗里安静地看着彼此,凌屿的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却是在笑。
过了许久,侯夷平才缓过神来。
他马上拍亮了灯,却发现凌屿还在流泪。
“凌屿,回神!”
侯夷平一惊。
这孩子是彻底入戏了。
“……”
凌屿身体晃了晃,脱力地跌坐在地上。他捂着胸口急喘,滞闷地几乎无法呼吸。这不是生理性的疼痛,窒息感却真实地像是坠入深海。
侯夷平蹲在他面前,帮他抚着背。
“入戏的感觉挺不错的吧?不过,可别上瘾。时间久了,会有心理问题。”
“一时半会...还挺难出戏的哈...”
凌屿大口喘息,话尾支离,趴在地上缓了很久,脸却始终惨白惨白的,没什么气色。他知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勉强道了个别,逃跑似的离开了练舞室。
“这孩子,怎么风风火火的。不过,倒是真招人喜欢。”
经过一晚上的相处,侯夷平也了解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尽管他的行为特立独行,但本质还是个用功聪明的好孩子。
也不怪严阳和李璨都为他说话。
“果然还是有什么误会吧。有机会帮帮他们好了。”
侯夷平自言自语。他想着,或许楚峪和凌屿真的闹了一场大误会,又或许是被互联网上某些舆论影响了。
有时,老前辈在人情世故上面比年轻人还要更单纯。

第120章 送他下去,全家团圆
经过凌屿和侯夷平的‘单独辅导一夜’,整个‘谐音之章’节目组的风向都变了。
原本不受侯夷平待见的凌屿成了老前辈的关照对象,侯夷平时不时地给予指导和鼓励,甚至主动道歉,且主动提出了以后有机会想要与凌屿合作的想法。
捕捉到了风向的节目组便破例,由三人一组改为了六人一组,本次竞演不淘汰,算作友谊赛。
凌屿当然不会拒绝。
而大前辈释放的友善信号,让原本拘谨小心的青年演员终于敢进一步接触凌屿。每到休息时,凌屿的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笑声、讨论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风头都让凌屿出尽了,楚峪的处境反而变得尴尬。
他虽然还保持着温厚的态度,但一场录制下来,他强撑的笑脸也有些挂不住,摄像机一关,他便大步离开了拍摄现场,连晚饭都没留下一起吃。
傅堇身边也围着一小群人,但稀稀落落的,显然与她预想中的众星捧月差得远了。
不过她却表现得安于现状,只是安静地喝着一杯无糖的饮料,视线黏在不远处的凌屿身上,直到看见那人避开人群,在安静处偷偷咽了片药,她才像是确认似的,笑眯眯地挪开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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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档酒店套间里,两人对坐,一男一女,是不常见的组合。
男人身着白色睡袍,松松垮垮的,胸前沾着口红印记,侧颈还有一枚牙印;女人坐在他腿上,穿着单薄的黑色真丝吊带,露出纤长的大腿,身姿曼妙,却长着一张甜美的娃娃脸。女人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不小心触碰了什么链接,导致了暂时的卡顿,便小声抱怨着最近越来越多的垃圾短信;而男人眼神冷厉地扫了过去,让她闭嘴,女人干脆丢掉手机,跨坐在他膝盖上。
“...好,侯老师,我知道了...是,是,您放心...嗯,好的,您也早点休息。”男人挂断了电话,用手掐着女人的腰,“专挑我打电话的时候作死?”
“怎么接个电话就不开心了?”傅堇趴在他身上,小声问,“侯老师说什么了?”
“凌屿挺有能耐的。一场竞演,就能把那么古板的老头变成他那边的。”楚峪不屑地笑,“侯夷平刚才跟我说,‘你们借着这次节目多多了解吧,你们肯定能相处得来的’。你说,可不可笑?”
“没什么可笑的。我倒觉得很正常。凌屿确实很招人喜欢啊。所以才会被那么多人恨。”
楚峪嘴角的嘲笑微敛,眼神泛着冷意。一双大手游走在女人纤细的腰,引得傅堇轻声低喘:“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楚峪把她压在沙发上,“脱光了来找我,现在还为凌屿说好话?”
傅堇双脚蹬着沙发坐垫,被吻得脱力,最后软软地靠在扶手上,红着脸垂了眼睛:“因为我喜欢他。”
“……”
楚峪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他挑起她的下颌:“你喜欢他?还答应我的合作?”
“嗯。因为他又要挡我的路了啊。又一次。”傅堇轻叹,“我明明问过他了。如果他肯爱我的话...我也不想害他的。”
“...傅堇,你真的挺有意思的。”
或许,只有这样恶毒且扭曲的女人才配执行他的计划。
一场以爱为名的屠杀,很有趣。
他把浑身酸软的傅堇丢上了床,单手扯过他的黑色单肩包,拉开冰凉的拉锁,从最里面掏出一支密封的透明药剂,还有一支针管。
针头在台灯光下泛着丝丝凉意,傅堇支着侧脸,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药。”楚峪用大拇指温柔地拂过标签,像是在看唯一的救赎,“我的一切,都是它给的。”
“哦?”
“接着。”
楚峪收起留恋的神色,抬手朝床上丢了过去。傅堇赶紧双手接住,捧在手心,好奇地嗅了嗅。
“无色无味无毒,你放心好了。”楚峪挑了唇,“这药,只对凌屿起作用。你这两天不是试过了吗?”
“确实。我拿着你给我的药,每次掰一点,丢到他喝的水里,然后他就会表现得很难受。有好几次,我看他捂着胸口蹲下发抖,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你从凌屿药盒里偷来的药,知道那是什么吗?”楚峪难得耐心地解释道,“当年他HTY-76摄入过量,所以得时不时地吃药缓解疼痛。我给你的这个好东西,是更新加强版HTY-76,专门为凌屿配的,只这么一份。凌屿喝下去之后,会产生强烈的幻觉和濒死感,让人不像人,像是行走的禽兽。如果这时被人拍到,一定很有趣...”
“你是让我在音乐剧开场前喂给他?然后在他药效发作的时候堵住他采访,让他彻底身败名裂?”傅堇皱了皱鼻子,“不会影响演出效果吧?我还要借着这个节目吸粉涨关注呢。”
“放心。”
“好吧。”傅堇叹口气,“也不知道凌屿怎么惹上你们这些大人物的。好可怜。”
“是啊。惹谁不好,惹那个大老板。”楚峪想起什么似的,又勾了勾唇,“傅堇,给你个忠告。这次节目后,想办法跟观星解约,来我这里。”
傅堇正穿衣服的动作一顿,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小道消息的味道:“观星又怎么了?”
明明一个老牌企业,怎么总是好不过半年?
楚峪自觉说得够多了,敷衍着没回答。他挥了挥手,打发女人出去。他又冲了个澡,换了一身楚楚衣装,乘电梯上到十二层的私人吧台。
遍览夜景的通透玻璃环绕着整个楼层,卡座没有其他的闲杂人等,显然是被人彻底包了下来。
“盛总。”他恭敬地喊。
中年男人转身,眼底晃着红酒杯的涟漪,森然冷寂。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按照您的交代办好了。”
“嗯。”盛连墨着重交代,“你全程亲自跟着凌屿。这次,不要给他任何机会再把药吐了。谁让他,两年前非要坏我的事。”
“您放心。就是...”
楚峪话在嘴边犹豫着,盛连墨很清楚那个人想要什么。
他拎起一个黑色皮匣,推给了楚峪:“这是最后一批以HTY-76为核心的镇定类处方药,以后,这种药盛世医药不再产了。”
楚峪一惊:“什么意思?为什么不产了?”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也想问问那个姓陆的女人,为什么一定要选择跟我们作对。”盛连墨神情阴狠,“盛世医药这么多年的亏损,都要感谢陆思琢,也要感谢当时的观星传媒。如果不是那丫头多事,几经暗访,把我们藏起来的临床死亡率和副作用数据公之于众,我们也不会损失那么多钱和时间。”
楚峪愣了愣,这才明白,原来观星和盛世医药的梁子从许多年前便已经结下了。
“原来如此。”楚峪轻叹,“那这次的新药,还有那么美好的副作用么?”
“不可能了。我们的新药开发历经了八年,停产四次、配方重整三次,今年年底,终于要上市了。这次的药性温和,致死率低,副作用小,没办法满足你了。”
“……”
见楚峪难掩失望,盛连墨忽得又笑了笑,笑意莫名。
“你喜欢的HTY-76,我们虽然已经停产,但我已经把配方和原材料低价卖给了Newlife医药的一个产品经理。那个人很明显在赚些外快,利用Newlife公司机器做出的药,都流进了黑市。你要是想要,也并不是没有渠道,只不过贵一些。”
闻言,楚峪又被挑起了精神:“知道了。不过,您为什么要把这种好东西拱手让人?”
“这东西,我留在身边,看着糟心。不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思琢举报我,我就反过来,让她弟弟的医药公司被调查停产。我倒要看看,陆知齐手里这个刚起步的小公司有什么资本,能熬过这样漫长的审查和收益赤字。”盛连墨饶有兴味地说,“濒临倒闭的观星,启动艰难的药企。我很好奇,陆知齐要怎样再次让他们起死回生。”
楚峪大呼痛快。
他此刻才终于明白,为何堂堂盛世医药的大老板要对一个刚火起来的小明星下手。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只不过是借台前的凌屿打击他背后的陆知齐罢了。
盛连墨远眺夜景,神色舒展,犹如天下在握。
“陆家的小子想要不自量力地进军国内医药行业,我就把HTY-76当做礼物送给他的Newlife;他还想要救回观星,我偏要他亲眼看着陆家的心血毁在他手里。这就是,与我为敌的下场。如果他还不知收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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