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祝盈盈眼中,这则是一份非常用心的求爱礼。
“你不能再这么收着人家的好处,却一点回应都不给了。”
祝盈盈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点向祝鸣的额头:“你这个臭小子,要么给人家退回去,要么就赶紧给人家一个答复,我从小教你这么做人的?”
祝鸣捂着脑袋,憋笑道:“你说的是,那我现在联系快递小哥,叫他给退回去吧。”
祝盈盈顿时瞪圆了双眼:“你,你来真的——”
祝鸣演技逼真,立刻假模假式地就要掏出手机打电话。
这下祝盈盈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一个箭步上前把祝鸣的手机抢了过来:“是,人家小席做事是鲁莽了一些,求婚也有点冲动,但这不也是喜欢你才急急躁躁慌了手脚,你就不能考虑一下人家的付出吗?”
哪儿到哪儿的,怎么连“人家小席”都喊上了?
祝鸣差点没忍住乐出声。
“咦?但之前你不是说他求婚太快,有点不太可靠吗?”
他摆出迷茫的样子,“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啊。”
祝盈盈急道:“是啊,可是我仔细一想,谁年轻的时候能藏住自己的心思呢?这孩子可取之处还是很多的啊。”
白狐慵懒地甩了甩尾巴,换个姿势继续酣睡,祝鸣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嗯,那我再考虑考虑吧。”
祝盈盈在花园里来回走了几步,抿了抿嘴,突然说:“我想见见他。”
白狐的尾巴猛地一颤,半晌后祝鸣镇定道:“……这就没必要了吧。”
“这可太有必要了,如果你们要结婚,那这一面早晚都是要见的。”
祝盈盈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很不错,越想越兴奋,拍了拍手,“就定在这周末吧,就咱们三个,聊聊你们的事,以及对未来的安排好了!”
祝鸣膝上白狐的耳朵微微向后立起来,那是警觉和心虚的体现。
戏演太过的报应来得实在是快——他和席羡青总共见了三次面,上哪里能演出来所谓热恋爱侣的戏码?
怕被看出端倪,祝鸣面不改色地将精神体收了回去,手上沉着地翻过一页文献:“好,我把这点东西看完,晚一会儿发消息问问他吧。”
到时候就说席羡青太忙来不了,随便糊弄过去就完了。
然而祝盈盈却说:“你直接给他打个电话吧。”
“什么?”
祝鸣抬起眼,发现祝盈盈正在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脸。
“恋爱偷偷谈了这么久,都到能结婚的关系了,以后也要一起生活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祝盈盈越琢磨越兴奋,拍了下手,催促道:“你直接打个电话问问,他这周末能不能来咱家吃饭,现在立刻马上就给他打!”
“哦对了。”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眉开眼笑地补充道,“开免提,我要偷听!”
作者有话说:
小姨:嗑生嗑死。
小祝:汗如雨下。
远在六区的大孔雀皱着眉打了个喷嚏。
傍晚,席羡青的工作室内。
席羡青的别墅位于六区优雅僻静的富人区,由当年的席建峰老爷子亲自操刀设计。
席建峰毫不掩饰对这位孙子的疼爱:别墅既有着宽敞舒适的生活区域,又设置了采光一流的工作区,同时具备着安保严格的保险库,考虑得面面俱到。
六区向来不乏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席羡青年纪轻轻,作风低调,却是席建峰众多继承人中讨论度最高的一个。
样貌是其中一个原因,他的天赋同样不可多得。
无数当红明星想要上身他的作品,他却独有一套筛选客户的准则,宁缺毋滥,设计团队也小而精悍,极少与他人合作。
当然,这样的傲慢作风也时常被人诟病。
可每当由他操刀的新作品被人穿戴上身,业内人士又忍不住去细细研究他采用的技法,并身不由己地被他的才华与天赋征服。
“太漂亮了。”
徐蓉用手抚着胸前的项链,笑意盎然道:“我家老头子的公司年会就在下个月,我是天天盼着你的成品出来,今天一戴,果然真是没让我失望,不枉我大老远坐车过来试。”
徐蓉的精神体是一只荧蓝色的夜明珠蝶,此刻正愉悦地在她的肩头扑闪着翅膀。
她原本是六区人,年轻时嫁给了一位四区游戏科技公司的老总,豪气满满出手阔绰,因需频繁出席宴会酒会,便把一家人的珠宝饰品都交与席羡青设计。
四区人遵循着及时享乐放纵人生的生活理念,徐蓉丈夫公司里理念新潮的年轻人居多,但徐蓉又割舍不了六区传统的雅致美学,于是想要一件称心的、又匹配场合的首饰便成了难事。
所以在设计这条项链时,席羡青主要用了利落的几何编织线条,交叉呈现出正中梨形切割的无烧蓝宝石,尾部缀了单颗形状不规则的野生珍珠,呈现的成品前卫大气,细节处又不失温婉的典雅美。
“但你今天还不能拿走。”席羡青戴上手套,托着项链回到盒中,“链条的长度还要再改一下。”
“好好好,都听你这个完美主义者的。”
徐蓉笑道:“欸对了,我可听说,你们区代表人的考核轮选两个月后就开始了,你家里那群糟亲戚……是不是又要头疼啦?”
席羡青没正面回答:“全力以赴,各凭本事罢了。”
徐蓉扑哧一笑,嗔怪道:“不过你这一开始忙,估计要小半年吧,那我家丫头的生日宴,你今年是不是拿不出东西了?”
她这话听着笑吟吟的,但这种级别的富婆嘴中,可出不了太多单纯的调侃。
席羡青没说什么,只是向身后叶鹭点了点头。
叶鹭打开桌上的另一只手提箱,展示出里面安静躺着的珠宝。
“这是从二区的沿海地区挑的一批海螺珠,都是色相最好的橙粉和深粉。”
席羡青道:“但小姑娘也可能更偏爱传统彩宝,所以又选了俏皮一点的帕帕拉恰做备选,即使我人不在六区,样图和设计也会有团队里的设计师及时跟进的。”
与在母蚌中传统人工养殖的珍珠不同,海螺珠的培育过程无法进行人工干预,加上成熟期久,因而稀有性极高。
徐蓉盯着颗颗躺好的海螺珠,火焰纹细腻柔美,品相和饱和度都是无一例外的好,必然是精心筛选过的、又或是拍卖行里拍下的精品。
她心花怒放:“哎呀,你也真是的,怎么偷摸着准备了这么多?快拿近一些,让我仔细看看。”
叶鹭本想上前,席羡青正好戴着手套,便摆了下手,示意自己来就行。
却没想到下一刻,桌面上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
徐蓉心情好,道:“没事,别耽误你的事儿,接吧。”
席羡青犹豫片刻,担心是看护席慕菲的佣人打来的电话,于是卸了单手的手套拿电话,另一只手则持起盒中一颗品相最好的海螺珠。
其实席羡青的手向来极其稳,可以描摹极细的宝石刻面,拿出一颗分量不大的珠子更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在接通电话的两秒钟后,席羡青却瞳孔一颤,手也猝不及防一抖!
幸亏他及时定了心神,及时将海螺珠紧攥在手心中,才没有掉到地毯上留下划痕。徐夫人在一旁捂着胸口,惊呼道“真是好险”。
而听筒另一端的人,声线清冽而温和——
“亲爱的,在忙吗?”
见席羡青一直没说话,那边的呼吸也跟着停了一秒,随即轻柔而暧昧地询问道:“是我,我想你了,这周末来我家里吃顿饭吧?”
自从祝鸣出了事后,祝家的别墅便很少热闹过了。
当时祝鸣卧床休养,仆人们人多嘴杂,私下难免会议论。祝盈盈发现后气得不行,把大多人都遣走了,只留了几个帮忙烧饭和打扫卫生。
当时祝鸣实在是身体虚弱,昏睡一天是常有的事。祝盈盈把工作交给了下属,一个人从早到晚地在屋子里守着,眼巴巴地等他醒来。
她对祝鸣的照顾到了有些神经质的地步。祝鸣自然也为此和她争吵过,因为他觉得祝盈盈这样围在自己身边,更证实了自己是个废人。
他让祝盈盈继续回去打理公司,去和追求她的一区军官约会,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但每次只要试探着一开这个口,祝盈盈的眼泪就和拉了闸的洪水一样说来就来。
后来祝鸣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已接受了无法行走的事实,但始终走不出来的人不是他,是祝盈盈。
这次席羡青来,虽然说要吃一顿家常菜,但祝盈盈还是特地找了二区专业的私厨上门。
祝盈盈精神抖擞地对厨师嘱咐道:“今天的客人是六区人,和我们七区的口味不一样,再多添一道清淡一些的莲子羹吧。”
祝鸣盯着热热闹闹烟火气十足的厨房,看着在其中来回穿梭着的祝盈盈,一时间有些恍然。
别墅的门铃响起,祝鸣的思绪飘了回来。
操纵着着轮椅到了门前,一开门,祝鸣和席羡青墨绿的双眸对了个正着。
当时那通电话来实在匆忙。
尤其祝鸣开头就是一句“亲爱的我想你了”,大概是给电话另一端的人带来了不小冲击,五秒钟后,他都只能听到极轻的呼吸声。
当时开着免提,电话接通了,另一端却许久没有人声传来,祝盈盈的神情逐渐变得疑惑。
祝鸣心里虚得要死,微微咬着牙,笑容僵硬道:“说话呀亲爱的,这周日,你有空吗?”
祝鸣故意用了最腻歪诡异的那一套说辞和语气,希望席羡青可以早点发现不对。
电话那端的人终于隐约猜测到了什么:“……可以。”
祝鸣跟着松了一口气,语气放得温和:“好的,地址我回头再发给你,晚安?”
“……晚安。”
祝鸣几乎是在瞬间就挂了电话。
“他这人就这个毛病。”
他捂着手机,对祝盈盈滴水不漏地笑:“话比较少,闷骚。”
时间回到现在。
祝鸣盯着眼前衣着华美正式,腿长肩宽如超模般的俊逸青年陷入沉思:“小席先生,这里是我家,不是你们六区高定时装周的秀场。”
席羡青的耳根顿时浮起薄薄的一层红:“是你后面和我强调,见家长要穿得正式。”
“我的意思是别穿T恤那种——”
祝鸣静默一瞬,抬手揉了下太阳穴:“我的问题,仔细想想,你这类人的衣柜里也不会有这种衣服。”
视线微微偏转,他盯着席羡青身后的一排保镖,沉吟道:“你这是要抄我家吗?”
席羡青愠怒道:“当时也是你说的,要准备一份礼物。”
祝鸣定睛一看,才发现每个保镖的手里都拎着包装精致的礼盒,更头疼了:“我说的只是别空手来,你这阵仗……是要来拜年吗?”
从小到大,席羡青去过名流聚集的珠宝展和拍卖行,就是没去过别人的家里做客。
此刻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准备得有些过头了。
尴尬与羞恼交织,席羡青的下颌一紧,他冷声对身后的人道:“水果和糕点留下,其它的,都原封不动地拿回去吧。”
祝鸣却突然开口,指向一个保镖手中拎着的东西:“等等,这个小木盒里的是?”
席羡青的身子一顿:“一把雕玉兰的紫檀木五齿梳,不要的话,叫他们一起拿走。”
木梳的价格应该不会离谱到哪里去,祝鸣看这包装盒上的雕花精美,觉得会是一份较为妥当的礼物。
祝鸣温声对席羡青身后的保镖说:“这个也烦请留下吧,谢谢。”
席羡青没说话,但脸色倒是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一些。
门口黑压压的保镖撤了下去,祝鸣总算是能喘上一口松快的气。
他抬头对着席羡青的打扮端详片刻,招了招手:“过来一点。”
席羡青冷着脸睨着他看,不太情愿地稍微低了点头。
距离还是不太够,祝鸣干脆直接抬起手,食指覆到席羡青的领带,指尖一点,随即一勾——
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被拉近,席羡青听到祝鸣轻轻地开口道:“谢谢你准备的一切,很精美,也很用心。”
席羡青的身子一滞。
“只不过呢,你送的戒指和实验舱已经给了我小姨不小的压力,如果那一大堆东西进了我家的门,我今天大概会被她骂死。”
祝鸣用手指描摹着真丝领带的边缘,研究着要怎么解开:“从来没有人这么细致地为我准备过礼物,哪怕你只是在履行协议里的条款,我也想对你说一句谢谢。”
“六区人从不会在礼仪上轻慢别人。”
席羡青静默少时,开口道:“如果你真的意识到今天麻烦到了我,那么也请你早点让我看到你身为一位医生所能带来的价值。”
“那是自然。”
祝鸣并不擅长解领带的结,又向下拽了一下:“不过领带呢,咱们今晚就不戴了,家人之间吃顿饭而已,随意一点。”
席羡青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出席大型场合时,六区媒体向来喜欢分析评论席羡青的穿搭配饰,从而推测未来的时尚流行风向。
没人会质疑他的品位,更遑论上手动他穿的衣服。
只是心绪先是因祝鸣那番真诚的致谢扰得有些乱,加上此刻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席羡青视线可及之处,只能看到祝鸣鸭绒般细密的睫毛,向下走便是秀气精致的鼻梁。
视线僵硬得不知道往何处放,他竟然忘了制止这人手上的动作。
“对了,咳嗽,代表你需要配合我演出,敲腿,则意味着不要出声反驳。”
祝鸣没注意到席羡青的神情,手上一边解着结,一边提醒道:“还记得吗?”
见席羡青半天没说话,祝鸣拽了拽解到一半的领带,歪着头问:“咱们昨天晚上商量好的暗号,你别告诉我你忘了?”
“……祝鸣。”席羡青垂眸,哑声喊他的名字,“你最好是能快点治好我。”
“那就先陪我好好演完今晚这一场。”
祝鸣笑眼弯弯,用手抚平他的衣领:“作为回报,未来的我自然会全力以赴的。”
作者有话说:
小狐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一句“亲爱的我想你了”差点让大孔雀损失了两个顶级实验舱的钱^_^
第10章 吻戏
正犹豫着手中的领带该往哪里放时,祝鸣听见身后传来祝盈盈惊讶的一嗓子:“欸,是小席来了吗?”
见两人僵站在门口,祝盈盈疑惑道:“怎么了?两人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呀?”
方才千叮咛万嘱咐席羡青演戏不能出岔子的人是祝鸣,然而三个人此刻在客厅真正碰上面时,竟然是祝鸣自己先有些没反应过来。
对上祝盈盈探究的目光,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我们在……”
好在席羡青先他一步反应了过来,平静起身,站在祝鸣身侧:“您就是祝阿姨吧?”
祝鸣也及时地回过了神,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领带塞进席羡青的口袋:“小姨,这是羡青,我们刚才在聊他给您准备的礼物呢。”
祝盈盈合不拢嘴:“哎呀,买什么东西啊!带张嘴就够了。快进来快进来,饭已经烧好了。”
席羡青前脚刚进屋子换了鞋,就听见祝鸣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一声。
他脚步一顿,回想起刚才约定好的规则,咳嗽代表的是……
回头一看,果然祝鸣进入了影帝模式,指了指轮椅后方的把手,“羡青呀。”
席羡青:“……?”
席羡青用眼神质问:“你的轮椅不是电动的吗?”
祝鸣腼腆羞涩一笑,同样用眼神答道:“因为我们在做戏啊。”
他嘴上轻轻柔柔地提醒道:“推我一下嘛。”
席羡青深吸了一口气,只得双手放在轮椅手把上,推着祝鸣进了客厅。
解放双手的祝鸣十分舒服,开始左指挥右使唤起来:“餐厅在那边,对对……推快点,肚子饿了。”
席羡青紧绷着脸,加快了脚步。
祝盈盈全程紧盯着他们俩的互动,只觉得真像小情侣在斗嘴玩闹,忍不住抿嘴偷偷一笑:“快坐下来,先尝尝我煲的竹荪马蹄汤。”
几人落了座,仆人们安静地端上了菜品。
餐厅内有些闷热。席羡青脱了西装外套,正准备抬起手挂在座椅靠背上时,身侧的祝鸣又是极轻地咳嗽了一声。
席羡青的手一顿:“……”
抬头一看,身旁的祝鸣的面色如常。坐在对面的祝盈盈眨了眨眼,没说话,但眼珠子没在他们俩身上离开过分毫。
席羡青额角一跳。
他拎着外套的手最后还是紧急拐了个弯,艰难开口道:“你……要不要披上一点?”
祝鸣像是很惊讶似的抬起了眸:“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冷呢,可以。”
席羡青无声吐出一口气,将外套披在了祝鸣的肩上。
祝盈盈看着他们俩,眼中含着的笑意满满当当,似是下一秒就要快要溢出来了。
前汤喝完,便是重要的正菜环节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席大少爷那惊世骇俗的“不在外区堂食”给祝鸣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于是在这顿饭前,祝鸣特地提前私聊通了下气:“咱到时候能不能演一下,稍微配合着吃两口?”
席羡青回复得也十分理直气壮:“外区的食品通常不合胃口,也很有可能存在安全隐患,这是事实。”
祝鸣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那这样,你把你不爱吃的东西给我发过来,我叫我小姨避开准备。”
五分钟后,祝鸣收到了一个巨大的PDF文件。
此时此刻,祝盈盈给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糯米藕,托着腮帮子问:“你们俩怎么认识的呀?”
说是吃饭,一筷一舀之间,都是深深浅浅的试探。
好在祝鸣提前和席羡青进行了分工:问到相恋相知细节,就由祝鸣来杜撰;问到未来和婚礼打算,便由席羡青来编造。
这道题属于祝鸣的范畴:“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那场相亲认识的,后来生日宴中帮了我一次,慢慢就处上了嘛。”
席羡青对着碗中糯米藕观察了片刻,才斯文地持筷夹起,静静放入口中。
几个问题后,祝盈盈又给两人加了一勺蟹粉豆腐:“那你们的婚礼……打算怎么办?”
这题是席羡青的。
答案两人早已商量好,席羡青也回复滴水不漏:“我们不想张扬,决定只办一个小小的仪式,邀请相熟的亲眷吃一顿饭就好。”
祝盈盈挑不出问题:“挺好的,挺好的。”
又吃了两口菜,祝盈盈根本就憋不住话:“那你们未来,打算住在哪里啊?”
这类问题是属于“未来规划”这一档,理应是该由席羡青来答复的。
但祝鸣却提前一步给出了答案:“我的工作大部分都在线上嘛,相比之下比较灵活,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和他搬去六区。”
席羡青:“……?”
祝鸣在桌底下伸出手敲了敲席羡青的大腿,示意自己会在之后和他解释。
祝鸣自然不会真的和席羡青住在一起。只是他协议婚姻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可以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祝盈盈生活。
祝盈盈的表情一时间变得错杂,难过与欣慰交织。
她抿了抿嘴:“对了,小席,我看新闻说,你们六区下届代表人的考核就要开始了,你的身份……是不是要开始在别的区域奔波了?”
席羡青放下筷子,看向祝盈盈:“是。”
祝盈盈:“什么时候开始呀?去哪几个区?”
席羡青:“一个月后开始,爷爷安排我以二区、四区和七区的顺序进行跨区考核,每个区停留两个月左右。”
这回轮到祝鸣彻底茫无头绪:“……?”
祝盈盈感慨道:“哎呀,真是辛苦啊,那……你们到时候是一起去吗?”
祝鸣猛地转头看向席羡青,然而席羡青只是冷静地端起手边的温茶啜饮。
下一瞬,祝鸣感觉自己的手背也被席羡青在桌下的手轻轻敲了一下,意味着他会在之后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祝鸣两耳不闻窗外事已久,自己区的新闻都懒得看,更别提八竿子打不着的六区。
什么考核?什么跨区?那自己这个贴身医生的身份,难不成还要和这人每个区一起跑?这轮椅都能转出火星子吧?
然后他听到席羡青平静答道:“是的,席家有私人飞机,跨区旅途也不会太过于奔波,都会有人打点妥当的,请您放心。”
“好,好,你们自己决定,多去别的地区看看,开阔开阔视野也是好的。”
祝盈盈神情变得欣慰又感慨,思绪也跟着一点一点飘远:“代表人这位置可不好当啊,都是各区优秀的人削尖了脑袋去争。祝鸣这小子当年,在七区这种天才——”
“小姨。”祝鸣温声打断了他,“馋甜品了,你不是说今天有做莲子羹吗?”
“哦,对的对的,我这就去拿。”祝盈盈回过神来,对他们扯出一个笑,起身向厨房走去,“马上就回来。”
餐厅里蓦然安静下来,席羡青扭头,看了祝鸣一眼。
“这糯米藕有点腻,感觉糖加多了。”
祝鸣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又咬了一口碟中的糯米藕,吐了吐舌头,“一会儿得拿莲子羹好好压一压。”
莲子羹清甜解腻,祝鸣几口喝完,便嘴甜地央求着再续一碗。
席羡青喝了两口,也有些放不下汤匙。
席家的家宴通常都设长桌上,餐食精致,讲究颇多,加上席羡青自己也口味挑剔,所以很多时候一顿饭下来,胃里通常都是空空冷冷的。
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桌上不过是最普通的家常菜,但一顿吃下来,他却感觉自己的胸口泛起了一阵前所未有过的舒适暖意。
席羡青在饮食上向来都很克制,今天不知不觉间……竟吃得有些饱。
饭后祝盈盈说:“桌子有人收拾,今天月光可好了,你快带小席去花园,看看我种的蔷薇和玫瑰。”
餐厅去花园的路上,有一个小小的斜坡。
演了一晚上的席羡青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没有多想,将手搭在祝鸣的轮椅把手上,顺手推着他下了坡。
抬起眼,发现祝鸣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己。
“哎呀,良心发现啦,羡青。”祝鸣调侃道。
“……”席羡青面无表情地撒开手,“我看你吃饱了也有劲儿了,那就请自食其力吧。”
“脾气真是不小。”祝鸣一乐,“好啦,去花园走走吧。”
花园里的月光清美,粉蔷薇开得热烈美丽,空气被花香萦绕,祝鸣合着眼休憩了一小会儿,呼吸放得很轻,像是要睡着了。
席羡青赏了会儿花,回头便看到这样的一幕。
他先是一顿,随即移开目光,找了一个话题:“我刚才在你家客厅里,看到了一只兔子。”
祝鸣依旧合着眼:“是客厅里的那个笼子里吗?那是我妈。”
席羡青:“?”
“嗯,准确地来说,是我妈精神体的代餐。”
似乎料到席羡青心中所想,祝鸣解释道:“我妈走得早,精神体和我小姨一样都是兔子,我小姨就养了它,算是留个念想。”
“这么一想,虽然容易和别人撞款,精神体常见一点也不是坏事。”他用调笑般的语气补充道。
席羡青沉默良久:“你明明很爱你的小姨,为什么要大费周折地做这样的协议婚姻……只是为了离开她?”
“因为我爱她,她也爱我,所以我知道,现在的我只会牵绊到她。”
祝鸣说:“所以我必须离开她。”
这段话乍一听是没什么逻辑的,相爱的亲人理应多多联系,祝鸣却克制地想要保持距离。
但回想起餐桌上忙前忙后的祝盈盈,席羡青在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缄默片刻,席羡青的视线越过蔷薇花丛。他沉吟少时后道:“你小姨她……好像正在偷看咱们。”
祝鸣一怔,抬头一瞥。
果然,客厅和花园之间巨大的落地窗前,是祝盈盈在兔笼前一边喂食,一边探头探脑,貌似漫不经心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瞅了过来。
“你看,她根本放不下心的。”祝鸣笑着叹息道。
“虽然今天已经麻烦你太多了。”祝鸣直起身子,无奈地呼出一口气:“但如果可以的话,就请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席羡青:“……什么?”
还未反应过来,领口处一阵拉扯感传来,席羡青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倾:“你——”
他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被祝鸣拽领子了。
但祝鸣这次手的落点并不是他的衣领——他的手覆在席羡青的喉结上,一点一点地向上游走,轻柔地描摹着青年锋利下颌线,最后落在耳际,缱绻地捧住了席羡青的脸。
然后祝鸣垂眼,将脸贴了过来。
远远望去,他们宛若爱侣一般缱绻温柔地接吻。但只有席羡青知道,祝鸣只是将嘴唇贴得极近,却又始终留了那么一丝克制的距离。
席羡青身体骤然一僵,意识到是在演给祝盈盈看后,才压抑着本能没上手直接推,咬牙道:“……祝鸣。”
“嗯?”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任何的分寸感和边界感?”
“我确实没有。”
“你知不知道,在六区……”
“没规矩,没教养,没礼貌,会被骂的,我知道。”
“……只陪你演今天这么一次。”
“好呢。”
“我要添到协议里,如果还有下次,你必须要提前打招呼。”
“好啦,都听你的,就这么待一小会儿。”
祝鸣的声音放得极轻,每吐出一个字,温烫的呼吸便拂过席羡青的侧脸:“哪有人接吻这么僵硬的,敬业一点。”
祝鸣只想让这出戏的真实性再稍微提高一点,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只起了火上浇油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