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羽毛使用法by芥菜糊糊
芥菜糊糊  发于:2024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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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取所需而已,我的要求也很简单,一段婚姻,以及一个实验舱。”
祝鸣的视线微微偏转:“只不过在签署这份协议前,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席先生,我可以看一眼你的精神体吗?”
像是预料到了席羡青会说什么,他说:“我会保密,这是医者对患者的承诺,今天看到的一切,都只发生在我们四个人之间。”
叶鹭没有替席羡青接话,只是转头看向他。
席羡青静默良久,最终点了点头。
祝鸣轻声开口:“周粥。”
周粥应了一声,掏出笔记本和笔,并肩和祝鸣坐在了席羡青对面,进入了他们平时在直播间时最为舒适的问诊模式。
不知道怎么的,不过是切换了个坐姿。席羡青和叶鹭清晰地感受到眼前两人有了说不上来变化。
——尤其是祝鸣,眼神专注锐利,不再是平日里散漫轻佻,笑眯眯地盘算着占一份盐酥鸡便宜的模样了。
席羡青沉默地伫立在原地,须臾后,一团细小的光芒在他的脚边逐渐浮现并汇聚成团,积累出一个肉眼可辨的轮廓出来。
祝鸣目不转睛,声音也放得轻:“显形速度正常,精神力的凝聚速率很好,神经质子态粒的凝聚浓度目前也看不出问题。”
周粥点头,手上也飞快地进行着记录。
“两足,尖嘴……是鸡形目。”祝鸣的眼珠依旧一错不错,“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稚科。”
席羡青没有说话,依旧沉默着,脚边的精神体的轮廓也愈发明显。
祝鸣和周粥都是七区医学院出身,搞直播问诊有一年多了,也算是见多识广。但当席羡青的精神体完整展现出来在两人面前时,他们同时默契地沉默了一秒。
祝鸣:“这什么,变异大绿鸟?”
周粥:“呃……巨型蓝鸽子?”
席羡青的脸色黑如焦炭,叶鹭轻咳一声:“二位要不稍微切换个视角,再仔细些看呢?”
祝鸣若有所思,意识到了什么:“周粥,你推我绕一下。”
周粥晕晕乎乎地“哦”了一声,起身推着祝鸣的轮椅,绕到了席羡青精神体的侧面。
近乎是在两人切换视角的一瞬间,他们同时发出了一声恍然大悟的“啊~”。
“是孔雀呀。”祝鸣喃喃道,“那还……真是少见。”
视角偏差能带来极其大的观物误导性,就像杨桃的正面看起来一颗黄色的五角星,到侧面观测才能看出立体完整的形态。
方才他们正面对着席羡青的精神体,只看到一只趾高气扬、脾气不太好的青绿色大鸟。
但就在视角切换到这只大鸟尾巴的一瞬间,祝鸣看到了他从医以来见过的,最美丽的精神体案例。
——那是一片如瀑布般的蓝绿色翎羽,层层叠叠的艳丽青翠交织成一块惊艳的绸缎,美丽得近乎不太真实。
一只极其少见的,形态优雅的雄性孔雀精神体。
祝鸣的心跳在一刹那变得很快。
对于患者而言,精神体存在异常固然不是一件好事。
但对于领域内的学者而言,孔雀相比于常见的猫狗鼠兔精神体而言,是极为罕见且有研究价值的精神体类型。
如果再配上一个少见的病症……
他无可遏制地感到兴奋。
“仅从肉眼上观察,形态看起来很健康,没有异常。”祝鸣说,“可以的话,请控制着将羽毛展开,让我们评估一下羽毛的状态。”
周粥叶心痒难耐,也抱着本子迫不及待道:“席先生?”
空气是有些异样的寂静,大孔雀脖颈高昂,站姿优雅。
而这只大孔雀的主人,此时以同样高傲的姿态站得笔直,下颌紧绷,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他身后的叶鹭欲言又止:“羡青,我来解释一下吧?”
良久后,席羡青开口道:“不用。”
祝鸣眼睁睁地看着这位高傲俊美的大少爷转过身,艰难吐出三个字:“开不了。”
周粥没反应过来,以为这人是在玩贵公子规矩多注重隐私的那一套:“嗯?但是您不配合的话,我们也没办法给您深入检查啊。”
席羡青又不说话了。
祝鸣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紧盯着席羡青的脸,轻声开口道:“你无法依靠自主意识开屏?”
席羡青还是没开口,但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几分。
这就说明祝鸣说中了。
不是不想开,而是不能开。
周粥瞪大双眼看向祝鸣,祝鸣的心头却是微微一动。
精神体是人类心理以及精神世界的衍射,但同时也遵循着一定的自然定律。
植物系可以开花结果,动物系也保留着其在大自然中相应的习性,习性上的异常与主人的基因表达、精神通路、心理变化息息相关。
因为研究对象并非实体,这注定是一个复杂且难以下手的领域,但也是祝鸣对其如此着迷的原因。
俊美年轻的六区下一任代表人,如此美丽的绿孔雀……却无法展开羽翼,而且还是在六区这样,以美学和外表来评判人生成功与否的区域。
祝鸣压抑着内心的波动,放缓声音引导道:“最后一次开屏大概是什么时候,还记得那一次开屏的时候,有发生过什么异常吗?”
席羡青良久后挤出来了三个字:“不知道。”
祝鸣当网络医生这几年,饶是七岁的小朋友都会说出自己的精神体哪儿出了问题,却是从未见过这么不配合的成年人患者。
“小席先生呀。”祝鸣语重心长,“如果你无法好好地配合我们,那么我们从根源处便无法产生信赖感,未来的治疗不会愉快……”
“我不知道。”席羡青哑声打断了他,“是真的不知道。”
祝鸣一怔。
席羡青的喉结动了一下:“因为我从来没开过屏。”
周粥瞪圆了眼睛,身后的叶鹭揉了揉太阳穴,空气陷入了难以言说的静谧之中。
“上一次开屏的时间也并不存在。”
席羡青别过了脸,冷冷开口道:“因为我从出生到现在,一次都没有开屏成功过。”

第7章 你暗恋我
这段对话戛然而止。因为就在下一瞬,包厢外传来敲门声,是服务员询问是否可以上菜了。
祝鸣看到席羡青微侧过了头,下一秒,伫立在众人面前的大孔雀尾巴轻轻颤了一下,遂即边缘变得模糊朦胧,消散成了虚无的神经质粒。
——席羡青主动将精神体收了起来。
他沉声对外面说:“进来吧。”
包厢的门打开,服务员们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了屋子,细心地向他们介绍起了菜式和酱料的食用方法。
食物的热气在空中弥漫散开,祝鸣紧盯着席羡青的脸。
席羡青没有说话。
“我想现在,小祝你也大致了解我们这边的情况了。”
叶鹭叹息着笑了一下:“至于当下,咱们还是享用美食要紧。”
上菜后便有服务员频繁地出入包厢,于是他们默契地没有继续谈有关精神体的话题。
叶鹭是八面玲珑见过场面的人,时不时地和周粥祝鸣聊一些七区和六区的文化差异,场面倒还算热乎,并不显得尴尬。
但这顿饭多少还是有点食不知味,周粥每吃两口,就忍不住瞄一眼坐在对面的席羡青。
祝鸣也时不时地微微侧目,看向身旁的人。
与第一次见面时不食人间烟火的状态不同,不知道是真的饿了,还是舍得放下架子和戒心了,今天席羡青终于是动了一次筷子。
相比于周粥和祝鸣的直接上手大快朵颐吃鸡腿的状态,这人的礼仪教养明显是另一个水平等级的——餐巾叠好放在膝上,鸡肉去骨,用筷子剔成方便入口的小丝,安静优雅地进行咀嚼。
饭后祝鸣将协议收好,表明签署后会给叶鹭寄回。
叶鹭道:“小祝你平时直播工作忙碌,婚礼这边也请放心地交给我们,六区有很多专业的场地策划设计师,到时候会及时和你跟进的。”
祝鸣摇头:“不需要这么麻烦,领个证,一切从简就好,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席羡青。”他看向席羡青:“不知道可不可以,单独和你聊一下?”
从他和席羡青初次见面以来,祝鸣对席羡青的称呼无外乎就那么两种:礼貌客气的“席先生”,又或者是略带揶揄的“小席先生”。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唤席羡青的全名,利落而脆生生的三个字,叶鹭怔了一下,席羡青原本静默地伫立在门口,闻言也看了过来。
祝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摇着轮椅,率先向餐厅僻静的一角移动。
席羡青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开口道:“如果你有其他想要加的条款,可以直接和叶姨沟通。”
“叶姨的双商和处事方式确实让人非常舒服。”祝鸣说,“如果咱们俩第一次相亲见面时有她陪同,说不定当时我就会答应你提出的协议。”
“但是,”他抬起眸,望着席羡青的双眼,轻笑了一下,“马上要和我结婚的人是你,我要医治的人也是你,不是吗?”
席羡青的身子无声一顿。
“哪怕是虚假的表面婚姻,我们未来也注定要生活在一起,有的时候,别人是无法插手我们的生活的。”
祝鸣操纵着轮椅在窗边停下:“所以现在,我也想在没有别人帮你润色的情况,听听你的心里话。”
“你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他弯了弯眼睛。
席羡青的喉结动了一下。
“三个问题。”良久后他开口道。
“请说。”
“第一,这段婚姻需要维持多久?”
预料之中的问题,毕竟两人是协议结婚,自然不可能持续一辈子。
祝鸣答道:“一年,我只需要在现在给我小姨一个交代。”
他只是想让如今的自己变成“已婚”的状态,使祝盈盈能放下心来,没有负担地过上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到时候协议到期,祝鸣只需要说两人因为区域差异始终磨合不来,祝盈盈倒也不会真逼着他和处不来的人厮守一生。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个答案从谁的角度看都没有毛病,席羡青点了点头。
“第二,虽然七区的专家亲口说过,目前领域内最擅长治疗精神体疑难杂症的人是你,叶姨也调查过你过往的履历,说是非常优秀。”
席羡青下颌微扬:“但我只想知道,你究竟能不能治好我的病?”
祝鸣回答得很直接:“可以治好,只不过一个月内治好是治好,一年内治好也是治好,我只能给你一个结果,但无法在时间上给出准确的承诺。”
席羡青顿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我没有时间和你耗得太久……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治好?”
祝鸣坦荡:“不知道啊。”
席羡青难以置信:“可我刚才……不是都已经给你看了吗?”
祝鸣:“看是看到了,但我也没遇到过你这种症状。一般来说,鸟类精神体都可以由主人自主操纵羽翼运动的,像你这种情况,是大脑和精神体之间连接的某根线断了,有点棘手。”
“……那你打算怎么治?”
“嗯,研制一些药,在你身上试一试,有作用的话就拿来给你治,没有作用的话,那我就继续研究呗。”
他这漫不经心的语气简直是火上浇油,席羡青语气中夹杂着隐忍的怒气:“就这么简单?”
祝鸣叹息:“我这是简化版本的,为了你能听懂呀。”
“不简化的版本是什么?”
“你确定要听?”
“确定。”
席羡青听到祝鸣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首先,孔雀精神体很罕见,先天性无法开屏的孔雀,更是当前临床上没有的症状,所以我会从最为基础的几点排除起。”
他有条有理地叙述道:“首先,做一个脑部CT,排除肿瘤影响精神体发育的可能性,其次进行部分组织的活检和神经细胞的培养,在DNA、mRNA和蛋白水平依次进行筛查,针对不同的靶点研制并测试出合适的药物,依次进行实验,”
席羡青:“……”
“不过以我对七区那些老头子们的了解,他们已经对你进行了肿瘤的筛查。”
见席羡青没有说话,祝鸣知道自己猜中了:“那么我们可以直接从几个较为可疑的靶点测起,研制出一些神经通路的激活剂和抑制剂,依次进行实验。”
“当然,这仅仅是病理层面上的研究。”他严谨地进行了补充,“我们也需要排除心理状态影响精神体形态的可能,所以我会给你做一些测试,也会对你进行长期的观察,任务还是蛮重的,当然准确来说是我要干的活比较多——”
席羡青:“……够了,我明白了。”
祝鸣笑眯眯地注视着他,也不拆穿:“患者偶尔会对医生的决策感到疑惑,这很正常,我很高兴你可以在今天就问出来。”
“那么,你的最后一个问题是什么呀?”他双手交叠在膝盖上,温声问道。
前两个问题已经足够犀利,却没想到最后这个问题,憋的时间比前几个还要久。
祝鸣等到眼皮子有点发酸,才听到席羡青低声道:“你想要……什么样的伴侣?”
他的声音实在不大,祝鸣怀疑自己没听清,将头伸近了一些:“什么?”
席羡青的胸膛起伏了一下,移开视线,看向窗外:“你不是说,结婚是为了和你一起骗过你的小姨,那你想让我怎么去演?我具体又该……怎么去做?”
“好问题。”祝鸣思索片刻,“实话实说,我自己也还没想好。”
席羡青沉默。
“我打算说,咱们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就一见钟情。”祝鸣商量道,“后面一直有着联系,私下约会过几次……具体到时候怎么说,我会再和你沟通。”
也不知道是窗外的风景太过好看,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席羡青视线始终没有转向祝鸣的脸,只是非常冷酷地给出两个字:“……可以。”
“我也有一个小小的问题。”祝鸣轻声问,“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呢?”
“什么?”
“其实一开始我就觉得很奇怪,我们见第一面的时候,你便直接向我提出了用治病来换婚姻的交易。”
祝鸣的声线放得温柔而暧昧:“从我的角度来看,这就像是一场及时雨一般,来得可谓是又巧又好,很难不去答应。”
“但为什么,偏偏是婚姻呢?”
祝鸣望着席羡青的脸:“我知道,我在直播的时候从不掩饰自己在相亲的事情,所以你在调查我时,可能觉得这是让我答应治疗你的最佳诱饵。”
“但从你的角度来看,这在逻辑上依旧并不通顺。”
祝鸣若有所思:“如果我只是想求一位医生为我治病,我会先提出各种物质上的酬劳,为什么要加上一段将自己的人生捆绑起来的婚姻呢?”
七区人聪明虽是尽人皆知的事,但席羡青没有想到,祝鸣会敏锐到这样的地步。
他回望着祝鸣的脸,须臾后问:“你觉得是为什么?”
祝鸣:“你暗恋我很久了?”
席羡青:“……?”
“开玩笑的。”祝鸣摆了摆手,“我想出的答案是,一旦疗程开始,我需要为你贴身治疗,来往会无法避免地变多,共同出入的场合也会增加,一个七区人突然频繁地出现在你身边,自然会被别人议论。”
“我猜,相比于伴侣的身份,你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医生。又或者说,你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精神体出了问题。”
“也就是说,你需要将病情保密,不仅仅是对外界,甚至到了连至亲之人都需要隐瞒的程度。”
祝鸣有些惊奇地望向席羡青的脸:“连你的家人都不知道你的病,对吗?”
席羡青没有说话。
祝鸣望着眼前的青年——姿态始终倨傲,衣着永远光鲜,就像他那美丽优雅的精神体一样,肉眼看来,近乎完美到没有任何瑕疵。
但又好像是为了不让人看穿自己,于是选择用盔甲般的傲慢笼罩住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不被窥探到心底最深层的秘密。
“你的家庭组成是什么样的?”良久后,他听到席羡青问。
“我妈死了,我没有爸。”
祝鸣坦荡答道:“所以只有我和我小姨两个人。”
席羡青点了点头:“现在的席家,有代表人继承权的人一共有二十一个。”
祝鸣:“……多少?”
席羡青的神情倒是很平静:“不说能像普通家人一样做到扶持理解,光是让他们不去反目设计彼此,就已经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了。”
“毕竟所有姓席的人从出生那一天起,就有且只有一个共同的目标。”
他说:“那就是等我的爷爷席建峰死,然后坐上六区代表人的位置。”
作者有话说:
小席的家里群鸟乱斗!

祝鸣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暗。
他刚摇着轮椅进了门,沙发上看电视的祝盈盈就“唰”地一下转过了头。
她卧在沙发顶的兔子精神体也十分同频地跟着扭过了脑袋,一人一兔,目光炯炯地盯着祝鸣的脸看。
祝鸣:“……没午睡吗?”
“不太困,门口有你的快递记得拿。”
祝盈盈对着祝鸣从人到轮椅上下扫视了一圈,重新将目光放回了电视剧上,语气是若无其事的:“今天不直播吗?很少看你白天出门这么久。”
“这两天放假不播,和几个朋友出去散了散心,你不是一直想让我多出去走走吗?”
祝盈盈“嗯”了一声。
几秒钟后,她状似无意地问起:“话说,是你的哪几个朋友啊,我认识吗?”
上钩了。
祝鸣做出一副回想的样子:“就是周粥,还有之前酒会上帮过我忙的一个朋友。”
祝盈盈“哦”了一声,眼睛依旧盯着电视机,随意道:“是我生日时候,抱着你去休息室的那个?”
“嗯,是他。”祝鸣操纵着轮椅到沙发旁,拆起快递,“人还挺好的。”
祝盈盈没怎么动,但祝鸣的余光瞥到,她的兔子精神体的耳朵“咻”地一下立了起来。
偏偏祝盈盈脸上还是硬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哦,没记错的话,是六区代表人家的小孙子?欸不过我怎么记得,我给你安排的六区那场相亲就是……”
“是,人家六区的人比较讲礼仪。”
祝鸣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始撰写起了剧本,“那天其实他的姐姐有事没来,他过来陪了个不是,我们聊了两句,蛮投缘的。”
电视机明明灭灭的光影打在祝盈盈的侧脸上:“这么听,你们俩还挺熟的啊?”
祝鸣:“嗯,不过他今天……算了,先不说了,累了一天,我歇会儿去。”
祝鸣打了个哈欠,抱着快递,一副要摇着轮椅回卧室休息的样子。
果不其然,祝鸣这话说完,祝盈盈再也演不下去,急得直接从沙发上连人带兔地蹦了起来:“不是,你小子给我把话说完,你们俩今天怎么了?”
祝鸣背对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从小被祝盈盈拉扯着长大,祝鸣太了解她的心思有多缜密。
如果祝鸣现在说“我和席羡青一见钟情并决定进入婚姻殿堂”,祝盈盈不是傻子,自然会怀疑有鬼。
但如果他此刻做出一副遮遮掩掩的模样,那么祝盈盈便会主动揣测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有点什么。
胃口被吊起来,后面的戏就比较好接下去了。
于是祝鸣继续装傻:“啊,没怎么啊?不是和你说了吗,比较熟的朋友而已啊。”
“你还想着瞒我?”
祝盈盈装不下去了,急得直接拦到了祝鸣的面前,“就我生日那天,他公主抱着你在宴会厅外面走,你还凑他耳边说悄悄话,两人亲密成那个样子……怎么可能只是朋友?”
祝鸣及时地露出一副“啊什么竟然被这么多人发现了表情”。
祝盈盈急不可耐:“你们谈多久了?”
祝鸣腼腆地垂下眼:“有一阵了。”
祝盈盈惊喜得不行:“哎呀,你说说你,怎么这么能藏……那今天是约会去了?”
祝鸣犹豫少时,依旧是不太情愿的模样:“嗯,我们私下里已经约会了几次,只不过今天他突然做了件事,让我觉得有点……”
祝盈盈又惊又喜,小兔子焦急地围着祝鸣的轮椅来回打转:“什么事儿啊?六区人肯定和咱们的作风有着不小的差别,但这并不能代表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祝鸣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小盒子。
几个小时前,餐厅的角落处。
席羡青将精致的暗色丝绒方盒从口袋中取出,放到祝鸣的面前。
祝鸣打开盒子,盯着正中间的东西,呼吸一滞:“这……是什么?”
一瞬间,他差点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一枚戒指——因为上面镶嵌着的那颗宝石实在是太大太闪,夸张到将后面纤细的铂金戒圈挡了个严严实实。
“道具。”
席羡青淡淡道:“是我几年前得的一块月光石,做了简单的爪镶处理,我只能大概估计了你手的尺寸,不合适的话,可以找工匠调整。”
“这颗虽然是玻璃体,但月光石本身并不稀有,所以你不需要有太大负担。”
像是预料到了祝鸣会说什么,他别过脸:“如果很快就要办婚礼的话,你可以和你的小姨说我们是一见钟情,然后我在今天主动和你求了婚。”
虽然对珠宝首饰一窍不通,但祝鸣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颗宝石呈现出的清冷独特的光感,绝不可能是属于“不稀有”的那一挂。
祝鸣无声倒吸一口冷气。
他将盒子合上,试图塞回席羡青的手中:“我不能收,不,准确地来说是我不敢收,我们确实需要准备婚礼用的对戒,但可以找便宜一点,我记得有那种银戒指——”
席羡青平静道:“只有将有足够价值的定情信物摆在你的小姨面前,才会让她相信我们是因为真爱而走进的婚姻殿堂,不是吗?”
“……”
“而且我从不戴廉价的银制品。”
“但是——”
“这种级别的裸石我并不缺,我也只是为你提供一个策略而已。”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自己的作品有朝一日会被人拒绝,席羡青冷冷地将盒子塞回祝鸣的手里,“它现在是你的东西了,随便你怎么处理,不需要向我告知。”
于是稀里糊涂地,祝鸣带着这枚硕大的、比月光还要静美柔和的宝石戒指回了家。
但也正如席羡青预料的那般,只有这种价值的“定情信物”,才能让祝盈盈重视起来。
祝鸣顺水推舟地抛出了自己编好的剧情:相亲时阴差阳错地初识,宴会上浪漫地出手相助,到今天的豪华大戒指突兀求婚,故事线完整且丰满。
祝盈盈双手托着下巴,听得如痴如醉。
不过两人相识才不到两个月,一下子就走到结婚这一步,祝盈盈还是有些半信半疑:“不过你们才认识这么久,也没有说知根知底地了解过彼此,他这么快和你求婚……”
她的心思还是细腻:“而且你如今的情况……像他这样的身份,以后能好好照顾你吗?万一只是年轻人热恋期的一时兴起呢?我还是放心不下来啊。”
祝鸣早就料到了祝盈盈会这么想,也没乱了手脚。
他顺着祝盈盈说:“是,我也觉得他今天求婚这事儿,做得实在是太鲁莽了。”
祝盈盈一愣:“呃——”
祝鸣抢先一步:“不过你放心,我也没想和他结婚,戒指还是打算还给他的。”
祝盈盈:“啊?”
接下来的几天,祝鸣将那枚戒指随手抛在客厅茶几上,其余时间该吃吃喝喝,直播问诊一个不落。
祝盈盈欲言又止。
她自己是小富婆,珠宝首饰也向来不缺,时不时在灯光下对着那枚戒指研究,意识到这枚圆润硕大的月光石,不论是从净度还是价值来评估,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再在网上一搜席羡青的信息,年轻优秀,无不良嗜好,怎么看怎么觉得般配。
转头盯着若无其事吃外卖的祝鸣,她心里一时间变得更乱了,急得和兔子精神体来来回回地在客厅里打转。
直到某天的黄昏时分,祝鸣在客厅里查阅着“双足目精神体异常”病例相关的文献,祝盈盈在一旁和仆人插花的时候,门铃响了。
“最新款的七区生物全功能便携实验舱,件非常大,我已经叫人给您送到后花园了。”
快递小哥累得满头大汗,低头看着光屏上的信息:“是……六区席先生送的,麻烦您签收一下。”
祝鸣和祝盈盈来到后花园里,望着眼前比喷泉还高的顶级生物实验舱,一时无言。
其实这是两人协议里约好的实验舱,只是祝盈盈并不知道内幕。
她瞪大眼睛看着眼前昂贵的庞然大物,只以为席羡青为了追求祝鸣下了血本,哆哆嗦嗦地指着祝鸣,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们——”
祝鸣无辜:“我拦不住他啊。”
生物实验舱的价格对于祝鸣而言,其实并不是一个天文数字。
但问题在于,获取这款顶级生物实验舱的渠道非常复杂。一般只有顶尖高校的实验室才有权限配备,普通人想要入手的门槛是极高的。
当然如果祝鸣想要开口要,以祝盈盈的人脉也不会搞不到。
只是祝鸣向祝盈盈隐瞒了自己当时离开七区研究院的实情。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小姨得知真相后,一定会去找那群老头子们要个说法。
所以他当时对祝盈盈说的是:“对实验和学术环境有些厌倦,想要稍微休息一下。”
后面如果再张口找祝盈盈要实验舱,难免逻辑上会有些冲突。
这也是为什么祝鸣会向席羡青提这个要求——一是笃定他六区未来代表人的身份肯定能搞到,二是如果是他赠予的,那么自己也可以顺理成章的收下并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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