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羽毛使用法by芥菜糊糊
芥菜糊糊  发于:2024年10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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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羡青没动,还是背对着祝鸣。
但是脚边的洗洁精,半眯着的豆豆眼却无声无息地睁开了一些,将头昂了起来,看向了祝鸣。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席羡青说:“我不饿。”
“尝尝呗。”
“不喜欢。”
“我记得你当时给我的PDF里,没说不爱吃饼啊。”
祝鸣回想道:“我记得你不吃辣和蒜,叫老板特地去了蒜免了辣,做的酱香口味,也不爱吃吗?”
须臾后,席羡青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
“先放一边吧。”他的声音有些发闷。
“店主说不能隔夜,越早吃味道越好。”
祝鸣这回没再妥协,微笑道,“况且,这一份也不是光给你一个人买的,我也要吃。”
席羡青:“?”
祝鸣直接控制着轮椅转过了身,声音越来越远:“我先去厨房热一热,你忙好了就出来,怎么样?”
他也没给席羡青回答“行”还是“不行”的机会,直接出了屋子,只留下一个背影。
其实祝鸣也是在赌,赌席羡青虽然嘴上冷硬,但本质还是想和人倾诉的。
当然,更多的是在赌席羡青没吃晚饭。
酱香饼在微波炉中安静旋转,香味很快蔓延着扩散到别墅的每一个角落,祝鸣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出了会神。
再次抬起头时,便看到席羡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屋子。
他皱着眉,正双手抱臂地站在岛台前,和祝鸣对视。
大绿鸟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出了窝。
祝鸣嘴角无声扬起,也没说话,只是低头继续盯着液晶屏的倒计时看。
半晌后,微波炉“叮”了一声,酱香饼加热完毕。
祝鸣一边将饼取出,一边随口问道:“话说,你今天中午吃的什么?二区代表人亲自招待的美食,大概是全希明星最好吃的菜了吧?”
席羡青用手谨慎捏起廉价油饼纸袋的边缘,拧着眉,似乎在评估着卫生风险。
半晌后他才将包装袋重新放回到桌上:“吃了,倒也一般。”
祝鸣好奇:“都有什么菜式啊?”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随意聊着,席羡青的状态松弛了不少。
他勉强回忆了一下:“鹅肝、菌子、海胆,还有一些贝类和蟹类,记不清楚了。”
“……”祝鸣沉吟着盯着眼前油亮喷香的酱香饼,突然觉得有点拿不出手,“这饼,你还吃吗?”
抬起眼,却发现席羡青已经矜贵地在岛台前的高凳上落了座。
“可以一试。”他说。
祝鸣把装着饼的盘子推到两人中间。
祝鸣没那么多讲究,刚才已经洗了手,直接拎起一角饼,扬起脸塞进嘴里,嚼了嚼:“嗯……真香。”
席羡青手持银叉,斯文风雅地叉起一块放入嘴中,单侧腮帮子微动,良久都没说话。
祝鸣笑盈盈地问:“怎么样?”
席羡青眉头微蹙:“有辣椒。”
祝鸣:“少来?我可没尝出来。”
“绝对有。”
“绝对没有。”
席羡青瞪了他一眼,用叉子在饼里拨了一下:“这是什么?”
他指向一片小到肉眼无法可见的红色辣椒丁。
“……”祝鸣没说什么,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所以好吃吗?”
席羡青一顿。
他没说话,半晌后错开视线,又吃了一口,咀嚼片刻给出言简意赅的两字:“还行。”
祝鸣:“……”
给他惯的。
“那么,说说吧。”
祝鸣吐出一口气,敲了敲餐盘的边缘:“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这位二区代表人的脾气比你还差?还是两人一见面就聊崩了?”
席羡青用餐巾擦拭了唇角,又挑起一块酱料裹得十分均匀的饼,检查表面没有任何辣椒片的附着后,才谨慎地放入嘴中。
须臾后道:“没崩,非常顺利。”
祝鸣没想到人吃饱喝足了还能嘴硬:“顺利?那你把脸嘟噜成这样。”
席羡青视线落在盘子边缘的一粒白芝麻上,没有说话。
几个小时前,墨雪记餐厅门口。
“您就是席小公子吧。”
沈樱伸出手,温婉淡然地一笑,“承蒙席老先生当年的照顾,参与了我餐厅的设计,让诸多食客夸赞至今。”
二区是美食之邦,代表人制度又是每年一选,因此行业内的竞争极其激烈。
代表人轮换速度过快的结果就是,对外区人而言,他们向来只能勉强记得住获过奖的餐厅做得是什么类型的菜式,但未必说得出对应餐厅后的主理人是谁。
但二区今年的这位代表人,与之相关的个人报道却格外的多。
不仅仅是因为这家高端古典私房菜一座难求,往往需要提前半年预约,更是因为这一届的代表人,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女子。
沈樱一袭浅粉真丝织锦缎旗袍,长发温婉地用玉簪挽成圆髻,大家闺秀的仪态尽享。
“现在又有席小先生,您亲自上门为我定制珠宝。”
她指引着席羡青一行人,穿梭过大堂里华丽的屏风和素雅的流水小亭,进入了幽静的包厢,并席羡青伸出了手,“我实在愧不敢当啊。”
席羡青回握住她的手:“是我的荣幸才对。”
沈樱垂眸微笑。
两人握手的瞬间,席羡青瞥到,一条鳞片粉白相间、柔美小巧的锦蛇正盘踞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锦蛇安静地注视着席羡青的脸,无声吐出细小的信子——这便是沈樱本人的精神体。
“粉白鳞片?那有可能是有鳞目游蛇科的锦蛇,真想亲眼看看——”
老本行让祝鸣的思绪控制不住地飘散,注意到身旁人的脸色,才把话题拽了回来:“咳咳,那难道是因为蛇这种精神体比较复杂,你不好设计?”
“不,蛇其实是珠宝设计中最常见的动物元素之一。”
席羡青说:“宗教及历史寓意都极其丰富,可延伸的题材非常多,尤其蛇身体的曲线和纹理,可以将许多金属宝石发挥出不一样的效果。”
“但同时也很考验设计师的功底,很难做出独特性。”
他下颌微微抬起,道:“只不过,这从来都不是我需要担心的问题。”
不是技巧的问题,那就是沟通上出事儿了。
祝鸣沉吟:“你有用我昨天和你说的方法,试着先跟人家拉近距离了吗?”
“用了。”席羡青冷冰冰道,“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有用的话。”
当时上的第一道热菜,是一道青头菌云腿蒸黄鱼。
从食材的选择,到色泽香气,最后到菜式摆盘,无一不精致到近乎完美。
席羡青照祝鸣说的那样,对食材进行了精准提问:“我听闻,山中大部分高档餐厅在菌子季节都喜欢食用鸡枞菌,沈小姐这道用的却是青头菌,背后是有什么故事吗?”
沈樱似乎一愣,片刻后笑道:“青头菌黏滑,鸡枞菌肥厚,两者口感各有风昧。”
她停顿片刻:“但要说选择青头菌的背后有什么故事,倒也没有,只是青头菌其实是我父亲生前一贯爱用的菌类,所以我便沿用至今。”
“……”席羡青静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话题,“那餐厅和菜式的设计,背后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
“说来惭愧,其实除了菜单之外,餐厅的大部分设计,也是由父亲和席老爷子沟通的,全部是在他的指引下完成的。”
沈樱的笑容像是规划过的温和完美:“水流、山石配合着松柏,还原了山林间的美景,客人们确实都很喜欢,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她句句不离父亲,席羡青也只能附和一句:“我记得,沈先生多家餐厅都曾摘星,也曾蝉联多届代表人,确实经验丰富。”
沈樱似乎有片刻的恍神:“是的,他虽然去年因癌症去世,但是始终是我人生中的榜样。”
“没有他对我的教诲和引导,我想我是根本无法走到今天的。”
她露出一个略带哀伤的笑容,“所以我时常在想,现在的我,究竟能不能担得起现在这样大的责任呢?”
会客厅内陷入短暂的静默,就连身后拿着笔记本参加这场会议的叶鹭都忍不住抬起了头,为之动容。
但席羡青却在沈樱凄楚柔美的眉眼之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妙难言的怪异感。
席羡青无声皱了下眉,沉静道,“沈小姐,我想对于您的父亲,已经了解得足够多了。”
“但是关于您自己的生活,餐厅外的生活,与他人无关的生活。”
席羡青加了几个限定的词,“有没有一些印象深刻的人生节点,可以向我们分享一下?”
沈樱的笑容微微淡了一下。
席羡青看着她无声地抓紧了旗袍,指甲的边缘干净圆滑,似乎是有些出神。
席羡青:“沈小姐。”
沈樱回过神来:“不好意思。”
她恢复了那副恬淡温柔、处事不惊的模样:“印象较深的话,应当是我去年当选代表人时,山中其他几家餐厅的前辈有特地来拜访过我。”
“他们都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带来了很多的酒,其中有一瓶是极好的珍品……”
“父亲的菜单,父亲的餐厅,父亲的好友。”
席羡青面无表情:“我要挖掘的是她的人生,现在却对她本人一无所获。”
“也许父亲的去世确实对她影响很大。”祝鸣沉吟片刻,“那,你们试戴宝石了吗?”
他看到席羡青的脸色变得更差了几分。
“这是碧玺,光感通透,适合日常穿搭;这枚是鸽血红,相对成熟稳重一些,适合较为正式的场合。”
叶鹭将托盘中的彩宝呈了上来。席羡青也按照祝鸣提示的那样,进行了详尽且尽量通俗地介绍:“沈小姐,你更偏爱哪一款?”
抬起眼,却发现沈樱看向窗外,正在出神。
闻言她回过头来,露出妥当得体的微笑:“哦,我觉得都很好看,您是行家,您来挑选就可以。”
席羡青:“……”
席羡青近乎是咬着牙说:“相比而言,您觉得哪颗更合眼缘一些呢?”
沈樱犹豫片刻,像是选择题里不知道蒙哪个对的概率会更大一点,随意指向一枚:“那……这颗吧。”
“我叫她在红色系的彩宝里面挑一颗,她最后却指向了一颗绿得发光的橄榄石。”
席羡青脸色黑如焦炭:“证明我之前和她沟通的时候,她在走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祝鸣幸灾乐祸:“这么对比,是不是觉得我还好点?起码我不是色盲。”
他原本想说点俏皮话活跃气氛,但似乎失败了,因为席羡青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难看了几分。
祝鸣咳嗽了一声,问:“会不会是挑的时候不对?代表人身份毕竟比较忙碌,餐厅这种东西打理起来也很费精力,也许你挑了她比较疲惫的时候。”
“我不知道。”
席羡青又塞了一口饼,烦闷道,“我只知道三次见面的机会,现在已经浪费掉了一次,在下次见面之前,我只能硬着头皮先开草图。”
“这样出来的作品,别说打动她,连我自己都不想看。”
下意识地将这话说出口的瞬间,席羡青无声一怔。
这种带了沮丧烦闷的真心话,他向来都会压抑在心中,不会向叶鹭乃至席慕妃倾诉。
但祝鸣这个人实在是太过特殊——他说话的时候,总是会循循善诱、悄无声息地在人心口上拴上一根细小的线。
手指轻轻一拽,便释放出一种让人将整颗真心都交付而出的魔力。
不知不觉间,席羡青已经习惯了祝鸣抛出问题,然后自己紧接着给出回应的相处模式。
席羡青的喉结一动,有些僵硬地抬起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的酱香饼。”祝鸣指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幽幽抬眸,“我自己就吃了一块呢。”
席羡青无声冻结在原地:“……”
和沈樱毫无收获的会面让他一整天心烦意乱,午饭也是食不知味没吃几口,胃里本来就空落落的。
祝鸣带回的这袋酱香饼简直像是加了什么魔力香香粉,他吃了一口便再也停不下来。
嘴叼的贵公子从未在饮食上有过这样的尴尬——向来最重视的餐桌礼仪,第一次被自己抛在了脑后。
祝鸣盯着席羡青僵硬的样子,轻笑出声:“没事,本来也是带回来给你尝尝——”
“冰箱。”席羡青突然开口。
祝鸣:“嗯?”
席羡青没说话。
但祝鸣试探地帮他把话补充完整:“冰箱里有……东西?”
席羡青以微不可见的幅度地点了下头,目光的落点依旧在远方。
祝鸣盯着他的脸,突然有了什么预感。
控制着轮椅来到冰箱门前,拉开的一瞬间,祝鸣悄无声息地瞪大双眸:“我的天——”
席羡青绷着脸,嘴角微微动了动。
“是二区代表人非要送给我的。”
但他很快地又将脸重新扳住,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向卧室走去:“明天还要赶草图,睡了。”
四个小时前,即将离开墨雪记前。
“白玉杨梅?”沈樱有些惊讶地重复了一遍。
席羡青犹豫着点头:“没有吗?”
“有的,现在正是山上梅子盛产的季节。”
沈樱一怔,随即笑道,“您来得真是巧,我们后院的两株白玉杨梅树这两天刚出了果子,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就去叫人现摘一些。”
席羡青颔首道:“麻烦了。”
“午餐没见您用多少,原来是爱吃清甜一些的水果,下次会面前,我会准备妥当些的。”
沈樱温婉一笑:“是想现在用吗?我叫他们洗好了,赶紧送过来。”
席羡青摇头:“不多打扰了,我打包带走就好。”
“带走的话,我们这边确实可以用干冰处理进行保鲜,但口味肯定会略打折扣。”
沈樱思索片刻,柔声建议道:“不着急的话,我还是建议您在这边用完再走吧。”
静寂片刻后,席羡青说:“……不是我想吃。”
沈樱一怔:“什么?”
她看到眼前眉眼俊逸的青年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墨绿的眸光微闪,神情变得稍微有些不自然。
“不是我想吃。”他别过脸,低声说道,“是我家里……有人嘴馋。”
作者有话说:
勉为其难地要了杨梅,勉为其难地带了回来,非常不满地发现小狐狸竟然没有回家。
勉为其难地吃了一整袋酱香饼,勉为其难地偷偷高兴了一下。
然后勉为其难地把杨梅送给了小狐狸。

第22章 出去!
虽然未能从沈樱那里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但两人沟通时,席羡青对她的精神体和性格也有了初步的了解,
第二天醒来后,还是先以蛇为核心拓展了思路,初步拟定了几张草图,又筛选了几枚色调较为柔美的主石。
这些设计草图中的珠宝,一眼望去确实贴合沈樱温婉中略带韧性的气质,但细看下来,便会发现美则美矣,但又美得太过浮于表面,没有任何值得推敲的故事性。
属于放在高级珠宝店冰冷的展柜里能卖个好价钱,但却不能达到席羡青自己心中标准的作品。
心中烦闷,他放下笔出了屋,发现客厅里静得有些诡异。
次卧的门敞开着,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意味着房间的主人离开了一段时间。
席羡青微怔,随即莫名的躁郁涌上心头。
就没见过走不了路,还能天天这么乱跑的。
他紧接着意识到了什么,扭过头,看向窗外花园正中的实验舱。
祝鸣刚放下手中的移液枪,便听到实验舱的门被人拉开。
“你要么站在那里别动,要么穿上旁边的实验服、戴好手套再过来。”
祝鸣并没有回头看,轻声提醒道:“不仅仅是保护你,也是为了我含辛茹苦养育了一周的小细胞不被感染。”
席羡青脚步一滞,停留在了原地。
其实通过先前的几次问诊,席羡青已经隐约意识到了这人的能力之卓越。
但由于祝鸣说话的语气始终轻浮,姿态中也少了专业学者该有的稳重,总是副笑眼弯弯的样子,便很难叫人意识到他其实是专业的科研人士出身。
但此时此刻,祝鸣穿着白色实验服,面色沉静地坐在实验台前操作。
他的状态是席羡青从未见过的专注干练,举手投足间游刃有余,和平日里轻佻的观感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平稳持着移液枪,向孔盘的小孔中连续添加了一些不知名的液体,随即用透明的塑封膜密封好,放到了一个作用未知的仪器之中。
熟练地在屏幕上摁了几个按钮,当机器发出轰鸣的运转声时,祝鸣才吐出一口气,摘下手套。
看向席羡青时,他又恢复了平时笑盈盈的状态:“我以为,你今天上午会忙着画图才对,怎么会来这里?”
席羡青这才勉强回过神来。
他自然不可能说自己灵感枯竭无事可做,半晌后道:“实验舱是我买的,你也是我雇的,我来检查一下你的工作进度,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任何问题。”
祝鸣脱了实验服,指了指手边的机器,语气平和地汇报起了进度,“事实上只需要再核查最后几次,我们就可以先试试第一批药了。”
席羡青“嗯”了一声。
“这轮PCR要跑上一会儿,我打算趁着这个工夫,再去昨天线下巡诊的粉丝家里看一下。”
祝鸣歪着头,温声邀请道,“周粥今天要去见他的朋友,所以来不了,欢迎你和我一起去。这位粉丝的餐厅在海边,可比这仙气飘飘的山上热闹多了。”
席羡青:“不去。”
祝鸣增添砝码:“你来了二区之后都没下过山,可以去海边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一丝灵感呢。”
席羡青下意识反驳道:“谁说我没灵感了?”
祝鸣无辜道:“我说的是可以找灵感,也没说你没灵感啊。”
“……不去。”席羡青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看穿的滋味,冷硬地一口回绝,半晌后又特意强调,“我很忙,也讨厌人多的地方。”
祝鸣点头,也没继续强求。
他将实验台清理干净,将传感手套和记录本塞进随身的包里:“那我先走了,你——”
抬起头的瞬间,就看到席羡青眉头微微蹙起,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的包看。
祝鸣:“……有什么问题吗?”
席羡青:“你给别人问诊的时候,也要戴着这个手套去摸?”
“那是自然。”
祝鸣将包的拉链拉上,从容答道,“虽然没有咱家洗洁精的病例那么罕见,但绵羊掉毛的案例也是很有研究价值的。”
“咱家”和“罕见”短暂取悦到了席羡青,但听完整句话之后,他的眉头并没有松快多少。
回想起昨天的经历,祝鸣有些头痛地叹了一口气,操纵着轮椅向舱门口缓慢前行:“总之,我先走了,希望今天那个小姑娘能配合吧。”
下一瞬,一条胳膊蓦然横在祝鸣的面前。
视线上移,便看到门前的俊美青年下巴扬起,神色游移地抿了下嘴。
祝鸣:“……咋了?”
半个小时后,祝鸣和席羡青出现在了二区热闹的海边小镇。
不知道为什么,席羡青在出门前突然口风一变,以“确实可以收集一些当地灵感”为由,勉强答应了和祝鸣一起出行。
毕竟周粥今天不在,有个人陪着自己,轮椅卡在沙滩上的概率便小了一些,祝鸣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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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鸣平日里轮椅出行,本就比较显眼。此刻,身后还有一个戴着墨镜,衬衫领口微开,面无表情的席羡青。
两人的模样又都是一等一的好,瞩目率顿时翻倍。
祝鸣心中叹息,开始有点儿后悔带着这人一起出来。
昨天来时的客流量太大,于是今天,祝鸣特意挑了下午休息的时间登门拜访。
餐厅内的桌面油光锃亮,黢黑的饼炉还冒着热气,席羡青远远地便在店前停下脚步,保持着距离,言简意赅道:“我不进去。”
这人的气质行头确实和市井小店格格不入,祝鸣也不强求:“行,那我尽量早点解决。”
操纵着轮椅进了屋子,祝鸣看到了埋头拖地的梁大超。
正是没有客人的休店时间,梁大超也放出了自己的精神体——一只活泼金毛大狗,正兴奋地甩着尾巴,和主人欢快地一起拖着地。
看到祝鸣,梁大超喜出望外道:“祝哥你来啦!哎呀呀,昨天真是太不好意思……欸,门外这位是?”
祝鸣回头看了一眼,坦然说:“我丈夫。”
不知道是不是祝鸣的错觉,门口的席羡青似乎是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哦哦对,我还在新闻上看到过你们俩的婚讯来着。”
梁大超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挠着头嘿嘿一笑:“真是甜蜜呀,你们来度蜜月,还特地来这里帮粉丝免费问诊,我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蜜月”两字让祝鸣的眼皮无声一跳。
他微微一笑,将话题拽到正轨:“你老板今天在吗?”
“在后面休息呢,我这就去叫她出来。”
梁大超压低了声线:,“我家阿茸的情况有点特殊,她人很好,就是脾气有点小爆,雷点也有点小多,所以祝哥我要给你小小预警一下——”
“梁大超,你是不是找打?”
脆生生的女声从身后响起,“我都说了我没有病,也不需要别人给我看病,你再给我把这些骗钱的江湖郎中请进来试试看呢?”
正经七区医考出身,并且是第一名,并且是迄今唯一满分的祝鸣:“……”
纪茸的音量不小,语气也不友善,门口的席羡青又一次侧目,皱着眉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梁大超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祝医生是七区出身的专业医生,刚好和丈夫来这里度蜜月,好心好意地来帮你看一眼呢。”
纪茸愣了一瞬。
七区出身的说服力确实很强,她看向祝鸣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明显是有点不好意思。
但她最后还是抿了抿嘴,坚定道:“不好意思,我确实没病,也不需要看病。”
祝鸣微微一笑,只是从包里掏出了两瓶提前装好的药片,放到桌上。
“没关系。”他说,“我只是刚好在精神体毛发异常的领域颇有研究,所以就带过来了一些你可能会需要的药品。”
“绿色瓶是预防精神体脱毛的,紫色瓶是改善精神体发毛质量的。”
祝鸣说着,操纵着轮椅向门外移动,“那么,我也不继续打扰了。”
纪茸茫然地盯着桌上的两瓶药片看了几秒。
她抬起眼,紧接着便看到坐在轮椅上的祝鸣,似乎是有些吃力地向门外移动。
目睹着全程的梁大超神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因为刚进门时的祝鸣操纵轮椅的手法明明极其娴熟,比一些正常人走得还要利落。
但纪茸并没有发现这一点,她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太粗鲁了——眼前这位好脾气的七区医生,明明自己都已经走不了了,却特意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给自己送药。
她的神情顿时变得复杂。
纪茸的手指绞着围裙,脸色涨红起来,憋了半天后开口道:“请,请您稍等一下!”
祝鸣停下轮椅,回头看了过来。
“礼尚往来。”
纪茸踌躇道:“正好我们在研发下午茶系列的新饼,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请留下来试一试吧。”
祝鸣像是有些惊讶,随即温和道:“乐意至极。”
纪茸差遣了梁大超去后厨准备饼,自己则站在桌边,偷偷盯着药瓶上的字,左瞅瞅右看看。
祝鸣柔声提示道:“绿瓶的话,可以先尝试日服两片,早晚饭各一次,掉毛情况如果格外严重的话,可以在睡前再补一片紫色瓶子里的。”
纪茸似是一惊,抬起眼看向他,还是想辩解自己“并没有病。”
但祝鸣声线柔和,又生了一张让人无法推拒的、亲和力极高的温柔脸蛋。
纪茸盯着他的眼,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嘴硬下去,将药瓶小心地收在了围裙口袋之中:“好。”
然后她踌躇了片刻,终于释放出了自己的黑绵羊精神体。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她的手指揪着围裙的边缘,声音很小,“一会儿吃完饼后,可以帮我看一眼吗?”
祝鸣无声松了一口气:“当然。”
与此同时,在门口站了良久的席羡青也纡尊降贵,选择进了小店的屋。
祝鸣一边掏出书包里的传感手套,准备一会儿给纪茸检查,一边轻声揶揄:“怎么,我们六区的未来代表人想通了,准备体验一下市井小店的下午茶了?”
席羡青坐下,取下墨镜,优雅地叠放在手边:“外面太晒了。”
祝鸣:“……”
与此同时,梁大超兴冲冲地从厨房里跑出来:“玉米甜饼来啦!”
金黄的玉米小圆饼装在垫着红白格餐布的小竹篮里,海滨度假气息满满,甜蜜幸福的碳水香气在空中弥漫。
没想到纪茸看了一眼,抬手给梁大超就是一个响亮的脑瓜嘣。
“梁大超你这个脑子,研发菜单的时候我千叮咛万嘱咐,这款饼一定要配着覆盆子酱,口感才会更加酸甜清爽……”
她叉着腰,跺了跺脚:“算了,我去拿吧。”
每张玉米圆饼的正中央都烙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上半部分似是一片花瓣,下半部分则像是一朵蓬松柔软的云。
设计师的天性让席羡青对几何图案向来敏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祝鸣见他久久还不动筷子:“怎么了?别说不合口味,昨天的饼你可一口都没少吃。”
莫名其妙被呛了一顿,席羡青脸色一阵变化:“和饼无关,是这个图案,我好像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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