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在无限流虐文崩剧情/病美人摆烂后剧情崩了by盈灯
盈灯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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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齐沅还有些没回过神,他愣了愣,又把头搁回谢临的肩窝,感觉刚才看向天花板后瞬间被打散的意识在脑子里逐渐聚拢,正漩涡似地打转。
“只要把油烧了,就没事了吗?”他用比平常缓慢很多的语速问,脑袋在谢临颈侧枕得很舒服,于是他下意识又蹭了蹭,一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它没有视觉和听觉,只通过油滴来感知,以此到房间各处来寻找食物。”谢临耐心地解答,他的身子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没动,支撑着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靠上来的齐沅,心情却似乎出乎意料的好,嘴角显而易见的上扬,“烧了沾油的绳子,他定位不到你。”
末了,他一反常态地伸手勾了勾那截残破不堪的脏麻绳,用一贯清冽的声音愉悦地对某个像猫科动物一样赖在自己身上的人说道:“小蚂蚱,你自由了。”
……不对,谢临什么时候学会这样开玩笑了。
齐沅一个激灵吓得清醒了起来,感觉脑子里那团漩涡正逐渐汇聚成凝实的一个小点,他扶着谢临的肩膀直起身子,仔细端详了一番眼前人的脸。
铂金色头发,窄窄的下颌,高鼻骨深眼窝,还有在昏暗灰雾映衬下莫明显得有些无神的深蓝色眼睛。
齐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戳了两下。
嗯,肉不太多,但是挺软的,手感上佳。
“你……”谢临愉悦的神情瞬间消失了。他的目光在齐沅身上来回扫了扫,匆匆掠过齐沅的眼睛,恢复了在破魇时十分常见的冷脸。
这下对味了。齐沅满意地点点头,原本谢临脸上的淡淡微笑没有消失,只是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如此生动但帅气不减的臭脸,不是谢临本人还能是谁。
齐沅盯着谢临的俊脸看了几秒,忽然意识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上官前辈呢?”
他依稀记得,几分钟前躲避那个在天花板上滴油污的怪物的那一刻,自己一把拉过上官狄躲避油渍,被他结结实实砸了个满怀,那人看起来没有壮实到很夸张,实际分量却不小,他的各处骨头到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怪物当时在攻击你。我烧了绳子,用火焰驱赶它的时候,顺手把他踢到桌子底下去了。”谢临顿了顿,又不那么友好地补充道,“放心,他很安全。”
是顺脚吧。齐沅的嘴角抽了抽。
这一脚恐怕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谢临小心眼起来可真是有种不顾别人死活的美。
于是齐沅隔着浓重的灰雾,硬着头皮朝不远处喊道:“前辈,你还好吗?”
“……你猜猜我好不好。”一道虚弱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很快传来。
“高手新人,很高兴你在和面瘫小鬼,哦不,在你和你亲爱的的男朋友久别重逢并公然调情数分钟之后,还能想起在几步之遥的桌子底下还有本天才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呼吸。”
“嘶……其实要是面瘫小鬼那脚再踹重哪怕一点……等你们想起我的时候,我尸体都凉了。”
灰雾所隔绝的几米之外,上官狄忿忿地一顿输出,说出的话又像是在唱诗:“不过还不算最糟,我差点以为在你们如此幸福美满的互动结束后的下个场景是你们手拉手就此走出餐厅,完全遗忘我。现在看来你们还没有那么绝情,是不是?”
“呵呵,没有的事,前辈。”齐沅假笑,向一边龇牙咧嘴一边爬出桌底,从灰雾中探出一只胳膊的上官狄伸出援手,“不仅没忘了你,我也没忘记宋以辞和余飞——谢临,你知道他们在哪吗?”
“宋以辞和肥仔?”上官狄皱眉,“齐沅,你说什么呢?他们不是已经……”
“刘圣羽和他们在一起。”谢临说道,“现在在后厨。我们发现他们时,那怪物正好在清洁车附近徘徊,刘圣羽把他们喊出来,放了后厨的肉在车里。”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上官狄愣了好几秒,看向镇定自若的齐沅,眼神充满了诧异:“齐沅,难道你早知道……?”
“之前清洁车底下的是猪肋骨,不是人骨。”齐沅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说实话,刚开始看到那两具骨架的时候我也被吓了一跳,以为他们悄无声息地遇害了,但随后仔细想想,那两幅肋骨的大小对人来说有些大得异常了,尤其是这张餐桌上有真实的人类肋骨做对比——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前辈。就算是对于余飞的体型来说,清洁车里的那两块骨架也有些大了……”
“……行吧,本天才服了。”上官狄站直身子,“但有两点我没懂——第一,刚才那个滴油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第二,谢临,你刚才出现赶走那怪物的时候,往我后背上踹那脚之前,用的是灵力火?你已经可以不受魇境里的灵力限制了吗?”
“第一个,我不知道。”
谢临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小方盒。
“第二个,我能驱动的灵力仍然微薄,要像刚才那样,必须用它先借火。”
“这是……火柴盒?”齐沅一眼看到上面一朵花的图案,谢临顺势把小盒子放在他苍白的手心。
“三楼捡到的。”谢临说道,他深知齐沅对自己的忽然离开抱有疑惑,竟是主动开口说了很长一段话。
从他的话中,齐沅和上官狄终于得知,当时他们进入404客房帮忙,而谢临独自守在404门口时,遇到了一位拥有自主意识的女服务生。据她所说,她是最早前来破魇的净魂师之一,在意外成为服务员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没能力继续破魇,便一直守在这个魇境里,尽可能暗中保护新来的住客们的安全。
齐沅这批净魂师入魇时,她很快便注意到了他们,一直持续关注着他们的破魇进程。
当齐沅三人来到404房时,她正好在楼下的303房发现遭遇危机的刘圣羽,在上楼寻找帮手的过程中,她意外发现之前还是住客的谢临已经成了服务生并站在404门口,便假以要求他前往三楼清扫为由,领他去了303试图解救刘圣羽。在发现谢临确实和自己一样,是存留着自我意识的“假服务生”后,向他袒露了自己的身份和经历。
此时,她正在三楼继续自己的服务生工作,随时准备尽自己所能掩护净魂师住客们。
“原来如此。这个魇境之中竟然还有比上官前辈先一步成为服务生的人……我真是很想见见她呢。”齐沅饶有兴致地说道。
“当时我们都不确认对方的身份,我以为她是怪物服务生的一员,为了不惊动她,只好先跟随她去三楼。”谢临的眼睫扇动几下,嘴唇抿起来:“抱歉。”
对不起,又没能和你说一声就离开。
“没事的。”齐沅给了他一个微笑,小声抱怨:“就是有时候想和你说点什么却发现你不在。”说起来确实有点小寂寞,但是现在已经没关系了。
“咳咳。”上官狄当着两人的面毫无形象的翻了个硕大的白眼,“两位尊敬的高阶净魂师先生,恕我直言,你们大可以等着里的雾霾更严重了再眉目传情,这样我就彻底看不见,免得辣眼睛。”
“很遗憾,我们确实要在这里再呆一会儿。”确认餐厅中的怪物没有视力和听觉后,齐沅的声音也放开了一些:“四楼的目标物品还没找到,三楼的倒是已经提前获得了——”他晃了晃手里的火柴盒,“然后,我还有一件在意的事。”
“什么?”
“刚才被那天花板上的怪东西袭击的时候……它经过我们的身边,我听到了几句话。”齐沅说着,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谢临,后者微微颔首,于是他彻底放下心来:“上花轿,向山走,鞋子踏进入山口……大概是这个意思,后面还有几句,但当时我脑袋太昏沉,没有听全。”
“那玩意还会说人话?”
“事实上谢临也听到了,所以如果不是我们都出现了幻听的话,是的。”齐沅长舒一口气,幽幽道:“这段信息应该很关键,所以我想……”
“所以你要我们在这种能见度之下分头跟在那鬼东西的身边,记下它念叨的句子?”雾气稍淡的后厨里,刘圣羽瞪大眼睛,狠狠拍了拍齐沅的肩膀:“哎哟,不愧是我的齐沅大兄弟,这么久不见一上来就给我布置这么难的任务呢。”
“根据谢临的描述,它的移动路线很随机,而必须在很近的距离才能听到它的声音。”齐沅轻咳几声,默默揉了揉肩膀,无奈道:“为了保证能够摘抄到它说的全部内容,我们必须分散开,以便于它在这个餐厅中任何一个角落出现的时候出现的时候能有人第一时间来到它附近。”
“我……我也要参与吗……”小胖子余飞颤巍巍地举起肥手。
“哦,很不幸,是的,尊贵的余先生。我们的人手有限,必须每个人都参与呢,您是不是感到很惊喜,很激动?”上官狄一把按下他的手,皮笑肉不笑。
小胖子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我有个问题,齐沅。”宋以辞在一旁沉默久,手指抵在镜框边缘。
“嗯?”
“谢临也提到,这个怪物发出的油滴也是不规律、没有预兆的,那我们要如何才能避免不和忽然而至的油滴接触,导致被袭击呢?”
“关于这个……”齐沅垂下眼睫,纤白指节抵上下巴。
“有了!”

第158章 柏珩山(21)
“齐沅……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刘圣羽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后厨里侧的齐沅。
“其实成为服务生以来,我还没有用过这能力呢。”和周围人震惊的神色截然不同的,齐沅一如往常面带微笑,他右手五指张开,手掌向上举在胸前,左手则侧伸在靠近后厨冷柜的地方,脚边还放着一瓶被倒干净的巴适消毒液。
声音听上去甚至有点开心。
“第一次尝试操纵血液,感觉还挺好玩的。”
在齐沅的右手上方,鲜红色的液体和白色透明的液体正在交融,先是太极八卦图一般旋转成首尾相接的一个小球,而后随着旋转速度的加快,两股液体逐渐开始交融,最后形成一个淡红色的小水球悬浮在他手掌心上方,液面边缘时不时出现一阵波动。
“成了。”齐沅勾起唇角,随即偏头对宋以辞道:“可以开冷柜了,谢谢。”
“齐沅,你可真是……敢想敢做。”宋以辞伸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冲淡他看向那颗小球时眼里的震惊,他愣了几秒后忙不迭帮忙把冷柜的门完全打开,“说实在的,有你这样的想象力和行动力,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魇境能拦住你。”
随着柜门打开,几大块新鲜冷冻的猪肉暴露在新鲜空气中。齐沅左手向前抬了抬,很快从猪肉上有一股一股的血雾向他纤白的指尖涌去,猪肉上的血色也越来越淡薄,直到变为比服务员的苍白肤色还要灰白暗沉的一块块。
“这么多量应该够了,等我把它们完全融合好,我们就出发。”齐沅欣赏了一番悬浮在自己左手边的“新鲜”硕大血球,又看了看右手上方的那颗淡红色水球,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乍一看还有点像正在做奇异实验的疯狂科学家。
“通过服务生能够操纵血液的能力,让能够瞬间消除油污的巴适消毒液和大量的血液混合在一起,然后将它们凝聚成一张细密的水雾大网,覆盖在所有人顶,形成一个“保险型天花板”,用于隔断可能的油污与我们的接触……”上官狄倒吸一口凉气,“真是个‘朴实无华’的解决方法呢,呵呵。”
妈的这根本就是变态。
上官狄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
身为比齐沅和谢临还早一步成为服务生的高阶净魂师,他深知操纵血液并不是一项好学习的能力。由于他们只是通过特殊手段改变了身份,实际精神并没有被魇境影响,要想和以魇境里的邪气为本源的怪物服务生一样,甚至拥有比他们更精细的操纵血液能力——唯有靠自己的精神力硬造。
“他好像已经成功把那两个球融合到一起了……我的老天,变态啊……”上官狄有些麻木地盯着那个齐沅双手之上越滚越大,直径将近一米的淡红色液体球,“谢临,我真有点害怕你对象了。这操作,就算是你也很难做到吧。”
而且那家伙好像还说自己是第一次尝试控制血液……还让不让人活了。
谢临抿着唇,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未聚焦的双眼从始至终却一直紧紧盯着齐沅手上的动作,好像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的人或事。
“总算好了。”又过去几分钟,齐沅终于揉着有些发酸的胳膊站直了身子,带领一众净魂师缓步走到后厨通往餐厅的门前。
“让我们开始吧。”
一小时后。
404客房。
“我真的要累死了!”刘圣羽一下躺倒在床上,把手中的纸张递给齐沅,“总算从那个黑不拉几的餐厅出来了!说实话听,那怪物在自己看不到的头顶上反复念那几句奇奇怪怪的诗真的很惊悚……”
“本天才还是第一次尝试打着手电写字呢,很新奇的体验。”上官狄朝齐沅递出自己那张写着花体字的纸,“我跟着它的移动记了好长一段,直到它消失在我能赶去的范围,很不错吧?”
“虽然我们似乎都摘抄到了一些相同的部分,但是综合来看也都有一些单独记录到的部分。”宋以辞从齐沅手中拿过几张纸,匆匆扫了几眼后朝他点点头:“应该能行,交给我整合就好。你刚才应该消耗了不少精神力,休息一下。”
“谢谢。”齐沅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也没逞强,靠着房里另一张床上阖上眼。
谢临紧跟在他身后,经过宋以辞的时候随意将纸放到他手边,目不斜视地坐到齐沅一旁的床沿。
“咦,谢临怎么就记了这么一点。”宋以辞有些意外地小声嘀咕。
字也有点歪歪斜斜的,他以前是这样的字吗?
奇怪归奇怪,但宋以辞并不是爱多管闲事的性子,便也没多过问,伏在卧室内一如既往摆在油画正下方的书桌边着手开始整合纸张。
“说起来,你刚才提到的那位女净魂师有说她叫什么名字吗?”宋以辞整合记录的期间,上官狄靠着墙朝谢临发问。
“没有。她失去的记忆包括她的名字。”
“那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谢临的眼神黯了黯,有些闪躲。
“没注意。”他说。
“也就你这种死心眼才能完全不注意一位女士的样貌吧。”上官狄吹了声口哨,“毕竟我们的谢先生早已心有所属,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是不是?这可太甜蜜了。”
“你找死。”
“好了,先不说那些。以辞已经把你们每个人记录的部分通过辨识同样的词头词尾摘抄到一起了,来看。”齐沅及时打断好像又要斗起嘴来的两人,把宋以辞刚刚写完的纸张朝他们挥了挥,漂亮的正楷字体在上面清晰可见。
于是几个脑袋乖乖凑了上来。
上花轿,向山走,鞋儿踏进入山口,
入山后,向上攀,挽起衣物路更宽,
走山路,不看人,看见自己脚更疼,
遇野兽,不要慌,簪子在手心稳当,
继续走,到一半,拿出帕儿擦擦汗,
加高度,迷了路,点燃火柴知去处,
穿花丛,真好看,芬芳入鼻味淡淡,
快登顶,提个醒,整理仪容背绷紧,
坐山头,举起手,从此再也没能走。
“这说的是啥?爬山打油诗?”刘圣羽挠了挠头,很无辜:“哎呀齐沅你知道的,这种文绉绉的东西是我的盲区,爱莫能助啊。”
“我,我也看不懂……”余飞从餐厅回来后就显得惊魂未定,一直在抽泣,但鉴于他在极大的恐惧之下依旧完整地摘抄下了自己听到的内容——虽然他记录的纸张上面的字迹凌乱到难以辨认,即使是上官狄此刻也没有再对他冷嘲热讽。
“我没看错的话,这段诗里的每一句话都有出现一个我们在各个楼层找到的女性婚嫁物品。”宋以辞沉吟到。
“怎么说?”上官狄挑了挑眼角。
“第一句的鞋儿指的是那双绣鞋,第二句提到了衣物,指的也许是婚服。”
“对哦!那第四句是簪子,第五句是手帕,第六句是火柴盒……”刘圣羽好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里闪着“我怎么这么聪明”的金光,很快却又泄了气:“可是剩下的第三句,以及第七句到第九句都没有对应啊?”
“想想我们还找到过什么。”齐沅说道。
“铜镜,香囊,梳子。还剩这三种没对应上。”宋以辞在纸上写了几笔,很快补充。
齐沅又盯着后几句诗看了一会儿:“我想,芬芳入鼻这句话说的应该是香囊吧,只有它会发出味道。”
“那么整理仪容是镜子还是梳子?感觉都能说的通。”
“铜镜应该对应第二句——只有镜子才能看见自己。”
“那么整理仪容所在的第八句对应的就是梳子了。”宋以辞推了推眼镜,显出几分困惑,“可是这样的对应能够表示什么呢?”
“你们的讨论很精准,但别忘了,最后一句———‘坐山头,举起手,从此再也没能走’。这句话我们还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物品。”上官狄忽然出声。
“让我们理一理思路。”齐沅在纸上的诗句旁由上至下写出1至9的编号,又依次写上了每句诗所代表的物品,编号9的旁边赫然是一片空白。“我们所在的这个酒店和这段诗一样,也是9层。如此看来,最后一句诗所代表的东西还尚未出现。”
刚才控制血液铺开在整个餐厅对齐沅来说却是消耗不小,这会儿又强撑着精神说了不少话,他还是有些力不从心,说完话后白着脸咳了好一阵才停。
谢临明显听不得齐沅显出一点儿难受的声音,被他咳得直皱眉,又不愿打断他的思路,只能默默伸出手顺着他的脊骨轻抚,没有说话。
“而且我们发现这些物品的楼层和诗句代表的物品的序列号不同——比如我们刚才在4楼餐厅找到的手帕,但是在这段诗里,手帕出现在第五句,而不是第四句。”宋以辞皱了皱眉,“信息有些混乱。”
“我想也许——”历史重演般,正在齐沅准备说出推测之时,刺耳的电话铃声再次响彻整个房间。
“希望是笑莹姐他们。”齐沅伸手将听筒拿起。
“齐沅在吗?刚才这个……破布娃娃忽然说话了!”冉瑭喘着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呜哩哇啦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它说得神神叨叨的,吓了我们一大跳!笑莹姐让我赶快去前台打电话给你,我就来了,从202一直打到404,谢天谢地还好你们接了!它说……”
“是我,冉瑭,别着急。”齐沅轻咳几声,隔空安抚小啾啾,“你说慢一点,我在这边摘抄下来。”
“哦哦,它说……一转一舍褪浮华,九转九登记平安。”齐沅按下免提的同时,冉瑭深吸一口气,颤抖着又念了一遍,“我也前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这个破娃娃凉飕飕地说了几遍这个句子就再也不看说话了。我感觉前面半句像是出家一样,后面半句像是在通过什么形式来记住,铭记平安的日子?”
“一转一舍褪浮华,九转九登记平安……”齐沅喃喃。
“什么?登记平安?什么玩意这是?”刘圣羽的脑袋凑上前来,眼里满是困惑不解。
“不是登记平安,是九转九登,记平……”齐沅好笑地指出他混乱的空耳,余光扫过墙上那副熟悉的油画,浅褐色眼瞳顿时颤了颤,嘴角的微笑被拉成一条平直的线。
“怎么了,齐沅?”刘圣羽眨眨眼睛。
“恐怕……刚才连我也搞错了。”齐沅敛了笑容,伸出手指轻轻拭去那幅画中心的灰尘。
油画框明显没有被任何前来光临的服务生在清洁的时候照顾到,框沿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压着画布的薄薄一层透明塑料板上更甚,全是灰黑色的污垢,他不得不再次拿出一瓶巴适清洁液往上面喷了几下,用抹布才擦洗干净。
围着木桌共进晚餐的人们青白的脸上或诧异,或惊恐,或愤怒的神情随着他的擦拭变得愈发清晰,引得余飞一声急促的尖叫,与此同时,画面中他们所在的这间的山村小屋的石壁上,一个用刀刻的歪七扭八的灰黑色文字终于得以完整地露出。
“恐怕刚才我们都搞错了,冉瑭。”齐沅清冷的声线沉了沉,“那句诗里写的不是铭记的记。”
“是祭祀的【祭】。”

齐沅深深盯着油画上那深刻的“祭”字没有动。
油画里的一切元素——那壁炉上摆着的烛台和香炉,桌面上摆满五颜六色的水果和琳琅满目的菜肴在这瞬间变得具象化。
恍然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狭小的轿间,被穿上喜气洋洋的红色婚服,穿上绣鞋,贴着鎏金的甲片,在烛火摇曳中被一晃一晃地抬进深黑的山路。
那果然不是一场简单的婚礼。
而是一场无力回头的,以轿内之人为最大也是最后的祭品的,盛大的祭祀。
“这幅画怎么了吗?”刘圣羽凑了上来,“奇怪,最开始我在自己客房内入住的时候,这幅画上还没有这么多人呢,现在一下子都十几个人了。”
“那你恐怕不会想明白被画入这幅画的含义。”上官狄也走过来,看着画中石壁上的字若有所思,视线又扫过画中坐在桌前的人们,叹了口气:“很不幸地,现在和我一同入魇的前辈们已经全部在这上面了。”
能进入这酒店并入住的都已经是所有入魇的净魂师中的佼佼者,然而现在看来,即使是资深高阶净魂师的头衔也不能避免人们在这样的超高危魇境中马失前蹄。
“我们很可能是最后的希望。”宋以辞沉声道。
这一点不那么令人愉快的事实被说开后,屋内的气温仿佛都冷下来几度,所有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灼灼集中在站在电话前的纤瘦黑发青年身上。
如果说他们这一批年轻有为的净魂师是突破这个近乎无解的魇境最后的希望,那么他毫无疑问是风暴中心,最为关键的那个手握希望之光之人。
与此同时,齐沅结束了对整幅油画的细致观察,终于浅声开口:“原来客房内的座机才是最大的障眼法。”
他并没有在意先前的讨论,说出什么稳定军心的言论,也没有做出一些会成功破魇的保证,只是平静地陈述自己的发现,“油画中,长桌上一字排开坐着的这些人,他们的表情虽然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惊恐,但是视线却是朝着一处汇聚的。”
“这么一看还真是,而且似乎他们是在……盯着油画之外的客房?”刘圣羽说着,感到一阵头皮发麻,忍不住抱住脑袋:“我的老天,这也太诡异了!”
上官狄的视线随着油画缓缓移动至床头桌:“如果本天才没看错的话……他们看着的是——”
“座机电话。”宋以辞和他异口同声做出判断。
“没错。”齐沅轻轻端起电话的底座,将它放在桌子的另一侧。
原先摆放着座机电话的地方,也是油画中墙壁上那个“祭”字正对着的桌面上,一个浅浅的置物凹槽赫然出现。
上面印着一朵绽放的花。
“老朋友,是不是?”上官狄手指拂过那朵花浅淡的纹路,无声笑了笑:“在梳子上本天才没把你认出来可是丢了不小的人,现在我可不会再认错了。”
这一阶段“谜题”的解法已经很清晰了。
齐沅的视线在宋以辞整合诗句的那张纸上逗留。只要找出最后的,代表酒店第九层也是代表那段诗的最后一行的物品,破魇进程就能进入下一阶段。
“不好意思,你们在说什么?”冉瑭犹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感觉我有点没跟上。”
“我们当面说吧。冉瑭,笑莹姐和陆准他们在哪?”齐沅这才意识到他们把小啾啾落下了有一会儿,“我想接下来的行动必须汇聚所有人的力量才行。”
“他们啊……他们马上来和我集合。”冉瑭的语气忽然变得吞吞吐吐,“你,你不用在意的。”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齐沅微微皱眉,立刻对他的语气产生怀疑。冉瑭一直不是很能瞒得住事的人,一旦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就要打起十分警惕。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不语。
“怎么回事?”齐沅握着听筒,视线无意识在油画上扫过,却忽然眼睫颤动,胸口一阵发凉。
不过眨眼的功夫,油画中的长桌上又多了一个人。
是一位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性,她的眼睛睁得很大,上面似乎有快要爆开的红血丝,五官因为恐惧而扭曲在一起。
是赵诗钰。
齐沅心头警铃大作:“冉瑭你实话和我说,笑莹姐他们究竟怎么了?”
“呜,对不起齐沅……”对话那头,冉瑭开始隐隐的抽泣,“我离开的时候答应了笑莹姐,如果他们没能回来找我,我绝不能告诉你,会耽误你……”
“留在前台等消息。”
没有再多逼问,齐沅最后看了一眼油画上赵诗钰惊恐万状的脸,转身拍拍谢临的手臂,又朝上官狄招手:“我们走员工电梯去五楼。以辞,你们几个还是住客,也先留在这里等我们。”
说完,他头也不回朝门口走去,谢临处变不惊,紧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是五楼?”上官狄挑眉,却也还是跟上脚步走出客房。
“笑莹姐之前在电话里提到,赵诗钰在他们行动的时候独自在五楼客房休息。”齐沅匆匆走向幽深走廊中隐匿着的狭小房间:“可以推测,我们结束通话后,他们回去找赵诗钰汇合的途中发生了一些意外。”
“赵诗钰是油画上新出现的那个人?”上官狄看着齐沅利索地划开手指准备将血滴上破旧的木梯子,“已经入画了一个,其余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岂止是危险,齐沅在心里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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