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恐同呢?by路晚星
路晚星  发于:2024年10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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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离顿停脚步,平淡地偏过身来远远睨着他:“你有什么事?我很忙。”
乔夏环顾了一下周边。
校运会最火热的活动结束的第二天,人气肉眼可见的清冷了许多,学子们大多都在补彻夜疯狂的觉,有比赛的则去比赛。应离所在的最远的这一栋宿舍里周边压根连个人影儿都见不到,忙在哪里?
乔夏捏紧了手心:“你要忙什么事?”
应离:“不关你的事。”
“……”乔夏脸上闪过一瞬难堪,很快又压抑下来。
他深呼吸了一下,开口就是爆雷:“应离,你是不是知道温诺那次手受伤是我推的了?我之后用苏成林的名义去打听过了,当天你去过教务中心要求调取了监控录像。”
萦绕许久的疑云终于被拨开,应离的眼底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静,声音冷淡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落下,男人锋利的眉梢微微挑起,流露出浅淡到几乎不易让人察觉的轻蔑。
乔夏捕捉到了。
那意思再明确不过,无论是与不是,他都已经是一个被学校开除的人了,再也对他们造不成任何影响。
校门一出,此后间隔就是天堑。
乔夏怎么能甘心。
他咬紧牙关,眼睛流露出悲伤的神色:“所以我现在的下场都是拜你们所赐。”
“你是不是知道那件事是我干的,所以才给温诺支这种阴招,让我身败名裂?”乔夏又自己肯定道:“只能是你了。在认识你之前,温诺是个秉性很纯良的小少爷,一点坏心眼都没有,为人也很坦荡,虽然和别人关系不亲密,但是从不骗人。”
“唯独他次次撒谎都与你有关……”乔夏的声音逐渐变得森凉玩味。
应离垂下眼睫,淡声:“我不觉得撒谎就一定是什么坏事。防人之心不可无,防住了你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乔夏讥讽地笑了一声,很快又收起那些意味不明的神色,露出诚恳的表情:“应离,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你帮帮我吧,帮我去跟温诺求求情,我以后见到他一定绕道走还不行吗?只要是他放话,受害者都原谅我了,再加上温家的背景,校方应该也愿意撤销处分的。”
应离抬起幽深的眸子,倏地发问:“温诺去永夜的那天晚上,有个匿名小号给我发了他的照片,那个人是不是你?”
乔夏一怔,爽快承认:“是我,但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没有害到温诺吧。”
应离不语。
对方一直这么冷冰冰的,乔夏也沉不住气了,怕拖的时间长了等会人会多起来,急忙道:“应学神,你就帮我这一次吧,好吗?以后我真的不会再招惹温诺了……而且,只要你能答应我,我、我什么事都能答应你!”
应离一怔,乔夏立即往前一步,恳求道:“真的,我不会告诉温诺的,你想……想怎么样都行,我很有经验的……”
乔夏说这话时,语气变得耐人寻味起来,眼神也变得迷离。
他嘴上说着让应离去帮他求情,但他更长远的目标其实是应离。
通过种种事件看来,乔夏毫不怀疑应离会是比苏成林更强悍的潜力股。就算温诺不答应,只要搞定了应离,自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谁知一贯冷淡正色的应离神色错愕,退开两步,脸上罕见地出现明显的嫌恶,一副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的样子。
乔夏愣了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说的是认真的,你别这副表情,谁又比谁高贵呢,有钱人玩的都脏!他们都是没有心的,你不会以为你是温诺的男朋友就很了不起了吧?”
应离冷声:“抱歉,我恐同,你找别人吧。”
乔夏怔然地哈了一声,以为他是蒙自己,气极反笑:“好吧,我本来还想替他瞒着。但现在眼看我也要混不下去了,没必要再帮他守着这个秘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
“应离,温诺根本就不喜欢你,你最好别谈得太投入了。”他一字一句清晰道。
男人眼皮都不动一下,只轻挑了一侧眉梢。
这他早就知道了。
毕竟温诺当初跟他告白的时候,他们压根不熟,虽然是室友,但温诺从没在宿舍住过,他不会自恋到以为温诺对自己有什么真爱。
大抵只是小孩对谈恋爱起了兴趣,想找个人谈一下脱个单,又好奇同性恋是什么滋味,索性找上了外形和身材都很符合他胃口的应离了。
食色性也,应离能接受。
但他毫不怀疑温诺现在是喜欢他的,这样就够了。
毕竟他自己也不是因为喜欢温诺而答应的交往请求,目的一样不纯粹,他没资格要求温诺一开始就对他投入真感情。
然而乔夏的下一句就把他炸了个大脑一片空白:“他骗你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恋。应离,你被耍了。”
应离足足愣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眉目又恢复清明。
小人说的话不可轻信,温诺怎么可能不喜欢男生呢?
虽然,温诺一开始跟他交往的时候可能性向还未稳定,他也有过要把温诺引导走向正途的念头。但在后续的相处中,应离就发现了——温诺他就是很馋男人的美色啊。
刚搬进宿舍来的第一天,就趁他睡觉的想摸他底下。
第一次去看电影,小男友就被鬼片吓得钻他怀里,还提出要接吻。
后来看完电影回去真的亲了,一亲就是舌吻,还嫌弃他的漱口水辣嘴。
之后的种种……应离都懒得细数了,要么就是跟他撒娇,要么就是搂他的腰抓他的胸,还很喜欢他的腹肌,甚至用它磨出来过,给他念个睡前故事他都能悄悄摸摸地夹腿。
这样,是直男?
怎么可能。
乔夏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没信自己说的话,幸好他留有后手。
他讥讽一笑,拿出手机:“不信是吧?你自己听。”
乔夏走近了两步,和他间隔一臂之距,低头在自己的手机上捣鼓了一下,而且点开了一段通话录音,还把手机扬起来给他看录音时间。
应离瞥了一眼,很快就把日期对应上了……这是他和温诺第一天交往的日子。
从录音时间上看,大概是自己前脚刚把温诺送回家,温诺没过多久就跟他通话了。
应离咬肌动了动,忽然有股压抑的窒息感笼上心头。
他想走,但步子却迈不动,迫使他僵立在原地聆听这段音频。
前面只是一段客气的寒暄,然后应离就捕捉到了“大冒险”的字眼。
大冒险?
男人的眉宇深深聚起,心愈发的沉入冰水中。
其实他并不太明白大冒险是什么,因为他从未参加过任何玩乐性质的集体聚会,更不知道何为“国王游戏”、何为“真心话大冒险”……不过从这些游戏的名字上也可以分辨出一二。
乔夏带着电波处理过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就是你大冒险那个事啊,你跟应离分掉了吗?”
应离的心悬起,嗓子发紧。
一阵安静后,小男友清越温软的声音响起——“嗯……差不多吧。”
男人幽邃的眼神倏地空了,眼前是老式电视机故障时闪烁的雪花点,耳边是嗡鸣的白噪音。
空气变成了能割伤皮肤的钝刀子,每一下呼吸都变得困难。
接下去的音频就是令人生恶的嘻嘻哈哈的声音,说着那就好,温少怎么会看得上那种小角色呢云云。
应离听不下去了。
乔夏也笑着暂停了下来,“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我给你解释一下前因吧,那天你不是也在永夜接到他了?那是温诺在跟我们参加一个学长的生日party,大家在一块玩真心话大冒险,玩法是转酒瓶,温诺输了,所以要受罚。”
“你——就是他的惩罚。”
乔夏笑着道:“温诺需要在微信列表第一页中随便找一个人告白,就选了你。大概……是觉得你最好甩开吧,他怕别人会缠着他,哈哈哈,没想到结果你才是那个缠得最紧的,大概温诺也很烦恼吧,谁知道脑子灵光的应学神也会犯傻呢?”
应离面色沉冷,觉得肺腑里仿佛有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翻搅着,疼得他额角不受控地轻微抽搐。
饶是如此,他依旧脊梁挺直,一下也不曾倒塌,冷声:“我可以走了吗,豆花都要凉了。”
乔夏一怔,没得到他意料之中的反应,不甘地追问道:“你、你不生气吗?他这样耍你,你这样的人也愿意当他的舔狗?”
他急切地捏紧了手机追上去:“你跟他分手吧,应离,我知道你很有才华的,你未来混得不会比温家差。你不用他的帮助你也已经平步青云了,没必要受这种委屈啊。”
“你跟他分手吧,如果你只是想谈恋爱的话,温诺能做到的,我也……”
——“离我远点。”
男人高高的眉弓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快要掩盖不住的戾气从幽深似狼犬的黑眸中溢出来,绷紧的下颌骨像一把散着寒气的刀刃。
被他盯上的那一瞬间,乔夏整个人都僵住了,有种被什么猛兽盯上了性命的窒息感。
男人的声音含着浓重的戾气,伪装的斯文礼貌荡然无存:“我再说一遍,我恐同,离我远一点。”
“温诺是不是耍我的,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是同性恋,所以没有资格说他,更不可能对你产生兴趣。”
攥紧的大掌指关节都发白了,脆弱的塑料袋被捏出了细碎的声响。
“你最好不要再揪着这点不放四处去抹黑他,如果让我听到一点这方面的传闻,我会以诬陷罪名起诉你。你有手有脚,一条路走不通,还有别的道路,不要想着走捷径。电梯坐不成,可以走楼梯,如果楼梯也不想走只想让人背着,我会请你去牢里坐着,再也不用自己走了。”
乔夏面色发白。
见男人阔步离开,乔夏崩溃地朝他喊道:“说这么多,那你也是骗温诺的咯!不是同性恋你干嘛答应跟他交往,你有病啊!!!”
应离冷着脸大步离开。
他本来就不是同性恋,他只是喜欢温诺罢了,对别的男人没有任何兴趣。
但这些没必要跟一个外人掰开来细细的说,更何况还是一个今后和他们将无任何交集的人。
温诺是不是骗他,他自有分辨。

第83章
“哎呀反正现在就是……就是挺喜欢他的了嘛,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忘掉之前不成熟的行为就可以了?”温诺小声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发小道。
温诺用肩膀夹着手机,伸出右手食指数道:“欸你说怎么弥补才算有诚意啊,结婚算吗?”
“结婚的话要准备什么,我没结过婚。”温诺嘟嘟囔囔的:“是不是要准备三金?还是五金?等等……藏族人结婚有什么特别的仪式要做吗?”
温诺说到一半,倏地停下来问那头沉默的发小:“张弛,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惊讶呀?”
张弛:“……”
张弛在电话那头疲惫地抹了把脸,心说上次见温诺时他就发现一提起那牦牛哥他就一脸春意盎然的样,能不知道就怪了。
恐怕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温诺弯了的人就是温诺自己了吧。
张弛无语道:“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想想怎么过你父母那关。至于三金五金的,他过生日你给他送的那块表买十金都够了。”
温诺啊了一声,小声说:“出柜啊?那我已经出了啊。”
张弛:“哦……嗯?!!!什么时候?!”
他急切地追问。
“上次回家吃饭,就顺便出了一下。”温诺乖乖地回答。
张弛:“……顺便……”
孩子,你无敌了。
张弛点了支烟,吸了一口,缓缓道:“内什么,那我是不是得抽时间请他吃顿饭啊?”
温诺睁大眼睛:“不要吧,为什么?你们一见面就掐,我都怕了,护谁都不是,搞得我像个夹在妈妈和老婆之间的妈宝男,我很难做的!”
一边是把自己当弟弟护了十几年的发小,一边是抱有亏欠的老公,简直就是现实版的“掉进水里你救谁”的死亡问题。
“咳咳……不是,不吵了。”张弛无奈:“你要真跟他在一起,他怎么也算是弟妹,见面机会多着呢,我俩也不好总是那么剑拔弩张的。请他吃顿饭,给个红包,他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吧?”
温诺放下心来,说:“哦哦哦,那可以,之后找机会再说吧,他最近忙着呢。先不跟你说了啊,他可能快回来了。”
温诺一边说一边扫了眼时间,发现过去半个小时了,应离那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估计都快到宿舍楼下了,于是三两句挂了电话朝阳台走去。
通过阳台的栏杆往下眺望,温诺还真眼尖地瞥见了一个高挑的身形,就在自行车停车棚旁边。
他喜滋滋地扒着栏杆,正想看得更清楚一点,结果视野范围内突然又冒出另一个眼熟的人影,从车棚里追出来,正朝着室友不知道嚷嚷些什么。
温诺视力好,定睛一看发现对方竟然是被学校处分后就再也没露过面的乔夏。
他在这里干什么?
温诺疑惑地蹙起眉头,乔夏认识应离吗?
很快,他就看见应离大步甩开了跟在后面的乔夏,身影消失在宿舍楼门口。
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开锁声。
温诺不作多想,立刻赶去迎接他。
应离似是没想到一开门就会看见小男友温软可爱的笑脸,顿时一怔。随即,有些阴郁僵硬的眉眼棱角稍稍柔化,低声问:“没睡?”
温诺嗯的一声,伸手接过应离递来的糖水豆花,笑盈盈道:“等你呢。”
他探手摸了摸,豆花还是温热的,心口也升起一阵暖流,小嘴立刻甜甜道:“热不热呀,快来坐会儿,排队的人多吗?”
他们移步到沙发前坐下,温诺边拆包装,边好奇地问:“我刚刚在楼上看到你了,为什么乔夏也在旁边呢,你认识他吗?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诺舀了一勺水嫩的豆腐花送进口中,水涔涔的眸子就那样天真地望着他。
应离漆黑的眸子晦涩幽深,似有些许挣扎。
他当然想问清楚那段录音是怎么一回事,但对着这样的温诺,他又有些开不了口。他放在身侧的手掌攥了又松,沉重的鼻息轻轻呼出。
算了,是要问的,但不是现在问。
他也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厘清这里面让他感觉不自然的地方,然后再在一个平和轻松的心境下去和温诺沟通。莽撞的交流是没有意义的,人容易话赶话的说出很多冲动违心的话语。
应离沉声回答他,话语说一半藏一半:“他想让我帮他在你这儿求情,撤销校方对他的处分,说他以后不会再犯。”
温诺一噎,漂亮水灵的眼睛顿时瞠大了:“有没有搞错……我才是受害者!要是被他得逞,我以后也不用混了好吗,他怎么有脸让我帮他说话的。再说了,他真以为我有那么大的话语权啊还干涉校方的决定!我家是开医院的,又不是军火商!”
温诺眉目生动地忿忿道,白皙的脸颊因为气愤而泛起薄红,鲜活又好看。
这是温诺不曾在外人面前展露的一面,现在已经越来越熟练地在应离面前袒露了。
温诺见室友像是发呆似的盯着他瞧,一言不发的,于是凑近了任性要求道:“你干嘛啊?不许帮他说话啊,听见没有,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他是个坏东西呢!”
“而且不是你教我的,做人不要太温柔忍让吗,别人不会因为我的大方而感谢我,还会更加迫害我。”
应离很轻地笑起来,梳理了一下小男友乱翘的软发:“嗯,你做得很对。”
又问:“好吃吗?”
豆花颤颤巍巍的,嫩得一抿就碎,和着清甜的糖水入口,解暑又健康。
温诺又吃了一口豆花,才想起自己吃了这么久,都没对辛苦跑腿的男友说一句谢谢,净顾着告状了,于是尴尬了笑了笑,放下勺子攀搂住男人的脖颈。
“好吃的!”温诺凑过去对着室友的脸就是一边一个啵唧,嘴唇还带着糖水的清甜味:“哥哥对我最好了。”
温诺放开他,乖乖地问:“你怎么只买了一份啊,你想吃吗,你拿个小碗来我分你一半。虽然我已经吃过了,但是没关系吧,我吃相很干净的。”
应离喉头轻轻滚了一下,把温诺的手重新拉回来,偏过头衔住那柔软清甜的唇瓣,含糊声消弭在唇齿间:“吃。”
亲吻过后,应离终究是没分走温诺的豆花,只回房又换了一身更正式些的衣服。
“我下午要去科研所一趟,你自己记得吃饭,知道吗?”室友一边系扣子,一边对他叮嘱道。
温诺乖乖说好,“怎么那么忙啊,校运会还要去工作,都不放假吗?”
温诺有点心疼,自从室友从波士顿出差回来,基本就一直在科研所打转,眼下都浮起很淡的青影了。虽说不影响帅气,还有点斯文败类般的颓废感。
应离换好鞋子,站在玄关处抱了抱他:“嗯,我的工作大多已经脱离学生范畴了,所以没有假是正常的。最近测序结果挺理想的,下一步是探索中性粒细胞在转移前生态中的作用,以及探寻更有效的治疗靶点。”
温诺听得迷迷糊糊,只觉得他厉害,脑袋依恋地蹭了蹭男人的下颌带起一阵酥麻痒意:“那好吧,你也要记得吃饭哦。”
送走了室友,温诺有些丧气地坐回去。
难得的假期,却不能和男朋友腻乎一下,温诺郁闷得嘴巴上都能挂俩油瓶了。
收拾干净台面,温诺拿起手机想刷会论坛。
他还是有些担心昨晚他和应离在亮灯后消失在晚会现场有没有引起讨论,毕竟他们之前可是论坛上预测的夺冠热门cp,谁知道他们不争气,中途弃赛了。
他上去瞄了一眼,有人猜是不是他俩没找到对方;有人猜他们只是去蹭个活动的热闹氛围,不打算争抢奖品,低调得很;还有人说可能小情侣玩情趣去了。
五花八门什么都有,温诺看得眼睛都眯起来,有一种只有自己知道故事真正结局的乐趣。
倏地,手机顶部跳出一个信息弹窗。
温诺扫了一眼,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发信人是乔夏。
说实在的,他也没必要再留着乔夏的联系方式了,大可以拉黑删掉。但脑海中又浮现先前在楼上看见的那一幕,温诺沉了口气,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乔夏死心。
温诺参展作品画的人是应离,所以可能给了乔夏一种应离也和这件事有牵扯的误解。
他打算说清楚自己不会原谅他的,不要再纠缠无关的人了,这没有用。
然而当他点开发信页面,却发现内容很奇怪。
【乔夏:事已至此,我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但这个还是希望你听听。】
下一条就是一个音频文件。
温诺狐疑地蹙起眉头,点了下载。
文件不大,几秒钟就下载完毕了,少年长指一点按下播放。
背景音一开始是风声,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就是耳熟的名字传出来。
温诺怔住,他顿了一下,把音量默默拉高了些许。
从交谈的内容不难推测出这就是上午乔夏把应离拦在宿舍楼下的情景,温诺眉头紧蹙,心里倒不觉得奇怪。因为应离已经告诉过他了乔夏的目的,只是乔夏为了求情什么条件都肯许下的话语让人听着肠胃一阵翻涌,很不自在。
但他并不担心,应离的性子他很清楚,肯定是会拒绝的。
果然,男人冷淡的声音响起:“抱歉。”
——“我恐同,你找别人吧。”
温诺怔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即更让他心头被捏紧的话语爆出——“没必要再帮他守着这个秘密,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
少年的脸色一点点发白,淡红的唇色也随着空洞的瞳孔褪去色彩。
——“温诺根本就不喜欢你。”
——“他骗你的,他根本不是同性恋。”
——“应离,你被耍了。”
——“温诺输了,所以要受罚。”
——“你就是他的惩罚。”
他这段时日,做过无数次挣扎纠结都无法开口坦白的真相就这样以最不堪的形式被人揭穿开来,甚至,还是在应离给他买早餐的路上。
应离怎么想的,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他在想什么?
他想问他什么?
离开前朝他瞥来的欲言又止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
是疑惑、犹豫、怨恨,还是愤怒?
为什么不问他呢……温诺的心一点点被无形的手攥紧。
是了,为什么不问他呢,大概因为问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毕竟,这些都是真的。
虽然说的很难听,但确实没错。
如果不是因为真相那么难以启齿,温诺也不会这么久了还死死瞒着,就是害怕应离知道了会讨厌他。
温诺猝然发出一声干呕,泪腺都被反胃感挤出泪来,仓惶无助地悬在眼睫上。
然而无情的电子波动不会顾虑听者的心情,让温诺本就惶恐不安的继续产生更猛烈的晃动。
应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冰凉,却又带着沉稳的力量,像个永远不会折腰的巨人。
——“我再说一遍,我恐同。”
——“温诺是不是耍我的,这不重要,因为我也不是同性恋……”
耳边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嗡鸣和电子设备受到电磁干扰时突然爆发的尖锐噪音相混合,吵得耳膜都刺痛。
——“那你也是骗温诺的咯!”
——“不是同性恋你干嘛答应跟他交往,你有病啊!!!”
音频结束很久了,温诺还孤零零地坐在原地。
倏地,他痛苦地按住胸口,急促地大喘了几口气。滚烫的泪不经过脸颊,直接从眼眶中大颗地坠落下来,砸碎在地上。
不行,他不能轻信这些话。
乔夏本来就喜欢颠倒黑白,他那人走捷径惯了,竞争时就想着污蔑他,落败了就想取代他,手段十分下作。
况且本就是他先欺骗的应离,就算……就算这些话让他的心脏痛苦得快要裂开,他生气的底气依然不足。更何况一切都没下定论,他得自己去求证一下。
温诺觉得脸上有点痒,挠了一把才发现都是泪痕了。
他很安静地小声吸了一下鼻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脸,就猝然起身大步朝应离的卧室走去。
他记得的,张弛跟他说过,直男是不可能真的跟男生做的。
发小总不会骗他。
他也记得一开始,应离确实说他做不了。
因为室友的成长环境太恶劣,从小身边都没有过多少对他施加善意的男性角色,所以他理所应当的认为应离是因为应辉那些恶心的人而对男性有心理障碍。
可仔细一想,应离似乎从来没说过那些障碍是和童年成长经历有关,是他先入为主了。
再然后……室友他又行了。
这中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温诺用哭得有些缺氧的脑袋仔细回忆,对了——是去看了心理医生,然后出了一趟差!
“看医生,对,看医生!”温诺小声念叨着,翻出了应离放在卧室里的电脑。
室友没有带他,自己去看了一次心理医生,他想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能让应离的障碍突破得这么快,或许在应离的电脑上翻一下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应离的电脑是不随身携带的,他不喜欢出门带很多东西。有需要的资料和文件他会提前一天copy到U盘里,或者直接发送到对接人的手上,再加上科研所设备很先进,也不需要他自带电脑,所以他的电脑一直是放在宿舍的。
密码温诺也记得,应离对着他输入秘密毫不避讳,还跟他说过无聊的时候可以用他的电脑来看电影。
……虽然未经他人允许就私自查看他的隐私这点很不好,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必须要确认——这是他一个人的谎言,还是两个人在互演。
应离的电脑桌面很干净,跟他这个人一样,思维逻辑很清晰,不会把文档在桌面丢得到处都是,都是按照类别整理进相应的文件夹里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专业的软件,都是晦涩的英文,温诺看不懂。
他只能一个个文件夹点过去,看得本来就酸涩的眼睛更加发干,像有小针在刺一样。
鼠标咔嚓一声,终于,温诺在一个文件夹里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心理问诊调查报告。
是应离给他看过的,为了证明他有皮肤饥渴症。
然而怪异的是,这份调查报告文件名上有个(1),而在它头上,还有一份未经处理过的同名原文件。
温诺顿了很久,才点开了那份原文件。
开头依然是患者的基本信息,然后接下去的第一行就是被应离删去的问诊原因。
患者填写的是——我是直男,能正常勃/起,对同性抱有抵触心理,无法对同性恋人正常做出性/行/为,请问如何才能变得更弯一点呢。
大哥,这是中文吗?
温诺心碎的同时这样想道。
刚刚干涸下来的眼泪又夺眶而出,温诺用袖子擦了擦,红着眼睛下定决心。
好吧,那就分吧,不要再为难彼此了。

温诺茫然呆坐了很久,才把自然息屏的电脑给关了,把弄乱的桌面恢复原样。
眼睛因为一下子哭得太猛,现在就连眨眼都觉得刺痛。
温诺去浴室开了水龙头,掬起沁凉的清水泼在脸上,轻轻拍打哭得通红的眼皮和眼眶。
冰凉的冷水泼上来,又带走一些温热的液体。
他关上水龙头,手撑在盥洗池的两边,失魂落魄地想道,果然人不能干坏事啊。
只要干了亏心事,报应果然迟早会来敲门的。
他欺骗了别人的感情,报应就是把自己的心给搭进去了,沦陷之后才发现原来人家也是骗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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