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英俊,越不似真人。
阴森森的氛围激得温诺的胳膊冒出一粒粒的小疙瘩。
他捏紧了掌心,逼自己不移开和与镜子中室友对视的视线:“你把我拽进来做什么?”
他发现一个怪相。
好像应离自从找来这里开始,他就没看见过应离眨过眼睛。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似是不需要泪液的润泽一般,原本干净健康的眼白早已爬满了疲惫的红血丝,却还不知疲倦似的紧锁着他,仿佛是怕稍微一错眼,他就会再次跑掉。
果然,室友沉声道:“怕你跑了。”
鲜血一滴滴落下来,温诺眉头轻蹙,忍住心头的刺痛,烦躁道:“我不跑,你快点把脸洗干净,把血止住。”
得了温诺这句话,应离这才打开水龙头,用清水把脸上干涸的血渍一点点洗干净,又用纸巾摁净。额发被打湿,应离再三确认已经不再流鼻血了,才带着清爽的脸和满衣襟的血点子回到客厅。
男人自然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温诺过来坐。
温诺:“……”
见人站着不动,应离好脾气地补充:“温诺,过来,我们必须得谈谈了。这是很严肃的事情,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
应离看出了少年眼底的犹豫和挣扎,但他真的只想跟温诺好好谈谈,不做别的什么。
他是来挽回小男友的心的,又不是来当强/奸/犯的。
温诺被看穿,有点尴尬,但谁让室友气质这么阴沉诡异的,他怂啊。
温诺犹豫了一下还是过去坐下了:“好,你说吧,说完你就走。”
倏地,温诺想起自己还有一份外卖在路上,恐怕都快送到了。他赶忙拿起手机看了一下外卖员的行踪路线,然后给他发信息,说外卖不要了,让外卖小哥自己吃掉吧,辛苦跑一趟,他稍后打赏。
虽然温诺是有点饿,但是接下来要谈正事,突然被打断也挺尴尬的。
温诺放下手机,正色:“好了,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应离微微垂眸。
温诺坐在他的身边,挨得很近,暖烘烘的体温能从这狭小的距离中传送过来。
应离一路奔袭和心悸而冰凉的手指化冻般变暖,黏糊糊的视线粘在温诺脸上就移不开了。
“……”温诺又不是没知觉,脸皮都快被他看穿了,没好气道:“干嘛?”
应离朝他倾身过来,手和身体都没触碰到他,只很难耐地低头凑近了温诺的脸颊,近得只要稍微偏偏头就能亲上去,却又在这种时刻竭力停下,恪守他的诺言。
“先亲一口,行吗?”应离声音带着喑哑,像快要渴死的植物在哀求雨水的降临。
他太想温诺了。
虽然他们分开的时间还不到一天,但应离觉得自己就像从悬崖边缘坠落又被拉起,在地狱和人间逛了个来回。如果不与温诺亲密一下,他都没有获救的实感。
温诺尴尬地稍微撇开头,沉默了一会狠心道:“……我们分手了,应离,你别老装糊涂。你现在什么都知道了,我是直男,我是不会跟男人接吻的。”
应离平静得毫无波澜的语气里潜藏着浓稠到化不开的偏执:“没分,我没答应。我对于我们现在的定位是争吵中的情侣,而不是前任。”
温诺哑然,这简直没法沟通。
应离这人是有一套自己的逻辑的,他只认自己思考得出的结论。
就好比先前他和温诺闹不愉快,温诺跑去永夜参加party的那次争吵。事后应离因为不愿深想承认自己和温诺吵架的期间,有男模在宽慰温诺,于是应离拒不承认他们吵过架。
现在也是类似的情况,他不接受分手,那就是没分。
温诺词穷了,羞恼道:“……分了!”
应离不再跟他说车轱辘话,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垂眸挨近他。
先是高挺的鼻梁贴到了温软的脸颊上,然后缓缓地戳出一个凹窝,滚烫的气息吹拂在温诺的嘴唇上。
应离在离他的嘴唇只隔一个指节的距离时停下来,声音含着无尽的渴望:“我现在要吻你。”
“你如果不接受,你就扇我耳光。你要是不打,我就当你也想跟我接吻。”男人的眸子烈火灼灼地盯着他:“给你三秒钟考虑。”
“三、”
温诺人都懵了,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这样孟浪又癫狂的接吻预告。
“二、”
温诺无措地眨了眨眼睛,张开嘴慌忙道:“等……”
应离连“一”都不播报了,微凉的唇耐心告罄地吻了上去。
温诺开口说话的动作更是方便了他占便宜,舌尖都不用撬,直接就探进去舔着了水涔涔的柔软舌头。男人的力气很大,不似以往般的照顾他,动作粗鲁到甚至有些暴戾,像是要把他的魂都一块吸走。
温诺眼尾湿润了,唇瓣被吮得发麻,气息愈来愈黏糊。
明明应离也没有禁锢住他,可温诺就是被吻得迷迷糊糊,脖颈也不自觉地配合仰起,喉咙间发出难受的轻哼声。
吻了好一会,应离才勉强满足地松开他。
摩挲得发红湿润的唇瓣分开时还带出一道透明水痕,应离眸子微黯,又凑上前去舔掉了,一点也舍不得浪费。
他这才坐直,恢复一副正人君子般的清冷模样,用糜红的唇冷声说道:“亲完了,坐好,现在跟我阐述你选择分手的理由,我来一一反驳。”
温诺气都没喘匀,听见室友这句话,差点没翻出一个白眼来。
好,申请报告不写了,改打辩论了。
有病吧,谈恋爱还是指导学生?
温诺理都不理他,气鼓鼓地抿了抿被吮咬得有点疼的嘴唇,怒道:“不是说好了好好谈谈,不动手动脚吗!”
应离很冷静:“我的手脚是没动,你也没说不能动嘴啊。”
温诺:“……”
男朋友在闹分手,应离的心情本就差到谷底了,眼睛熬得通红,说话都变得冲了:“而且我跑了一路,你这个没心肝的,连杯水也不给男朋友倒,我只能自己从你那儿喝点了。”
温诺气得小脸一会儿红一会白。
说不过会写论文的学神,温诺也不跟他掰扯了,开门见山道:“我要说的,刚才在门口都已经跟你说得差不多了,除非你能证明那些都是假的,要不然没什么好谈的。”
无论有再多苦衷,无论应离的心到底是好是坏,只要不能推翻他是个直男这一结论,那说什么都没用,还是只有分手这一条路。
温诺再喜欢他,但也不会没自尊到这种程度,逼一个直男和自己玩恋爱过家家。
应离思考了一下,沉声道:“我大致能猜到你是怎么知道的了,是不是乔夏给你发了什么?录音之类的?”
温诺不语。
应离明白了:“那你把那段录音拿给我听一下,我怀疑那不是完整的音频。”
有可能乔夏剪辑过了,把原本就处处是雷的对话剪得更加雷神降世,这才导致温诺这么生气。
少年抿了抿唇,脑袋垂低,闷声:“有什么好听的,你自己说了什么,你不知道?”
短短的几分钟,应离亲口说了好几次自己恐同,不是同性恋……这段录音要是放出来,温诺自己都想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他是没有勇气听第二遍了。听一次,他的心就已经被碾得七零八落,快要拼不起了。
应离也不强求,捋顺了逻辑沉声道:“不听也行,你生气的点如果就是刚才隔着门对我说的那些,那我现在一一跟你解释。”
“第一点,是的,我不喜欢男人,不是同性恋。第二点,病历和看诊问卷也确实都是我篡改的,欺骗了你……”
冷沉清晰的话语传入温诺的耳中,疼得他的眼眶都湿润了。
温诺厉声打断:“你别说了,你说当面跟我解释,就是为了当面侮辱我吗,还是为了报复我?可是你也骗了我,你也不清白的,我有错,我跟你道歉,我也可以补偿你,但你这样掰碎了来审判我的罪行很有意思吗?”
应离不管少年已经泫然欲泣的脸,自顾自说道:“我还骗了你一件事。”
“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一次,我对你好,是不是和温家曾经资助过我经手的项目有关,我说了半句假话。”
“我说我确实因此对你抱有天然的关注度和好感,但跟对你好无关。”应离看着他,眼神黯淡下去:“对不起,其实是有关的,我骗了你。”
温诺浑身发凉,心都要被穿透了,声音不受控的轻颤:“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我怕你生气,怕你不高兴,怕你跟我说分手。”应离低垂着眼睫:“我以为我只要对你足够好,就可以把掺杂了不纯的初心给掩盖过去。我当时认为,我跟你的感情已经挺稳定了,所以不想增加不安的因素来动摇我们的关系。”
“……别说了。”温诺哑声:“你再说下去,我就要觉得自己很悲惨了。”
温诺讥讽地笑了一下,眼泪掉下来:“我真是搞不懂,你既不喜欢男人,也不是因为喜欢我才答应的告白,你干嘛还要来挽回我?你干嘛要那么拼命的掩盖你是直男的事实,不惜去看心理医生求解和篡改病历都要跟我绑在一起,你是受/虐/狂吗?”
“如果你是为了温家的权势,想达成你的目的。我都说了,是我亏欠你在先,即使分手了,我也会帮你……你没必要来挽回这段本来就建立在虚假之上的关系。好了,我现在都清楚了,你走吧。”温诺擦掉眼泪,决绝道。
应离咬肌倏地鼓了一下,赤红着眼睛道:“不是的,我不是为了那些才非要绑住你、挽回你。”
他抓住温诺的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
温诺吓得蜷缩起手指,这才没有真的扇上去,他震惊地瞪大眼睛:“你干嘛!你真的喜欢被人打?你有病啊!”
应离黑洞洞的眼睛看着他,冷声:“我的病早就治不好了,不是跟你说了我有绝症了吗?诺诺,很早以前开始,我就因为你得了病了……所以我才变得不像我,我才会一次次的用更多的谎言去掩盖开始的漏洞。”
“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欺骗了你。确实没有人拿枪指着我让我对你撒谎,我都是自发的,但也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绝对不是为了玩弄你。”
温诺完全不理解他的意思,怒道:“怎么不得已,谁逼你了?!”
应离定定地看着他,说:“你。”
温诺一怔,哑然片刻,愠色更浓:“……你推卸责任是吧,我是跟你告白,但我没逼你答应,更没逼你跟我上床。”
应离眸子微黯,脸上也出现了少许的难堪,低声道:“你是没有……是我自己太害怕了,对不起,我怕我不行,你就会离开我。”
室友的语气倏地有些哀怨:“毕竟你这么重欲贪欢,又涩涩的。我怕我一直不行,满足不了你,你就要去找别人了!我又那么忙,不能一直守着你,我怕你去找什么大猛一,什么男模,又或者思想开小差去看男主播……这些,我一个都接受不了。我能不急吗,我当然要去看医生了。我就算对男的不行,我也得想办法行,再不济,我吃西地那非我都得让自己应起来……”
温诺人都傻了,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什么叫他重欲贪欢,什么叫他涩涩的……
什么叫嗑伪哥都硬起来满足他……天杀的,这么拼到底是为了什么???
哥们你有这毅力,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应离抬眼,目光灼灼:“我确实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温诺。”
“我确实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你,温诺。”
温诺恍惚地睁大了眼睛,湿漉漉的睫毛轻忽地颤了一下,脑海中的弦发出快要崩断的声响。
“你、你说……”
应离抿唇,语气确凿道:“更严格一些的话,从我出生到现在,我还没有对哪位异性产生过脸红心跳等情愫讯号,那是不是也可以说我也不喜欢女人?”
“我不得不承认,我和你在一起时的初心是不纯粹的,是高高在上的,是带着年长你六岁的自以为成熟的优越感的……”
应离定定地看着他:“但是,只有我爱你这点毋庸置疑是真的。”
少年睫毛上挂着泪珠的怔愣模样太过可爱,应离看着心都软了,很想抱他。
但因为他们还没和好,又不能抱。
他挣扎片刻后克制地牵起了少年温软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侧,用唇去轻吻,微垂的身影看上去竟有一些卑微虔诚。
温诺怔怔的,纷乱的思绪都快打结了。
应离……说爱他?
应离还在低低地剖析着他的心,把这么长久以来闷在胸膛里的情绪抽丝剥茧呈给温诺看。
“宝宝,能不能原谅我?”
应离抬眼,总是平淡松缓的眉宇间起了峰峦,带着隐忍的痛苦:“我已经为我的傲慢付出了代价了,我无时无刻不在受谎言被戳破的煎熬。我变成了受你支配的下位者,时常忍受患得患失的苦楚,担心你的心过于年轻贪玩,担心你爱我爱得不够深,我的优越感荡然无存,我一直在为我当初的错误而受罚。”
男人喉间滞涩,他轻轻闭拢了唇,掩去因为过于浓烈的情绪而不平稳的气息。
温诺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惶恐又无措地说:“……你骗人,你怎么会突然就爱我了?”
“你是不是又想骗我,你想报复我对不对,你想让我变得更加难堪再甩掉我吗?你明明、你明明一次都没说过你喜欢我!……一次都没有。不对,是有一次,就是在念剧本台词的时候,但那是马夫,不是你。我有一次问了你,你还转移话题,不回答我,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呢?”
说到这里,温诺的眼眶又开始有些发烫,泛起晶莹的细光。
应离哑然。
没错了,就是现在这样,他傲慢的代价出现了。
应离的天性之中确实存在着傲慢,只是他用学识和礼仪将其掩盖起来了,使他看上去只是单纯的淡漠。
但他确实是高傲的。
他没有父亲,所以他就是自己精神上的父亲。
没有人给他主意,他就自己拿主意,自己搜寻教材和资料,自己往上爬,自己当自己的主心骨。
又那么恰巧,他拥有一个很聪明的大脑,似乎一切只要按照他的想法去做,他就无所不能。
他思考的过程不需要参与者。
但他现在发现,他处理不好了。
他的缄默成为了把自己困在高加索山脉岩石上的最后一道锁链。
他是用谎言窃走了天火的普罗米修斯。
所以他受到了惩罚,恶鹰会天天啄食他的肝脏,这样的痛苦要持续三万年。
他拥着温诺躺在床上,用目光描摹恋人熟睡的脸庞时,甜蜜就会伴生出这种煎熬的痛苦。因为太幸福,所以怕幸福只是杯中弯月,只是浮生幻影。
他越怕,就会越掩盖,越用行动去证明,但最终还是没能包住火。
应离微低着头,有些狼狈,声音滞涩道:“我以为你都清楚的……我一直不太善于表达,比起言语,我更习惯用行动去传达情感。”
“我生父是个类型与我完全相反的人,他是个圆滑的商人,很善用言语玩弄人心。”应离顿了一下,道:“我的母亲就是这样被他蒙骗的。”
“我很讨厌他,厌恶到不想和他有一点相似之处。我觉得张口就说爱,行动上却又不作为很轻浮,所以我不想现在就对你那些话,因为我能给你的东西还不够多。”
室友本身就很抵触谈论家庭的话题,他也清楚,所以一般两人都是心照不宣地避开。
这些话……温诺从未听他提过,一时怔住了。
应离瞥见少年惊讶的神情,点了点头:“是,我不穷,但是温家也不差钱。所以我认为这还不够,我不希望作为你的爱人,身份只是一个暴发户。你值得更好的,温诺,我想等我更配得上你了再来谈爱。”
温诺已经完全的错愕了。
“至于我是为了钱,或者权才逼自己和你在一起,那更是天方夜谭了。我不愿意做的事,没有人能逼得了我。”
应离看着他:“我是不可能跟不爱的人做/爱的,温诺。”
温诺茫然地张了张嘴,面颊泛上红晕。
“应辉发现我考上了A大,并且前途有望的时候,他觉得很有面子,觉得他的基因真了不起。被他弃养的、像野草一样生长的儿子竟然长成了不错的树,他想拿去跟别人炫耀,于是想把我认回应家。”
“他骗我家里的长辈说他会补偿我,提供我上学的全部费用,实际上一分都没给,还中断了我用家里的钱的路径,想逼我就范……就这样,我也没有低头。也是在这个时候,你们家资助了我的项目,这就是我们缘分的起始。”
男人声音低沉温和,把那些封尘已久的旧事都拿出来晒晒太阳。
不知不觉,应离一边说着,一边就把人给搂进了怀里。
温诺意识到的时候,脸颊已经贴在男人散发着冷淡香气的颈侧了。温诺一惊,想钻出来,低头一看腰间已经横上了一只坚实的手臂。
应离轻轻蹭了一下少年柔软凉滑的发丝:“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只是证明我不是为了身外之物而逼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的人。”
他抬起温诺的脸,把唇贴上去,厮磨了一会又分开。
“比如我吻你,就只是想吻你。”
温诺的心让他搅得乱七八糟,已经冰冷的念头又开始苏醒活络,早已忍不住要相信他了。
一会感到快乐,一会又为应离的过往而揪心。
偏偏此刻应离还低声地说出了致命一击:“况且,你也说过爱我,但那是真的吗?”
温诺:“……”
他确实为了那什么热暴力,甜言蜜语个不完,一会“哥哥最好了”一会“我好爱你哦老公”……但完全是不经过大脑的,跟NPC自动回复似的。
室友的声音凉森森的:“不说不一定是不爱,说了也不代表爱,我想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了。”
温诺:“…………”
汗流浃背了。
应离抚了抚少年变得有些僵硬的脊背,绷着脸道:“算了,我不打算跟你计较了,我原谅你一开始只是因为馋我身子而跟我告白,只要你现在是在乎我的就好了。”
应离听了乔夏的录音,在温诺不回他消息的八个小时二十四分钟内已经理清了思路。
他现在认定的是——温诺是因为玩游戏输了,惩罚就是找个人告白,然后温诺就对他告白了。并不是因为喜欢他什么的,也确实不是同性恋,不是想随便找个人脱单啥的。
所以温诺本来也打算跟他分手,但是在见过他的人之后,小色猫就起了色心,觉得他长相还不错,身材也还不错,很对颜控小猫的胃口,所以渣渣的想着可以玩一下再甩掉。
但是,应离也不是傻子。
这么久的相处以来,他不信温诺对他没有真心。
就好比他过生日,温诺又是去报班亲手给他做蛋糕,又是买上百万的表当做生日礼物给他,又是布置场地制造惊喜,耗了他好几天的时间……这种种,绝不是对不爱的人做得出来的。
正因为他从小感受到的爱意很少,所以才对被爱的感觉更加敏锐。
他们一定是两情相悦的。
所以……他也不去计较温诺渣渣的初念了,毕竟他自己的也不纯粹,反正只要他们现在是心意相通的不就行了吗?
温诺手脚并用,挣扎地从室友怀里钻出来,急得小脸通红:“等等……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是很感动。但是,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什么叫我‘馋你身子’???我什么时候馋你身子了!”
温诺三观都快被震碎了。
应离的这一句,和刚刚说的那些什么硬不起就算是吃西地那非也要跟他做的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温诺委屈道:“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道歉。但是你不能把莫须有的罪名也安在我头上啊,我什么时候成那种老色批了!”
应离只当温诺还不愿意直面自己的感情,也有些不悦了,冷着脸道:“又不承认了?那好,我现在跟你清算。”
室友英俊的面孔冷冷地对着他,眼神寒光凛凛,温诺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你搬回宿舍来的第一天,你就趁着睡着,偷摸我的下|体,这怎么说?”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温诺。
温诺顿时怔在原地,吭哧了半天,脸都红了:“你……你怎么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啊!我不是……我没有!”
应离冷声道:“装傻吗?那我换个更通俗易懂的词吧,你趁我睡着,想摸我的生|直|器,说得更直白点就是我的几|把。要不是我其实没睡,按住了你的手,我那时就贞操不保了,你还敢说你不馋我?”
温诺瞪大了眼睛,脸一直红到脖子根,急得双眼泛泪,吭哧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不是!!!”
温诺想死了,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第88章
少年白皙的脸颊涨得通红,一双水涔涔的眼不知该往哪儿停歇,柔软的唇被纠结地抿了又抿,像是所作所为尽被戳穿而无地自容的样子。
换做以往,应离早就舍不得再为难他了。
但是,这件事真的令他非常火大。温诺拒不承认的小火星子飘到他理智崩坏的导火索上,瞬间就把他所有的涵养都烧完了。
毕竟他被撩拨了这么久,被勾得神魂颠倒体面全失,现在温诺想用一句轻飘飘的“我没有”就随意揭过吗。
温诺尴尬得说话直打嗑巴,眼神躲闪:“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太粗俗了吧,你就不能斯文一点……”
室友再急也没有说过几把这种词啊……
应离脸不红心不跳,冷冷地睨着他:“是吗,我觉得我挺有礼貌的。”
温诺:“……”
应离的眸光晦暗。
温诺这样否认他们之前的种种,应离没把他按在床上把他对自己曾干过的都在他身上做一遍,他就觉得自己确实已经够有礼貌了。
应离无视掉少年烫得能煎蛋的脸,继续清算道:“我们去看电影的时候,你怕鬼,就往我怀里钻,偷偷蹭我的胸,我制止你,你非但不收敛,还要我吻你。这又怎么说?”
温诺:“……”
怎么说?再说自杀了。
温诺蹙眉一想,觉得哪里都不对,干巴巴地回怼道:“你别以为只有你记性好!你什么时候制止我了?明明是你说想接吻的!”
两个人同时眉头一皱,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说什么了?”
“你说什么了!”
“我说‘别蹭’。”
“你说‘吻我’!”
“……”
“……”
一阵堪称窒息的沉默过后。
温诺幽幽开口:“……真的假的,你说的是‘别蹭’?”
应离绷着脸点头,英俊的脸煞白。
冷静幽邃的眸子深深地打量着温诺的神情,似是要抓出证明少年在说谎的证据。
真的是听错了吗,还是做了但不承认?
温诺尴尬得眼睛湿润,着急解释道:“抱歉,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当时电影院挺吵的呀……总之,我不是在跟你索吻,我还以为是你要亲我。”
这话说起来实在太自恋了,温诺都不好意思看他了,认错似的把脑袋给垂了下去。
应离沉默了一下,又道:“听错了你可以拒绝,为什么要说回去再亲?你刚搬进来,就偷偷摸我,没过多久又跟我亲嘴,你让我怎么想?”
温诺臊眉耷眼,眼泪汪汪。
呜呜呜呜,那他就是不擅长拒绝别人啊呜呜呜Q_Q
他在电影院时想着的是拖延时间,一出来就忘光了……好吧也可能是因为太尴尬,大脑启动了保护机制给暂时屏蔽消除了,结果谁能想到应离还主动提起了。
如果不想跟他亲嘴,那就装作也忘了不就好了吗?
应离跟审犯人似的把记忆扯出来逐帧追问:“亲完了,你还抱怨我用的漱口水辣嘴。”
温诺小声叭叭:“那咋了?本来就辣呀,还不让我说吗?”
“你跟男人亲完嘴,第一反应是要他换漱口水,这难道不是在撒娇?”应离想起那个青涩的带着柠檬味的晚安吻,呼吸都重了:“又或者是在暗示我还有下次,我很难不这样想。”
温诺惊呆了。
卧槽,好像是有点道理啊。
但他真的是冤枉的呀!!
那也是他的初吻啊!
他都被吻得五迷三道的了,说话都不经大脑了,就想随便说点啥把尴尬的气氛驱散一下。
……不是你们学习好的人都这样吗,都这种时候了还能亲一次想着下次,这走一步看百步的,逻辑链要不要这么严谨呢?
见少年梗着脖子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应离乘胜追击:“还有你在我洗澡的时候不敲门就直接进来,把我全身都看光。”
温诺头皮发麻:“……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吗!还给你做了水果捞当夜宵赔罪,你都原谅我了,怎么还带翻旧账的?”
谁知这更是提醒了应离,男人目光一凛,语气有些哀怨:“对,你还给我做了酸奶水果捞,故意喂我吃,害得我都硬了不敢站起来。”
温诺:“……”
原来当时室友没起身把他送出门外是因为应了……
男人额角青筋一个劲的跳,气得太阳穴生疼,英俊的脸看上去有一些狼狈:“你自己想想,你把我看过了摸过了睡过了,哪里都玩过了,现在跟我说没撩我……温诺,你还是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
室友语气是冰冷的,声调也不大,清晰而平稳的表述着,但就是给人一种咄咄逼人的凶戾感。
温诺被数落得抬不起头,百口莫辩,讪讪道:“对不起……但是,你、我感觉你也不抵触啊……我怎么弄你都不生气,我甚至有时候感觉你都乐在其中了。你现在才来凶我,早干嘛去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