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这块布要是在布庄里卖,一定卖不上价钱。
好在,整块布上没有露出一点白色,多多少少都染了色。
赶在去学堂之前,小丛裁好了做书袋的布。然后跟着西觉他们一块走。
坨坨去镇上非要把云善也带着。
因为北方可能有妖邪的事,花旗不放心,不想让云善跟去镇上。
可架不住云善想去呀。
坨坨他们一走,云善就跟在后面爬。
花旗把他抱起来,他见着几个哥哥走了,急得大叫,“呀!”出去玩带我呀!
他这一叫,坨坨立马就跑回来了。
“云善想去镇上。”坨坨对花旗说,“我们会好好看着他的。我抱着他,不让他自己爬。”
“外面现在....”
“可云善想去呀。”坨坨又说。
花旗犹豫地看向云善,云善在他怀里不老实地动来动去,明显是想下去玩。
“那我和你们一块去。”他还是不放心,要一起去看着云善。
“没事,没事。我们看着他就行了。秀娘今天不是说要来包饺子么。你和她一块在家包饺子吧。”
坨坨垫起脚,伸出手,云善立马张开手要抱。
从花旗怀里接过云善,坨坨一溜烟地跑了。
花旗在院子门口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个小人参精,他不对劲!
可是坨坨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不过是惦记云善衣服兜里的一文钱而已!
今早起床时他就摸了,云善的一文钱还在兜里。
现在,也还在兜里。
走出村口,坨坨才冲着云善的口袋伸手,从里面摸出了那枚铜钱。
“云善也有钱?”梁树叶没想到,花娘还给云善零花钱了。
云善伸手要抓回自己的铜钱,坨坨手往后拉躲过云善的小手。他哄道,“一会儿给你买吃的。云善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上次一起买了糖人吃?这次咱们再一块买东西吃吧?”
赶车的秋生憋着笑转头,“坨坨你别欺负云善年纪小。”
走在车旁的西觉拿走坨坨手里的铜板,重新放回云善的兜里,“云善的。”
“我又不是不买东西给云善吃。”坨坨说,“我是和云善一起买东西吃。”
“那让云善和我一起买花生吧。”兜明凑过来,“买来的花生我能让他舔一舔。”
“不用你。”坨坨推开兜明肩膀,“我买的给云善舔就行。”
到西莱村的村口,兜明先送小丛去学堂。
“小丛,你的钱不花吗?要不要我帮你买东西?”小丛今天不能去镇上,坨坨十分惋惜。
“不花。我没有想买的东西。”小丛说,“我攒着。”
“攒着干嘛呀。钱对我们又没用。”坨坨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句。
送完小丛,兜明很快追上队伍。
路过镇子口,西觉远远地看见城墙下面挤满了人。
秋生跳下牛车,拽住一个刚从镇子里出来的人询问,“大哥,镇子里发生什么事了?”
“大事啊。”那人指着城墙下的人堆说,“这些都是来看白骨的。”
“白骨?”秋生纳闷,“什么白骨?”城墙前头不就四个人头骨嘛,挂了半年了,有什么新鲜的?值得那么多人围着看?
他这么一想,再看向挂人头骨的地方,那四个头骨好端端地戳在木头杆子上呢。
“没听说郦城有个少爷吃人吗?专门雇人拐卖小孩。把那些小孩吃的干干净净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你们说说,这能是人干的事?”
“这不,今早那四个人贩子的骨头就叫大家伙给扒拉出来,晒在城墙下了。”
“这些人就是助纣为虐。死了下地狱,阎王爷都不让他们投胎。”
秋生听了,也跟着骂,“这些畜生就不该让他们投胎。”
到了跟前,秋生还特意挤进人群,看了一眼。
城墙下,凌乱的骨头胡乱地堆在一起。也看不出是几个人的骨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少的。
骨头堆中间夹了四张符纸,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没人有心思把骨头拼凑成人形,就那么混乱地堆着。
有胆大好事的上前扒开符纸,瞧也瞧不明白。倒是有人说,像是镇压恶鬼的符。
恶鬼?这些人可不就是恶鬼吗?
“那些骨头不知道叫谁给劈成一截一截的,估计都拼不起来。”秋生挤出人群,找到牛车旁站着的西觉等人,说道,“劈得好啊。这些就叫他们死了也不好过。还有专门的符纸镇着呢。”
妖怪们:......花旗劈的→_→
第133章 满满的幸福
镇上和往常一样热闹。只不过, 在经过三三两两人群时,总能听到,“实在是吓人, 听说吃了几百个孩子呢。”
“那少爷是不是长着无数双眼,无数条腿?”
“瞎说什么, 那还是人吗?”
到了香满楼,老裴边看猎物边和西觉等人闲说, “镇上现在到处都是在说那郦城少爷的事,你们听说了没?”
“听说了。”秋生帮着伙计一块卸猎物。
老裴结清钱, 看到他们带着三个小的, 好心叮嘱道,“看好孩子呀。”
坨坨抱紧云善,心想, 一定会看好孩子的。
西觉把云善接过来,“我来看着云善。”这里面他法力最强, 是照看云善的最合适妖选。
不过坑坨还是非常谨慎在跟在西觉身边, 捏住云善的一只小脚。他打算这样看孩子。
云善低下小脑袋, 缩缩小脚, 见按坨还是一直抓着他。他更往上躲,他以为坨坨和他玩呢。
怎么躲也甩不掉坨坨,云善还会找帮手。小胖脸住西觉脸上一贴, 软糯糯地指着小脚喊一声,“啊!”
西觉知道云善的意思,可也知道坨坨是在保护云善。他便没理会云善。
不理可不行,人家云善会磨人。小胖脸就贴着你使劲蹭, 还会软软地贴着亲几下。也没谁教他这样做,他自就会了。
被小娃娃嫩乎乎地亲上几口, 西觉脸上带着明显笑意,“嗯?云善怎么了?”
“呀。”云善还是指自己的小脚。
“坨坨,别摸云善了。”西觉拨掉坨坨的手,“没事,我看着他。”
“我也看着他。“坨坨立马重新握上。
云善在西觉怀里甩着腿不乐意。
“没事的。我能看好他。”西觉再次坚定地拨开坨坨的手。
坨坨只好放手。
他们先去了书店、西觉记得小丛课本上的人类的“字”大概什么样,很轻松地在书店找到书。
两本书一共花了二两银子。
“乖乖,书这么贵。秋生感慨,“上学堂真费钱。小丛去年已经买了三回书了吧。怎么又买书?先生教课可真快。”
“这次是给树叶买书的。“坨坨刚刚在书店里看到那么多人类的字,只
觉得脑袋晕。走出书店到太阳下一晒,才觉得脑袋清醒一点。“树叶明天工去学堂。”
秋生诧异,看向面无表情的西觉,又看了看抿着嘴正高兴的梁树叶。怎么回事?不送亲儿子去学堂,送收养的孩子去上学?
当着孩子们的面,秋生只笑着说,“树叶以后要好好读书,当个状元。”
不过,私下里,秋生还是替坨坨叫不平,“你们咋不送坨坨和兜明去学堂?”
“他们不想去,浪费钱。”西觉很干脆地说。“树叶想去读书。”
秋生一噎。道理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里面坨坨和兜明才是亲儿子吧。留着钱攒着给兜明娶媳妇儿不好吗?
“送树叶去学堂得花不少钱吧?你不心疼。”
西觉摇头,“不心疼.“
秋生想,这叫咋说,西觉对别人的孩子总比对自己孩子好。也真是个怪人。
眼下,梁树叶抱着新书,喜滋滋地翻了两页。真的给买新书了呢。
他还大方地给云善摸了两下,拍拍云善的小手,哥哥般模样说,“云善,树叶哥哥明天开始不能天天带你玩了。我要和小丛一块去学堂啦。等以后者我挣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说完,梁树叶自己嘿嘿傻笑。云善呆愣愣地什么也没听懂。
镇子上人多,云善认生,一直乖乖地坐在西觉手臂上,搂着西觉脖子,忽闪着大眼睛到处瞧。
街上卖的东西很多,可一文钱能买的东西实在太少。
妖怪们转了两条街,坨坨也没说想买什么。
又转完一条街,秋生开口问,“坨地还没想好买什么?前面可没有卖东西的了。”
他们正好站在街尾一家卖烧饼的铺子前。
兜明抽抽鼻子,烧饼的香味直往他鼻子里钻。他开口问老板,“多少钱?”
刚从炉子中取出的几张饼就放在炉子边,上面有零星的黑芝麻,外面焦黄,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四文钱一张。”老板笑眯眯地说,“整条街上没有哪家饼比我的饼更大的了。”
四文钱?兜明扒拉手指开始算账。他一文,坨坨一文,梁树叶一文,再加上云善的一文钱,刚好够。真是天选烧饼。
看到兜明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坨坨立马捂住自己的红肚兜,“我不想吃烧......”
兜明扭过脸看他,语气肯定,“你想。”
“不,我不想......”坨坨的话没说完,又再次被兜明打断,“不然你要买什么?买个烧饼分三份,给云善舔一口,大家都能吃到。多好哇”
坨坨不愿意,可秋生叔也说了,前面没有卖东西的了。不买烧饼又买什么呢?一文钱什么也买不到。下次,起码要问花旗要两文钱。
买来的烧饼被兜明分成三份,他,梁树叶和坨坨一人一份。
当然,每人都给云善舔了一口。约等于给云善也分了烧饼。
云善不懂呀,哥哥给吃的,他就高兴地伸出小舌头舔了一口。看兜明吃了一大口后,他张圆了嘴巴等,眼睛还看着兜明示意,云善也要吃烧饼的呀。
兜明大方地给他舔了好几口,云善就很满足了。
“这不骗傻小子呢嘛。”秋生笑着戳戳云善的胖脸,“你啥也没吃到,怎么还乐成这样?”
云善搂着西觉的脖子哈哈笑了,小脸贴在西觉的脖子处,乖得不得了的样子。
西觉很是受用,抱着云善轻轻地晃,“云善,我们回家。”
“啊。”回家呀。
牛车掉头往回赶,花完零花钱的小妖怪们也算满意了。
路过西莱村,还不到小丛下学时间。梁树叶一脸兴奋地提议,“咱们去等着小丛吧。”
他一路抱着新书,恨不得现在就坐进教室里听先生讲课。
兜明和坨坨跟着他一块往隔壁村的学堂跑,西觉没让云善跟着,带着他先回家。
花旗和秀娘忙活一上午,包满了三个簸箕的饺子。
见着人回来,花期在围裙上擦掉手上的面粉,接过云善,“去镇上吃什么了?”
云善的小嘴巴边沾着一颗小小的黑芝麻。花旗笑着问他,“云善出去一趟怎么长了颗痣?”
花旗摸摸云善的衣兜,里面果然已经空了。
云善嘟嘟着嘴巴不会说话,但是模样很高兴。
花旗又问他,“买的东西好吃吗?”
云善这次竟然点了点小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买了个烧饼,云善舔了好几口。”西觉简单地叙说。
秀娘噗嗤一笑。哎呀,傻小子呀。没吃到东西也这么高兴呢。
春花扶着秀娘胳膊,自己往前走了两步,见到西觉在前面。她大着胆子,快走几步。在快要摔倒时,成功抱住了西觉小腿。
西觉低头看她,春花却仰着脑袋看花旗怀里的云善。
“春花今天走了好几步呢。”秀娘夸她,“咱们春花今天真厉害。”
春花没搭理秀娘,直直地盯着云善。
“春花想找云善玩?”花旗蹲下身,平视春花。
春花伸出小胳膊去抓云善。
云善还不愿意呢,撇过小脸,他要呆在花旗身上。
花旗好笑地拍拍他的后背,哄道,“云善和春花姐姐玩一会儿,我还要再包些饺子。”
花旗把云善放到地上。云善就不再黏着他,自己爬到春花跟前去。
春花下意识地要跪下跟着云善一块爬,被西觉眼疾手快地拉住肩膀。秀娘不许她在地上爬了。
“云善爬,你走。”秀娘说,“春花,云善弟弟马上就要学走路了。你先会走,再教教云善弟弟。”
被西觉把着肩膀,春花只好走了几步。秀娘给她拿了小板凳坐下,让她和云善呆在堂屋门口玩。
听到外面坨坨和梁树叶的说话声,秀娘拍拍手上的面粉,先进厨房烧水。
云善也听到动静了,自己爬出堂屋,往院子门口爬。
“哎。”春花坐在凳子上轻轻地叫了一声,她不想让云善离开,她还想和云善一块玩。
云善爬到院子中间,坨坨已经跑了进来。
“云善。”
“啊。”
半个时辰不见,小哥两又亲热地不得了。
云善蹭完坨坨,立马对着梁树叶张开手。他要蹭蹭树叶哥哥。
兜明和小丛自觉地把脸伸过来,云善就挨个蹭一蹭。
被云善蹭完,小丛跑进西屋,把早上裁好的布拿出来。
梁树叶给他搬出个凳子,小丛就在走廊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缝书袋。
“水好了,下饺子了。”秀娘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兜明跑进堂屋,稳稳地端起一个簸箕,经过坨坨身边,端进厨房。
秀娘接过簸箕抵住灶台边,拿着饺子往滚水的锅里扔。
云善不知怎么就看上了饺子,在坨坨身上扭着要下地。下了地就往厨房爬。
厨房里现在正烧火呢,谁也不敢让他进去。
坨坨扯着云善的衣摆把他向后拖,“云善,云善,现在不能进厨房。我们回屋拿小人参玩。”坨坨说的就是西觉之前给云善做的一套木头玩具,有小老虎,小豹子、小人参、小穿山甲还有小蛇。
坨坨强制把云善抱回东屋,两人不知道在东屋玩了什么,一直到吃饭,兜明进屋喊人,坨坨才抱着云善出来。
饺子这东西云善不常见,他有些嘴馋。
喝完了米汤,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筷子往嘴边放一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盘子。
见没人理他,他爬到小床边,扒着西觉的胳膊,小手往桌子上一指,眼神示意西觉,“啊。”云善要吃那个。
西觉夹起一个饺子,用手捏着,放在云善嘴边。
云善立马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左边舔一下,右边舔一下,半个饺子裹进嘴里,使劲裹一裹。
等他松开嘴,饺子上全是口水。云善嘴边还拖了长长的一道口水丝。
就这样,西觉面不改色地就将沾着云善口水的饺子吃了,半点没嫌弃。
“这真是亲爹了。”秋生感慨。平心而论,他做不到西觉这样。要是春花给他吃带口水的东西,他多少都会嫌弃的。
吃完饺子,小丛继续做书袋。
一直到晚上天全黑了,他才把书袋缝完。
隔天一早,家里的公鸡打了两声鸣,梁树叶从床上一跃而起。
今天,他就要开始和小丛一块去学堂读书了。
他把枕头底下的新书摸出来看了又看,一边看一遍发出痴痴的笑声。
听到东屋开门声,梁树叶赶紧下了炕。
先出来的是花旗,再然后是拿着书袋的小丛。
小丛把书袋递给梁树叶,“喏,昨天晚上缝好的。”
梁树叶接过书袋,美滋滋地把自己的两本新书装进去,当即就把书袋背在身上了。
他背着书袋去厨房帮忙,花旗诧异地看他一眼,“现在没到去学堂的时间。”
“我知道。”梁树叶笑道,“我就想背着书袋。”
花旗不管他。梁树叶在厨房转了一圈,见没自己能帮上忙的,他就跑去杂物间舀鸡食。
舀出鸡食,在鸡圈边的石头凹槽里加水搅拌搅拌,鸡食就活好了。鸡圈里的鸡咕咕叫着围了过来,伸头伸脑地啄鸡食。
“西觉,上山啊?”梁树叶拍掉手上沾到的鸡食,转身看到西觉正往外走。
西觉应了一声,径直出了门。
梁树叶刚拿起墙边的扫把,见兜明快步走出屋子,他立马兴奋地打招呼,“兜明哥。”
“嗯。”兜明看了他一眼,出了院子。坨坨说的对,树叶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等梁树叶扫完院子,把扫把依靠在墙上,他又跑进了杂物间。小丛正在里面温书呢。
梁树叶端正地坐在桌边,从书袋里掏出自己的课本,探头看小丛书上的字。看了一句话后,他就轻轻地翻书找到那一页,自己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早饭后,花旗从屋里拿了梁树叶的束脩交给小丛,让他带去学堂交给先生。
梁树叶咬着嘴唇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搅动衣角。花娘给拿钱了,一两银子呢。
“走,走,上学了。”坨坨说着就要走出门。
花旗开口道,“回来后把云善的衣服洗了。”
云善昨天又尿床啦,水井边的木盆里泡了一整盆衣物。
“知道了,知道了。”坨坨跑出门。
梁树叶握住书袋带子,跟在小丛身后,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求学之路。
到了西莱村的学堂,云善照例和小丛贴了贴脸。然后发现,树叶哥哥竟然跟着小丛一块进了屋子。
“啊。”云善不解地叫了一声,树叶哥哥,回家了呀。
梁树叶转头笑着冲他摆手,“云善弟弟,等下学我就回去陪你玩。”
云善跟着摆摆手,转头看兜明。
兜明握着他的小手上下晃了晃,“他和小丛一起去读书了。云善,咱们一会儿去山上玩吧?”
看着小丛把银子交给先生,梁树叶激动得手心都是汗。
等冷静下来坐在座位上,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兜明、坨坨和云善还没走,正站在树下往屋里望。
在这一刻,梁树叶感觉胸腔里满满的,涨涨的,仿佛有东西要溢出来。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打开书袋,拿出课本。
翻开课本,他看不进书,胸口处涨涨的感觉让他跑了神。
课本是西觉买的,书袋是小丛做的。做书袋的布是坨坨织的,染布的果子是兜明从山上采来的。读书的钱是花娘给的。云善弟弟有送他来上学。
他能来读书,家里的每个人都有出了力。即使是小小的,还不会走路的云善弟弟,也会来接他上下学。
梁树叶现在还不懂,那种要从胸腔里涨得快溢出来的东西其实叫做幸福。是被人爱着时才能感觉到的幸福。
梁树叶很快适应上学生活, 每天背着书袋和小丛一块上下学。
即使小丛有人陪伴,兜明仍旧天天带着云善一起接送他。
三月底,天越发热了, 衣裳又该脱下一件。
秀娘在堂屋给春花缝夏天穿的衣裳。
花旗坐在堂屋门口看着院子里爬来去的云善,和摇摇摆摆, 慢慢练习走路的春花。
“你真没怀?”秀娘发现,天气暖和, 花娘慢慢又瘦下来了。冬天长的那些肉在春天掉了些下去。
“没怀啊。”花旗回头看向屋内,无奈道, “我一直说没怀, 是你们非要说我怀了。”
秀娘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见你长胖,人又犯困, 我们都以为你怀了。谁料想你那是冬天贴膘呢。”
云善从院子里爬到门边,扒着花旗的腿张大嘴巴。
“饿了?”花旗摸摸他的脑袋, “睡一个午觉云善就饿了?”
“啊。”云善张大嘴巴给花旗看他的嘴, 他自己伸着小手在上牙龈上戳了戳。
“嘴里进东西了?”花旗嘀咕着蹲下身, 轻轻托起云善的小下巴仔细瞧了瞧。
云善红红的牙床上冒出了一点白白的小东西。
花旗伸手摸了摸, 白色的小东西是硬的。这个他知道,是长出的小牙。
春花上个月开始长牙,花旗是见过人类幼崽刚长牙的样子。
“云善长牙了。”花旗转头和秀娘说。
秀娘把缝衣针插在小衣服上, 凑过来。
云善嘴里,门牙冒出的白点比小米粒还小一些。
“云善也是先长的上门牙。和春花一样。”
“长牙了就能吃点吃蛋羹。”秀娘说,“前几天我给春花喂过一次炖鸡蛋,她拉肚子, 我就没敢让她吃。我打算过几天再给她试试。”
“炖鸡蛋就行?”花旗问。
“不能放葱,也不能放盐和酱油。除了鸡蛋什么也别放。”秀娘叮嘱她, “可千万不能放盐。再过几个月,孩子再大点才能吃盐。”
“嗯。”花旗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许是长出的小牙有些痒痒,云善趴在花旗怀里,拿着花旗的手指往嘴里送,歪着脑袋啃起花旗的手。
花旗抽出手指,带着云善去外面洗干净小手,把他的小手塞进他嘴里,“云善自己吃自己的手。”
“啊。”云善才不呢,他现在才不吃自己的手手,就要花旗的。
花旗不让,他就拱来拱去地到处找手。
花旗被他拱的没了法子,只好贡献出自己的手。
云善的牙床软中带硬,咬在手上一点也不疼。花旗想,人类幼崽怎么会十个月了才开始长牙?没牙就不能吃东西。要是生活在山里,早就把自己饿死了。
正在花旗没边地想着,没牙的小掌门在山里活不过一天时,院子外突然跑来一个陌生女人。
那女人刚进院子,一见到人就大喊着,“不好啦,许老二来抢人了!快去看看啊。”
花旗在脑子中慢半拍地想着许老二是谁,秀娘已经放下衣服着急的站起身,“抢巧子?”
“是啊。”那女人捂着胸口大喘着气,“上次这人说要巧子给他做媳妇儿,我们以为是说笑呢。谁知道他今天带了好多人来。咱们村里的人少,拦不住,巧子快让他拖走了。听说你家西觉能打,他在不在?”
女人是住在巧子家前面的邻居。知道巧子和西觉家的花娘关系好,也知道西觉力气大,能打死一头野猪。眼见着巧子就要被人拖走,她赶紧就来找人了。
“西觉在我家呢。”秀娘急忙说,“我现在就去喊。”
说完,她就快步往院子外跑,边跑边喊,“西觉,秋生,西觉,秋生。”
花旗拧起眉头问女人,“他凭啥来抢巧子?巧子又不是他媳妇儿。”
“他非说三喜把他媳妇儿弄走了。巧子就得赔给他做媳妇儿。也不知道石青村的人咋想的,竟然有不少人来帮他。要我看,石青村的都是无赖。”那女人也替巧子抱不平,“刘三喜那个混蛋,净不干人事。自己屁股一拍跑了,留下巧子替他受罪。呸——”
坨坨在秀娘家门口正和栓子他们一块玩,听到秀娘喊西觉去救人,他立马往家跑。
“云善。”跑进院子,坨坨直奔云善。抱起云善,他就想往外跑。
“你别去了,留在家看着春花和云善。”花旗淡淡地说一声,快速跑出门。
那女人追着一块跑出去了。
留下院子里抱着云善的坨坨和站在坨坨腿边的春花。
“哎?”小人参精没想到,自己突然就被要求留下来照看孩子。可是,他想去看热闹哎。
秀娘看着秋生带着西觉去了巧子家,她赶紧跑回来。“坨坨,你回来了。你娘呢?”
“走了。”坨坨眨巴眨巴眼。
“那你看着春花和云善啊。我也出去了。”秀娘说完就跑了。
再次被要求留下看孩子的坨坨:......我也想去啊。
花旗赶到巧子家,巧子家院子里已空无一人。院子门的门框都叫人挤歪了,可见是动过手了。
他赶紧奔着村口追去。
跑过一条小路,再向左转弯,果然见到一大群人在推推搡搡的争吵。还有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花旗挤开众人,追到前面。看到巧子身上捆着麻绳,被一个壮实汉子扛在肩头。石青村断路的几个人拿着棍子正对着东望村的村民挥来舞去。
三喜娘哭得快晕过去了,嘴里一直哭嚷着,“放了我儿媳,放了我儿媳。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没爹没娘,让孩子怎么活。”
东望村的里正大声喊,“你们这是犯法。强抢民女,要去坐大牢的。。咱们去找官老爷评理!”
“评什么理?”石青村的汉子回吼道,“少拿官老爷压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老婆还老婆也说得过去。咱们犯什么法了?要犯法也是你们村刘三喜先犯。叫官老爷把他先抓去。”
“哪来的欠老婆还老婆的说法?”花旗冲出人群,一手握住那汉子手中的粗棍。
那汉子一惊,定眼一看,竟是个美貌娇弱的高个子妇人。
汉子扫过花旗身后的东望村众人笑出声,“东望村没男人了?竟让女人上前?刚刚是被打怕了吧。哈哈哈。”
“花娘。”三喜娘扑上前来,抓住花旗衣裳,“花娘,你救救巧子啊。他们要把巧子抢了去。”
现在唯一敢于出头的花旗成了三喜娘的救命稻草。
巧子听着声音,抬起头,忍不住哭喊着求救,“花娘,救我,救我啊。”
花旗冷哼一声。东望村的村民被说得也嚷嚷起来了,“谁说我们打不过你们。”
刘三喜的本家骂道,“谁知道你们突然来了二十多个人。有胆子,等明天咱们再练练。”
今天镇子上有集市,村子里很多人去镇上赶集去,留在村子里的人不多。连三喜爹今天都去镇上买东西了。
许老二一定是不怀好意,专挑今天村子里人少的时候来。
“明天不练。”许老二龇出一口黄牙,“老子今晚就进洞房,明天要陪媳妇,哪有功夫和你们练。”
“呸——许老二你真不要脸。巧子是我们刘家的媳妇儿。”刘三喜的堂哥骂道,“你个瘦矮子,女人都扛不动。抢人还叫别人帮你抢。你他娘是不是个男人。”
许老二被骂到痛处,气急败坏地指着刚刚说话的人道,“是不是男人不用你说。老子马上又有媳妇儿孩子了。。巧子儿子要是认我做爹也行,就改姓许,我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