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树叶掀起衣服给坨坨看,他只有一点小肚子,还是这三个月养出来的。以前可没有。
大毛也掀了衣服,他也有小肚子,鼓出一点点。
大毛随手挖起肚脐眼,挖了两下,自己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好臭啊。”大毛皱起脸。
坨坨看着大毛的动作,也学着抠了抠自己的肚脐,“一点都不臭啊。”
“怎么会不臭呢?”二毛说,“我娘说了,肚脐下面就是屎。不可能不臭的。”
二毛说着从肚脐眼里抠出好大一颗灰。
“咦——二毛你脏死了。”大毛嫌弃地躲到梁树叶的另一边,回头看了一眼门边,春花安静地坐在门边看着里面。
“谁肚脐眼里没灰啊?”二毛脸红地顶回去,“你自己再抠抠,肯定能抠出灰。”
于是,四个孩子开始抠起肚脐眼来了。
坨坨的肚脐眼里没灰,他还去扒云善的肚脐。
云善胖呀,身子稍微弯一弯,肚脐眼就被肚子上的肉给藏起来了。
“云善,你把肚子挺起来。”坨坨努力把自己的小拇指往云善肚脐眼里塞,云善害怕地往后躲。
“树叶,帮我按着云善呀。”坨坨还叫帮手了。
梁树叶两手架着云善的胳膊,坨坨微微抬着云善的屁股,云善的小肚子整个暴露了,肚脐眼儿也露出来了。
这下就方便坨坨了。
“哦哦。”云善害怕地扑棱腿。
坨坨安慰他,“云善别怕。”
他小拇指在里面转了一圈,自己看了看,手指上没灰,不小心凑得近了,真的闻见了手上一股屎味。
“呕——”坨坨,“肚脐眼真的是臭的!”
梁树叶放手后,云善赶紧搂住坨坨脖子,紧张地叫道,“哦哦。”
“别怕别怕,给你洗澡。”他撩着水把云善身上洗了一遍。
兜明拔完鸡毛,洗干净手,从东屋给云善找了身衣服过来,顺手还从晾衣绳上拽了条干净毛巾。
春花灰头土脸地坐在门边,仰着头看兜明从她身边经过。
坨坨把云善交给兜明,自己匆匆在脖子处洗了洗又光着屁股爬出桶。“树叶,你洗不洗?水还热呢。”
“洗。”梁树叶解开扣子。一旁的大毛、二毛也跟着解扣子。三人一前一后地爬进桶里。桶里一下子就满了,水就在木桶边上,差一点就要溢出来。
兜明快速给云善擦干净,坨坨帮着一块给云善穿衣裳。云善的外套裤是破了洞的那条,小丛还没来得及补。
“一会儿就找浆果。”兜明小声地含糊过去。走出屋子,站在树下招了一只小鸟,施法让小鸟给山里的小妖精们带话,他要找能染色的浆果。
给云善穿好衣服,坨坨把他放回地上。
兜明找了条干净毛巾,在洗澡桶里打湿。大手拖着毛巾直接盖在春花脸上。马马虎虎地给春花擦了一遍脸,擦得春花闭着眼睛皱着鼻子。
擦了一遍春花干净多了,不像之前那副灰扑扑的模样。
“树叶快点洗,看着春花和云善,我要做饭了。”坨坨催促。
“马上。坨坨你给我拿毛巾呀。”梁树叶喊坨坨。
“呢。”坨坨把云善用过的毛巾递给梁树叶,“就这条吧,记得把云善的衣服洗了。”
“为什么是我洗?”梁树叶可是知道云善的衣服上沾了鸡屎的。
“因为我要做饭啊。”坨坨可是想好了正当理由。
梁树叶爬出桶,地上的云善往他身边爬。他赶紧踩着鞋子躲远了。云善刚落地,小手上已经沾满了灰。他可是刚洗过澡呢,不能这么快就让云善抹脏。
见梁树叶已经洗完澡了,坨坨就去厨房开始做饭。淘上米放进锅里蒸。鸡蛋打进碗里搅拌,这一套坨坨已经非常熟悉。
院子里继续响起“砰砰砰”的剁肉声。
厨房里,坨坨已经把一碗鸡蛋倒进热锅里,锅里正在“滋啦”响着。他光着身子不怕烫,站在小凳子上挥着锅铲把鸡蛋搅碎。
梁树叶要洗衣服,压根就没空看着云善。只能大毛、二毛看着他。好在这小哥俩负责地很,云善爬他们就跟着。
云善和春花往水井边爬,他两就拦,“云善弟弟,春花妹妹,不能爬到井边。掉下去可就捞不上来了。”还要吓唬吓唬两个小的。可人家压根听不懂啊。得你把他一遍遍拖回来,两小的才知道,哦,那边是不能去的地方。
兜明剁好肉,从满地鸡毛里挑出几根颜色好看的尾巴毛留给大毛、二毛。其余都抓进木盆里,带出去倒在屋后远远的地方埋上。
收拾好这一切,兜明回到院子冲了木盘洗干净手。他蹲下身问云善,“云善和我一起去接小丛吗?”
云善听得懂小丛两个字。这是哦的名字。他张开小手要抱。在地上爬了这么久,他也累的。他不想自己爬着去。
兜明单手抱起他,顺便把春花也抱了起来。一左一右地抱着两个娃娃。
两个小娃娃头一回被一个人同时抱起,都新奇地很。在兜明怀里,你摸摸我的手手,我再摸摸你的手手,还能咿咿呀呀地对上几句话。
兜明力气大,抱着两个小娃娃如若无物,轻松地走在出村的小路上。
刚走过村口的小桥,遇见了桂花婶家的大儿媳和二儿媳。不过兜明不认识人,仅仅打了个照面,兜明继续往西莱村走去。
桂花婶的大儿媳妇可惜地看着兜明,瞧这小伙子身体多壮实。一下子能抱两个娃娃。可惜啊,脑子不好使。不然,多好的一个女婿啊。
二儿媳妇瞧不起嫂子,带着讽刺道,“再看也不是咱们家的。娘都说了,不能找他。大嫂子你这心还没死呢?”
大儿媳被刺了这么两句,心里不痛快。她白了自家弟妹一眼,“什么死心不死心的。我就是很少看见有人一下子抱两个娃子,所以多看了两眼。你这说得什么话?真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二儿媳不高兴地翻起白眼,“大嫂子,你说话可真气人。我也是好心提醒你。你不识好人心,还要将我骂一顿。难怪娘不喜欢你。”
这下可真戳到大儿媳的痛处了。家里婆婆是更偏心弟妹,可她做的也不差呀。家里的活,地里的活,她只有比弟妹多干的,可没有比她少干的。
“你这张嘴,死的也能说成活的。你刚刚明明就是在刺我。现在说成为我好?你可真的是能颠倒黑白。”
大儿媳妇儿气愤地指着进村的路,“娘怎么不喜欢我了?你倒是去问问娘。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就偏心你了?”
“你自己心里没数?”二儿媳掐着腰说,“你做事不上道呗。”
“我怎么不上道了?”大儿媳搡了二儿媳一把,“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两个儿媳妇在村子口就嚷嚷开了。
没一会儿,就有人跑去告诉桂花婶。
在家带小孙子的桂花婶着急忙慌地赶过来,“吵什么吵?要吵回家吵去。不够丢人的。家里的活干完了?地里的活干完了?要是闲得慌就下地拔草去。”
“娘。”大儿媳掉着眼泪道,“这么些年,你怎么就偏心弟妹?”
“我怎么偏心她了?”桂花婶矢口否认,极力反驳,“我什么时候偏心了?赶紧回家去,这个点不回家做饭你两是要造反了?”
小丛抱着云善回家, 路上听到他的小肚子叽里咕噜地响了几声。
“云善饿了吗?”小丛看向云善。
云善本来趴在他肩头看后面小路两旁的树,听到小丛叫他。他直起肉乎乎的小身子,小胖脸亲热地蹭了蹭小丛的脸。像一只热情的胖狗狗。
云善的小肚子又响了一阵。
“你们上午没给云善喂米汤吗?”小丛转头问兜明。
“没。一上午没喂。云善应该是饿了吧。”兜明捏捏云善的小手, 云善咧嘴冲他乐。
“咕——”这次是云善的屁股下响了。
然后是一股子臭味。
不用说,云善是拉了。
果然, 云善蹙着小眉头,扭着屁股, 一副不舒服的样子。
“走,走, 走, 快回家!”小丛抱着云善跑起来,边跑边安抚云善,“云善你先别哭, 咱们一会儿就到家了。到家就给你换戒子。”
兜明抱着春花说,“我来抱着吧。我跑得快。”
小丛就把云善交给兜明。兜明抱着两个小孩, 跑得也很稳当。
路过村子桥头, 见有一帮人在吵架, 小丛留意看了两眼。
他认识桂花婶, 另外两个妇人也见过,应该是桂花婶的两个儿媳。咦,这家人在这里吵什么架?
兜明倒是想留下来看热闹, 可云善现在的屁股紧急。兜明只能舍了热闹抱着他往家里冲。
云善抱着兜明脖子哼哼唧唧,小屁股在兜明的左手小臂上一直扭啊扭。
“云善,你还是别扭了吧。”小丛安抚地说,“扭来扭去, 容易一屁股屎。”
“啊?”云善茫然地张圆了嘴巴。他听不懂哇。
小丛随手在路边拽了根狗尾巴草塞给云善。
手里有东西玩,云善被分了心, 暂时忘了哭。
兜明带着他们一路抓紧跑回家。
梁树叶刚好洗完衣服,和大毛一起把衣服拧干,正愁怎么晾衣服。见兜明进院子,他眼睛一亮,刚准备开口喊人,就见兜明和小丛一阵风似的卷进屋里。
“跑那么快干什么?”梁树叶小声嘀咕。
他的手在衣服上随意擦了擦,准备去厨房找坨坨。
“树叶。”小丛掀开东屋的窗户,“云善刚换的戒子。先冲冲吧,他拉得还挺多。”
“哦哦。”梁树叶接过戒子。上面沉甸甸的,可见拉得确实不少。
对于云善的脏戒子,梁树叶有特殊的处理方法。
冬天下雪,他就把脏戒子先在雪地上来回蹭,把屎全蹭在雪上。戒子差不多被蹭干净后,他才开始洗戒子。
现在开春,没有雪,他就先把戒子放在土地上蹭,让土带走云善的粑粑。蹭得差不多了,才会打水冲,来回冲几下之后再正式下手开洗。
现在他就用在地上来回蹭的方法洗戒子。
这方法看得大毛、二毛目瞪口呆,“树叶,尿戒子还能这样洗吗?”
“怎么不能这样洗了?”梁树叶忙着蹭土,“这样干净,都不用手搓。”
“也是哦。”大毛说,“下回我告诉我娘,给二毛这样洗裤子。昨天他还把屎拉在□□里了。”
“哥哥你怎么什么都说啊。”二毛恼羞成怒,“哥哥你给我留点脸啊。我昨天太急了,没注意,不小心才......才拉在裤子里。平时我都没有!”
“我都让你赶紧去一边拉,你偏要继续玩。”大毛说,“二毛五岁,羞羞。”
“哥哥!”二毛羞愤地跺脚,“你别说了,别说了。”
小丛安慰二毛,“二毛以后早点去茅厕,这样就不会再弄脏裤子了。”
二毛嘟着嘴巴答应。
梁树叶上下打量二毛,明明坨坨和二毛一样大,坨坨就从来不会拉屎拉在□□里。
“啊——”刚想起坨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他的叫喊声。
“怎么了?”小丛跑到厨房门口询问。
“油星子蹦我身上了。”坨坨翻菜的空隙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你怎么不穿衣服?”小丛看着光溜溜、白白胖胖的坨坨,想起先生今天教的人要知廉耻。人类不会赤!裸身体,他们会穿着衣服遮掩身体。
这一点,妖怪和人类十分不同。妖怪们并没有人类所谓的羞耻心。山里即使有的妖怪偶尔变成人形光着在山里跑,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妖怪们不在乎这些。
“哎呀,云善今天被欺负啦。”坨坨这样开头。“今天云善爬进鸡圈里,被一只公鸡叨了两口!”
“云善被一只鸡欺负了?”小丛听后十分震惊!鸡算是没有攻击性的。
“对啊。当时我在鸡圈里面抓鸡。大毛、二毛说要鸡尾巴毛做毽子。那坏鸡突然就跑去叨了云善。他当时就吓哭了。”
“云善怎么进鸡圈的?”
坨坨挠挠脑袋,这才想起来,可能是自己没把鸡圈门关紧。不然云善也爬不进去呀。
小丛不解,“云善被吓哭了,和你不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小丛走进厨房小声说,“在人类眼中,不能光着身子。这叫不知廉耻。”
“不知连吃?什么东西不能连着吃啊?”坨坨指着门口边小桌上的碟子说“把碟子拿给我,我盛菜。”
小丛把碟子递给他,解释道,“不是东西不能连着吃。”
他想了下,还是说得再简单一点吧。毕竟人类的东西,有的是妖怪们不能理解的。“在人类中,如果光着身子会被认为是异类。那我们是妖怪的身份就藏不住了。”
坨坨立马听懂了,光着身子容易暴露他们妖怪的身份。“那秋生和秀娘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不是人了?”去年夏天他可是光过好多回。
“应该不会吧。”小丛回忆,以前坨坨光着的时候,秀娘会说坨坨不知羞,并没有什么异常。
“那我以后还是注意点。我这次可不是故意要光着的。”坨坨解释,“云善进鸡圈,身上抹了鸡屎。我把云善抱出来,他就把鸡屎抹我身上了。连我红肚兜的带子上都脏了。”那画面不能回忆,回忆就觉得脖子处有隐隐的臭味。坨坨赶紧晃了晃脑袋,把回忆晃出去。
想起自己的红肚兜,坨坨跳下凳子,跑出厨房,“树叶,树叶,我肚兜洗了没?”
“洗了呀。”梁树叶指着盆里的衣服,“等兜明哥来晾衣服呢。”
“兜明,兜明。快出来呀。”坨坨在院子里催促,“衣服晒干我才能穿。小丛说不穿衣服叫不知连吃。”
“吃什么?”兜明一左一右地抱着云善和春花走出堂屋。
“不知连吃!不是吃的。”坨坨只知道不穿衣服会暴露他们妖怪的身份,别的小丛可没和他多说。
“不是吃的?”兜明立马没了兴趣。
他把春花和云善放下地,从盆里拎出衣服使劲抖了抖。被抖下的水珠甩在离他不远的春花和云善脸上。
两个小娃娃半闭着眼,等兜明抖完一件衣服,他两才睁开眼。
这两不知道爬走,等着兜明晾了一件又一件衣服,两人的脸也半湿了。
云善脑袋别在肩膀上擦了一下,闻着味道往厨房爬。玩了一上午,他确实饿了。
小丛把蒸好的米饭盛进木桶里,留了约莫一碗米饭在锅里,加了两瓢水开始煮米汤。
“云善,你再等等。”小丛一边刷炒菜锅一边对云善说,“你先出去玩,等米汤好了我告诉你。”
可饿了的云善就像守着食物的小狗狗一样,小丛不让进厨房,他就在门口来回爬。这点像极了兜明。
春花也跟着他爬,小灰狗摇着尾巴也加入队伍。三个小小的幼崽守在厨房门口晃来晃去。
“哪来的鸡?我记得兜明早上没猎鸡呀。兜明又上山了?采了浆果没?”小丛舀出刷锅水,往灶里添了两块柴。
“就是这只坏鸡叨的云善。”坨坨小心地越过门口的守饭小队,站在厨房边掐腰说,“兜明说今天就把坏鸡吃了。”
“吃!”小丛气势汹汹地倒油。等油烧热后,他端起装着鸡肉的木盆,将鸡肉一股脑倒进锅里。
“炒什么呢?这么香。”秋生笑嘻嘻地走进院子,一眼就看到坐在厨房门口的守饭小队。
队伍里背对着他有个穿红色小袄的,扎着一头乱糟糟小辫的背影。
这红色小袄和春花早晨穿的一模一样。
那小身子转过来,果然是春花。
秋生大脑一片空白,“春花?!”一向干干净净的漂亮女儿突然成了一幅要饭模样,反差太大,即使作为亲爹,秋生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他颤着声叫,“春花?”
春花高高兴兴地爬向秋生。她一动作,秋生看见了自己女儿衣服上裤子上全是灰。
“春花,你怎么......”秋生这话在看到同样脏兮兮的云善后立马咽回肚里,改口问,“秀娘呢?”
平时看云善脏乎乎的,没觉得有多大冲击。换成春花,秋生才知道这冲击有多大。指望西觉一家子,能带什么孩子?只能保证孩子吃饱穿暖不饿死,其余的怕是指望不上。没见着云善天天在地上爬呢。
“秀娘和巧子、花旗去山上挖野菜啦。今晚包包子吃。”光溜溜的坨坨回答他。
秋生抱起春花,看向坨坨,“你衣服呢?今天有去河边玩了?不穿衣服你不冷?”
“我没去呀。我不冷。”坨坨把云善被鸡欺负的事又讲给秋生听。
西觉在一旁显然不高兴。鸡居然欺负他们的小掌门,怕是山上的黄鼠狼都不会答应。
西觉抱起云善,给他拍掉裤腿上的灰。云善立马亲热地拿自己的小胖脸蹭西觉的脸。身上带着一股子特殊奶味的胖娃娃软乎乎地一直蹭着他,把西觉的嘴角都蹭得微微弯起。
“咕——咕——”云善的小肚子发出饿了的信号。
他转头看向厨房里。
西觉抱着他进厨房,掀开一旁的锅盖,里面的水正在翻滚着冒泡。米粒还没煮烂,还要再煮一会儿。
“再等等吧,云善。”西觉要抱他出厨房。
云善不让,就要看在锅前。
等小丛炒好鸡后,米汤煮得也差不多了。小丛盛出两碗放在桌上晾凉。云善就眼巴巴地守着。
秋生带着春花回家去换衣裳,坨坨跟着一块跑去玩了。
大毛、二毛拿了鸡毛,和西觉说了一声,带着小灰狗跑回家。
“闻着味,我就知道你家饭做好了。”巧子把秀娘和花旗送进院子,拿上西觉早上留给她的肉,“也不知道我家做饭了没。我婆婆今天回娘家了,可指望不上三喜和公公。”
“那你快回去看看,可别饿着洪山。”秀娘送她出院子门。
听到花旗的声音,云善才舍得从厨房里出来。
“呀!”云善激动地在西觉怀里张开手,这是要花旗抱了。
“哎哟,一上午不见,云善想他娘了。”秀娘打趣一句,问起春花,“我闺女呢?”
“叫秋生叔带回家了。”梁树叶把尿布甩在晾衣绳上。
花旗回来,云善就不要别人了。中午自己不要坐在小床里,就要肉嘟嘟的一团坐在花旗怀里。西觉喂的米汤他还不喝,就要花旗给他喂饭。黏糊糊地赖在花旗身上。睡觉也要扒着花旗。
花旗没法,只得抱着他吃饭。这样花旗心里也是高兴的。他摸摸云善脑袋顶上快散掉的小辫子,寻思着等云善睡醒后给他重新扎一个。
“咕——”
花旗吃着菜,听到怀里的云善肚子里传来声音。
怎么刚喂过饭,这又饿了?
“噗,咕——”
花旗低下头,云善坐在他腿上,趴在他胸口,脸被挤歪了一坨,睡得一脸香甜。
“这动静,是不是拉肚子了?”秀娘说,“你赶紧给他看看。”
花旗顾不上吃饭,带着云善回了东屋。尿戒子上果然有一层水汪汪的黄粑粑。和云善平时拉的不一样。这次的粑粑里水多。
真是拉肚子了。
睡梦中的云善毫无知觉,叉着两条小胖腿在炕上歪着脑袋睡得正香。
花旗给他换了块戒子,把脏戒子拿出去放进盆里。
“还真是拉肚子。”他担忧地看着云善对秀娘说。
秀娘说,“偶尔一回没事,要是明天还拉肚子,就得去老张那看看了。”
“嗯,我注意着。”
这边云善刚拉,那边梁树叶吃到一半,捂着肚子嘴里叼着口肉往屋外跑。
坨坨含着青菜,看着梁树叶跑出院子,问一旁的小丛,“树叶怎么啦?”
小丛摇头。谁知道呢。
家里不止云善拉肚子,梁树叶也拉肚子呢。
云善的戒子一会儿就得换一条。他回回拉的不多,都是水多屎少。
梁树叶忙着跑茅厕,这下可苦了坨坨。他就守在井边等着给云善洗戒子。
攒在一块洗还不行,花旗担心云善戒子不够使,非得云善换一条,让坨坨洗一条。
“什么个事。云善怎么就突然拉肚子了?”坨坨边洗衣服边嘀咕。“臭黑蛇心真黑。”
“你们今天在家吃什么了?怎么云善拉肚子,树叶也拉肚子了?”一个人拉肚子能说是身体突然有点什么问题,两个人一块拉,说不定就是一块吃了什么。
“今天上午没吃东西呀。”梁树叶坐在凳子上弯腰抱肚子。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他的腚都叫树叶给擦疼了,“就抠了下肚脐眼。”
“肚脐眼那是能随便抠的?”秀娘戳戳梁树叶的脑袋,“抠肚脐就是容易拉肚子。你们怎么还给云善抠了?”
梁树叶没说话,眼睛一直往坨坨身上转。
花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小人参精的主意。他沉着嗓子喊,“坨坨?”。
“啊?哦,哎呀,我看看我的肚兜干没干。”坨坨站起身,去拽晾衣绳上的红肚兜,尴尬地笑了两声,“嘿嘿嘿。我就,好奇,好奇。看看云善的肚脐眼里有没有灰。”
“坨坨以后可不能随便抠肚脐眼了。”秀娘好笑地看着坨坨躲离花旗,劝了花旗一句,“小孩就是这样好奇。我小时候也干过这事。”
花旗耷拉着眼皮,模样还是有些不高兴。
兜明下午上山将小妖怪们找到的半篮子浆果带了回来。基本都是紫色浆果,还有些绿色的。
猴子精和他说了,现在这个时节,浆果不好找。找了好些个山头才找到这半篮子。
怎么给布染色呢?坨坨想得很简单。用布包着浆果,再将浆果碾碎。这样和用手把浆果捏破没什么区别。
果然,这样的法子很好使。浆果很容易就将白色的布染成黑中带着点紫的颜色。
“很容易嘛。”坨坨拍拍手,“我会染色啦。等我再多织些布,就染成红色布给云善做衣裳。”
“红色布用什么染啊?”梁树叶问,“我没听说过有红色的浆果。”
红色的浆果?别说梁树叶没听过了,坨坨这个长在山里的都没听过。他瞬间有些懵,那用什么把布染成红色?什么东西里含有红色的汁液?
坨坨想不出来,他跑去问兜明。
兜明抽空看了坨坨一眼,继续盯着自己手里的木老虎,“我哪知道?我注意这些干什么?”植物可不是老虎的食谱。坨坨要是问他,山里有多少种能吃的动物,这个他一口就能答上来。
坨坨又跑去问西觉。西觉摇头,他也没注意过什么东西会流红色汁水。
“那红布怎么染的?”坨坨跑了一趟,回来后有些惆怅。当初不是说好了,织布之后染红色吗?怎么现在谁都不知道红色怎么染了?这不是欺骗妖吗?
云善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偏西才醒。
睡得时间久了,脑子睡得有些木。他呆愣愣地坐在花旗怀里,好一会儿才醒过神。
睡醒以后,云善就没再拉肚子了。倒是梁树叶,后来夹着屁股跑了好几趟。
秀娘和花旗把今天挖来的野菜洗干净了剁碎掺在肉里。两人揣了两大盆面,光包包子就包了一下午。
包了一下午,也就将将够两家人吃的。肉包子不大,兜明两口吃一个。就他一个,就吃了一盆包子。
更何况还有个也能吃一盆包子的西觉。
晚上花旗也留意了。好在,云善夜里睡得很安稳,没再拉肚子。
睡了一夜安稳觉,天刚亮,村子里就有了动静。狗叫声远远地传来。
花旗睁开眼时,西觉已经打开屋门出去了。
打探了一番后,西觉直接上山了。倒是没什么事,听说村里有人私奔了?奔哪去?这是西觉在脑子里唯一闪过的想法。不管是谁,奔哪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西觉出去一会儿,不见回来。兜明按捺不住看热闹的心思,出了门。
外面天刚亮,凑活着能看出人影。
都不用往村里走,兜明沿着小路往前。良好的视力让他瞧见前面五婶走过来了。
“谁啊?”五婶看不清人。
“我,兜明。”兜明一出声,五婶就认得人了。
也不用他问,五婶自己就把事给说了。
这是巧子家的事。
巧子男人三喜勾搭上石青村的女人。后来被人家男人抓住按着打了一顿,回去后又被三喜爹抽了一顿。
原以为刘三喜就此能老实点。谁成想啊,一家人看他,居然没看住。
天刚亮被那女人家的丈夫、儿子找上门来了。
人家闹到门上来,三喜家人才发现,三喜不在家。睡一张床上的巧子都不知道这人夜里什么时候跑了。
人家丈夫就是因为女人不在家,所以来找的三喜。
“两人都不在家还有什么说的?指定是私奔了。”
“我听说那女人还不年轻。家里的大儿子得有十五了,正是说亲时候。”
“刘三喜什么个东西。”提起刘三喜,五婶十分嫌弃,“不是我说,那女人也是个眼瞎的。不是他老子手里有地,就他,肩不扛,手不能挑,一年种不出二亩地。还管不住□□。呸——”
刘三喜的臭名声在村里可不是一年两年了。打刘三喜成年,那就是个地痞流氓一样的人。正事不干,到处勾搭人。
“那女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说家里三个儿子呢,还都没成亲。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要和刘三喜跑了?破碗配破盆,他两算是配到一起了。”
兜明等五婶发完牢骚,又问,“现在呢,他们去哪找人?”
五叔正好回来,说道,“放了狗了。那女人大儿子回家拿她娘衣裳。现在就指着狗找。不过我听说,刘三喜应该没带多少钱。他家钱现在都是巧子把着呢,都在小木箱子里好好锁着呢。”
“倒是那女人。听说还把大儿子准备盖房娶媳妇儿的钱拿了。她男人和儿子快气疯了。”
“这女人脑子不就是有病吗?”五婶拍着大腿,“糊涂啊。这人糊涂脑袋啊。那可是她大儿子娶媳妇儿的钱,拿去和三喜一块花?咋还有这样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