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小师傅by纸扇长衫
纸扇长衫  发于:2024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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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松鼠往前蹦了蹦,看着小掌门眼角的泪珠一串一串地掉落。他抬起小脑袋看向坨坨,“坨坨大人,小掌门是不是饿了?”
以往云善一醒来不是要吃的就是拉了。山上的小妖精们早就摸清了小掌门的习惯。
坨坨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拿出羊奶,将云善抱进怀中。他将羊奶倒在小勺里,把小勺凑近云善的小嘴。
“云善乖乖不哭了哦,来喝奶了。”
小勺递到云善嘴边,云善却转过脑袋,不愿意喝奶,仍旧哇哇大哭。
看来小掌门不饿呀。坨坨收好羊奶,扒开云善的戒子。
戒子颜色深了一大块,显然是尿了。
坨坨给云善换上干净戒子,学着花旗的样子,抱着云善在草地上来回走路,哄道,“云善小乖乖不哭了哦,坨坨在这里。”
云善这次哭既不是因为饿了,也不是因为不舒服,他是生气了。被坨坨这样摆弄三次,他可不想再翻身了。
所以坨坨往日的哄人招数这次没起作用。
云善哭几声,睁开眼睛到处找花旗。
没找到花旗,他又闭上眼睛继续哭。
来回找了几次后,确认花旗不在身边。他哭得更大声了。张着嘴巴哭嚎,声音拔高了许多,坨坨能看见他红红的小嗓子眼。
“你别哭啦。”坨坨也有些慌。云善从来不会这样。
山上的小动物们也都着急地围着坨坨转。
“不行,我得下山找秀娘。”秀娘最懂人类小崽的事。
坨坨抱着云善快速往山下跑。
小妖精们晃眼的功夫,坨坨抱着云善已经到了山脚。
到了这里就不能使用法术了。坨坨着急地抱着云善往家跑。
花旗正在厨房炒菜,突然停下翻炒的动作,侧耳倾听。
“怎么了?”秀娘问。
“我好像听见云善的哭声了。”
“哪有。”秀娘说,“我没听见呀。快翻菜,小心糊了。”

花旗撂下锅铲, 快速跑了出去。
“咋了呀。”秀娘喊道,“没有哭......”没等她喊完这话, 她也听见了由远及近的哭声。
花旗跑出院子,迎面对上抱着云善回来的坨坨。
坨坨一脸焦急, “你快看看,云善怎么了。玩着玩着突然就哭了, 怎么哄都哄不住。”
花旗接过云善, 将他上上下下摸了一遍。没听云善的哭声有改变,他知道云善的胳膊、腿应该没事。
他抱着云善走回院子,来来回回地晃悠, 心疼地哄着,“云善小乖乖, 娘在这里。不哭, 不哭哦。娘心疼哦。”
回到安心的怀抱, 云善紧紧抓住花旗胸前的衣服, 哭声变小,委屈地抽泣。眼角的泪珠还是一串串地往下淌。
花旗心疼坏了,不停地摸他的小胖脸, 给他擦眼泪,“小乖乖不哭,娘陪着小乖乖。”
“咋了这是?”秋生在自家院子里做木工,听见后面传来孩子哭声。这哭声一听就是云善的, 嗓门响亮。
坨坨跟在花旗身边,木着脸, 神情严肃,“玩着玩着就哭了。”
秀娘试云善的额头,上面黏糊糊的,流了汗。可见刚刚是用了力气哭的。
花旗看向秀娘,“知道他为什么哭?”
“瞧着没什么事。”秀娘说,“小孩子的心思不好猜。许是和坨坨玩恼了。”
“玩恼了?”坨坨立马摇头否定,“没有。云善和我在山上玩的很好。”一直翻身给大家看呢。
秀娘见他又只穿肚兜,赶紧催他,“坨坨快回屋里穿衣服,小心冻着。”
坨坨现在哪有心思穿衣服,他亦步亦趋地跟着花旗,就怕云善有什么问题。
云善睡的久,又哭了好一会儿,现在饿了,着急地往花旗怀里拱。
“哭饿了。”秀娘想要接过云善喂奶,谁知云善摆着小手抓着花旗的衣服,秀娘要抱他走,他就开始哭。小嗓子哑着,哭得叫人心疼。
“云善怎么了?不要婶子了?”秀娘摸他的小手。
给摸小手,就是不让抱。要赖在花旗的怀里。
“我给他喂羊奶就成。”
不用花旗指挥,坨坨自觉地跑到春意身边,掏出兜里的小瓶。里面还有早上挤出的羊奶。
坨坨不爱喝羊奶,在院子里看了一圈,又跑了回去。
他把瓶子递给秀娘,“秀娘喝。”
秀娘接过奶瓶,喝了口羊奶,脸皱成一团,“我喝羊奶就觉得有股子膻味。我不喝了。坨坨你倒碗里留着给兜明回来喝。”
坨坨接回瓶子,盯着他的云善着急地叫了一声,看看花旗又看看坨坨,似乎是想找花旗替他做主,将奶瓶子要过来。
“你快点。云善饿着急了。”花旗催促。
坨坨赶紧跑进厨房,将羊奶倒进碗里,又握着瓶子跑到春意身边。春意早就温顺地敞开了肚皮。
就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云善已经等不及了。小手拽着花旗的衣服扯来扯去,“嗯嗯呀呀”地催促。
花旗抱着他走到春意面前哄着,“云善快看,坨坨在给云善挤奶喝,马上就好了,咱们云善再等等。”
他脚下轻轻一踢,踢在坨坨的屁股蛋上,“快点!”
“催我也没用啊。也不是我下奶。”坨坨小声嘀咕。
花旗刚拿出小勺,云善揪着小嘴巴,迫不及待地往前凑。
花旗更心疼了,“怎么好好的出去一趟还饿成这样。”
坨坨解释,“我给他喝奶,他不喝。”
云善从来不会奶递到嘴边却不喝。花旗怀疑地看向坨坨,不知道他们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花旗给他舀了一勺奶,云善一口吞下。自己张着嘴巴,大眼睛直直地瞅着花旗。
兜明挑着几只野鸡,一路奔了回来。他刚刚在山上听小麻雀说,小掌门会翻身了。
云善翻身!多新鲜的事啊。
他赶紧将捉到的几只野鸡捆吧捆吧扎在棍子上,一路往山下奔。
“云善!”兜明进院子扔下鸡,奔着云善去了。
云善听着声音,转头看了他一眼,小手抓上花旗的衣服,脸也扭了过去。任凭兜明怎么叫,云善只管喝奶,眼睛都不多转一下。
“他怎么了?”兜明问花旗。
云善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你叫他,他会把小手伸出来给你摸。可不像现在这样,摆明了不理妖。
花旗淡淡地说,“坨坨抱着从山上下来,哭了一路。才喝上奶。”
兜明摸摸云善眼皮,周围红了一大圈,显然是哭得狠了。
云善摆着小脑袋不让摸,拽着花旗的衣服大叫一声,“ 啊!”
气势还挺足,吓了兜明一跳。今天的云善太反常了!
“他为什么哭?”兜明转头问坨坨。
“我不知道哇。玩得好好的,他就哭了。”坨坨也有些不开心。为什么小掌门还是最亲近臭黑蛇呢。
他哄了一路,云善一直哭。到了花旗怀中,云善就不怎么哭了。事情怎么会这样!
“玩得好好的,他怎么会哭?”
“你问我,我不知道哇。”坨坨郁闷地嘟囔,“玩得好好的,突然就哭了。”
喝完了奶,花旗陪着云善玩了一会儿。兜明再去抱他,他就让抱了。窝在兜明怀里,笑得一脸开心。
“小孩子就是不好带。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趁着花旗哄云善的时间,秀娘已经勤快地炒出一个菜。“小丛要下学了吧。”
兜明抬头看了一眼太阳,该去西莱村接小丛了。
坨坨自觉地张开手,“云善给我抱。”
兜明刚要将云善交给坨坨,冷不丁地就听怀里的云善大张着嗓门开始哭。
“怎么了?”花旗从厨房里跑出来,“云善怎么又哭了?”
“你看,好好的他就哭了。”坨坨看向兜明,这次他可找到证妖了。
兜明将云善抱在怀里拍了拍,云善很快安静下来。眼下没有一滴眼泪,大眼睛也没湿润,典型的光打雷不下雨。
小丛下学的时间快到了,坨坨主动说,“你快点去吧。”
兜明将云善递给他。
可云善又毫无征兆地突然开始哭,大张着嘴哭嚎。
将一旁给野鸡剪毛的秋生哭了过来。
花旗紧缩眉头走出厨房。云善难道是病了?得带去给老张看看。
一边哭着,云善一边紧紧扯着兜明的衣裳。一碰到坨坨,云善不停地蹬着小腿,显然浑身都是拒绝。
秋生拿着剪下的鲜艳鸡毛,逗弄云善,“云善怎么哭了?不想要坨坨哥哥吗?秋生叔抱你。”
这本是秋生无心、开玩笑的话,却让坨坨很受伤。
坨坨原地跺脚,“才不是。云善可喜欢我了。”
说着他就要去接秋生怀里的云善。
他一碰,云善就开始哭。
放在别人怀里都不哭,只要靠近坨坨,云善就扯着嗓子哭。甚至连兜明都反应过来了,问题就出在坨坨身上!
“你今天怎么云善了?”兜明睁大眼睛,怒瞪坨坨,“你可别忘了,你要是伤害他,你......”
“我什么时候伤害云善了!”坨坨大声反驳,“我没伤害他。不信,你去问问。”
“那你怎么云善了?”花旗走过来,看着坨坨的眼神格外冰冷。
“我......我就是和他玩,我没怎么他呀。”坨坨冤枉那。不过他有底气,山上的小妖精们可都看见了,他可没怎么云善。
“你和我进屋。”花旗冷冷地说,“把事情说清楚。”
小人参精要是参胆包天,胆敢伤害云善。他就把他大卸八块,卖到镇上,换钱给云善买衣裳穿。
“我......”坨坨往秋生背后躲,“我没怎么云善。不信你去山上,有......为我作证!”
“进来吧你。”花旗不让他躲,拽着坨坨脑袋顶上的朝天辫往屋里扯。
“花娘,轻点。坨坨比谁都疼云善,咋可能伤害云善。顶多是小孩子之间玩恼了,不是什么大事。”秋生赶紧护着。他是男子,不方便碰花旗,只能跟在花旗身后劝。
等秀娘放下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的时候,东屋的门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
院子里的兜明吓得缩了下脖子。他同情地看向东屋窗口,不知道坨坨在里面会遭遇什么。
秋生小声地对秀娘说,“可吓人。花娘看着脾气挺好,发起脾气来可真吓人。怪不得西觉这么听话。”
秀娘白了他一眼,“少说两句,去帮我扒些蒜。”
“扒蒜不是有兜明嘛。”秋生跟在秀娘身后出了堂屋,小声念叨,“我不爱扒蒜。”
院子里哪还有兜明的踪影,连云善也不在了,应该是去接小丛下学。
秋生只得跟在秀娘身后进了厨房。
“你们在山上玩什么了?”花旗脸色阴沉地坐在炕边,盯着门口处的坨坨审问。
“云善今天会翻身,我就带他去山上翻身。”坨坨一点一点地向后蹭到门边。如果一会儿不对劲,他立马开门喊秋生和秀娘。他不信,花旗会在人类面前使用法术。
“去山上翻身怎么翻哭了?连奶都不喝了?”花旗眼神凶狠,“你给我老实交代!”
“交代什么呀。”坨坨背靠着门,委屈地说,“你不信,你就上山去问问。当时,他们可都在旁边看着。我没欺负云善!”
秋生在厨房门口扒着蒜,眼睛一直盯着东屋窗户。
“花娘不会揍坨坨吧?”
秀娘炒着菜回道,“应该不会吧。别看花娘是后娘,我看得出,她疼孩子。也疼坨坨。”
屋子里,花旗端坐在炕上。
门口的坨坨松了一口气。
花旗现在元神出窍,想来是去了山上。
满山的小妖精可都能为他作证,只要花旗回来,就能还他清白。
花旗没等回来,西觉和梁树叶先回来了。
西觉毫不费力地拖回一根一人环抱粗的大树,扔在院子外面。吃完饭后,就去将树砍开,给家里做一张新桌子。
梁树叶拖着根木棍跑进院子。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坨坨、兜明和小丛一个都不在,云善弟弟也不在。
“秋生叔,坨坨还没回来吗?”
“回来了。”秋生指着东屋,“喏,花娘把坨坨拎进去训呢。”
秋生捣鼓西觉,“你进去看看?”花娘教训孩子,他不方便进去。西觉可以呀。
“花旗为什么训坨坨?”西觉知道花旗和坨坨一直不太对付。有机会两妖就互掐。不过花旗从来没这么明显地欺负过坨坨。
“云善也在屋里?”他砍树的时候也听说,云灵山的小掌门会翻身了。
秋生摇头,“云善不在,让兜明带出去了。”
秋生继续小声道,“云善一路从山上哭着回来。回来要谁都不要坨坨。花娘觉得坨坨欺负云善,直接给拎屋里去了。”
“什么?坨坨敢欺负云善?”西觉不敢相信。发过心魔誓的人参精,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云善。坨坨真是胆大包天!
“我瞧瞧去。”西觉一脸不愉地进了堂屋。
“哎?”秋生心道,不对吧,你不应该是去拦着花娘的吗?怎么看样子是要去对坨坨进行二次教育?
哎呀,遭了。秋生一拍大腿,好心办坏事。他忘了,花娘和西觉最是偏心云善的。心都快偏到肩膀上了。
“怎么了?怎么这张脸?”秀娘端着菜出厨房,就见着秋生一脸懊悔。
“哎呀,我可坑了坨坨了。”
梁树叶不敢跟着西觉进屋,问秋生,“坨坨挨打了?”
“应该没吧。没听着哭呢。”
秋生话音刚落,听着屋里叫了一声,“哎哟!”
声音是坨坨的。
西觉推门,将蹲在门边的坨坨推地趴在了地上,忍不住叫了一声。
西觉走上去,踢踢坨坨的屁股,语气不善,“你欺负云善?”
“我没有!”坨坨爬起身,嘟嘟囔囔地念叨,“让不让妖活了?怎么都来冤枉我。都说是他自己哭的,自己哭的。怎么都不信。我坨坨像是欺负人类幼崽的妖吗?”
这倒确实是不像。西觉上上下下地将坨坨打量一遍,觉得坨坨实在是不像有胆子违背心魔誓的妖。他又看了炕上的花旗。
“去山上打听了。”坨坨拍拍屁股,也不敢靠近炕,就顺着门墙蹲下。一脸不服气,“等问了就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秋生和秀娘在外面听得揪心,就怕这两人打孩子。其实要他们看,家里大孩子欺负小孩子,不算什么事。谁家孩子弄在一起不是吵吵闹闹的?
“你把花娘叫出来。”秋生鼓动秀娘。
秀娘扬着声对着东屋喊,“花娘,你看今天还炒什么菜?秋生把鸡圈收拾好了,你出来看看收拾的行不行?”
屋子里没回应,花旗还没回来呢。
西觉出了屋子,“花旗在屋里找东西。我看鸡圈弄得很好。菜也够。等兜明和小丛回来,就能开饭。”
“坨坨没挨打吧?”秋生赶紧问。
“没。”西觉简单地回了一个字。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兜明和小丛怎么还不回来?
兜明怕花旗牵扯他和小丛,两只小妖抱着云善一路上磨磨蹭蹭地往家走。
走到村子口了,小丛又担心花旗还在生气。
两只小妖怪商量了几句,带着云善坐在村子口,打算再等一会儿回家。
山上,花旗召集小妖怪们,仔仔细细地问了早上的事。
小妖怪们说,小掌门睡了一早上,翻了三个身就哭了。坨坨大人怎么都哄不好,赶紧就带着小掌门下山去找秀娘。
话说得和坨坨说的一样。可见小人参精没有撒谎,他确实没欺负云善。
花旗想了一路,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许是云善今日不喜人参精?
“怎么样?我是冤枉的吧?”见花旗回来,坨坨底气十足地站起身。
花旗白了他一眼,“总之就是你的问题。”谁让你今天不招云善喜欢。
“怎么还是我的问题。”坨坨撅着嘴巴不高兴。他今天不敢在花旗面前造次,自己跑出了屋。梁树叶立马就迎了上去。
两个小的不在院子里说话,专门跑出院子。
“云善呢?”花旗走出屋子,第一句问的就是云善。走廊下的摇篮里可没人。
“兜明带去接小丛了。”秀娘回他。
饭菜全端上桌,也不见兜明和小丛。
西觉有些担心,怕那两只小妖怪遇见什么事。就打算去西莱村找妖。
刚踏出院子,见兜明和小丛慢步走在小道上。
见到西觉,两只小妖这才加快脚步。
云善在兜明怀里睡得香甜,时不时地动动小嘴。眼圈不红了,粉□□白的,惹妖喜欢。
西觉接过云善,抱在怀里轻轻拍着。
坨坨见到云善,也蹭过来,垫着脚尖看。

云善睡了一觉, 将上午的事全忘了。
坨坨抱他,他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睛到处看, 和原来一样乖巧。
看得花旗惊奇,原来云善只是上午不喜欢人参精。
坨坨一脸含冤的样, 抱着云善在厨房门口叽里咕噜,一旁的梁树叶时不时地跟着点点脑袋。
小小的云善哪听得懂坨坨的话呀, 他盯着坨坨一张一合的嘴巴瞧。有时候也会附和一句,“呀。”“嗯。”“啊。”
两个小的加一个奶娃娃凑在一起, 竟然也聊得欢快。
除了花旗和坨坨见到云善翻身, 其他妖怪都没见过。
没等坨坨和云善说完话,兜明就将云善抢了过去,抱回屋里。
炕边上围了一圈妖怪, 还有秋生抱着春花凑热闹。
在几人几妖的注视下,云善趴在炕上歪着脑袋冲着花旗笑了一下, 口水滴在今天新铺的床单上。
他扭扭小身子, 翻了过去。
花旗夸他, “云善真厉害。”
云善好像能听懂似的, “咯咯咯”地一直笑。
小丛捏着小手绢替他擦干净脑袋边的口水,他就伸着小脑袋要去抓手绢,穿着桃红色小袜子的小脚不安分地在细棉布床单上来回蹭着。
春花躺在一旁, 偏着脑袋,盯着自己小伙伴瞧。没瞧几下,很快被云善的笑声感染,动着小手小脚跟着一块“咯咯咯”笑。
小丛给梁树叶量了上身尺寸, 趁着午休间隙,打算给他做上衣。
“再没咱们小丛更忙的了。”秀娘赶他上炕, “你去睡会儿觉。下午还要去学堂。婶子闲得很,婶子给树叶做衣裳。”
小丛被秀娘推到炕边,抿着嘴笑,“秀娘,我不累的。”
“不累也睡觉。”秀娘摸摸他的脑袋,“小孩子多睡觉长得高。以后长得和你爹一样高。”
小丛抬头看一眼西觉。他印象中,沉默的花豹有一身优美、敏捷的肌肉,得有半人高。他只是一只小小的穿山甲,高度刚刚过人类的脚面。他可长不了西觉那么高。
上午的事,坨坨想不出原因,索性放弃思考。转而又想起自己一直在做,却始终没能做成的是——成为小掌门最亲近的妖。
云善大哭,只有花旗能哄好。这可不行。云善可以亲近任何妖怪,就是不能和花旗最亲近。不然,等回了山上,花旗怕是敢去云灵观造反了。
坨坨越想越觉得云灵山的妖怪们未来堪忧,云灵观未来堪忧。
他一脸深沉,胖脸上两条小黑眉毛紧锁,显然是遇见了烦心事。
“咋了?”秋生路过院子,忍不住逗坨坨,“你抱着云善晒太阳还晒出心事了?”
坨坨抬头看看秋生,想了想,决定请教一下人类。
他站起身,走到秋生旁边,看了眼堂屋,小声说,“秋生叔,咱们出去说。”
“哟。坨坨有事和我商量啊。”秋生觉得坨坨有意思,跟着他一块去了自家院子。
坨坨抱着云善一脸愁苦地开口,“秋生叔,你说怎么才能让云善和我最亲近?”
兜明早晨上山打猎,平时也常帮家里干活。小丛自打上学,只有中午回家。
平日里,坨坨常常看着云善。这样还不是最亲近的吗?
秋生笑着哄坨坨,“你已经是云善最亲近的小兄弟了。我觉得云善最喜欢你。”
“最喜欢”三个字让坨坨心里美得冒泡。他低头看看云善,小声问,“云善最喜欢坨坨吗?”
云善抬了下眼皮,迅速垂下眼睛,低头瞧着自己的小手。
秋生瞧着坨坨的傻样,兀自哈哈笑着,说了一句,“坨坨像个傻哥哥。”
“我才不傻呢。”坨坨噘嘴,声音小小地说,“兜明才傻。”
心里美了半天,坨坨才想起来问,“秋生叔,云善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花旗?”
秋生刨着木头花,笑道,“花娘是娘,你是哥哥,不一样。孩子都最爱娘。”
“娘和哥哥有什么不一样?”坨坨说,“我也会给云善喂奶、洗澡、抱他、哄他。”
秋生被坨坨说笑了,“娘和哥哥就是不一样。”他心想,坨坨果然是个小孩,这种大家都知道的事只有小孩才会问。
“我也养云善啊。”坨坨认真地说。“我要给云善当娘!”
秋生“噗嗤”笑出声,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你,你一个小男孩,哈哈哈,给云善,哈哈,做什么娘?”
“男孩怎么不能做娘了?”坨坨瞪大圆眼睛,十分认真地说,“我也能给云善做娘!”
花旗一条公蛇还给云善做了三个月娘呢。都是公的,怎么花旗能做娘,他不能做娘?
“谁家男孩做娘?你个小孩莫要瞎说了。自古只有女人做娘。能生孩子,会奶孩子的才是娘。”秋生继续刨木花。想想,又止不住地笑。
坨坨自己站在原地琢磨又琢磨,就觉得,花旗能做娘,他也能做娘。
云善更亲近花旗是因为花旗给他当娘。要是自己也做云善的娘,云善一定会比现在更亲近自己。到时候,他再对云善好些,以后小掌门一定和他最亲近!
打定主意后,坨坨便晃着云善,在他耳边念叨,“云善小乖乖,以后坨坨给你当娘。”
秋生听着不对啊。“坨坨,你不能给云善当娘。”
“我能!”坨坨坚持。
“你不能,你是男的,你不能生孩子。”
“我会奶孩子。”从春意那接奶水,就可以喂云善了。
“不是那个奶。”秋生急道。
坨坨歪着脑袋看向秋生,“那是哪个奶?”
“不和你小孩说。”这种事小孩现在不用知道。
“哼!我就要给云善当娘。”坨坨不理会秋生,抱着云善跑出院子。
秋生怕他在外面闹笑话,追着跑到西觉家。
院子里,坨坨正抱着云善宣布,“以后,我给云善当娘!”
花旗眼皮轻轻一抬,这幅表情瞬间就让秋生想到了云善刚刚的样子,小眼皮一抬,再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你给云善做娘?”花旗心想,这不就是要抢我的位置吗?他面上明显就是不高兴的模样。
秀娘哭笑不得地在一旁劝着,“坨坨你老实些。上午刚惹了你娘。现在老实点,自己去玩吧。别来招打。”
梁树叶忍不住哈哈笑道,“坨坨,你羞不羞,竟然给云善做娘。要做也是做云善的爹。”
云善现在的爹——西觉抬起头,看向挺着肚子的人参精。坨坨想做云善的爹?问过他同不同意了吗?
“我不要做云善的爹。”坨坨一口回绝,“我就要做云善的娘。”
比起西觉,云善明显更亲近花旗。
花旗不轻不重地哼道,“我看你是皮痒!”
“凭什么你能做云善的娘,我不能做?这不公平!”坨坨现在觉得花旗一定是故意的。肯定是一早就想好了,成为小掌门最亲近的妖后,他就可以在云灵山上为所欲为了。
公平?秀娘“哎哟”一声,“小子说这话不害臊。你是男孩,做什么娘。坨坨是云善的好哥哥。”
“我不做好哥哥,我要当他娘!”娘比哥哥好。
秀娘捂着嘴笑。
花旗重重地哼了一声,“公平?我还用对你讲公平?”他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在墙角处。那儿放着梁树叶今早拖回的树枝。
这架势,院子里的人和妖都看懂了。花旗这是真的要揍坨坨了。
坨坨赶紧往秋生身后躲,“你,你别打我。”
“你皮痒我给你挠挠皮。”花旗握着树枝靠近。
秀娘赶紧拽树枝,“小孩子不懂事,闹笑话。你咋还和他计较。”转过头,秀娘对坨坨使眼色,“坨坨出去玩。别在这气你娘。”
坨坨也怕挨打啊。抱着云善一溜烟地跑出院子。
花旗在后面喊道,“再把云善弄哭回来,你跑不了一顿打!”
坨坨边跑边翻白眼,“就会欺负妖。”
他翻白眼的空挡,没看见脚下的石头。被向前绊了一下,他怀中的云善脱手而出,飞在了空中。
跟在后面的梁树叶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摔地上了,可不得了。云善弟弟还是个小宝宝呢。
“云善!”坨坨紧张得大叫,微微用了法术爬起身,在云善落地前,将他抱在怀中。
坨坨爬起身,拍掉屁股上沾到的灰土,拍拍自己胸口,也替云善拍了拍小胸脯,“吓死了,吓死了。云善小乖乖不怕,娘在这。”
“坨坨,你不是娘。”梁树叶提醒他。
“是!是!是!我就是。”坨坨不理梁树叶。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做云善的娘,从而成为小掌门最亲近的妖。
西觉家院子里,秀娘一边笑着,一边劝花旗,“小孩子能懂什么。你能和他置气吗?哈哈哈。他现在这个岁数,能分得清男女就不错了。不知道坨坨咋想的,是不是玩过家家了?怎么想着给云善当娘。哈哈哈。”
管他玩了什么。云善的娘只有一个——就是他,花旗。
花旗心里冷哼,小人参精敢和他抢?让他再活三百年也抢不去!
坨坨抱了云善一下午,一门心思地想做云善的娘亲,让云善认娘。
可回了家,听到花旗的声音。云善转着脑袋,到处找花旗,毫不留情地从坨坨的怀中离开。
到了花旗怀里,人类小崽就像是好几天没见过花旗似的,亲热地在花旗怀里蹭蹭小脸,让花旗摸摸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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