坨坨也跟着自豪,云善是谁?他可是云灵观的小掌门。小掌门怎么会不聪明呢。
收拾完两个孩子,大家继续往家走。
兜明肚子饿地咕咕响,走起来格外快。他撂下一句,“我先回去扒熊皮。”飞也似的往家跑。
小丛大步跑着跟上。
兜明急匆匆地回了家,没钥匙,也不开门,顺着墙头翻进院子里。把熊皮扒开一道后,趴在熊身上大快朵颐。
小丛跑得慢,追到院子,见门没开。他爬上一旁的大树,沿着树枝慢慢往墙头靠近,扒着墙头爬了上去。
兜明抬起满是鲜血的脸,扫了一眼小丛,舔掉嘴边的血迹。吃了几口肉后,饥饿得到缓解,他的肚子已经不叫了。
“你快洗洗脸,一会儿秀娘他们就回来了。”小丛双手扒着墙头吊在墙上,小心地低头看向脚下的地面,随后撒了手,落在地上打了个滚。
兜明到井边打了水,囫囵地擦了把脸,找出刀子,开始扒熊皮。
等其余人到家时,整张熊皮已经被扒好撑开晾在院子里。厨房里飘出米饭的清香味。
“这熊皮可真大。足够做件大衣裳的。”秋生进门,一眼就瞧见了大熊皮。他摸着熊皮啧啧叹着,“冬天拿去镇上卖,起码得卖五两银子呢。”
“不卖。”坨坨站在熊皮下说,“留着给云善做衣裳。”
“这张熊皮够云善做七八身衣裳的。他哪穿的下。”秋生笑着问他,“坨坨你不要衣裳吗?”
“我不要。”坨坨嫌弃地看着熊皮,“这颜色不好看。”
颜色不好看?黑色不好看?花旗迅速瞥了过来,冷冷地扫了一眼坨坨。
坨坨被这眼神看得发毛,立马识趣地改口,“这颜色适合云善。不适合我。我喜欢红色,哈哈哈,红色。”
“咱们坨坨白,穿黑的更显白。”秀娘把春花放进摇篮里,看了一眼脸上挂笑的坨坨,认真道,“颜色越深越显白。”
坨坨尴尬的笑笑,顶着花旗冷冷的目光跑到云善的摇篮边,亲亲热热地摸云善的小手,“云善,你还想不想要荷花了?我再去给你摘?”
“咦?”秀娘疑惑地看向兜明剁下的肉块,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似的。“秋生,谁家猫进了咱家院子,你看把肉啃的。”
兜明剁肉的动作一顿,顺着秀娘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到一块参差不齐的肉块。糟糕,不会被人类发现吧。他心不在焉地剁着肉,竖起耳朵听秀娘和秋生说话。
秋生过来看了看,说“五婶家的猫爱来溜达,应该就是被它偷吃了。其余的我也没见过别家的猫。”
“真是便宜了这个小畜生。以后肉不能随意放院子里。”秀娘抬头一瞧,见兜明鼻子下沾着血,她笑道,“兜明,你鼻子下溅了血。一会儿得好好洗洗。”
“哎。”兜明迅速擦掉鼻子下的血迹。心想,下次洗脸得认真。还好,秀娘和秋生没发现异常。
西觉翻开秀娘刚刚看的肉片,上面的咬痕可不是小猫咬出来的,有点经验的都能看出来是大家伙咬的。
他抬起眼看兜明,兜明缩着缩脖子小声说,“太饿了嘛。”
“下回得收拾好。用刀把咬了的那块肉剁下吃掉,别留着让秀娘和秋生瞧见。”西觉压低声音教兜明如何处理。
小丛从屋里拿出针线筐,陪着云善坐在走廊下缝衣服。坨坨拎着小板凳跑过来和小丛说话。现在正在缝的衣服是他的。
坨坨说,“这件就给我缝上小人参吧。在衣服边角绣一排。”
“嗯。”小丛一边飞快地缝衣裳,一边答应下。
厨房里,秀娘烧热油,兜明和西觉端着一盆盆的肉进厨房。
油声“滋啦滋啦”地响,院子里很快飘出肉香味。
兜明馋得在厨房门口转来转去,走几步就要探头探脑地往厨房里看一眼。
小丛也被香味勾得没了心思做活,放下手里的衣服,跟在兜明身后,两只小妖一起在厨房门口转悠。
坨坨倒不怎么饿,他趴在云善的摇篮边上,看小掌门来回地玩着那朵荷花瓣。云善的小脑袋上出了些汗,看样子有些热。
坨坨就把他的衣裳给解开了,摸摸云善的胖肚子,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小声咕哝,“我哪里胖了。和云善的差不多大呀。”
不等秀娘喊出“吃饭了。”三个字,兜明进秀娘盛出饭,带头冲进厨房里,也不嫌烫手,端着碟子就往外面跑。
“瞧把兜明急得。肯定饿坏了。早知道早上多带两块饼子了。”秀娘和厨房里的花旗说。
“多带两块饼子也没用。”花旗说,“他就是能吃,饿得快。”
花旗把云善拖到饭桌前,见他敞着怀,伸手摸了摸云善的小胸脯。
小胸脯上有一层薄薄的细汗,可见云善是热的。
花旗干脆把云善身上的衣裳脱了,垫在摇篮里,让他好好凉快凉快。
他们吃完午饭后,云善刚好睡着。
花旗和秀娘一起收拾完碗筷,就取了钱袋子,一家子往山上去,说是去捐些钱。
他们走后,秋生摇着头说,“这一家子的日子不知道是怎么过得。刚有了钱就要去捐掉。这样手里哪还能剩得下钱过日子。”
“迟早都能学会过日子。”秀娘抱着春花喂奶,和秋生说,“你看花娘和西觉,哪个都出手阔绰,一点都不像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和咱们不一样。”
秋生知道她说的是花娘和西觉原先家里条件好的事。“原先没过过苦日子,可现在早都不是少爷小姐了。还是得稳妥踏实地过日子。”
秀娘笑,“你看着吧。这一家没苦日子过。除了坨坨,家里谁都能挣钱,一家人都是一条心,这样去哪过不好日子?”
压根没什么苦日子好日子概念的妖怪们上山是为了一件大事——还钱。他们欠的云灵观的二两银子现在就要去还了。
坨坨一上山就钻进土里,满山地给小妖怪们传消息,“还钱啦!还钱啦!还云灵观的二两银子了!大家一起去云灵观还钱!”
重山听见消息,拄着雕花木杖施了法术,瞬间来到云灵观。
花旗嘶嘶吐着蛇信子,卷着云善游到云灵观门口,见到重山时蛇眼快速眨了一下。他哼道,“你也欠钱了?”
“没有。”重山笑呵呵地说,“我来瞧瞧热闹。”他见云善安稳地睡在花旗的尾巴上,走过去,弯下腰,将云善抱了起来。
睡着的云善不认生,乖乖地呆在重山的怀里睡得香甜。
重山明显察觉到云善重了不少,抱在怀里沉甸甸的。每次见到小掌门,他都是干干净净的模样,也不爱哭闹,可见花旗几妖将小掌门照顾得很好。
山上的小妖怪们慢慢地往云灵观聚集。谁都没想到,钱竟然能还得这么快。大妖们在山下一定是很辛苦地挣钱。
小妖怪们心里暗暗决定,一定要多帮大妖们。晚上下山得多啃几棵草!
大家挤在云灵观的小院子里,期待地看向大殿们门口的大妖们。
花旗要把银子交给坨坨。
坨坨背着手不接,抱怨道,“怎么还是我。我也不想进大殿。你不能光欺负我。”
这话说得,好像小人参精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去。”花旗命令道,“你不去谁去?谁借钱谁去还钱。”
“你......”坨坨虽然不服气,可他怕大殿里的神像。谁借钱谁去还钱这句话好像很有道理。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大殿里的神像。
坨坨不情不愿地接过二两银子,转身跑进大殿里。
进了大殿,他不敢东张西望地乱看,迅速跪在蒲团上,捂着手闭上眼快速念道,“神仙在上,我们来还钱。现在有钱了,我们就立马来还了。我们心很诚的,绝对不会拖欠一个铜板。等西觉学会了怎么修门,就来修整云灵观。”
坨坨念叨完,把银子丢进功德箱里,恭恭敬敬地对着神像磕了三个头,快速跑出大殿。
出了大殿,他才敢深深呼出一口气,“还完了。说了等西觉学会修门后来修云灵观。”
西觉默默地将云灵观仔细看了两遍。除了大门破败不堪需要更换,其余地方稍微修葺即可。
小妖怪们都很高兴。还完钱就了了一桩心事。他们不愿意在云灵观里多呆,四散开跑回山上。坨坨、兜明、小丛跟着小妖怪们一起去山上玩。
花旗觉得身上痒痒,低头一看,身上已经有皮开始剥落。他要开始蛇蜕了。
黑蛇离开云灵观,迅速向山顶游去。
西觉拉着木门前后转动看了看,确定这木门彻底没救了后,决定要在后山寻棵大树,给云灵观做个结实的大木门。
重山抱着云善,慢悠悠地走回山顶,打算带着小掌门去他的本体下躲阴凉。
刚到山顶,凉爽的风一吹,云善动动小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见抱着自己的是个不熟悉的妖,他立马害怕地亮起嗓门,寻找花旗,“哇——,哇——,哇——。”
突如其来的大哭声,惊得林子间鸟儿呼啦啦地飞起。
重山轻轻拍打云善的小肚子,却招来云善更大的哭声。他手忙脚乱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旁的石头上游来一条黑蛇,身上还带着褪了一半的蛇皮。
花旗用尾巴将云善从重山怀中卷走,蛇头微微立起,伸出舌头在云善脸上快速划过。
云善到了花旗的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很快被安抚住。他摸摸身边的蛇身,小手抓了抓,竟然抓下一块皮。
云善抓着蛇皮,伸手往自己的嘴里塞。
“嘶嘶嘶。”花旗急忙用蛇头将云善的小手轻轻撞开,卷着他顺着气味找到了小丛。
“云善交给你。”花旗说完,放下云善,游开继续去蜕皮。这次他没走远,就盘在不远处的树上,摩擦树皮,慢慢地将身上的蛇皮一点一点退掉。
小丛抠掉云善手中的蛇皮,换了朵小花塞进他的小手里。
云善立马忘了蛇皮,攥着小花笑着一脸喜气,“呀。”
第84章 不想做员外夫人
夏天的早晨还带着丝丝凉爽。秀娘家正在吃早饭, 巧子领着正抹眼泪的洪山进了院子。
洪山还是穿着前天那身没补丁的衣裳,干干净净的,一手抱着书, 一手在脸上擦来擦去地抹眼泪。
“洪山一早怎么就哭了?”秀娘好奇地问,“你娘打你了?”
洪山点点头, 不敢出声,看看小丛, 不抹眼泪了,板正地站在原地。
“叫我给打了一顿。”巧子气道, “我才知道前天下午他没去上学堂。你说说这死孩子。家里省吃俭用省出来二两银子、一袋面给他交束脩。他倒好, 在路边玩了一下午。”
“不打他,能懂事?”
这句话得了花旗的应和,“不打不能懂事。”
坨坨、小丛、兜明三只小妖浑身一紧, 鹌鹑似的缩在凳子上埋头吃饭。菜都不敢伸筷子夹,就怕被花旗注意到。
“今天我亲自送他去学堂。我看他还敢不敢在路上玩!”巧子看向洪山, 恨铁不成钢地说, “再在路上玩, 我直接就把你的腿打折了。还读什么书?以后跟你爹似的, 回家种地!”
洪山垂着脑袋,老实地站着让他娘骂了一顿。
花旗放下碗筷,“正好, 一会儿我也送小丛去。”他快速扫一眼桌旁的三只小妖,催促道,“快点吃饭,早些去学堂。不好好学习, 敲断你的腿!”
小丛害怕地缩缩身子,抱着碗拼命往嘴里刨饭。吃完饭放下碗后, 他拽着兜明的衣角不敢松手。
花旗抱上云善,领着小丛和兜明,跟巧子一块出了门。
坨坨有些畏惧又有些好奇地跟上。
花旗走出院门,转头看了一眼坨坨,问道,“你去干什么?你又不读书。有空去田里开荒,别一天到晚惦记着玩。”
坨坨现在正怕花旗呢。刚刚他的“打折他的腿”吓到坨坨了。他知道花旗这可不仅仅是说着玩的。
“哦。”他听话地回院子,扛起自己的小锄头往荒地跑。
他们刚走过几户人家,远远地就瞧见张员外坐在牛车上,冲他们挥手,“花娘。”
张员外跳下车,一脸幸福地说,“昨天你送来的熊掌我吃了。很好吃。”他指着两车衣着一样的人说,“我从家里又找了些小厮过来。现在就去开荒。用不了多少天,一定能把地开到山边去。”
事实上是,张员外把家里的小厮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拉来了。只为了给花旗开荒,讨心上人欢心。
张满仓抱着一匹布下了车,兴奋地跑到小丛身旁,“小丛,我把你的供奉带来了!”
花旗皱眉看向小丛,“不是让你劝坨坨吗?怎么满仓还给你带东西了?”
小丛躲在兜明背后,露出一双眼睛,害怕地小声说,“满,满仓自己说可以给我们的。”
张员外见花旗面露不高兴,连忙道,“既然是满仓说给他们带的,那就不怪小丛。小孩子之间互相给东西都是正常的。”
“花旗,你要是有事,我就先把小丛领走了。再不去,一会儿学堂就该开课了。”巧子在一旁催促。
张员外听明白了,原来花旗是要送小丛去学堂。看来她还是个十分负责的母亲。
关于供奉的事,花旗觉得自己得和坨坨好好说说,让他明白,供奉是要人类心甘情愿地自己送来,不是问人类要东西。
“巧子,你帮我把小丛送去学堂吧。一定要看着他进去,别让他在路边玩耍耽误上学堂。”花旗不放心地叮嘱。
“你放心。我一定看着他们进学堂。”
不用巧子喊,小丛和兜明立马跟上,和洪山一起并排走着往隔壁村去。
秀娘刚拿起扫把,听见院子外响起花旗的声音。
花娘不是送小丛去上学了吗?怎么会有她的声音?秀娘疑惑地走出院子,就见荒地里停了两辆牛车,下了十几个人。这些人一下车,挥着锄头就开始开荒。
再一瞧花旗,旁边站着的正是衣着鲜艳的张员外。
张员外又带人来干活了呀!他是不是来的太勤了?
花娘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可谁家是这么个谢法?员外老爷亲自带人来帮开荒。不仅帮开荒,还送了银钱和东西。
再看张员外对花娘的殷勤劲,秀娘越琢磨越不对味。
趁着花娘不在,她得提醒西觉几句。
秀娘转身回了院子。
秋生问道,“刚刚是花娘的声吗?她不是送小丛去隔壁村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张员外来了,带了十几口,正在地里开荒呢。花旗跟着他一块回来了。”秀娘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西觉。
西觉蹲在地上,一脚踏在木板上,一脚踩在地上,正低着头锯木头呢。听见秀娘的话,丝毫没有反应。
“西觉呀。”秀娘斟酌着,尽量委婉地说,“你不觉得张员外来的太勤了吗?”
西觉抬头,不明白秀娘的意思。张员外不是来供奉花旗的吗?他就是天天来也不为过。
秀娘见他没反应,干脆说得更直白些,“你不担心吗?花娘长得那样漂亮。”
秀娘心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西觉总该能听懂了吧。
西觉疑惑地看向秀娘,他担心什么,花旗长得哪里漂亮了?
见西觉露出一脸迷茫,秀娘心道,西觉在这方面怎么这么蠢笨。
秀娘干脆不打弯子,直接道,“你不觉得张员外对花娘有些意思?”
“有什么意思?”西觉奇怪地看向秀娘,难道秀娘能看出来张员外是在供奉花旗?
“就是那个意思。”秀娘急得直跺脚。
“哪个意思呀?”西觉听得一脸糊涂。
“秋生!你和他说。”秀娘被西觉气着了,自顾自地继续扫院子。天底下,还真有这么笨的人。
西觉转脸看秋生,“哪个意思?”
“你没觉得张员外好像看上花娘了?”秋生直白地说,“我看他对花娘那样殷勤,肯定是有目的。”
“什么目的?”西觉皱眉,难道张员外供奉花旗有什么目的?
“就是把她娶回家做老婆!”秋生也急了,“你咋不明白呢。”
一旁的秀娘心里总算下了一口,秋生终于说出来了。这下子西觉应该能懂了吧。
果然,西觉露出震惊的神色。原来,张员外不是单纯地供奉花旗,居然是想娶花旗回家做老婆!这怎么可能!花旗可是条公蛇!
西觉脸上变了几变,心思也转了几转,什么也没说,低头继续干起自己的活。
这把秋生急坏了,“那是你媳妇儿,你怎么不管呢?要是花娘真跟张员外跑了,你家里几个儿子谁来照顾?云善这么小就没了娘,他怎么办?”
“不可能。”西觉淡淡地说,“绝无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秋生哼道,“人家可是员外!家里有钱的很。昨天你没看见吗?他家的院子多大,多气派。还有专门看门的人呢。而且,县太爷还是他亲弟弟。”
“你看他给花娘送的簪子,两只就得快九两银子。再看那两匹布,可都是值钱的布。”
“花娘要是成了员外夫人,日子一下子就舒坦了。做饭有下人,洗衣服有下人,什么都不用她动手。日子比种田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再说,花娘瞧着就不像吃过苦的。人家就愿意一辈子陪你种田?”
秋生说了一堆,西觉还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花旗不会成为员外夫人的。他要种田。”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秋生问,“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我不担心。这很肯定。”花旗是妖怪,还是条公蛇,怎么可能看上一个人类男人?他们下山可就是为了种田养活小掌门。花旗不种田,让下人种什么田?
秋生看向西觉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诧异。西觉和花旗平日里看起来夫妻两感情似乎不怎么好。
听秀娘说,这两人是逃难的路上凑成一对的。再说,花娘和西觉两人之间没孩子。
西觉话少,也不管事。家里大事小事都是花旗做主。这对夫妻两平日里话说得都少。没想到,西觉竟然如此信任花旗。
该说是西觉太天真还是他们两夫妻感情真的好?
一时间,秋生也迷茫了。毕竟西觉和花旗的日子也不是他来过的。旁人只能看表面,关起门来的日子只有他两自己知道。
秀娘轻叹一声,继续扫地。算了,不提了。西觉都不觉得有什么,她继续在里面说这些话,倒是成了坏人,容易好心办坏事。
一时间,小院子里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荒地里,花旗赞赏地看着张员外带领家仆激情十足地帮他开荒,心中对这个人类越发满意。
满仓抱着布匹跟在坨坨身边,“坨坨,东西我都给你们带来了。不过你娘说,不让你们收。”
坨坨费了些力气刨出一颗小石头,转过头看见满仓怀里抱着的大红布,心里美得不行,“能收。”
他话音未落,听见花旗语气不善地叫他名字,“坨坨!”
这样的语气让坨坨心生不详。他在心里盘算来盘算去,除去昨天说错了话,其余的他也没做错事呀。难道,花旗今天单独留下他是为了单独教训他?早知道,还不如一早跟着小丛和兜明走呢。
坨坨磨磨蹭蹭地拖着小锄头,蹭到花旗面前,仰着胖脸忐忑地问,“你叫我什么事?”
“我不是不让你问满仓要供奉吗?怎么连小丛都要了?”花旗语气严厉。心道,他让小丛去阻止坨坨问人类要供奉。没想到,坨坨竟然把小丛带坏了。
“满仓愿意给的。人类自己给的,为什么不能拿?”坨坨小声问,“你怎么拿张员外的供奉了?”
满仓抱着布,远远地看过来,不敢靠近。今早一到东望村,花娘就不让小丛拿他东西。满仓觉得花娘生气了,他不想靠近花娘,免得被怒火波及。
“那是张员外自己给我的。”花旗难得耐心地给坨坨讲道理,“从一开始就是张员外主动供奉我。虽说满仓也愿意给你供奉。可是,最开始是你问满仓要的。这样给的供奉不是人类自发的诚心供奉。”
“真心实意想供奉你的人一定会主动供奉东西。”
花旗看着小人参精若有所思的胖脸,问道,“你能明白吗?”
坨坨点点脑袋,头顶的朝天辫跟着晃动两下,“我听懂了。要人类主动给,不能自己要。”
“那...”坨坨抬头小心翼翼地问,“那这次我能收下吗?”两匹红布哎。
花旗半眯起眼睛看向坨坨。这让他有点怀疑,小人参精到底听懂了没。
“就这一次,行吗?”坨坨讨好地笑,“我就拿这一次,给云善做衣裳。不然还得咱们自己买布。”
“行吧。”既然是为了云善,那就让坨坨拿这一次供奉。
云善已经认得自己的名字了,他转着脑袋看向坨坨。“咿呀。”
“小掌门,你也同意啊。”坨坨挠挠云善的小脚丫,在云善踢他之前,拖着小锄头跑向满仓。
张员外拉着两车家仆往回走。
满仓在牛车上冲坨坨挥手,“坨坨,明天我再来找你玩。”等回家后, 他也要让爹给他打一套小工具,他要和坨坨一起学种田。
坨坨拄着小锄头看着满仓乘坐的牛车慢慢走远, 咕哝道,“我哪有玩, 明明是在认真种田。”
饭已经做好了,小丛和兜明还没回来。花旗有些放心不下, 抱着云善站在院子外等人。
他对着云善小声地把自己的担忧说出口, “他两中午回来时还挺早,怎么现在还不回来?不知道他们和人类相处得怎么样。”
云善眨巴眨巴眼睛,“呀?”
五婶家的老猫从秋生家的院墙上跳上树, 震得树叶摩擦在一起“沙沙”响。
花旗回头看了一眼树梢,老猫和他对视后, 吓得直往树顶蹿。
花旗转回头, 终于看见小丛和兜明出现在小路上, 他微微提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兜明满脑袋汗地跑回来, 见到花旗,缩着身子绕了一下,快速蹿进院子里。到了井边, 打了一桶冷水就往脸上泼。
小丛慢了几步,躲着花旗想往院子里跑。
“到家了还跑什么?”花旗快速扫小丛一眼,衣服干干净净的,和早晨离开时没什么两样, 只有脑门上挂了些汗珠。
小丛停下脚步,低着脑袋不吭声。
花旗问, “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的。”小丛盯着自己的脚尖回答。
“先生教的都听懂了?识字了?”
小丛回道,“听懂了。认了三个字。”
“好好学。”花旗叮嘱他。
小丛用力点头,扭捏道,“先生说,说,说要买课本。”他赶紧补充一句,“大家都有课本,洪山也有。”
花旗大咧咧地问,“山上的经书行吗?晚上你和兜明去山上找一本。”
“不一样。”小丛用脚尖划动地面上起的一层土,“秀才先生不教经书。他们教人类的东西。要买课本。”
“要什么样的?明天让西觉去镇上买。”花旗说完,见小丛依旧低着头站在原地。他放缓语气说,“快回去吃饭,下次下了学堂早些回来。”
“嗯。”小丛扭身跑进院子,就着兜明打上来的水,洗干净脸和手。
坨坨今天没去学堂,围着兜明和小丛打探学堂里的消息。“学堂什么样?里面都是摇头晃脑的小孩吗?”
秋生和秀娘也竖起耳朵听,他们从未去过学堂,也想知道学堂里面是个什么样的。
“都是小孩。”兜明在桌边坐下说,“有的读书时会摇头晃脑,有的不摇头晃脑。”他说,“认字很简单,我也学会了。”小丛在屋子里学习,兜明无聊,蹲在屋外,跟着听了一个下午。
“你也学会了?”坨坨一脸的不可置信。兜明这头笨老虎都能学会人类的字?那人类的字也太简单了吧。
坨坨脸上明晃晃的不相信刺激了兜明。他挺着胸脯说,“写字很简单的。就是小孩子们念的书我听不懂。”
上完梁,屋子盖得就快了。今天已经开始铺瓦了,用不了两天,屋子能盖好。
“明天我就开始做桌子。”西觉说,“桌子两天就能做好。”
“桌椅快。你家到时候是打床还是盘炕?”秋生问。
“盘炕。”西觉一口回道,“花旗冬天怕冷,听说烧炕能让整个屋子都热乎乎的。”蛇冬天要冬眠。现在在人类的村子里,花旗不能一直躲在屋子里冬眠不出门。把屋里弄暖和,花旗应该就不用冬眠了吧。
秀娘打趣花旗,“花娘,你男人疼你呢。”人家两口子感情好着呢。西觉做啥事都能想着花娘。
花旗面上装作幸福一笑,其实心里早翻起白眼了。还你男人疼你呢,他一条公蛇,上哪来的男人?要是哪里有条漂亮母蛇倒是值得考虑。一只公豹子,首先,他们品种不同,根本不可能。
他有些担忧,不知道冬日在屋里烧炕以阻止冬眠到底可行不可行。这八百多年来,他从未尝试抗拒自己的本性,不冬眠。
以前修为低的时候,作为一条蛇,花旗必须冬眠。等后面有了些修为,又被捡上了云灵山,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担心被其他妖怪吞食,便一直遵着本性,春夏秋活动,冬日休眠。
晚饭后,坨坨缠着兜明和小丛,问人类的字怎么写。他要看看,人类的字到底有多简单。
秀娘和秋生也跟着围观。
兜明从木料堆里找了根小木棍,在菜园子中划了一横,“这是一。”他一边说着,一边竖起一根手指头。
拿着小棍在一旁写了“天,”伸手指指上空,“这就是老天爷。”
最后他写了个“木”,“木,是树。”
“这么简单?”坨坨转头看向小丛发出问句,“兜明说的对吗?”
小丛表示肯定,“对。先生就是这么教的。”
“那还真是简单。”秀娘说,“我还以为学字很难,没想到这么简单啊。”
“嗯。很简单的。”兜明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