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明在岸边伸手,抓不到荷叶,便也下了水,利落地一根接一根地折下翠绿的荷叶。
洪山从兜明折的荷叶里挑了个叶片小些的,揪掉下面过长的绿茎,反手盖在自己的脑袋上,就像一顶绿色的帽子。
“你们看我。”洪山得意洋洋地指着自己的头顶,“我有一个帽子。”
“我也有一个帽子。”坨坨随手折下身边的荷叶,卡在自己脑袋上。过大的荷叶不止盖住了他的脑袋,还把他整个头都遮住了。
“我的帽子好大呀。”坨坨拿下大荷叶,把过多的荷叶撕掉,重新卡回脑袋上。这次就正正好好了,既能遮住头顶的太阳,还不妨碍看路。
洪山快速抓了一把水撒进荷叶中。
水在接触到荷叶的瞬间,分为几个大水珠,沿着荷叶向下坠,汇聚在荷叶底部。
洪山晃着荷叶,聚合而成的大水珠就沿着荷叶边跟着一起滚动。
刚上岸的坨坨见了,放下手中的荷花,和洪山一起玩滚水珠的游戏。
兜明掬起一捧水倒进荷叶中。没分出几滴水珠,倒是齐齐地滑到荷叶底去了。他学着小丛的样子,晃动手里的大荷叶。
荷叶底的一滩水就像和他对着干似的,齐齐整整地跟着晃,怎么也不分出一些滚滑的水珠。
兜明越晃越快,水在荷叶中转动,一个没注意,飞出去甩在了坨坨脸上。
坨坨用手背抹掉脸上的水,质问道,“你干嘛呀?”
兜明说,“我在滚水珠。”
坨坨垫起脚,见兜明的荷叶里果然剩了一颗大水珠。他继续晃着自己的荷叶,问道,“那你滚呀。”
“滚就滚。”兜明晃动手里的荷叶,惊讶地发现,真的是一个大水珠在荷叶上来回滚动。
在池塘边滚了会儿水珠,兜明想起小水塘里的蝌蚪了。“走,咱们再抓蝌蚪去。”
坨坨捡起地上的荷花,抓着自己的荷叶,跟在小丛身后,穿过芦苇丛,回到小路。
“可不能下水。”五叔正巧从镇子上回来,见他们手里拿着荷叶,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去了小池塘。“那里水深,不能去。”
“知道,知道了。”洪山答应得很快。
五叔瞧见他们穿过草丛,在小水塘边玩,喊道,“就在这玩,别别去水池边了。”小水塘水不深,最深的只到大腿处。那里地凹,都是雨天下雨落进去攒出的一小塘水。
第78章 上学路上被抓包
小丛捧着装了水的大荷叶, 兜明蹲下身在水里捞。捞到一只小蝌蚪就放进荷叶里。
洪山见其他人都下水玩,他左右瞧了瞧。转身把新书放在树下的草地上,特地远离水塘, 就是怕水弄湿书。
“坨坨!小丛!兜明哥!我来了。”洪山放完书,高高兴兴下水了。
站在水塘里他不抓蝌蚪, 手里捧了水往坨坨的身上泼。
正弯腰忙着捞蝌蚪的坨坨一惊回头,“干什么呀?”迎面就被洪山泼了一脸水。
甩掉脸上的水珠, 坨坨开始反击,挥动手臂, 带起一片水泼向洪山。
洪山不甘示弱, 赶紧撩起水挥向坨坨。
坨坨快速向后退,撞到了捧着荷叶的小丛。
小丛向前一扑,手里的荷叶翻了, 身体也扑进了水里。
“坨坨!”兜明生气地大叫一声。
玩得开心的坨坨脸上笑意未收就被兜明一捧带着蝌蚪的水浇在了脑袋上。
“哎呀。”感觉到有东西在自己的脑袋上动来动去,坨坨连忙低下头来回甩动脑袋。
“我抓的蝌蚪都让你弄没了。”兜明拉起小丛, 不开心地和坨坨抱怨。
“不怪我, 怪洪山。他老用水泼我。”坨坨振振有词, “他泼我, 我才向后走的,才撞到小丛的。要赖你也得赖他。”
洪山对着兜明为自己辩解,“兜明哥, 不赖我。坨坨也拿水泼我了。”
既然这两个都拿水泼对方了,兜明决定,对这两个一起展开报复。他撩水先是泼向坨坨,又紧接着撩起水泼向洪山。
洪山不示弱, 立马泼了回来。
一来二去,成了兜明和小丛一组, 坨坨和洪山一组,一人三妖泼来泼去,没一会儿,衣服就全湿透了。
兜明抓住坨坨,两只手牢牢地钳住坨坨的手臂,喊一旁的小丛,“你用荷叶装水,从头上给他倒下去。”一边身子挡住洪山泼来的水。
“啊!小丛你别听他的。”坨坨扭着身子挣扎。
可小丛和兜明一组的,他听话的很,用大荷叶装了满满的水,兜头给坨坨浇了下去。
兜明拿过荷叶,去追洪山。要把洪山也浇一遍。
坨坨抹掉脸上的水珠,甩着朝天辫追在兜明身后,喊道,“抓住洪山。给他也浇一次。”不靠谱的人参精队友已经叛变。
五叔回家放下东西,闲着没事,就转去了秋生家。
一进院子,五叔就对跟着秋生学打家具的西觉说,“你家三个小子和三喜家的洪山去了村子边的小池塘玩。回来你们可得说说。小池塘别看小,水可不浅。以后不能让孩子们去。”
抱着云善看秀娘缝衣服的花旗微微皱眉,“他们三个和洪山在路边玩?”
“是啊。”五叔说,“我刚回来的路上看见的。一人手里拿着几根荷叶呢。就在路北面的小水坑那玩。”
花旗抬头看了一眼太阳,太阳已经再西面了。“这儿的学堂上课这么晚吗?”还有一会儿就得做晚饭了吧。
“什么这么晚。”秀娘笑道,“许是在路边玩了,压根就没去。你今天应该看着他们去的。”
秋生哈哈笑道,“小孩凑一块可不就是玩嘛。”
玩?花银子送小丛去学堂,他们竟然在路边玩?他们现在玩了,以后云善怎么办?难道要云善做个不识字的掌门?
低头对上云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花旗霍然起身。
云灵山的掌门要是不识字,怎么读云灵观里那么多经书?灵隐要是知道了,恐怕会从后山爬出找他们算账吧。
“西觉,你来抱云善。我去看看他们几个。”
等西觉拍掉身上的木屑,花旗交出云善后。他随手从秋生的木料堆里找了根粗木棒。拎着木棒就往外走。
“哎?”秀娘追出来,“花娘你干什么去?可不能打孩子。你冷静点呀。谁家孩子不玩呀。你看栓子。”
栓子灰头土脸地抬起头看向秀娘和花娘。
秀娘说,“你看栓子整天就趴在地上玩来玩去的。你看这群小孩,哪个不是眼一睁就开始玩。睡觉前还惦记着玩。”
“他们玩是他们玩。兜明、坨坨和小丛不行。”花旗硬邦邦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往村口走。
秀娘劝不动他,只好跟着他一块走。
栓子在一旁听了会儿,拍拍身上的土,跟在他们身后。花娘拎着棍子去找坨坨和小丛,肯定是去打他们的。他要跟着去瞧热闹。
秋生拍掉身上的木屑,抱起摇篮里的春花,锁上门和西觉一起追过去。花娘打孩子他们还能帮着拉架。
兜明重新抓了一荷叶蝌蚪。
看着荷叶里密集的黑色蝌蚪,小丛忍不住犯嘀咕,“咋渗得慌。”
“兜明!小丛!坨坨!”
小丛吓得一惊,忙转头去看。见花旗拎着根棍子,气冲冲地往这边来了。动物的直觉让他本能地产生逃跑的想法。
他未动,兜明先动了。“跑!”率先向农田跑去。
“不能踩稻子!”洪山追在后面提醒。“踩了人家稻子回家会被打死的。”
兜明硬生生转了个方向,小丛丢下手里的荷叶,跟着兜明一起向前跑。
坨坨见那两个妖怪跑了,他也跟着跑。就花旗这三声大喊,要说没事,他都不信。他一边撒丫子跑,一边在想今天他们三又没做什么事,花旗怎么突然就这么生气?
洪山回到岸边,快速抓起自己的书,跟着一块跑。可是,渐渐地,他发现,前面三个人跑得越来越快,他和大家的距离越来越大。他拼了命地跑,却怎么也追不上。
好啊。敢跑?花旗拎着棍子,也跟着跑起来。要是被他抓到,这三个小妖都没好果子吃。
“花娘!”秀娘赶紧跟在后面追。
洪山发现,拎着棍子的花娘一阵风似的从他身边卷过,追着前面的三个小伙伴就去了。这一家子谁跑得也不慢呀。
秀娘大口喘气,眼睁睁看着花旗追着兜明三人跑远了,直到在远处变成了四个小黑点,然后消失不见。
“人呢?”秋生抱着春花赶到时,早已不见花旗的踪影。
“追兜明他们去了。他们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秀娘急着催促一旁的西觉,“西觉你能追上不?快点去看看。我看花娘还挺气。别让她下手打孩子。”
第79章 上学堂之逃跑
西觉看了一眼远方, 果断道,“不用去,没事。”云灵山有规矩, 禁止山上妖怪打架致死。
所以他压根不担心花旗会伤害那三个小妖怪。不过是吃些皮肉苦头,不碍事。
洪山追不上兜明他们, 便慢慢停了下来。
秀娘冲他喊道,“洪山, 快回来。太阳要下山了,赶紧回家去, 一会儿你娘要出来找你了。”
洪山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抱着新书,期期艾艾地对秀娘开口,“婶子, 能不告诉我娘,我今天没去学堂吗?我不想挨打。”
“我不告诉你娘。”秀娘说, “你快回家去。”
栓子遗憾地眺望远方, 半点不见坨坨和小丛的身影。还想看他两的热闹, 没想到他们竟然跑这么快。也不知道花娘有没有追上他们。
“咱们快往山上跑。去了山上, 咱们就能变回原型,跑得更快。”兜明边跑边用法术给坨坨和小丛传音。
“不能往山上去。”小丛说,“花旗的修行比咱们高, 回了山上更容易被他抓住。我看,咱们不如往人类多的地方跑。”
“对。”坨坨赞同道,“就得去人人类多的地方。花旗最多敲断我们的腿。”人参的腿就是须须,断了须须他很快就能长回来。
“断腿怎么行?我得养三个月。”兜明拼了命地加速跑, 怎么也不想断腿三个月。
坨坨心酸地说,“我的脸今天刚消肿, 不会又要肿起来吧。”
兜明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坨坨的胖脸,忍不住笑道,“说不准,谁知道花旗打哪里。”
“就打腿!”坨坨心道,谁让老虎嘲笑他,花旗不如敲折他的腿,让他和云善躺一块去。
“打你脸!”兜明不服。
见兜明和坨坨吵了起来,小丛立马打断,“咱们现在去镇上?”
“去!”兜明转身往镇上跑。
“欸?等等,我想到一个花旗不会跑去发火的地方。”坨坨得意道,“云灵观!花旗一定不敢在云灵观里打我们。”
“哼。”
一声冷哼突然出现,花旗追了上来!
“那就看你们能不能在挨打之前到云灵观了。”
三只小妖俱都一惊,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命地往前冲!
“花娘!”
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瞬间打散紧张的氛围。
三只小妖知道,这就是逃跑的机会。不知何人竟然认识花旗?
小丛稍微放松一些,打量四周的景色,惊讶地发现,他们竟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上河村,不远处就是万老板家卖瓦的院子。
“花娘。”万老板站在院子门口一脸笑意,“刚开始我还不敢认,以为认错人了。果真是你。”
花旗停下脚,将万老板从上打量到下,冷漠地开口,“什么事?”万老板不是个好东西。
万老板喜气洋洋地跑过来,“你是女豪杰呀。救了十六孩子!可真厉害。”他是真心实意地夸花旗,从心里佩服面前的女人。
这么厉害的女人怪不得当初死活就是不愿意吃亏。自己怎么就干出那种糊涂事了。幸好在云灵山上得到高人指点,让他赶紧弥补了花娘一家。
不然就凭花娘救了十六个孩子,要是被人知道他万老板原先欺负人家是外乡人,唾沫星子都能将他这卖瓦的院子给淹了。
花旗淡淡地嗯了一声。让杨老板心里一咯噔,这是还记得以前的事呢。
“花娘呀,西觉兄弟之前不是在我这付了二两银子定金么。我老想着要给你们送去。上次的事闹了多大的误会呀,我心里过意不去。可人上了岁数,脑子就不使了,总忘事。”
万老板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了二两银子,“你瞧,银子我一直装在身上呢。就是总忘记。”
花旗眉毛一挑,毫不客气地接过银子,一改冷漠的态度,变得温和许多。万老板已经给云灵观送了二两银子。如今这二两银子就是他给的供奉。
“正好今日身上带了东西。”花旗从袖子中掏出一根白须递给万老板,“百年人参须,你拿回去煮水喝,对身体好。”
万老板眼角带笑地接过花旗手里的白须,“百年人参啊,了不得呀。我回去就泡水喝。”要不是花娘说这是人参须,他还以为这里野地里拔出的野草根。
万老板将白须放在鼻尖一闻,果真有一股子清香味。看来这真是好东西。
“拎着棍子这是干嘛呢?”两人之间的气氛缓和,万老板闲聊道,“我看兜明刚刚和两个小的一起跑了过去。”
“孩子不听话,得治。”
和万老板闲聊了几句,又得了二两银子的供奉,花旗的气消了大半。知道追不上小妖后,他告别万老板,拎着棍子原路返回。
东望村,秀娘念叨了一路,“西觉你真不去拦着?要是花娘打孩子了怎么办?那棍子可不细,谁家孩子能撑得住两棍呀。一棍子下去,孩子腿就能折。”
腿折?“不能吧。”西觉觉得,兜明还要打猎,花旗应该不会敲折他的腿。
“秀娘说笑呢。花娘哪是那种人。不过......”秋生知道花娘是后娘。亲娘不一定舍得打多狠,可后娘就不好说了。尤其是花娘除了对云善过分好之外,对其他的三个孩子都有些不闻不问。
西觉疑惑地看向秋生,等着他的后面的话。
秋生委婉地提醒,“不过,花娘到底是在气头上。你该去拦一拦。毕竟兜明、小丛和坨坨是你的亲儿子。”
“花旗不会过分的。”他们三个小的能保住命。
“早知道,今天我盯着些,让花娘送他们去学堂。哪有孩子不爱玩的。兜明不过也才十三四岁,还是个大孩子。”秀娘自己一个人唠叨,西觉和秋生抱着孩子跟在她身后,两人都安静地听着。
还没到家,西觉怀中的云善已经半闭上眼睛,打起了小瞌睡。等进了院子,云善已经完全睡了过去。
秀娘给春花喂了遍奶,又来看云善。见他睡得很熟了,碰碰他的小手和西觉说,“一会儿就要把他弄醒。不能让他养成这个点睡觉的习惯。不然,晚上该不睡了。”
西觉心疼云善,不想一会儿吵醒他,“云善晚上不睡,花旗陪着。”
“你......”秀娘夹紧眉头看向西觉,“花旗晚上不睡觉吗?你怎么不说你陪呀。”一张嘴就是花旗陪,咋不是他陪。
“我陪也行。”西觉说。
“唉。”秀娘轻叹一声气小声嘟囔,“我还以为你只心疼云善不心疼你媳妇儿。没想到是这意思。也是,你们一家都得听花娘的。感觉你也不敢指使花娘。”
“谁念叨我呢。”花旗打着喷嚏进门,把木棒放回秋生的木料堆里。
“你没打孩子吧?”秀娘急切地问。
“没打。”花旗拉拉云善的小手,见他嘟嘟着嘴巴睡得香甜,心里剩下的那点气全消了。
花旗说,“晚上不用给他们做饭。”
“不能饿孩子!”秀娘抗议道,“不能不给孩子吃饭。”
“不是。秀娘你听我说。”花旗无奈,“他们三个躲到云灵山去了,估计今晚不回来了。不用给他们做饭。他们自己能找到吃的。”
“山里不安全,天也快黑了。我就担心......”
花旗打断秀娘的话,“不用担心。他们去了云灵观。”
“哦。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秀娘放下一桩心事,高高兴兴地做饭去了。
此时,云灵观内,兜明缩在院子角落,坨坨躲在兜明屁股后面,紧紧贴墙。小丛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圆,藏在兜明肚皮下。
三只小妖忐忑地盯着院门,就怕花旗拎着棍子突然闯进来。
他们从日落西山等到星子在夜幕上发光发亮,等到肚子饿地“咕咕”响,花旗也没追到云灵观。
坨坨得意地说,“怎么样,我就说花旗不敢来这里打妖吧。”
小丛从兜明的肚皮下探出脑袋,伸手打了个诀,不多时,小麻雀落在墙头上。
“花旗在山上吗?”兜明迫不及待地问。
“喳喳喳喳喳。”不在呀。花旗大人今天没有上山。
“他知道咱们在云灵观,干脆都不来山上了。”坨坨跳起身,“我饿了,咱们去吃东西吧。今晚我要在山上的窝里睡。”
今晚,傻子才下山呢。
兜明去后山捕猎,小丛快速在林间穿梭,找到食物把自己喂饱后,他来到兜明的洞穴。
洞穴里堆了各色各样的小石头,都是兜明这些年从小溪边捡回来的。
小丛安静地趴在干草上,有些犯愁,明天下山该怎么办。真的要挨一顿打吗?
兜明填饱肚子,又在溪水里泡了泡,抖掉身上的水珠,在月色下慢悠悠地踱步回窝。
刚靠近洞穴,他就闻见了小丛的气味。
果然,穿山甲就趴在他的窝里。
兜明大咧咧地摊在干草上,惬意地露出肚皮。见小丛无精打采,小老虎关心地询问,“小丛你怎么了。”
“我们明天怎么办呀。”小丛小声问。
“怕什么呀。花旗要打也是打坨坨多。我们又没做什么。他最多打几下。你还有鳞甲呢,打你你怕什么。”
“兜明,你知道花旗为什么要打我们吗?”
“为什么呀?”小老虎转头看一旁的穿山甲。
小丛前肢扒拉着干草苦恼地说,“我也不知道。”
睡醒的三只小妖聚在一起, 愁苦地商量着下山事宜。
坨坨手里攥着焉哒哒的荷花说,“要不咱们先不回去,直接去镇上瞧杀头。等看完了再回去。”昨天逃跑时, 他一直没丢掉荷花,始终惦记着要带回去给云善玩。
“早回去晚回去都是回去。回去就得挨打。”小丛闷声说。
“那不如早点回去呢。”兜明放弃道, “反正躲不掉。”
三只小妖烦恼地齐齐叹息一声,“唉——”
眼见着太阳越升越高, 兜明说,“我今天多抓些猎物, 多卖钱了说不定花旗高兴。高兴了兴许就不会打我们了。”
坨坨和小丛对视一眼, 或许这是个办法。说不定花旗就高兴了呢。
“兜明,把我也驮着吧。”坨坨不想自己跑去后山。小丛坐在兜明背上,兜明再把他驮着, 大家一起去后山多好呀。
兜明转回头看了一眼穿着红肚兜,顶着大花苞的白嫩人参精, 什么话也没说, 背着小丛就往后山跑。无声地拒绝坨坨的提议。
“喂——”坨坨气得在原地跳脚, “为什么能驮小丛不能驮我?我又没多重!你们两是一伙的, 我,我不跟你两一起了。”
可不跟他两一起,自己又干嘛去呢?只有他一只妖下山挨打不如大家一起下山挨打。
坨坨立马忘掉刚刚说的“我不跟你两一起了”, 追着兜明往后山跑,“你两等等我。”
要多打猎物就要往深山走。兜明带着小丛和坨坨翻了三座山,抓了头大黑熊。
他们扛着黑熊忐忑地下山。在秀娘家门口遇到刚从地里看田回来的五叔。
“哟,兜明今天打了头这么大的熊。”五叔稀罕地围着兜明转了两圈, 大着胆子摸了摸黑熊腿部的粗毛,“真是大家伙。”
他后退两步问兜明, “这熊在村里卖不?多少钱一斤?”
“今天去镇上。”兜明说,“我要去看杀头。”
“要不卖些肉给我吧。我活几十年还没吃过熊肉。”五叔紧接着自言自语地念叨,“一百文一斤也得买来尝尝。”
秋生在院子里听见外面的声音,连忙抱着春花出门。一瞧,果然是兜明、小丛和坨坨回来了。
“回来了呀。”秋生好笑地看着这三个小的,小声说,“没事了。我看花娘不生气了。”为了躲挨打,这三个躲在山里可一夜没回来。
“他真不生气了?”坨坨瞪大眼睛,探头朝院子里看了一眼。
“不生气了。”秋生说,“昨晚回来时就不生气了。”
他叮嘱道,“下回上学堂可不能在路边贪玩了。”
“嗯。”小丛用力地点头。原来花旗是生气他们在外面玩了一下午,没有去学堂。他就说,昨天没做什么能惹到花旗的事,也没妖招惹云善小掌门。
五叔趁机在一旁叨咕,“秋生,没见过这么大的熊吧?我说也别全都去镇上卖。让咱们也尝尝。咱这一辈子说不定只能吃这一回熊肉。”
秋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熊,惊叹着看了一圈。他也馋熊肉。不过他不好意思说。
即使秋生说花旗消气了,三只小妖还是不敢像往常一样轻松地进门。他们谨慎地跟在秋生身后,小心地走进院子。
花旗和秀娘在厨房做饭,他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只从厨房里瞥了一眼外面,又转回头继续看向锅里。
“呼。”坨坨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长长舒了一口气。花旗果真是消气了,没拿粗棍子撵他们应该就不打妖了。
一个晚上没见到云善,三个小妖还挺想小掌门的。他们三个凑在云善的摇篮边,小丛摸云善的右手,兜明拉拉云善的左手。坨坨看来看去,跑到云善的脚边,挠了挠他的小脚心。
小脚心被挠得痒痒的,云善蹬蹬小腿,踢在坨坨的胖手上。
“云善,你看,我给你带花回来了。”坨坨掰掉荷花的长茎,捧到云善脸边,“你瞧,比你的脸都大。”
云善见了花,果然很欢喜,冲着花的方向张开小手。“啊——”
“给你。”坨坨把荷花放在云善的小手上。
可云善小小的手拿不住大大的荷花,几乎在坨坨刚撒手的瞬间,荷花坠落,掉落在云善的胸口,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呀?”
“荷花太大了。”小丛拿开荷花,露出云善瞪大的双眼,他扯下一片花瓣,塞到云善的小手里,“你玩花瓣吧。”
“吃饭了。”见到兜明、坨坨和小丛三个小的回来,秀娘很高兴,“昨晚在山上吃的好吗?云灵观里的师傅都做了什么给你们吃?”
“馒,馒头。”见花旗出了厨房,坨坨立马躲在秋生身后。小丛挤在兜明身边,三只小妖紧张得不行。
“吃饭吧。一会儿得去镇上。”花旗坐下,淡淡地开口。
秀娘好笑地看着三个小的的表现,连忙将他们拉到桌边,“都好好吃饭。吃完饭去镇上瞧杀头。”
“这是熊吗?”秀娘见树下躺着个黑毛大家伙,不确定地问兜明。以前她只听她爹说过熊瞎子长什么样。不过她没亲眼见过。
“是熊。”花旗回应秀娘。
“个头真大。”秀娘好奇地咕哝,“不知道熊肉是个啥味道。”
“中午回来尝尝就知道了。”花旗说,“味道比猪肉好些。这块熊皮大,留着给云善冬天缝小衣裳。”
秀娘回到桌边,端起碗,突然想起事了,“张员外给你送了那么多礼,你不回一个,是不是不好?这熊就是稀罕东西,拿熊肉送给张员外,保管他也满意。”
昨天就想赏张员外东西的,可他的乾坤袋里没什么好东西,因此便作罢了。听了秀娘的提议,花旗觉得很好,“那就给他个熊掌吧。”
至于为什么是熊掌?因为大的熊皮要留给云善做衣裳。熊掌上的皮毛不大,可以赏赐给人类。
花旗伸筷子夹咸菜,已经伸出筷子的小丛立马把筷子收了回来,佯装无事地扒起碗里的米汤。
“今天镇上有热闹瞧,不用去学堂。等明天,我送小丛去学堂。”
花旗的话一出,小丛傻眼了,捏着筷子磨叽半天回了个,“哦。”
坨坨、兜明赶紧埋头扒饭。
花旗说,“你去学堂得好好学习。只有学好了,以后才能教好云善。你身上担子重,自己要多勤勉。莫要和坨坨、兜明一块贪玩。”
“嗯。”小丛点头。
被点名批评贪玩的坨坨、兜明恨不得把脸塞进碗里。只求花旗现在不要注意到他们。
秋生听出花旗的意思了。感情让小丛去学习,也只是为了教会云善?这也太偏心了吧。秀娘说云善不是花旗的亲儿子。难道就这还不是亲儿子?
吃完饭,花旗和秀娘一起收拾了桌子。兜明提着砍刀,三两下就剁下了一只熊掌,装进背篓里。
秀娘把云善和春花都抱起来喂了一遍。
小丛和坨坨给吃完奶的春花、云善换了新戒子,又提了一篮干净戒子。
秋生赶着牛车,两家人开始向镇上走去。
今天东望村的人不比前几日送人贩子去镇上时少。安平镇几十年没见过杀头的,现在得了热闹。再加上砍的是可恶的人贩子,谁都想去看看杀头的场景。
路上又陆续遇到些去镇上瞧热闹的人。免不得又提起花旗,一块又把花旗给夸了一通。
花旗脸上带着笑,心里异常平静。他好好的一条公蛇,怎么就天天被人喊女豪杰。能不能去掉女,只喊豪杰。
云善抓着早晨坨坨给他的荷花叶,在小手中揉了又揉。好好的一片红粉粉的花瓣被他抓得烂烂的。
花旗抠掉云善手里的拦花瓣,伸手从篮子里又揪了片新的递给云善。
“咿呀。”云善捏着新的花瓣甩来甩去给花旗看。
花旗哄他道,“花瓣好看,云善好好玩。”
“啊。”云善似乎听懂了似的回了一声,拿着花瓣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
杀头要午时才开始,秀娘特意带了饼子来。中午先吃饼子垫吧垫吧肚子,等下午回去就能吃上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