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小师傅by纸扇长衫
纸扇长衫  发于:2024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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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旗捡起荷叶,拿着给云善看了看,重新盖在他的小脑门上。
“云善凉快吗?”秀娘一边摘菜一边笑着问他。
小娃娃带着绿色荷叶的小模样实在是有些滑稽。荷叶卡到云善的眉毛处,他翻着白眼使劲往上瞧,右边的小手里还拿着一朵粉色大花瓣。
听见秀娘叫他名字,云善转动眼睛,傻乎乎的地看向秀娘。
秀娘正准备再打趣问问云善是不是凉快,听见“咕~”地一声屁响。不像拉肚子时的“噗呲”声,这次云善是真的只在放屁。
花旗显然也是听出来了,他扒开云善的戒子,里面果然干干净净的。
他激动地问秀娘,“云善这是好了吗?”
“应该好了吧。”秀娘说,“只要不拉肚就行。”
小丛中午回来吃完饭后,便回屋继续做肚兜。
其他妖怪午休的时候,小丛坐在地上,倚着兜明后背,手里快速地穿针。
等云善睡醒了后,小丛已经做好了小红肚兜。红肚兜上空空的,还未绣他们几个的原型。
小丛打算再做一件肚兜,先绣好那件,让云善有两个换着穿的肚兜,再回头来绣这件。
花旗给云善穿上小红肚兜,外面套了绣元宝的大红色衣裳,抱着他去荒地里看开荒情况。
张员外昨天回家一宿没睡,坐在窗前看了整整一晚的月亮。
昨夜月色朦胧,淡黄色的月亮前像是被蒙了一层轻纱,恰似他对花娘的爱意。
明明有爱意,却不能说,就像晚上躲在轻纱后的月亮,不可触及。
可花娘就像那沉沉黑夜。纵使他的爱意高悬在夜幕上,却只能发出微弱光亮,照亮几寸,不敌黑夜深沉。
西觉却是那漫天星子。光亮虽小,可分布在整个天空,早与黑幕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又怎是他几寸月光能比的?
“花娘。”神色憔悴的张员外叫住花旗。
“嗯?”自打听了西觉说这个供奉他的人类目的不纯,花旗心里便多了几分戒备。
原来这人不是为了向他求保佑,竟是人类之间的男女之情?
花旗两眼睁大,透过张员外憔悴的脸庞看见藏在其身的命途。此人得祖上庇佑,继承大笔家业。本人虽不聪慧,胜在踏实努力,足够守好家业。现在正在历情劫......
花旗一愣,和他历情劫?这是命运在耍这个人类吧。他可是一条清白的公蛇啊!云灵山上所有的妖怪都可以替他作证。
见花旗毫无反应,张员外又唤了一声,“花娘?”
花旗回神,上上下下将张员外打量几遍,真想变回男蛇身让他看清楚。他,花旗,是一条公蛇。
花旗冷淡地快速撇清关系,“你怎么想的我都知道。有些事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别痴心妄想。”
她都知道,却让他别痴心妄想?竟然说得如此直白。张员外自嘲一笑,“你放心,我以后不来打扰你的生活。明日之后,我便不再来了。你若有事,便去府里寻我。若是我能帮上忙,必然竭尽全力。”
几寸月光照不亮夜幕,自己休要再胡思乱想了。张员外不舍地看了花旗一眼,“我去那边看看,你......”
“你自己要想清楚。只要你以后始终如一踏实努力,我保你始终富贵无忧。”花旗轻叹一声气。这人类真是倒霉,怎么应了这种情劫?若是他能想清楚,早早放下,情劫便算过了。若是想不开,唉,要不夜里给他入个梦?
我保你富贵无忧。张员外眼中亮起光。花娘曾说过,会护他一世。这个女娘,英勇过人,说起话来口气也大。一个女娘怎么保护他这个男子?
不过,花娘能说出这些话,是不是表示花娘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他的。月亮虽然照不亮整个夜幕,却也悬在其上,不是吗?
张员外释然一笑,“我定然踏实努力。”
这便是张员外对花旗说的最后一句话。
下午离开时,张员外也没再找花旗。只是隔得远远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带着满车仆人离开了。
秋生看向远处的云灵山,喃喃地念道,“你们竟然真将地开到了山脚下。”
原本以为西觉当时异想天开,他们五口人怎么也不可能开出二百多亩地。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竟然成真了。这片田真的到了云灵山下。
花旗很满意,又完成了一步,只等跟着秋生学习播种了。
坨坨摩拳擦掌地问,“秋生叔,咱们啥时候种稻子?”
“种稻子?”秋生茫然地看向兜明,“种什么稻?”
坨坨指向小路对面五婶家的田地,“就那个稻子呀。咱们什么时候种?”
“那个呀,得明年!”秋生笑他,“今年的稻子都熟了。只能翻地,肥地,等着种冬小麦。”
“种不了稻子啊。”坨坨羡慕地看向五婶家黄灿灿的稻田,他还想着今年就能吃上自己种的粮食。还得等明年呀。不过明年云善小掌门就能吃正常食物了,到时候他就给小掌门种粮食吃。
“坨坨要是想吃粮食,明天帮我收稻去。收回来的粮食分你一袋。”秋生笑着打趣兜明。
谁知西觉积极回应,“好,我们都去。”这又是个学习种田的好机会。
“噗——”闷闷的屁声从云善的屁股下传来,应着景,就像他也同意了似的。
“好好好,明天都给我家收稻去。”听了这话,秋生高兴。谁会不高兴有人一直想要帮助自己呢。
兜明接了小丛下学回家,一进院子闻见阵阵饭香味。他直奔厨房,“秀娘,晚饭吃什么?”
“吃大包子,酸豆角猪肉馅。”秀娘掀开锅盖,一股热气直直冲向屋顶。
秀娘端着铺了笼布的圆簸箕,用筷子将锅里的包子一个一个地夹出来放在圆簸箕上。
兜明不嫌热,抓了一只包子,倒腾着两只手来回换。等秀娘夹完了一锅包子,他才勉强咬了一口包子皮。
“你等包子凉了再吃呀。”兜明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贪嘴。
“香。”咬破的包子皮露了包子的肉香味,兜明诚心夸赞,“这味道可太香了。”
“香就多吃些。”秀娘将圆簸箕端出厨房,放在小桌上,对兜明说,“兜明去荒地里把你娘他们叫回来吃饭。”
兜明咬了一大口包子,细细地嚼了几口后咽下,走到院子外,站在门边冲着荒地大喊,“回来吃饭了——”
路边吃着草的水牛赶紧咽下嘴里的草,快步往家走。
不等秋生、花旗他们往回走,隔壁的五婶子站在自家屋子旁喊,“你家吃饭喊这一嗓子,全村人都能听见。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大家都去吃呢。”
“谁叫大家了?”兜明不高兴地指着荒地里往回走的几人,对五婶说,“我叫他们回来吃饭呢。”他才舍不得把包子分给村里人吃。一锅都不够他一妖吃。

秋生前一日说要带坨坨收稻子, 今早一起床就把家中的两把镰刀找了出来。
云善昨天下午就没再拉肚。夜里睡觉时他不仅穿了小肚兜,花旗还不放心地给他在肚子上多扎了一块布,生怕云善晚上再着凉。
夜里花旗醒了好几番, 不放心地试探云善的小手。
绵绵软软的小手温热,心里潮乎乎地出了一层汗。看样子云善是不冷的。
试了几次都是这样, 花旗便放下心来。
坨坨醒来后,穿上鞋子跑进院子里, 将摇篮里的云善抱出来就要往外跑。
“坨坨记得早点回来帮收稻。”秋生“吭哧吭哧”地磨刀,笑着打趣坨坨。
“知道啦。”坨坨应下一声, 跑出院子。
看见水牛在路边吃草, 他手欠地在牛肚子上拍了一巴掌,惹得水牛回头瞪了他一眼。
“哼。”坨坨不在意地抱着云善蹦蹦跳跳,小声念叨, “小掌门呀,我和你说。你不能只亲近花旗呀。你也要亲近坨坨。你肚子不舒服, 我也可以哄你呀。我可以带你去山上晒太阳。咱们把肚子晒晒就好啦。我见过小妖精们这么干过。”
“花旗可不是什么好妖怪。他坏得很, 老是欺负妖。那会儿灵隐在的时候, 花旗可是不同意养你的。我和小丛、兜明、西觉我们都同意的, 只有他不同意。”
坨坨咕哝地小声说着花旗的坏话,希望小掌门能听进去,从此远离花旗。
可云善在坨坨怀中转着脑袋忙着瞧外面的风景, 压根没在意抱着他的人参精说了哪些话。
荒地开到了山脚下,小妖精们都很高兴。地开好了就可以种粮食给小掌门吃了。
“小掌门又胖了呀。”小鹿凑到云善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云善的手背。
云善立马缩回手, 转着脑袋,警惕地看向小鹿。
“小掌门身上好香啊。”小鹿陶醉地说, “有一种香香的味道。”
“香是香,可是不好吃。”作为吃过云善手指的妖怪,坨坨很有发言权。
“坨坨大人吃过小掌门?”小兔子惊呆了,瞪圆了眼睛站起身惊恐地看向坨坨。“您可是发过心魔誓的,不能伤害小掌门!”
“我没伤害云善!”坨坨连忙解释,“我只是裹了裹他的手指头,你看他不是也经常吃自己的手吗?”
正吃着自己大拇指的云善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了一眼坨坨。
“那小掌门的手指好吃吗?”小鹿好奇地问。
“不好吃!”坨坨说,“一点都不好吃。”
“可是他看起来吃的好像很香。”小麻雀喳喳喳地说。
猴子精看看小掌门,又看向坨坨,“坨坨大人,我们能舔舔小掌门的手尝尝是什么味道吗?”
坨坨抱紧云善,戒备地看向猴子精,“干什么!你想吃云善?云灵山上的妖怪不伤人,这是规矩!你也起过心魔誓,你敢吃?”
“不是吃。”猴子快速摆手解释,“我就是想知道是什么个味道。”
“不给!”坨坨抱着云善背过身去,“你们要是敢吃云善,我可饶不了你们。我还要告诉花旗!让花旗收拾你们!花旗可是很疼云善的。”
“别告诉花旗大人。”猴子精畏惧地说,“我们不会伤害小掌门的。”花旗可是整个云灵山上脾气最坏的妖。脾气最坏,法力又高强,是最不能得罪的妖。
“坨坨大人,我们可没有这样的心思。”小松鼠和小鹿急忙撇清关系。他们可没说要吃小掌门。他们怎么会伤害云灵山上的小掌门呢。
小兔子也跟着说道,“我们绝对不会伤害小掌门的。”
猴子精赶紧转移话题,“什么时候种田?我们晚上去帮忙。”再继续扯下去,他怕坨坨大人真的会告诉花旗大人。
“对。”站在小鹿背上的小松鼠猛点小脑袋。
“秋生叔说要等着种冬小麦。得好久以后呢。”坨坨说,“一会儿回去我得帮秋生叔收稻。”
秋生说是要让坨坨帮收稻,家里只有两把镰刀,他和西觉一人分了一把,坨坨只能干瞪眼。
兜明送完小丛回来时又给云善带了一朵荷花。
云善美滋滋地两只小手里各捏了一片花瓣,悠哉地躺在花旗怀中,被带着去往秋生家的田里。
水牛今日被架上车,拉着两个摇篮,老实地跟着兜明一起下田。
秀娘找到了棵大树,离田不远,树荫下足够摆放两个摇篮。今天没风,太阳大,要是放在太阳下晒,孩子一会儿就得出汗,还是得找阴凉地。
她本想让坨坨留下来看着春花和云善,自己去下田。
可坨坨不乐意,非要跟去田里收稻。
倒是花旗,抱着云善,安心地站在田边观看。
“花娘,你帮我看着春花。”秀娘从牛车上拿了麻袋,准备跟在秋生身后捡割下的稻子。
“嗯。”花旗应下一声,又劝,“要不你别去了。这地小,你让他们忙活去。你和我一起在这看孩子。”这么小的地,不够他们几个练手啊。
“那不能。连坨坨都下田了,我怎么能站在一旁看。”秀娘话没说完,手里的麻袋就被坨坨扯了过去。
他跃跃欲试地说,“你就站在一旁看吧。要做什么你告诉我,我来做。我要学种田,让我来!”
秀娘觉得这小孩有意思。有懂事的孩子会抢着帮家里干活,可没有是抢着干重活的。
秋生没有秀娘那么细腻的心思,听了坨坨的话,诚心逗他,“坨坨跟在我后面,把割下来的稻子捡到麻袋里去。”
坨坨兴致勃勃地拖着麻袋,紧紧跟在秋生身后。被割过的秸秆戳疼了腿后,也只是小声地嘀咕几句,继续高高兴兴地捡着稻穗。
兜明跟在西觉身后,见他生疏地挥舞着镰刀,觉得这样的“收稻”方式实在太慢。不如,直接拔?
有了自己想法的小老虎扔掉手里撑着的口袋,转过身,对着面前的稻田蹲下,两只手抓住稻子下半部,一个用力,将两把稻子连根拔起。
兜明满意地看着根上带着新鲜泥土的稻子,得意地和西觉炫耀,“这样可比用镰刀快多了。一次能拔两把。”
在秋生震惊的眼神中,西觉放下手里的镰刀,和兜明一块,顺着一个方向,蹲下,拔起,蹲下,拔起。只见他们身后,成把带着泥土的稻子飞舞在半空中,在秋生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落地。
一种新奇的收稻方式?
只有力大无穷的人才会这么干吧。
他旁边的这两位,恰恰就是力大无穷的人。徒手拔稻比他用镰刀割稻快得多。
秀娘的嘴巴也张圆了,乖乖,整个镇子里也没有像西觉和兜明这样收稻的吧。
她眼神木木地转头对花旗说,“原本我还愁你家那二百亩地怎么种,你家能干活的也就,你,西觉和兜明三人。现在看来......”
现在看来,一切似乎没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呀。那么大一片地,三个人。这样的收稻速度......花娘的眼光还真是不错,寻了这么个男人。这家子做什么都能过上好日子吧。
难怪不在乎打猎挣钱还是种田挣钱。他们不管做那样都挣钱吧。
“娘咧。”隔壁田里的大云叔握着镰刀,跑过来瞧热闹,脚边跟着一条胖滚滚的小白狗。
看着兜明和西觉不知疲倦地蹲下、拔起、向后扔,蹲下、拔起、向后扔,他感叹,“奇人啊。祖宗传了几百年,可都没人徒手拔稻。”
在这之前,谁要是和他说,收稻子要徒手拔,他一定觉得那人脑子有问题。拔东西不仅费劲不说,还磨手。
可现在,这大概就是那句传下来的老话,一力降十会?
这算不算奇人花旗不知道,但看兜明他们遥遥领先秋生就知道,这法子比人类的方法快多了。
云善捏着花瓣,随着空中飞起又落下的稻子转动眼睛。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脸,重新玩起小手里的花瓣。
感觉到脚又被挠了,云善缩回小脚,不满意地“呀”了一声。长长的袜子在脚上显得云善小小的脚都大了几分。
坨坨脑袋上沾着黝黑的泥土,手里拖着半袋稻子站在花旗身边。
他本想跟在兜明和西觉身后捡稻子,可天空中飞来飞去的稻子不长眼,他没捡几把倒是被砸了好几下。
他干脆拖着麻袋跑到一旁的小路上,打算等兜明和西觉薅完地里所有的稻子,他再去捡。
兜明埋头干了会儿,直起身子,这一排马上要到头了。拔稻倒是不累,就是手上有些火辣辣的疼。
秀娘见他停下,抱着水壶跑到兜明身边,关心地问,“累了吧?快喝点水。活慢慢干,又不急。”
看到兜明红彤彤的手掌,秀娘心疼,“咱们歇歇,不干了。让你秋生叔自己去干。”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有点疼。”兜明没接水壶,他还不渴。他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手掌,有些苦恼。活不累,但是手疼。
兜明平静的语气瞬间激发了秀娘的母性光辉,“兜明,咱们不干了。你一个孩子干什么活?下什么地?你和坨坨回家去找栓子玩。地里的活,你婶子和你秋生叔干。”
手成这样了,孩子不闹也不嚷,就那么平淡地和你说一句,“有点疼。”搁谁,谁不心疼?
“我要干的。”学习种田可是大任务。自己不动手做一遍,怎么能学会?兜明知道自己不聪明,灵隐说,只要多学多练,脑子不聪明也没关系,叫,勤能补拙。
秀娘鼻头一酸,兜明真是好孩子,坨坨也是好孩子。“要不你跟我回家,我找些布条给你包在手上。这样就不疼了。”
“行。”兜明点头。
秀娘赶紧喊住前面的西觉,“西觉,先别干了,我回去拿点布条,包着手。不然手可受不了。”
她回头,想和秋生说一句她先回家一趟。就见花旗在田里用和西觉一样的方法,毫不费力地快速从田里拔了两把稻子,看也不看地向后扔去。
一旁的秋生弯下的腰就没直起来过,他在努力地割麦子,试图证明自己拥有二十几年的种田经验。
可是,被兜明遥遥领先就算了,花旗竟然也后来者居上,现在都拔到他的前面了!
秀娘也是惊呆了。平日里花娘只像个普通妇女,除了上次搬砖的时候知道花旗的力气不小。没想到,她的力气竟然也这么大!
兜明在一旁催促着秀娘快些回家找布条,秀娘这才回过神,和兜明一块往回走。
走到五婶家旁,正巧看见大嫂婉娘领着大毛、二毛离开。
“嫂子。”秀娘扬声开口。
婉娘回头,“我还以为你们去了镇上呢。”
“家里收稻。都在田里干活呢。”秀娘从身上摸出钥匙,打开院子门。
大毛、二毛跟在兜明身边问小丛哥哥去哪里了。
“小丛去学堂念书了。”秀娘说,“以后让你爹娘也送你们去学堂。”
“你说到这事,我前两天还在想,以后日子过得紧巴些,也要先送大毛去认认字。”婉娘看着自家孩子,疼惜道,“让大毛认字,以后还能去镇上做个学徒。怎么都比咱们的日子好。”
“可不是么。巧子也是这么说的。以后我家要有男孩,我也送他去念书。”秀娘进屋子翻了好一通。翻出去年给秋生裁衣裳剩下的几根布条。
秀娘给兜明绑布条时,婉娘好奇地问,“兜明手怎么了?”
“在田里拔稻磨到了。”秀娘用一种分享大事的口吻和婉娘说,“我活了二十多年,第一回 儿见人收稻是用拔的。就兜明这孩子干得都比秋生快多了。秋生还没干到一半呢,兜明一排都快干完了。”
秀娘在家里找了块平的木板,又把家里用来剁草喂鸭的刀带上了。连根拔起的稻子也要把根给砍掉再拖回家。
“那我得去瞧瞧了。”婉娘抱着看新奇事的心态和秀娘一起往田里走。她不信,拔还能比割的快?
婉娘笑呵呵地说,“秀娘,你家今天收稻,后天能把牛借给我吗?你大哥说想后天收稻。你家今年有牛了,你哥哥嫂子就想来沾光。”
“那可得让你沾光了。”秀娘说,“明天我家地里应该就能收拾好了。后天我和秋生一块回家去帮忙。”
“牛来了就行,不用来人。”婉娘笑着拒绝,心里受用的很。还是自家妹子亲。
到了田里,秀娘不过回了趟家的功夫。田里的的稻已经收了一半。
婉娘十分惊讶地看向田里四处散着的稻把,“你家昨天就收稻了?”
碰巧大云叔刚好走到小路旁,听到婉娘的话,哎呦了一声,说,“哪里是昨天,就今天早。”他眼睛看向秀娘,“我看你家这二亩地不够干的,用不了一天。”
一直跟在大云叔身边的小白狗活活泼泼地跳进自家的稻田里,不知道在追什么,只见着稻穗一路晃悠。
大云叔看着晃动的稻穗喊,“阿白,快回来,回来!”喊了几声见狗不回来,大云叔下了稻田追狗去了。
“大云叔还真是疼这狗。”婉娘小声说。“谁家的狗都没这样肥。村里人家养狗,有剩饭就给两口,没有剩饭,谁还喂狗。我听说,大云叔一天三顿给这狗喂饭,吃得比他家小孙子还好。”
“大云叔说狗是大云婶转世来找他了。可不得伺候好了。大云叔以前和大云婶感情多好啊。”秀娘和婉娘说完话,高声喊田里的西觉和花娘,“我拿布条来了,你两把手绑上呀。”
坨坨把云善的摇篮拖到太阳下,只将春花留在了树荫里。他拍拍云善的小肚子说,“你好好晒晒肚子。”

秀娘从田里提了几把稻子, 齐齐地按在案板上,拿起刀将带泥的根部切掉。
坨坨和大毛、二毛在小路旁挖出来浇田的小沟边玩耍。
婉娘叮嘱道,“别靠着小沟边, 一会儿掉下去了。”
“知道了,不靠。”二毛答应得好好的。
趁着婉娘不注意, 他跑到小沟边,伸长了手去够大蒲棒。拽住一根, 使劲往后扯,费了力气揪下一根, 拿在手中和坨坨炫耀, “坨坨,你看!”
坨坨头一回见这东西,好奇地跑过来问, “这什么呀。”
“大蒲棒。”大毛回答完坨坨,也踩在水边, 拽了一根。
他把这根给了坨坨, 又给自己扯了一根。
“再给我拿一根呀。”坨坨张开另一只手问大毛要东西。
“你要那么多干什么?”大毛问着话, 顺从地又给坨坨摘了一根。
坨坨理所当然地说, “我要给云善。”
这根蒲棒长得偏里,大毛试探地往前动了动脚。
他伸手抓蒲棒时,脚下微微滑了一下, 半只脚进了水里。
大毛拿着蒲棒回到小路上,不自在地动了动鞋子湿了半边的那只脚。庆幸地想,幸好滑得不远,人没掉沟里。
“给你。”
接过大毛给的蒲棒, 坨坨转头奔向云善的摇篮。他在云善眼前来回晃悠着大蒲棒,“云善, 云善,我给你找了好玩的。你看。”
云善跟着坨坨的动作转着眼睛,松开手里的花瓣,一只小手向上伸出。
“给你。”坨坨把大蒲棒塞进云善手里。他刚一松手,蒲棒直接落下,砸在云善的脑袋上。将云善了一条,躺在要来里一动不敢动,连眼珠子都不敢转悠。
“你拿稳呀。”坨坨捡起蒲棒,重新塞给云善。
大毛趁着坨坨看顾云善的空档,偷偷快速地伸手摸了一下云善捏着花瓣的另一只小手。小手软乎乎的,有些热,和其他小孩的小手没什么不一样呀。
“?”云善转头看向大毛。
大毛背着手,眨巴眨巴眼,装作无辜地问,“云善弟弟,大蒲棒好不好玩?”
“啪。”
坨坨松开手后,大蒲棒再一次砸在了云善的脑门上。
坨坨终于确认,云善拿不住这根大蒲棒。
连续被砸了两下的云善显然有些害怕,缩回小手不让坨坨碰。嘴角委屈地向下撇,这样子就是要哭了。
“云善乖乖,不怕不怕。坨坨在这里,坨坨陪你。”坨坨赶紧说出哄人秘语来哄云善。
二毛也装模作样地伸出手,“云善弟弟你别哭。”刚刚大毛已经摸过云善弟弟了,他也想摸云善弟弟。
在他要碰上云善的小手时,坨坨眼疾手快地打掉二毛的手,“不给摸云善。”
“呜呜呜呜呜。”
坨坨的哄声没用,云善还是毫不留情地哭了起来。
秀娘和婉娘听见云善的哭声,回头去瞧。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又跑沟边玩了?”看到大毛、二毛手里的大蒲棒,婉娘知道二毛把她的话当成耳边风,听过就忘。
大毛、二毛低眉顺眼地站在原地不说话。
“小孩不都这样贪玩么。”秀娘赶紧给自己的两个侄儿递话,“大毛、二毛听你娘的话,别去沟边玩了。帮姑姑看着春花妹妹。”
“哦。”大毛听话地跑到树下,站在春花的摇篮边,看里面正睡觉的小娃娃。
离得坨坨有些距离,二毛好奇地小声问大毛,“云善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好摸不好摸?”
大毛回他,“软软的。和春花的手一样。”
“我不信。”二毛来回摸了几下春花的小手,自己咕哝,“肯定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不然坨坨怎么不让我们摸?”
坨坨扒开云善的戒子,看见戒子上有一块颜色比旁边深。这是尿了。
不等坨坨给云善换戒子,听到云善哭声的花旗赶了过来。“云善怎么了?”
“啊。”好一会儿没见花旗的云善盯着花旗叫出声,来吸引花旗的注意力。
花旗手上绑着布条,刚刚又在干活,便没碰云善。
“尿了。”坨坨熟练地提起云善的小胖腿,用脏戒子擦干净云善的小屁股。只字不提云善刚刚被大蒲棒砸了两下的事。
花旗见云善没事,和婉娘打了声招呼,重新回了田里。
不过两个时辰,秋生家田里金黄色的水稻全都横七竖八地躺在田里。
从远方看去,秋生家的田就像是一块秃了的地,突兀地插在几片长着水稻的田间。
秋生坐在春花的摇篮边,一口气连喝三碗水。腰上酸疼的感觉提醒着他刚刚的过度劳动。
西觉解开绑在手上的布条,蹲在小沟边洗了手。洗完手后他直接掬了一捧水喝了下去。
坨坨和大毛、二毛扯着麻袋,在田里找秋生割下的稻子。
秀娘给春花喂了一回奶,路过云善的摇篮,见他顶着满脑门的汗水躺在摇篮里晒太阳。
秀娘不禁好笑地对一旁切稻子的兜明说,“看看把咱们云善热的。像刚洗过头发似的。”
她伸手摸了摸云善的衣服,里面的小红肚兜已经湿透了,紧紧地贴在云善身上。
秀娘点点云善的鼻头,宠溺地轻声说,“今天怎么傻了?这么热怎么不知道哭?”
云善睡得小脸红扑扑,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被说成小傻子。
花旗擦掉云善脑门上的汗水,把云善的摇篮拖到树荫下,让云善和春花并排躺着。
秀娘招呼道,“嫂子,今天在家吃吧。”婉娘今天可是帮了半个上午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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