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无恙by折周 CP
折周  发于:2024年10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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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薇在身后:“他的生日呢?”
李雨游在窃听闻绪的那段时间,曾简单调查过闻绪基本资料,他凭着模糊记忆尝试输入,每按下去一个数字,都发出对应的响声。四个数字输完后,显示屏倏然变红,显示密码错误,还有三次机会。
成薇:“或者什么集团建立的日子。”
李雨游又尝试了另外两个四位数,依旧显示密码错误。
成薇:“你再想想,他之前有没有在你面前输过其它的密码。”
李雨游没有检索到类似的记忆,但突兀地想到了另外一个画面,是闻绪曾经夸奖他的手机密码“大道至简”。
没有这么夸张吧。虽然这样想着,但李雨游手还是放了上去,最后一次尝试,往里面输入了四个八。
显示屏发出与方才不同的绿光,还有机械运作的声响,随后小圆盘顺时针转了半圈,解锁了。
李雨游目瞪口呆地把保险柜拉开,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全是垒好的金条,跟当初给自己上门看诊的报酬如出一辙。
“密钥的存放形式应该是芯片或者移动存储器?”李雨游边说边往里看了一圈,“但这里面好像只有黄金。”
这句话很久没得到答复,李雨游回头,直面了黑色的洞孔。
那把PB手枪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成薇手里,而她正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门。
成薇视线倒没跟随枪口,而是同样在保险柜里搜寻,确认着“只有黄金”这四个字的真实性。
半晌,她确认完毕,遗憾地将视线转移到李雨游脑袋上。
“薇姐......”李雨游嘴皮子有些哆嗦,“你要干什么?”
“按道理来说,这种时候得说一些告别词,可惜今天时间有点紧,”成薇说,“原计划也不是在这里,想把你送到区外,选块好地,走的时候也能安详些,抛开其他不谈,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一时间我也没想好备选方案,我担心迟则生变,还是先解决当务之急,后面再想办法吧,就是有点委屈你了。”
她难得说了一段长话,可惜李雨游没听得进去。
他只是不解地问:“为什么呢?”
“抱歉,要解释原因的话有点没时间了,”成薇手指按在扳机上,“以后我替你扫墓时再说给你听。”
在她即将按下扳机的刹那,李雨游紧闭着双眼,终于放声大喊出来:“你再不起来我真他妈要死了啊——”
成薇瞳孔瞬间放大,但手指已经将板机扣了下去,预想中的后坐力没有出现——枪里没有子弹了。
身后有动静,成薇维持着持枪的姿势回头,发现闻绪好端端地站在原来的位置。她反应迅捷地试图往外跑去,可惜位置不太理想,刚迈出一步就被闻绪沾着血迹的手卡住了脖子。闻绪的手指很长,下力毫不留情,成薇的脖子立即被箍出了青筋。
她想说话,但气管受到压迫,发不出音节,被勒住的部位上方传来冰凉的痛感,她意识到是有针刺入了自己的皮肤。
“抱歉,最近资金有点紧张,”闻绪边推动针管边替她解释,“子弹只能一颗一颗买。”

深黑色的墙壁,线型壁灯,极简设计的家具。
成薇醒来时,意识到自己还在那栋屋子里。估计是闲置的杂物间,或者其它用途的空房间,没有床,没有桌子和其它家具,只有一把重量很沉的椅子,而自己正被铐在这把椅子上。
头晕,视线模糊,呼吸不畅还有些恶心,麻醉剂的副作用。
昏迷之前最后见到的闻绪,脸和头发都重新收拾过了,换了一件干净的黑色衬衫,跟身后的墙壁融为一体。而李雨游站在他身旁,与闻绪悠哉的状态相比,李雨游显得非常安静,没有情绪,没有表情。
该有很多需要理清的内容,但无人出声,三个人好像舞台剧开场前幕布后的演员,谁都不愿先说自己的台词。
最后掀开幕布的是成薇。
但很显然比起往事,她更在意自己失误的原因:“我进门时曾经怀疑过你的生死,想确认的时候被警报打断了,大概也是你操作的,这一点是我疏忽了,但地上的真血怎么回事?”
“本人血型比较特殊,”闻绪从善如流地回答,“再加上身份比较遭人记恨,小时候还被绑架过,因此家里常备一些定期更换的微型备用血库。”
“原来如此,我还是不够严谨,”成薇了然。她微微扬起头,目光定位到从头到尾依言不烦甚至连指头都没动一下的李雨游:“不过归根到底,我失败的原因还是错估了你对闻绪的信任。”
李雨游终于有了反应。他平静地回视对方:“是你说漏了。”
成薇不解:“什么意思?”
“我之前其实有想过,只是一直不敢想太深。伪造兰青遗书的人,没有跟她特别亲密,所以弄错了她所画符号的含义,但一定跟她认识,亲眼见过那些试剂瓶,才能伪造得这么真实;我曾经错以为是杨骅想要对我下手,才能在那个礼品盒上动手脚,后来想到,如果是一个了解我跟杨骅关系的人,知道我会去他店里打听消息,也能提前做好准备。我好几次想到这一层,又把自己一一驳回了,因为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得出最后的结论。”
前面一整段文字都没有太大语调起伏,唯有说到这一句时,话语才略有些堵塞。
成薇别过了眼,没有再承受李雨游的视线。
李雨游看着她转头,继续说道:“直到你给我打电话时,你说漏了嘴。”
成薇:“哪一句?”
“我告诉你我被追杀,躲在闻绪家里,”李雨游说,“但是我从没提到雇佣兵三个字。”
成薇笑了。笑得颇有些自嘲的意味。
她大概自己也觉得这个失误非常荒谬:“果然心急就会漏洞百出。”随即又感叹:“不过你确实是学聪明了很多,还能想到大费周章演场戏来骗我。”
“哦不不不,”闻绪截断了她的话,“他单纯的脑袋瓜没有这个功能,是我的提议。”
成薇重新抬眼看他:“你又为什么?”
闻绪抱着双臂,好整以暇:“不然怎么才能发现你想要我家数据库的密钥呢?”
成薇骤然眯起双眼,但冷静地辩驳:“数据库涉及到的利益相关方这么多,多少人都在觊觎,我撞上个机会,想顺手试试,有什么问题吗?”
“是吗,”闻绪说,“大费周章给让安享给我下LSD-29也是顺手吗?”
成薇嘴唇下意识抿紧:“你怎么会知道——”
她说话瞬间看到闻绪上扬的嘴角,突觉有诈,立刻缄口,但为时已晚。
闻绪忍俊不禁:“我只是猜的,不过看起来碰巧猜对了。”
成薇表情崩得更紧,不置一词,闻绪所有的话都是戏谑而散漫的语气,但每个字犹如钢齿,把在场的人都定格在原地。
封闭的房间里时间被拉得格外漫长,良久后,李雨游终于按捺不住,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薇姐,你到底想做什么呢?”
成薇沉默不言,李雨游的嘴却合不上了:“我们认识了那么久,在军科所二区的时候,你在检验科,我们在项目组,你经常照顾我们,带我们去喝酒,难道那时候的你也是虚假的吗?”
又是一段煎熬的静默,久到李雨游以为自己得不到回复时,成薇又笑了,但这次笑得洒脱,笑得释然:“所以说你们这些单纯的人啊,明明一无所知,又总是能站在制高点来质问别人,总是摆出这样无辜的神色,让人恨不起来,喜欢又不能纯粹。”
她自顾自说着:“下辈子看人看清楚些吧。”
话音刚落,她的嘴部突然异样地扭动起来,显得有些狰狞,当李雨游察觉不对时,她的口鼻已经涌出血流。李雨游快步上前,扳开她的上下颌,成薇的头在他手中抽动。
“是氰化物,”李雨游急道,“她牙里有氰化物。”
曾经一地狼藉的书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复原成原样,仿若什么都没来得及发生。
但那也只是表面景象。
李雨游筋疲力尽地抱着双膝缩在书柜前方,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抽空了他的力气。他此刻像一根枯死的稻草。
不知这样维持了几个小时,闻绪推门而入:“成薇还在抢救,不确定有没有生命危险。”
李雨游闻言一动不动,连抬头都觉费力。
闻绪倒很有心思开玩笑:“需不需要把你也送去抢救一下?”
李雨游依旧一声不吭。
闻绪扔了一瓶水到他脚底:“喝一口。”
李雨游终于有了反应,但没有管那瓶滚动的水:“我有一个问题。”
“问题宝宝请讲。”
“你怎么知道薇姐跟安享有联系?”
闻绪耸耸肩:“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不知道,猜了一把,运气好猜对了。”
李雨游没动,等着对方的后文。闻绪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我俩在杨骅店里的照片也是成薇拍的,她送到了安享手里,让安享有理由上门找茬把我支开,好对你下手。不过我这次回去也不是一无所获,安享本人是个靠着家庭和军事背景都没混出名堂的蠢货,我随口试探了一番,发现他根本没察觉到他下给我的LSD-29被转移到了安瑞昀身上,因为他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他迄今都以为下给我的是chun药,试图让我跟安瑞昀有一些夫妻之实,没成功的原因大概是我有一些功能方面的障碍。”
闻绪话锋一转:“这好像是第三个怀疑我有隐疾的人了。”
李雨游咧了咧嘴,送给闻绪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在那一刻我意识到,安享跟我中间还有一个供应商,不知道是怎么骗过安享的,虽然这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当时没想通的是,安享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来要钱,但这个供应商是谁,费尽周折通过安享来接触我到底又图什么呢?”
李雨游艰难理解着闻绪的话:“所以,当我发消息告诉你,我觉得薇姐有问题的时候,你就想好了这个办法,来赌她跟供应商有没有联系?”
“后半句正确,前半句错误。”
“什么意思?”
“我在她给你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这个办法。”闻绪说。
李雨游看着闻绪的瞳孔,醍醐灌顶。他怎么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能瞒住闻绪?
“我看着你在屋里乱窜的样子,实在有些好笑,暗门是我给你开的,开关跟那本《哲学史》一点关系没有,安保权限也是我远程取消的,我有好几套备选方案,取决于你做了什么样的决定,”闻绪说,“虽然你在成薇说漏嘴之前怀疑过我,好在及时止损,聪明了一回。”
闻绪逼近了一步,单手握住了李雨游下颌。李雨游被迫跟他对视。
“不过基于你前期的表现,我还是得惩罚你一下。”
闻绪的头凑了过来,他居高临下地咬住了李雨游的下唇,没有任何旖旎,没有任何暧昧因素,是非常纯粹的撕咬,用齿尖赐予了李雨游恰到好处的痛感。
分开时李雨游甚至感知到了口腔的血腥味。
“你要我怎么全心全意地相信你?”这点血腥味终于唤起了李雨游的情绪,他说话带着哭腔,他有好多亟待阐述的话,却做不到将它们连成正常的语句,“我相信过别人,现在就是我的下场......而你,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闻绪的眼神有些怜悯。
“教给你一个简单的办法,”闻绪仁慈地说,“不要做自己力不能及的事情。如果我是坏人,你不应该想怎么逃,你得想想怎么讨好我,怎么向我证明你的价值,让我对你好一点。”
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充满危险。但此时此刻李雨游却害怕不起来,他被闻绪的心计手段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反而因为这完整的束缚而感到安全。
李雨游看着他,眼眶的液体摇摇欲坠,但始终落不下来:“我想不到我对你的价值是什么。”
闻绪怜悯的表情更甚,像看一个教不好的差生:“我很喜欢你啊。”
他补充道:“这是我第五次说这句话。”
这也是李雨游第五次听这句话。从前他全当作了耳旁风,跟闻绪所有不着调的言论一起当作废品处理掉。但此时此刻这几个字给本就乱如柴的思绪又添了一把火,烧得李雨游更加茫然无措。
他放弃了。他不想再思考不想再理解不想再判断。他只能够像动物一样凭着本能,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头挪动到闻绪的膝盖上。
“我好累啊,”李雨游说,“我不知道你究竟想要什么,但我求你,你以后不管怎样都不要骗我,行不行?”
闻绪无声地打量他,然后低头,将李雨游从唇缝中滚落的血珠舔掉。
李雨游这句话说得没什么底气,因为他自己也骗过闻绪很多次,但闻绪没有跟他计较。
“好啊。”闻绪说。

第40章 名字
窗外在下暴雨,应该是人工降雨,来得突然,雨势猛烈。刚冒出枝头的新叶猝不及防被浇了个稀巴烂。
李雨游抱着猫哥坐在沙发上,静观着助纣为虐的狂风让雨水更加肆虐。
五分钟前,李雨游收到了房屋催租的信息。原来从被绑架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多月,心境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成薇送去抢救已经三天,目前脱离了生命危险,勉强维持着呼吸。但她吞下的氰化物应该加了一些特制的成分,虽然此刻还留有生命体征,但意识完全无法清醒,不清楚她的昏迷还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真正苏醒的一天。
一杯加了柠檬的温水放在了茶几上。
“成薇吞的具体不知道是什么,对自己够狠的,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了。”闻绪也端着一杯同样的柠檬水坐在了沙发另一侧。
李雨游摸了摸猫哥的毛,分析着:“她背后有其他人,所以宁死也不想交代。”
“也有可能只是自尊心强又对生命没什么留恋的人,失败后不愿意面对后面的狼藉,”闻绪说,“不过她肯定不是单枪匹马,凭她一个检验科员工的身份,她接触不到安享,说起来,她替别人打工的概率比较大。”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研究所那些美好回忆是真是假也不得而知。
李雨游把那杯水端起,又放下。
“我有一个问题。”
“问题宝宝请讲。”
“......可以不要这样称呼我吗?”
闻绪翘了个二郎腿:“那就有话直说,省掉这种多余的开场白。”
不过这个问题还有些不好开口,李雨游摩挲着杯子的边缘:“那天,我翻你的碎纸机,看到有严若云的名字,但是你一直告诉我,没有他的消息。”
闻绪对这个问题并不意外,似乎已经等了许久,他直白地回答:“因为严若云已经死了。”
“你那时候病得有点重,我怕你一时间接受不了,所以想缓一缓,”闻绪说着抬眼扫了一眼李雨游,发现后者并没有太大波动,“不过现在看来你心理素质也没那么差。”
因为已经预见到了。确定兰青被害,自己又被追杀至此,李雨游猜到严若云凶多吉少。亲耳听到这一句,也不过是在已成结论的纸上盖一个章。
“也跟薇姐有关系吗?”
“大概率,”闻绪说,“确实有临元药厂这个地方,也确实是老爷子投资的,不过就是个偏远地区的小药厂,基本没人提过,严若云在里面干了几个月,有一天在工位上猝死了,药厂的人都以为是过劳死,所以把事情按了下来,基本没流传出去,成薇却了解得一清二楚,还能借投资关系来诱骗你,多半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兰青坠河,严若云猝死。李雨游知道所有的一切必定跟军科所有所关联。
只是这个关联具体是什么,谜底却随着成薇的意识沉睡了。
“不过至少现在有一条路可以走,”闻绪把杯子放下,里面的水被他一饮而尽,“是时候带你去参观参观了。”
三百米的摩天大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银色塔尖像一根针直指天际,反射城市的光影。
李雨游曾经很多次路过闻氏大楼,感叹这栋楼建成所需要的金额和人力,只是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会真的走进这里。里面也如同楼层外表一般壮阔,大厅异常宽敞。
非工作日的原因,楼里进出的人不多,但依旧有不少值班的倒霉蛋。现如今李雨游对陌生人也十分敏锐,总觉得路过的人都在打量自己,并且在自己企图回视时撇开了视线。
李雨游戳了戳闻绪的胳膊:“我们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走,真的好吗?”
“嗯?”闻绪不解,“这是我家的楼,有什么不好的?”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我。”
“有什么躲藏的必要?”闻绪毫不在意,“不管成薇背后是谁,它肯定知道你现在跟我形影不离。在十一区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你就没有危险。”
话虽如此,李雨游还是心有余悸:“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
“哦,那可能是其它原因,”闻绪明白了他的意思,郑重其事道,“毕竟你现在是我光明正大的出轨对象。”
好在进电梯间以后人流便骤减。闻绪带着他进了专用电梯,一共七十二层,闻绪刷了自己的指纹,按下了七十一层的按钮。
电梯直线上升,李雨游察觉到轻微的超重感。
门开了,这一层没有人影,没开任何一盏灯,骤然来袭的黑暗让眼睛不太适应。但闻绪带着他每往前走一步,两旁的线型灯便灵敏地亮起,为他们前后带来光明。
面前一共有两道门,闻绪第一次刷了自己的指纹,进去后又是一条与门外没太大区别的冷清走廊,五十米后,闻绪进行了面部识别,开了第二道门。
里面的灯依旧自动点亮。眼前是很多非常规的主机,五颜六色的线穿插在其中,又打理得非常规整。在中心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显示屏。
“这个数据库确实跟很多机构合作过,大部分是学术机构,涉及利益范围很大,按照协议作为数据托管方不应该私自查看任何内容,”闻绪触碰了显示屏旁边的三个按钮,屏幕的光由弱变强,显示正在启动,“但我确实不是一个很守规则的人。”
李雨游看着他操作:“所以薇姐说有很多人觊觎这里。”
“试图进来这里的人很多,”闻绪等着系统启动的时间解释,“五年前有一个最接近成功的案例,那个人前后筹划了半年,切断了整栋楼的电,除了这里的独立电源,买通了几个人,也找了一些辅助工具,真的找到了这里来,然后才惊慌地发现,要进系统,他还需要一段密钥。”
李雨游了然。成薇一行人前后运作,又强迫自己解开闻绪的保险柜,都是为了找这个密钥。
“所以你把密钥放在哪里?”
“没有这个东西。”
主界面打开了。闻绪在屏幕上选择了几个按键,弹出来一个全新的界面。旁边插入外接存储设备的插口亮着,但他没有理会,直接上手输入了一段简单的代码。
“所有人都觉得密钥应该是某个芯片或存储器,然后再存放在某个绝密位置,合作机构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者说,这种保管形式他们才安心,”闻绪说,“但我的看法不太一致,我觉得万事万物在我掌控之下才最安全。”
五秒之后,显示屏上面出现了一个黑白的进度条,加载时间很长,长到李雨游手心微微出汗。
进度条走完后,界面变得更为简略,只剩下一个搜索栏。
“里面的内容太多,只能查找,”闻绪收回双手,跟李雨游并肩站在屏幕前,“那么问题来了,成薇关心的内容,具体是哪部分呢?”
到这一步,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李雨游为:“军科所也是你们的合作机构吗?”
“对。”
闻绪对这个界面很熟悉,很快便搜索到了相应的内容。进入军事科学研究所中央二区,里面显示了不少项目组,都以人名来命名。
“哪一个?”
李雨游在显示屏右上角定位到三个字:“刘先明。”
闻绪依言操作,同时问:“是你们组导师的名字?”
“对,”李雨游说,“他是一个混蛋。”
李雨游鲜少用这样直白的贬义词来对事物尤其是人进行评价,因此混蛋二字让闻绪颇感意外。但他没有追问,而是浏览着屏幕上密集罗列的资料。
论文、实验数据、还有各个时期报告的电子备份都一一收集在此。
闻绪随意点开了几份材料,快速浏览了一遍其中内容,大部分都是难读的专业术语,但还是能迅速捕捉到里面“麦角酸衍生物”、“LSD-29”等字眼。
“你们这个研究方向......”闻绪挑了挑眉,“很危险啊。”
李雨游没有作声。他的眼神停留在屏幕上,里面的资料他一清二楚,跟他埋藏的记忆能够完美契合。
闻绪看着看着突然好奇:“但里面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有的,”李雨游平静道,“有我曾经的名字。”
闻绪明了地“啊”了一声,继续着自己的动作。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繁多的备份终于见底,最后一份文件是组内成员的基本信息。
点开后,人名与相应的照片跃至以前,从左到右依次写着刘先明、兰青、陈徊、常瑗瑗、严若云、游羽。
闻绪端详了那张照片很久,转头看向李雨游:“看来我一直叫你李医生,确实是叫错了。”
曾经朝夕相处的人脸就这样摆放在面前,而其中大部分都已跟自己天人两隔,李雨游下意识闭上了眼。虽然他知道这是逃避的行为,而现在不是他能够逃避的时刻。
“我们组,确实一直在做麦角酸衍生物相关的研究,”李雨游缓慢地说,“准确来说,LSD-29是我搞出来的东西。”

第41章 开端
烂尾楼附近有一座桥,是过河的唯一通道,一桥分隔两地,桥往西全是脏乱差的地界,除了来这边买便宜的菜,没人会特意过来;而桥往东,再走上几百米,则是有模有样的城镇。
烂尾楼当然修在西边,有一说一,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楼,毕竟都没有房子的轮廓,只有几道高墙,围出一块空地,成了流浪汉休息的好地方。
当然还有一些流浪小孩。
“怎么又多了一个?上次来好像还只有五个呢。”
“养不活就只能丢啦。你多过几趟桥就会发现,今天多一个,明天多两个,很正常啦。”
“感觉新的这个不行,太瘦了,个子又小,感觉活不长。”
“那就来世投个好胎啦,快走这里好臭。”
游琴第三次在凌晨过桥。她住桥东,来桥西找一位故人,但来了三趟,每次等到深夜也寻不着对方踪迹,只能无功而返。
深更半夜,行人寥寥,流浪汉呼呼大睡,几个精力旺盛的流浪小孩眼睁睁把她盯着。游琴从篮子里掏了半瓶水扔过去,被几个小孩一抢而空。
他们全都跟流浪汉挤在烂尾楼的空地里,只有那个新小孩默默蹲在桥头,也不去争抢这半瓶水。游琴记得每次路过时,新小孩都安安静静抱膝缩在原位,大概是知道自己没有身体优势,其他小孩为了半个馒头大打出手,他只能当一只桥头底下的兔子,睁着双圆眼睛啃几片菜叶子。
游琴走过去问他:“你不渴吗?不想喝水?”
她其实知道自己多半是白问,这群流浪小孩没几个能听懂话。不过这新来的倒意外地听明白了。他指了指旁边一棵树,最矮的半截枝头挂了一个捡来的小塑料袋。
游琴沉着地观察了他一阵子,继续问:“怎么不去另一边?那里可不止一棵树。”
这句话新小孩理解了很久,但依旧听明白了,他指了指天上,游琴看懂了他的意思,这边能晒到太阳。
还挺聪明,知道收集冷凝水,也知道阳光才能带来冷凝水。虽然他肯定不懂是什么道理,但有敏锐的观察能力。可惜观察能力顶什么用?游琴看着他,能凭自己那小脑袋喝到水,但食物抢不过其他人,过两天还是得饿死。
大概是年纪到了,也可能是寻不到故人带来的怅惘,游琴在这一刻做了一个决定:“起来,你跟我走吧。”
小孩比预料中还要懂事聪明,不哭不闹,能从脸色看懂游琴的情绪。可惜就是胆儿比较小,经常被路过的狗吓到。
游琴是一个退休女教师,未婚未育,身体这两年也不太好,经常跑医院。她原本想让把小孩弄到自己名下,托人办手续时才发觉自己孤寡老人达不到收养条件。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留在家里吃口饭,就当养了只兔子。
既然没去办手续,游琴也懒得给他取名字,从头到尾叫他“小游”。
不知道小游的出生日期,只能凭骨龄大概判断年纪,小游六岁左右时依旧比别的孩子瘦小,语言表达方面也没什么天赋,但比想象中还要聪明。游琴好几次买菜回家发现他在偷偷做自己老教材上的数学题。游琴心血来潮替他简单批改,发现十三道题全对。
游琴第一次觉得有些遗憾,小游没有个正式身份,都不能正经上学。
好在办法总比困难多。游琴重操旧业,亲自替他辅导起来,但一个人教的内容有限,游琴工作几十年,在学校还有些人脉,老城区的学校监管不严,就把小游送去旁听,也拜托以前的同事单独给他开小灶,有什么活动也尽量让他参与。
小游十二岁那一年,学校组织去偏远村落游学,认点花花草草,他也跟着去了。回来后游琴问他:“好玩吗?”
“不好玩,”小游头摇得像拨浪鼓,“有大狗,可凶了。”
游琴拿他没有办法,哭笑不得:“你胆子这么小,以后我不在了可怎么办。”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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