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草漫生by凛月戟
凛月戟  发于:2024年10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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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的睡颜透着深深疲惫。
关万春无声端详。
李京如有着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气质,从不知天高地厚中抽条了出来,比青涩多一点阅历从容,但还没有被金钱权力所腐蚀。
关万春在他眉心间落下很轻的吻,继而亲吻他的眉骨,然后是眼睛睫毛,侧脸。
他轻轻捏着青年的指尖,抬起来。
戒指在闪着精细的光。戒指圈住的手指也很秀气。
李京如身上每处地方都漂亮干净得不像话,皮肤像是从小泡在牛奶里长大的一样细腻。
但比起外貌,更为可贵的是这个青年有担当,有想法,从不随波逐流,又宽容、广阔。
李京如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有着这个肮脏世界中难得的纯善。缺根筋。
关万春突然失笑。
“你还不睡觉吗?”李京如听到动静,睁开眼睛,眼尾仍旧是湿润的。
“刚从外面回来。”
“几点了?”
“四点。”
李京如才反应过来,“你出去了啊……”
“嗯,白天有点事没做完。”
李京如展开手臂,“你好忙。”
“我去洗个澡再过来。”
关万春本以为洗完澡出来时李京如会再次睡着,然而当他擦着头发走进房间,李京如立即就拥了过来,把他压在墙壁上仰着头亲吻。鼻尖相抵,呼吸交错。
衣物沿路掉落。
青年欺身而上,跪立着真挚道,“关,你肯定是我此生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了,一想到你我的心都烫得要融化掉,如果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肯定……”
他注视着关万春的眼,很慢地一点点坐下。
关万春抓来他的手,指节穿进他的指缝,像把两只手掌缝在一起一样,慢慢弯曲手指,将其扣住。
李京如曾经以为自己到了这一日会觉得害臊。
在此之前,他只将这种事当作是生儿育女的前提。学生时代上生理课时,同龄男生的嗤笑与老师的避讳莫深都让他对这种事产生畏惧。
他不会跟任何一人谈这种事,他那时候还是一个得体的乖学生。
青春期探索出网站看片时,他会躲在房间中,反复确认门是锁上的,被子是捂得够紧,每个角落都是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个熟人的。
那么羞耻,那么克制。
后来他发现自己似乎是在这方面有缺陷,于是感到低人一等,认为是自己的错误才导致前任的出走。
李京如有些冷,拉来睡衣穿上。他知道自己速度和力度一定控制得很烂,但关万春看起来乐在其中。
许久之前。他窥见关万春于灯下烟雾缭绕的模样,有了反应于是跑回房间将罪恶放了出来,事后觉得羞愧万分:自己怎能那么不知廉耻?怎么能为了那一瞬间的爽快而做出这种事?
可是,这件事本身明明可以如此销魂蚀骨。
为什么要那么想呢?
他把主动权再次交还关万春。
为何要感到羞耻?
他好喜欢关万春,他想跟他更进一步,一起探索。
有什么错。有什么好值得自我批判的。
遵从作为人类的本能罢了,他是一个活人,他有和人口口口口的原始冲动,他能从中得到快乐,他做足了准备,他在安全的情况下做的。
何必要感到羞耻呢…要湮灭了。
预感再次逼近。
他道:“我差不多了,你快点,一起吧。”
和关万春的缠绵/悱恻就是一座深池,他曾触碰到冰冷的池水后连连后退,这次他终于鼓起勇气,毫无怨言闭眼往前一倒——扑通一声。幽水四溅。
此生再也没有从与这个人的爱/欲中生还的机会。
拥抱在一起的至高点,同频颤抖让两颗心脏互作镶嵌,枝桠长进对方的血肉。…
两人筋疲力尽,清洁后便睡死过去,直到闹钟把他们叫醒。
李京如难得清醒得这么快,他看向关万春阳光下浅棕色的瞳孔,有些怔愣,旋即生出许多期待。
如果生命的将来,每一日醒来都是这一幕,多好。
多美好。像活在天堂一样。
关万春在他额上烙下一吻。起了床,洗漱完出来道:“我要去一下办公室,给你点了吃的,你好好休息。”
李京如捏住他的嘴,把两片薄唇捏得略微变形:“好的关妈妈,谢谢你的关心,我又不是小孩。晚上你可以去玛丽家一下吗?我有东西给你。”
“好,晚上见。”关万春走了几步,又折返:“我从来没有这么讨厌过工作。”
人一步三回头地终于走了,李京如收回了面上的从容。
“啊啊啊啊——”
他扣着床单,痛呼着慢慢坐起来。
他的那啥痛得要裂开了。跟导弹轰炸后的废墟一样岌岌可危。
关老板真不愧是伊森心心念念的猛1,硬件棒,体力好,会调情。
唯一的不足,就是这种事真的对腚帮子实在太不友好了。是涂了药的,但......妈妈啊。
他花了接近十分钟才起床穿好衣服,吃了饭,又睡了会,才晕晕沉沉打车。
内罗毕是一个国际大都城,现代化的高层写字楼与殖民时期留下的房屋相错排列。
车在街道边停了下来,一个白人顾客上了车。
李京如打量着这个人,心生疑窦:按理来说……网约车一次只能接待一个乘客吧。不好!
他疯狂拉另一侧的车把手,想要逃窜下去,无奈车门已被狠狠锁死,而下一秒,他闻到一股腥甜,当即意识模糊了起来,手脚再也使不上任何力气。
去你爷爷的,真被害了。
失去最后一丝理智之前,他听见身后那个新来的“乘客”朝司机说:“打给长官说人弄到了。”
【作者有话说】
可能会有错别字的情况,因为审核一碰就:——哔——已经气急败坏,眼睛一闭就是传

第58章 难道他贼心不死?
关万春把签署好的一摞文件交给助理,又把桌上简单整理下,开窗抽了根烟。
灰蒙蒙的天有些闷浊,无风,树木干巴巴罗列在楼下街道处一动不动,隔壁园区栅栏上的灰积得很厚。死气沉沉。
和他与兰登的关系一样。
他算是把父亲得罪透彻了,然而非但没有于心不安,反倒庆幸不已。
从他私自调查新航线的那一日起,父亲的形象在他心中日益坍塌。
那条深受里斯特家族推崇的航线,并非是兰登描述的那般劳民伤财且一无是处,反之,其能创造的经济价值与为民众提供的工作岗位数量超乎想象。
兰登究其反对,无非是他一个陆军军官害怕在海事分量崛起后失权,希望借此打压对手。
以上这些并不难理解,令他震惊的事实其实是:兰登本人,他的亲生父亲,母亲的丈夫,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他像天下大多数子女一样,没想过调查自己的父亲,但没有想到真相如此触目惊心,称得上三观推翻。
他不愿意做承载兰登个人意愿的影子,他再无法回到过去,兰登一声令下就像个士兵一样闷头干活。
他重新联系布里吉特·福勒。其母亲安娜是国王老塞勒斯的小女儿。安娜早年嫁给商业大亨福勒,借此婚事老塞勒斯为皇室揽收了不少福勒产业的股份。
S国以男性为轴心的继承传统与恐同情结一样根深蒂固。国王的外孙女几乎没有继承的可能性。
然而这并不要紧。
万事总有先例。
看似荒唐的事情只要真的发生了就能变得无可指摘。
他更加愿意让布里吉特成为新一任国家掌权者。不管是男是女,由他亲手扶持的就是真正的“自己人”。
幸运的是,相比两个儿子,布里吉特不知怎的,似乎更加得老塞勒斯的欢心。
他最近这么忙,是在给在肯共和国的工程做收尾工作。在这个国家度过了许多年的光阴,或许是一直明白这不是终点,要离开的时刻他心中并无不舍。
也没有感到轻松。
他知道从这里离开之后,人生真正的考验才拉开帷幕。
他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车库。汽车流进居民区。夜色正在加载铺垫,街道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等绿灯的间隙,一个男人在斑马线上卖艺。
他塞给男人的同伴数张钞票。
如果不是兰登一怒之下将他流放到这个国家生活了四年,他或许不会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在温饱线上挣扎得如此辛苦,又或许无法理解怎么有人明明穷困潦倒,却始终无法提起动力去挣取多点生活费用。
这个国家走到哪都能遇到破碎的人,远不及S国安静太平。
然而也就是在这里,出生于贵族家庭的他第一次意识到,人民不是一个假大空的名词,而是代表着活生生的、一个又一个有独立思想的人类。
也许他的父亲兰登看来,池子是上位者才有权瓜分的,因此上位者的利益高于普通人。
可是他还有良知,就注定无法跟随兰登的脚步。
他明白一个庞大机器的运转不该被这样的人群控制。
一个国家是会堕落的。
他一定要做什么。
即使失败了,为此失去一切了,他也不用愧对良心。
关万春独自开车前往玛丽家。今天的天气很奇怪,闷得心头不安。
进了庭院大门,荧光绿色的足球率先映入眼帘。何骍和先令在空地处颠球。
何骍看见他就停了下来,把先令赶去跳蹦床,走过来,语气别扭问道:“我昨天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问你,你们……真的是那种关系?”
关万春挑眉,复述:“哪种关系?”
何骍不爽地顶起腮帮子,“老子问你呢!”
“你不是知道吗?”
何骍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半天才硬压着嗓门挤出一句:“操。”
关万春往他身后看去,问:“李京如呢?”
何骍别开视线:“你问我干嘛?不是你带出去的吗?”
关万春从这话里品出些不寻常,“他没回来?”
何骍:“不然呢?他要在我会跟先令在这里颠个破球?会来问你那个事?”
关万春意识到不对劲,打李京如电话。没接。再打。再次没接。
关万春眸若寒冰:“他出事了。”…
李京如醒过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大脑像泡了水一样肿胀呆滞,等他好不容易从强烈的不适中恢复了一些,忍着痛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于完全陌生的房间。
这是一件无窗卧室,开着紫红紫红的暗灯,有着裸露着红色砖块的墙壁,铁制生锈的床,床头柜上有只断了把手的红塑料杯。
正和他连着绑着的,是一张有靠背的椅子,椅子上拴着一条大铁链,蜿蜒到角落的管道里。
除此之外,橱柜上摆着的许多情x用品也难以忽视。这是哪里?怎么就……
对了!出租车!
记忆像涨潮一般回了笼,他想起来,自己本来是要从酒店打车回玛丽家的,半路上突然多了个乘客。他要逃但是失败了,大概是被弄了麻醉还是什么的吧,然后就到了现在这种境地。
所以,被绑架了。
还是一场有预谋的绑架。
还是一场携带着变态色彩的绑架。
李京如坐在铁椅子上,被麻绳绑着的手腕有些过敏,那片肉痒得越来越不容忽视,他扭着手胡乱蹭着麻绳,并飞快思考起自己究竟招惹了什么是非。没吧。
作为一个弟中弟,他向来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来犯我我找哥哭的处事原则,绝对没有结过这种要以绑架结尾的严重梁子。…
他脑中浮现一个很离谱的猜想。…不会是兰登吧。
毕竟兰登看不惯他儿子克里斯搞基。说不定认为从这里入手,把他搞脏了儿子就会扭转心意。
一声无声的叹息从他口中飘出。
登啊,男人是源源不断的,你儿子有这个心思的话是抵不住的,不要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嘛…
我很害怕的……
正当他感觉过敏了的皮肤马上要肿起来,终于有个壮汉出现。李京如一看清来人的脸,顿时觉得血要喷出来。杰克?!草泥马。
难道不是兰登,而是他贼心不死?
杰克,具体而言是手上拿着一根粗鞭的杰克,进屋看他醒着,便存力狠甩了一鞭子,直直掼上他的腰腹。
“哇啊!”
带风的鞭子抽起人真不是说着玩,被波及到的皮肤登时烧了起来,李京如尖叫了一声,旋即眼珠子一转,表现得很吃痛,跟被丢进了油锅似的,不要命一样“哇哇”大叫。
非洲这里没人敢住荒郊野外,附近肯定像他每天路过的那片毛坯居民楼一样,如果能引起外围路人的注意说不定有人会报警。
要是有警察恰好在外面巡逻就更好了。
但李京如毫无演技地“哇”了五分钟,也不见一个人来救他。他心急火燎起来,愤愤不平地看着杰克。
幸好这个傻吊智商有缺口,看不出来他有一半在演。算了。
李京如认清借此获救的想法不现实,不耐地问杰克:“喂,你为什么要绑架我?”
“我没有…我只是……别人……”杰克挠头解释,但半天结结巴巴说出个所以然。
不是杰克绑架的?
李京如皱眉问:“别人是谁?”
杰克闭嘴不说话,眼神中流露着警戒。于是李京如换了一种问法:“他们要你做什么?”

“做什么?”杰克重复了这句话,然后横眉竖眼指着橱柜提高音量道:“你不知道?”
李京如骂了句很脏的话。
杰克的胸脯剧烈起伏,又狠抽了他一鞭子。
“草!”
李京如这次是真的痛得灵魂出窍。
“很快你就不知道痛了,呵呵。你会很开心,会哭出来,会……”杰克背身过去,悠哉游哉点燃了蜡烛香薰,甜腻到恶心的味道登时充斥在这小小的房间中。
李:“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他特意把声音拉得又长又尖又扁,决心提升自己的性缩力,任哪座摩天高楼听了都得软成绿舌头雪糕。
杰克:…………
“嗯,我是觉得,这种事情你也不能强行进行,我们得先培养一下感情,是不是?”李京如冒着冷汗,强装冷静说,“你真的不聊一会天吗?”
先拖一下时间吧。
下一秒,鞭子又往他锁骨呼了过来,鞭尾喇在侧脸上,那片皮肤立即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打我的脸?脸!!
“&%¥(78#^%E……”杰克的祖宗十八代在李京如脑中瞬间过了遍。
“你想要聊什么。”杰克找了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李京如:“……”他忍。
“聊你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吧。”
“呃——”杰克挠挠头,站了起来,拽着鞭子无所适从,满屋乱晃。
“嗨,你自己也知道吧,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对这种事情有着如此病态的执着,你他妈的有什么创伤?”
“我……”杰克有点生气了,又抽了李京如一鞭子。
李京如硬接了下来,冷下脸:“你这样不配合我就不想听了!除了我肯定也没有人肯了解你。”
杰克:“我说。”
杰克在成为一名散工之前,曾经有过一份得体的工作。再往远,在学生时代他还是个好学生,毕竟读中学的那些年,他的科学与人文分数总是很高。
但他认为自己不是最优秀的学生。贾玛尔才是。
贾玛尔是他的天才朋友,不仅品学兼优,还很帅气英俊,不像自己那样因为个子太大而爱弓腰弯背,头发和皮肤的光泽更是惊人的好。
贾玛尔很受欢迎,早早就结了婚。
杰克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这么优秀的人,当然是很抢手的。只是很羡慕他的妻子。
中学毕业后,他有分寸地退出了贾玛尔的生活,他考上了大学,但提前找到工作就辍了学。
他再次“见到”贾玛尔是在他的葬礼上。说不上是个葬礼,只是潦草的一个对着黑白照片的祈祷会。
来悼念贾玛尔的人不多。
他的妻子爱丽莎一直哭。
杰克拍拍她的肩膀,道:“别哀伤了。”
爱丽莎打量这个陌生人一阵后,惊呼道:“是你?”
杰克皱眉晃头:“你认识我?”
“是,他总对着毕业照说说你是他最好的伙计。”
杰克的心跳顿了瞬:“是这样的……吗”
爱丽莎把他拉到一个角落
“他是给人抵罪,被工头害死的。”这个矮小的女人语出惊人,“那工头说只要他替他认了罪,就给他一大笔钱,我那时候又怀孕了,真的是需要钱的时候。那工头说他只要去牢里几年就能出来了。没想到他认罪了还没去牢里,就被活活打死了,在家里!!天啊,一定是那工头干的!他怕贾玛尔说出去!”
爱丽莎说完这些,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未消,又痛苦地掩面哭泣起来,“他整个脸,在血里,看都看不清……可那个工头,又建了新的豪华别墅村!”
爱丽莎把照片拿给杰克看。
太血腥了。图片中的人他不敢称之为贾玛尔,那人大概头骨裂成了五六段,有一片锋利的骨片从鼻子和脸颊之间裂开的缝隙中戳出。
“不……不应该!”杰克双手捂住了脸,连连摇头,然后跑到沟渠边呕吐起来。
从贾玛尔和爱丽莎的家回来后,杰克就生了病。他发烧了许久,又因为旷工丢掉了工作。
他顾不上,他一直在做梦。
一会是年轻时意气风发的贾玛尔,一会是血泊中黏腻的扁眼球,画面一转,又变成无所适从的自己,他在贾玛尔与自己的少年时代走马观花。
贾玛尔的脸随着年月更迭模糊了,变成路上随意遇到的任何一个少年的脸,变成收银台前的年轻顾客的脸庞,变成玛丽家新住客的面容……
医生说这场发烧太浩荡,太持久,以至损坏了他大脑中的某些东西,可能会让他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他感觉得到。他变坏了。那又怎么样?
是,他的病永远都不会好了。
李京如听完,拍了拍杰克的肩膀:“哥们,我很抱歉听到这样的故事。”
杰克点了点头,然后视线慢慢下移,定在李京如的手掌上。
李京如笑着说:“啊,终于被发现了,现在不痒了。”
“滋——”
刺耳尖锐的电流声陡然迸发,接着杰克全身一抖,抑制不住地剧烈痉挛倒地。
他这大壮身形不是虚的,很快就恢复了些力气,狰狞着要扑上来。
“妈的,操!”李京如从椅子上弹起来,胡乱给他补了好几下。
“滋——”“滋——”“滋——”
杰克白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我知道你的过去很悲伤,但我现在需要救自己,不好意思了。”
李京如用脚尖点了点地上一动不动的傻黑大哥,不禁叹为观止,“没想到这辈子还能被防狼利器救了。”
肯共和国的网约车接单和到达速度都很慢,刚刚等车的时候他逛了逛酒店楼下的便利店,看见居然有卖防狼电击器。他想着要不买来试试看,反正好用的话就采购几箱给妇女中心。
于是他真的买了,刚刚揣在兜里一路,杰克这个傻的也不知道搜搜身。
好险啊……幸好拖时间的策略是对的,绳磨着磨着结就松开了。
他掏出兜里的手机,1%的电量明晃晃冒着红,下一秒手机就黑屏了。
李京如:………呵呵。
刺激得要死了。
他轻手轻脚离开了房间,房间外是一间简陋的起居室。从起居室开了门出去,迎面就是长长的走廊,连接着深不见底的黑暗。
李京如愣了一下,退后一步,把门合上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恐怖!
怎么就晚上了??这走廊也是毛坯的,上开着许许多多的深绿色的门,沿路摆着灰扑扑的鞋,可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安静得……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第60章 真正遇到麻烦的人
李京如暗骂一声后返回房间中,用绳子迅速把杰克五花大绑起来,悲愤交加之下又往他身上狂抽几鞭子。
杰克吃了痛,嗷嗷醒了。
李京如狠狠问道:“这里是哪里?”
杰克别开脸抗拒回答。
屋子里安静了几秒,旋即李京如破口大骂:“我知道不是你绑架的我,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说,我就先他妈的抽死你!说!这里是哪里?谁绑架的我?你为什么认识他们?”
情急之下他的表情失了控,染上房间里幽暗的紫色灯光,大片阴影打在侧脸上让其面部的每个拐角都狰狞深刻,乍看犹如魔鬼,与平时温和阳光的李京如相差甚远。
杰克被喝得一愣,打了个寒噤,哆嗦道:“他们说不能说,不然…不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
这都死活不说?
李京如烦躁起来,把黑鞭一卷,跟发脾气似的一次次往杰克身上招呼。
血肉绽开的声音回响不绝。
杰克被抽得火气越来越大,当即就开始卖力挣扎,大有要逃身而出的趋势。
李京如扑上去拿着电击器又点了他十几下,杰克在怒吼声中又晕了过去。李京如看着他边抽搐边流口水的样子,抽自己几个耳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杰克绑的架,那是谁?为什么歹徒想要把他丢给杰克玩得不成人样?等一下!
他在昏倒之前听见有人说“打给长官”。长官长官,他就认识一个长官,这不特么的就是兰登吗?
所以他刚开始的猜想…大概是对的?
但动机绝对没有那么简单,如果兰登是想要拿他的狼狈模样给宝贝儿子看,那刚刚外面肯定有人守着,也绝不允许他这么轻易就能离开。
把他当成一个弃子任由杰克玩弄,最多起到一个心理上愉悦的作用。
所以其实这件事的重点不在于他,他完全是一个附带产品。
真正要遇到麻烦的,是关万春!
想到这里,李京如倒吸一口凉气,额头冷汗直下,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结论让他觉得荒谬。但结合关万春最近亡命之徒那样子,真特么的还不算意外。
不行,他必须回去玛丽家看看!
念头一冒出来,李京如便争分夺秒拔腿往外狂奔,开门又是适才那恐怖如斯的走廊,他咽了下口水,默诵着核心价值观就往前冲。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
从楼梯上一路莽着往下冲,到了楼下,李京如却一步也迈不出去,反倒苦笑不止——荒无人烟的野地将这栋土楼包围,而他唯一的选择,是眼前连路灯都没有的小径,杂草丛生,阵风掠过,一整片哗哗啦啦地响,传递着阴森的气息。
恐惧与战栗从五脏六腑中升起。
哥们,这是非洲。
哥们,我真的怕。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京如只得硬着头皮往外走,心里飞速给遗嘱起草。
首先,在我的葬礼上绝不能放学信网信息采集的那张照,要放我在海牛体拍的那张精修。
然后,别哭,尤其是哥哥,多点点好吃的跟到场的大家一起分享,别不搞入场券这一套,谁来都可以吃一口,钱呢就从我卡上划。对了,我尾号为****的银行卡里的钱……
走了五六分钟没遇到什么危险,李京如的戒心好不容易稍稍放下,迎面就走来四五个街溜子。几人脚步乱晃,服装色彩浮夸,黑色的皮肤衬得眼白像发光电灯泡,电灯泡上伸出的眼神钉在他脸上,大有要围过来敲打敲打的意思。
李京如紧张咽了口水,警惕地把电击器藏在袖子里,半举起来,露出一个含糊的圆柱形状。
群人面面相觑,为首的朝他吐了口痰,就散走了。
李京如绷着精神继续往前,走出巷口后迎面就是几栋高层楼房。他定睛一看,发现是和艾薇从前透过学校泥墙洞口看见的那几栋高级居民搂!!
“天无绝人之路啊……”李京如大气一出,差点变成软脚虾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砖石楼。
杰克缓慢睁开了眼,三两下挣扎掉身上的束缚,慢吞吞走到某个角落中,从破陋的砖头里掏出针孔摄像头。
粗鄙嘶哑的声音响荡在房间中。
“看,他比你想象中聪明,自己想办法跑掉了,报酬给我,我要回家了。”
李京如很快就回到熟悉的路线上,速度稍慢了下来。
上次步行经过这段路是在很久前了。那一次……
他神智开始游离。
眼前黑暗褪去,黄昏笼罩,幻化成的人影在他身侧穿梭游行,喧喧嚷嚷的声音充斥整个耳边。
那一日,关万春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社区学校,在破旧走廊里长身而立,鼻梁上映着暮光。
关万春夸他做得很好,又说其他志愿者已经走了,要接他回去。
“明明就是因为喜欢我,想和我待在一起。”李京如心中想道。
他们两人在慢吞昏黄的夕阳里散步,把学校到玛丽家的这段路从暮夕走到黑夜。
其实在买小吃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身后总有一道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只是他那时还未曾与关万春确定心意,既不敢确定这道目光是否真正存在,更不敢回头去检查。
那时候关万春在想什么呢?
其实不管关万春在想什么,他那个时候就很喜欢他了。他记得最后那段路自己一直很想牵关的手,却在鼓足勇气的瞬间阴差阳错没有碰到。
那一刻,庆幸的失落掠过脑海,如今仍能清晰地回忆起那种感觉。
人流络绎不绝的市集影像越来越淡,虚影与声音隐去,浓夜之中只剩一张张木桌。和他一人。
长街上李京如裹紧了外套,吸了吸鼻子,一言不发往前迈步。
时针随着思绪再往前拨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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