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心—— byprove
prove  发于:2024年09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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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ED是只吸血鬼,吸干他的精神力后,又吸他的脑髓,现在啃咬他的腺体。
漆黑的轮廓闪烁幽冷的光泽,黑色战甲似巨大的黑洞吞噬周围的闪电和星斑,游凭星耳畔响起轰鸣,是黑色战甲撕裂星空产生的能量余波。
机械女声提示:“前方出现不明能量体,燃油仅剩余1%。”
帝国战舰按照D/C/B/A四个等级划分。D级是类似于飞机功能的航空飞船,C级可以在宇宙星体中自由穿梭,B级可用于作战、侦察。帝国与联盟军交战时,参战最多的就是B级。A级战力是B级的10-20倍,但建造难度大,无法量产,所以在帝国,有军衔的架势官才能驾驶A级。
战舰或战甲都有从属关系,高等级可以测出低等级战力,而低等级无法测出高等级。
SEED无法监测黑色战甲等级,只能说明敌方比自己更强大。
游凭星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迎战绝非良策,比起守护帝国,他更想活着,但对方速度比自己更快,跑又跑不掉。
既然联盟军有战力卓越的黑色战甲,为什么要等到牺牲上百艘战甲后才用,而不是一开始就投入战局?
以心血为燃料强行发动进攻的滋味儿并不好受,游凭星想尽快结束战斗。
既然跑不掉,那就放手一搏。
在广袤无垠的宇宙中,两个燃烧的黑洞相互碰撞,释放能够吞噬一切的能量。
SEED掏空游凭星的精神力,搅动他的脑髓,吸食腺体中的血液,通过连通的神经元,顺着脊椎向下一寸寸吞掉他的身体。
脑浆在翻滚,腺体疼到麻木,脊椎好似灼烧的铁棍,从头烧到脖颈再到胸腔。现在是腹部,肚中有团火,烧焦他的肠道,炙烤他的心肺。
鲜血溢出唇角,游凭星想擦,但手臂早已被烧透烤坏,借不上力。
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洁白的军装染上鲜红,燃烧心血驱动战舰,就是用命在搏。
SEED立于无尽星海,银翼折射的光与星辰交相辉映,宛若天神。
黑色战甲似幽灵般飘与身后,SEED闪退3公里,避开能量波。银翼与黑翅在空中纠缠碰撞,周围的星辰在它们的碰撞中颤抖,行星轨迹偏航,质量轻的卫星被卷入黑洞,波及的能量震动宇宙。
距离此处30个天文单位的帝国E星上空出现光斑,陨石碰撞炸裂出绚丽的烟花,卫星坠落划过流星的弧线。E星百亿居民遥望夜空,受庇佑的无知的群众们笑着欣赏流星雨。
陆琛静静盯着跃动的银色光源,点了下终端,喃喃道:“还能撑多久呢,我的元帅。”
银翼化作光剑,劈向黑色战甲,战甲退后数十公里,机身在冲击波的震颤下出现裂纹。SEED乘胜追击,利刃切碎战甲右翼,金属丝线漂浮在空中,SEED传输放大影像,比对分析后得出结论:联盟黑色战甲部件,39%的供应商来自帝国。
原来如此。
帝国有人暗中勾结联盟,所以此次出征没有能量补给,也没有援军。
走狗勾结联盟是想让联盟军占领帝国,当个开国元勋加官进爵,还是因为不满帝国皇室的腐朽统治,想要背刺呢?
比起前者,游凭星更愿意相信后者,亦或二者皆有。
因为走狗提供的大多是常规部件,倘若想做开国元勋,大可多提供些核心部件。帝国战舰轴体要比联盟战甲轴芯能量消耗小很多,倘若黑色战甲用的是轴体,SEED应该不会有还手的机会。
所以,走狗是想借联盟军之手,给愚蠢的皇室上一课。
而帝国元帅是皇室的头号枪靶。
走狗先是切断SEED的通讯系统,然后阻隔援军,接着用A级战甲将我引到此处,最后黑色战甲横空出世,环环相扣,只为杀他。
所以,今天这局,是为他设的。
黑色战甲机体正在逐渐愈合,游凭星活动双腿,一脚踢开搭在能量杆上的手。
灼烧停止。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请驾驶官注入精神力。”
被烤过的上身很痛,游凭星想开口说命令,但是因为声带被烧坏,发不出声音。
军靴狠踩操作台,塑钢控制面板微微凹陷,显示屏下方的报警器被踢飞,应急装置启动,驾驶舱内红光闪烁。
SEED在宇宙中急速穿梭,冲开虚空,划过璀璨的光轨,似流动银白水彩,于星际画卷的一端,向帝国缓缓坠落。
黑色战甲紧逼在后,忽然,机身震颤,SEED被击中右翼……
游凭星用头狠狠撞向操作杆,一下、两下、三下,撞出血。鲜红的血液淌进控制面板,与此同时黑色战甲追上SEED,炮筒正对驾驶舱。游凭星清楚看到炮筒内蓄力能量的光环,感受到因能量波动产生的机甲震颤,听到振聋发聩的轰鸣——
命悬一线之际,预想的冲击并未袭来,驾驶舱内传来久违的机械男声:“我要的报酬,你准备好了么?”
游凭星在噩梦中惊醒,汗水浸透睡衣。
本以为呆在Holy可以苟延残喘地消磨余生,但这场噩梦,将他再次拉入深渊。
距离S星那场战役已过两月,纷飞的战甲、灼烧的心血、命悬一线的逃亡……诸多画面历历在目,午夜梦回倍感清晰。
人在面对未知的对手时都会不安,游凭星也不例外。
帝国军中有联盟走狗的人,帮他搞定巡检军官;走狗应该是雇了打手或用钱财,搞定送货司机;走狗的手很长,能与联盟接应;走狗很聪明,盗用帝国战舰的架构设计出黑色战甲……
好周密的部署,好大一盘棋!
走狗人脉广、资金雄厚、聪明狡诈,他帮联盟的目的什么?
他又是通过什么方式搞到的帝国皇印呢?
游凭星觉着如果对方的目的只是杀他,在Holy杀人应该会比让联盟在星际杀人容易很多。
所以走狗不是要杀他,而是要他无法驾驶战舰。
他无法驾驶战舰,对皇室无利,说明走狗做这些是想威慑皇室。
游凭星下床倒了杯水,站在窗前慢慢喝,清冷的眼望向璀璨星空。
“联盟走狗不想帝国皇室好过,单从这个目的来说,我与他也算是同路人吧。”

,云逐风联姻巩固权利,云慕连结党丰满羽翼,陆琛没权没势只能依靠棋局。
争权要有党,杀人要有兵。
陆琛没有党,只能先从兵入手。
皇室的左膀右臂是帝国军。
陆军部队在E星移民初期组建,那时皇室和贵族羽翼尚未丰满,军区经过百年沉淀,并非完全受制于皇室。相比之下,星际部队驾驶官人数较少、成立时间较短,所以更容易下手。
他看过星际部队布防,觉着想在军区杀人几乎不可能,所以将战场转移到星际。
要想将蓄意杀人伪装成意外身故,就需要有人里应外合。
执棋者要推衍所有会出现的可能,控制所有变数,才能实现最终想要的棋局。
布局仅凭一己之力远远不够,所以执棋者拉人入伙,控制变数的方法就是靠药剂。
星际部队C分队负责侦察录像,陆琛锁定刚上任的上将解彦,制造“偶然”与其结交,关系熟络些后,让他吃下梅花糕。
陆琛对解彦做的,与他联合解彦对游凭星做的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他对二人用的是两种药剂。陆琛到解彦经常失眠,所以在梅花糕内加了β-阻滞剂。调配完“最佳剂量”后,陆琛还要调配解毒药剂。解毒实验方式同下毒一样,反复在自己身上实验。
解彦多次服用β-阻滞剂夜不能寐后,陆琛带着解药摊牌。
抓住对方把柄一昧压迫大多时会适得其反,驭人上策是威逼利诱。陆琛承诺解彦:若能帮助自己,元帅死后,会让他升职。
所以,解彦删掉S星和木星的作战记录;在军区放信号屏蔽装置;帮陆琛偷零件;配合骗游凭星演戏……
为了杀游凭星,陆琛倾尽财力物力。
知道对方与自己同一阵线后,陆琛直接毁掉了之前布的局。
执棋者要审时度势,结合当下变化调整棋局。陆琛有了既定目标后不纠结、不恋战,瞬间推翻之前的周密部署,不失为一种魄力。
棋盘旁边儿的实验台上摆着花花绿绿的容器,针筒没盖针帽,陆琛的手臂上依稀可见几个针孔。
培养皿下方压着文献——
「将同性信息素混合药剂注入腺体,可以形成标记。信息素等级越高、浓度越纯,注入实验体的效果就越好。」
陆琛调整观察镜的角度,确保能完全看到自己的腺体。
调整针孔角度对准腺体,打开自动抽压装置,陆琛在镜中看着长10CM的针头插进腺体。
剧烈的疼痛会导致间歇性失聪,陆琛拍拍听不到任何声响的耳朵,用酒精棉擦擦后颈的血迹。
他将半管信息素推入早就准备好的绿色液体中,抽取蓝色液体加入试管混合搅拌,扣上针帽。在试验台下方的柜子中翻出军用吐真剂,拆开包装,将两瓶透明液体混培养皿,滴入两滴粉红色试剂,溶液全部变为粉红。
将绿色的注射标记和粉色的吐真剂一并收进裤兜,以备不时之需。
陆琛给云逐风传信,说:“大哥前几日来Holy看望元帅,拍了好多张照片。”
元帅是两位皇子争夺皇权的加分项,云逐风秒回:“婚贴明日就送到,让元帅务必来参加我的婚礼。”
翌日清晨,云逐风遣人送来两份镀金的婚贴。
陆琛去找游凭星。
游凭星不想参加云逐风的婚礼,但又不好驳太子面子,只能应下。
为了杀元帅,执棋者先是制造星际幻影将SEED逼向黑洞,又是用半年时间打造只能作战一次的黑色战甲。
可惜,两次都被他跑了。
所以,执棋者追到了Holy。
游凭星多疑,让他出Holy,是为了钓出后手。
先断了他后路,之后才能彻底掌控棋局。
五彩斑斓的气球在风中飞舞,身着华丽礼服的贵族们走进金碧辉煌的宫殿。
今天是帝国太子云逐风与陆军部队大校周世勋儿子周小波的婚礼。
庄重神圣的婚礼殿堂穹顶高耸,绘有金色的浮雕,墙壁上是历代皇室婚礼的壁画。水晶吊灯自穹顶倾斜而下,吊灯下方的宴会桌儿上摆着鲜花和美酒,空气中弥漫酒香和花香。
殿堂正前方悬挂着由几百颗宝石镶嵌而成的巨大皇纹,充分展现皇室的奢华气场。
云逐风一身白色西装,胸针印有皇纹,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英俊的新郎身后是充当背景版的肥仔大哥,云慕连一身黑色西装,这身装扮比起参加婚礼到更像是参加葬礼。
陆琛站在礼堂二楼的扶梯处,俯视全场。
终端扫过云逐风喜笑颜开的面庞、扫过云慕连死了亲爹般的胖脸、扫到刚进礼堂的游凭星。
剪裁得体的西服衬得游凭星肩宽腿长,完美地勾勒出瘦削挺拔的身姿,金属手环在璀璨的吊灯下闪烁着耀眼的光。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白色。
璀璨夺目的元帅注定是全场焦点,云逐风立刻撇下正在谈话的议员,大步走向游凭星。
“元帅近日身体可好?”
游凭星点头。
云逐风笑道:“一别三年甚是想念,今日得见也算是久别重逢。”
游凭星再次僵硬地点点头。
上次见面,是云逐风的第一场婚礼。
英姿飒爽的皇子迎娶青梅竹马的Omega本是一段佳话,坏就坏在云逐风的妻子过于漂亮,被他那荒淫无度的爹盯上。
云逐风为了舔亲爹,主动将成亲不满一月的妻子献出去。
那可怜Omega在云齐寝宫活了不到一周就自尽了。
今日礼堂布局与三年前的如出一辙,游凭星触景生情,揶揄道:“祝太子与夫人百年好合。”
云逐风听出他的嘲讽,回了句:“这世间万物,放在合适的位置,才能物尽其用。”
“这方面的确该跟您学习。”游凭星冷冷道,“把妻子当物品,确实物尽其用。”
许是经常被人拿这事儿冷嘲热讽,云逐风的脸皮早已厚成鞋垫,面不红心不跳道:“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娶个Omega着实浪费,献给父皇何错之有?元帅有当圣母的精力,不如想想如何启动SEED。”
“不劳太子费心。”
云逐风笑里藏刀,云慕连要是有他一半脑子,就不会让Beta当太子了。
改造后的隐形耳机在耳蜗内,陆琛似座孤高冷傲的雕像,俯瞰下方熙熙攘攘的会场。
布置隆重的殿堂,达官显贵名门望族站在礼堂显眼处以权易商,小有所成的商贾和没落贵族在角落无人问津。
这里比起婚礼现场倒更像是大型交易场,宾客们不讲情义而是讲阶级。
帝国阶级划分明显,其中有皇室刻意煽动的痕迹。
就拿今天的婚礼主角来说,云逐风为了稳固地位,就与只见过两次面的Beta周小波成婚。
云慕连为了拉选票,可以冒着被暗杀的风险去拜访元帅;云逐风为了皇权,当然也可以与陆军部队大校的儿子结婚。
“太子为讨好亲爹献妻”是帝国上下拿来消遣的话题,但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事有蹊跷。
与云逐风撞衫出席晚宴的贵族会被穿小鞋,太子为人阴险又非常在意颜面,怎能允许打脸的消息传了这么些年?
太子成婚,傻子看热闹,聪明的看门道,特别聪明的搞到“献妻”来龙去脉,在今天发到各大媒体。
陆琛点击终端,一键发送信息。
历年来,帝国所有的皇子公主皆是与门当户对的贵族成婚,云逐风非要娶青梅竹马的商人之女。
桀骜不驯的皇子不知天高地厚,妄图挑战皇族权威。
云齐心生不悦,对儿子多番教导未果,心生一计。
云逐风如愿迎娶挚爱,婚礼当夜被绑在洞房,目睹侍卫凌辱爱妻。
老子教育儿子天经地义,只是云齐用的手段比较激进,云逐风面上不说,恨他爹早已恨到骨子里。
站得越高,局势就越清晰。
陆琛与游凭星看问题的高度不同,他知道“太子献妻”是被迫,也知道看似父慈子孝的家庭实则潜伏危机。
执棋者要扩大危机。
殿堂正门大开,金靴入门,乐队奏乐,谈话声戛然而止。
及地长袍绣满金灿灿的皇纹,云齐迈着威严庄重的步伐,在万众瞩目下缓缓从门口走至殿堂最前方。
云齐入座,众人俯首高呼:“恭迎云齐大帝!”
皇帝云齐坐在礼堂正中央,献上发妻的好儿子云逐风与父亲交谈甚欢,生母被杀的云慕连俯首含笑。陆琛站在高处看向有说有笑的三人,跟着他们一起笑。
披着人皮的畜生为了皇权虚与委蛇,每次见到家庭和睦的场景,陆琛都想笑。
陆琛掐了把想笑的肌肉,捏了张平静的脸,收起所有情绪。
站在高处的执棋者摔下去就是死,所以他不能露出任何真实情绪。
执棋者先是挑拨父子关系,而后又离间兄弟,将皇室在5年内搞的分崩离析。
典礼即将启动,棋盘马上开局,皇室的厄运推手,会将坐在云端的至亲,从天堂推到地狱。

陆琛从高处走下,粉白相间的西服似盛夏的樱花,鲜艳又不失典雅。
礼堂内宾客纷杂,游凭星在人群喧嚣中,一眼就望见陆琛。
西服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似天边粉红朝霞。朝霞优雅地照到身前,俏皮地眨巴眼睛,说:“你穿礼服真好看。”
慷慨激昂的音乐变成庄重的婚礼前奏,陆琛向前一步贴近游凭星,说:“二哥的婚礼三年前你就看过一遍,这次还想看啊?”
礼堂人多嘴杂,元帅本身就是焦点,陆琛又穿得如此显眼,想不让人注意都难。
游凭星后退半步,说:“我确实想看看,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是如何爱上对方的。”
“没准儿是一见钟情呢。”陆琛笑道:“我更好奇二哥‘爱的宣言’会不会跟三年前一样。”
“应该不会,这么多媒体呢,怎么着也得改改。”游凭星想了想,问:“三年前怎么没见到你?”
陆琛眨眨眼,道:“我当时在忙别的,就没来。”
游凭星想到陆琛在皇宫的处境,以为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云逐风不想让他来。
礼堂内灯光骤亮,新娘即将入场。
腺体受损后,游凭星体温偏低,手脚冰凉。此刻,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他的,陆琛笑似暖阳:“别看了,跟我走吧。”
伴随着新娘入场的盛大音乐,二人在礼堂中央牵手,沿着墙壁走到后门。
因为陆琛牵的太紧,所以游凭星没能甩开,绝对不是因为他没使劲甩。
他们万众瞩目下在走出礼堂。
陆琛刚回皇宫时,皇帝说“要为小儿子设宴”,在筹备宴会的一个月内,陆琛遭遇13次刺杀。
皇帝对骨肉相残见怪不怪,他在登基前杀了所有的兄弟,所以帝国只有皇帝没有亲王。
直到知道陆琛腺体受损构不成竞争威胁后,俩哥哥才收手。
这五年,皇室从未承认过陆琛的身份,他像个透明人飘在皇宫。
五年后的今天,陆琛在万众瞩目下高调出场,这次没有人能抹去他的存在。
执棋者牵着帝国元帅的手,落子开局。
交握的手,陆琛手指摸向游凭星腕骨,金属手环发出稀碎的声响。
二人沿着礼堂对面的林荫路走,转角处是个琉璃砖瓦的凉亭,进凉亭后陆琛松开游凭星的手。
游凭星皱眉,“你故意的。”
陆琛哈哈笑道:“二哥经常给我使绊子,我抢他次头条不过分吧。”
游凭星一直是淡淡的,对不触及底线的事,没什么脾气。但陆琛做的事情触及了他的底线,游凭星将他抵在凉亭的石柱上,目露凶光,“皇室的事儿,别把我牵扯进去。”
陆琛摆出张委屈脸“哦”了声,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刚刚游凭星明知他想做什么,却没有甩开他的手,心甘情愿地为他站台。
倘若对方真的生气,会直接捏碎他的腕骨,而不是骂他两句就完了。
这种姿态在陆琛看来更像是欲拒还迎。
蓝天下,凉亭中,纤细白影将粉红蝴蝶抵在石柱,蝴蝶展开翅膀似要包裹白影的腰,刚伸展,又缩回。
游凭星说过将他当知己,他就要摆清自己的位置。若冒进让对方不舒服,很可能会毁了棋局。陆琛不会因小失大,但又迫切地渴望拥抱近在咫尺的人,甚至想将他按在凉亭的柱子上,做些下流事。
又是这种冲突的、矛盾的、不受控制的情绪。
阳光透过凉亭的砖瓦,在石凳投下斑驳光影,陆琛的脸一半在阳光下,一半在阴影中。
割裂的陆琛不受控制地抵住游凭星额头,低声道:“你不是同性恋。”
“我是。”
“我想……”
皮鞋直抵脚踝,游凭星打断他的话:“我想踢碎你的踝骨。”
陆琛回神,擦擦额头的冷汗,不敢再骚。
从小到大,陆琛想要的东西都会想方设法地得到。
为了让母亲吃上饭,陆琛穿得光鲜亮丽去翻垃圾桶;为了在皇宫活下来,陆琛频繁注射人造Alpha信息素对冲情期;为了得到游凭星,陆琛当然也会不遗余力。
外貌勾引行不通,那就给肮脏的欲望裹上神圣的情感包装。
他是因为喜欢,才想睡;因为喜欢,所以送他手环;因为喜欢,所以会对他过度关注,注意到孕妇……
游凭星已经对他起疑,虽然他放出了些无关紧要的信息,但不排除对方有查到其它事情的风险。他要为自己的蓄意接近找个合适的理由,按照“喜欢”的逻辑,之前的接近有了理由,接下来的棋局落子也会很顺畅。
所以,他要喜欢游凭星。
陆琛无法共情,无法正确地表达“喜欢”,但他会模仿,也会拆解逻辑。
智商极高的阴暗扭曲生物总是能将不正确的情感通过自有的一套逻辑拆解,实现逻辑自洽。
假设他现在喜欢游凭星,但游凭星将他当做知己,所以陆琛推断出,最适自己的身份是“追求者”。
很多贵族为了充排场,租用皇宫的宴会厅向心仪对象求婚。
陆琛回皇宫这5年,见过无数场求婚。在隆重的场合,向喜欢的人诉说爱意,成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
他要为一切不确定事件争取按照预期发展的最大可能。
所以,执棋者以追求者的身份,策划了今天的局。
冒然说“我要追你”会很突兀,陆琛早已准备好了腹稿。
“今儿个来访途中看到喧嚣市井,有些怀念。”
在军区时,游凭星碍于身份鲜少出门,如今过了几个月清闲日子,也有些怀念Holy外面的世界。
游凭星问:“你想离开?”
陆琛与自己不同,皇室可以随时离开Holy。游凭星无法阻止他对自由的向往,但一想到对方走后没人陪自己遛弯,心中空落落的。
“之前不说过么,我一直想离开,但身体不好,就怕突然死路上。”陆琛眼底含笑,引导道:“要不,你跟我一起走?”
一起走?
Holy监控密布,还有不知什么时候会下杀招的走狗,前几日又收到死狗皮。游凭星想活命,只是……
游凭星问:“维卡夫人丈夫去世Holy都不放行,那么多人想离开都没走成,你有办法让我离开?”
陆琛点头。
游凭星坐在凉亭的石凳,拍拍身侧。陆琛故意贴着他坐,二人的腿贴在一起,游凭星不想与同性恋贴这么近,刚要挪屁股,陆琛抓住他的手说:“成为皇室就可以。”
“成为皇室?”
陆琛点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与我结婚,成为皇室,就能离开Holy。”
二人结婚涉及三方利益:陆琛、游凭星、皇室。
对陆琛而言,他身体不好,无法离开Holy。
对游凭星而言,与陆琛成婚便拥有皇室身份,可以离开Holy。
对皇室而言,陆琛是无权无势的皇子,皇帝巴不得早点儿把他‘嫁出去’。倒霉儿子与元帅联姻,变废为宝牵制兵权,何乐不为?
执棋者循序渐进抛饵,让棋盘上所有刻意的痕迹显得合情合理,联姻看似对三方都有利。
陆琛的话在最恰当的时机敲在游凭星心头,字字珠玑。
“我呢早就想出去,就是因为缺个伴儿……如果你能照顾我,我就带你一起出去玩。”
陆琛没有与他讲利害关系,将“结婚”说成“出去玩”,故作轻松说得巧妙。
游凭星想起上次林中的谈话,再结合陆琛的身体状况,对他的立场不可置否。
但他不想与皇室扯上关系。
陆琛窥探到游凭星心中所想,在对方开口前先说:“我是同性恋,也想跟你……但你不同意,我打不过你,肯定不敢用强啊。”
陆琛不是没想过郑重、浮夸、大场面的求婚方式,只是倘若那样,游凭星拒绝后,二人很难继续做朋友。
所以,他以不算郑重的方式求婚,也算是给自己留条退路。
游凭星想说的话闷回去,被他的思路带偏,皱眉道:“你还敢用强?”
“我就是想想。”陆琛声音微颤,光是想到用强,就很兴奋。
游凭星当他的颤音是担心被拒绝,想安慰两句,但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对方怎么说也算是求婚,安慰人发好人卡,就太那个了。
游凭星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很少曲意逢迎。他对奇川呵责,对张文德强硬,对云慕连直言不讳……但是对陆琛他呵责不出来,强硬不起来,就连拒绝都想委婉点说。
“我……”
陆琛见游凭星神色凝重,不像能说出好话的样子,再次打断他的思路:“你该不会歧视同性恋吧?”
游凭星摇头,说:“我不歧视,只是……”
陆琛抢话:“那我们做协议夫妻成么,有名无实的那种。我帮你离开Holy,你不忙的时候带我出去溜达溜达就成。”
“如果你半路反悔,想生米煮熟饭……我,我随时都可以。”
陆琛开出与自己结婚优厚的条件,循序渐进地向外抛。先是言明三方利益,再是分析个人情况,最后又委曲求全,看上去诚恳热切。
他用利益捆绑婚姻,忽略了婚姻的本质是爱情。
游凭星比了个“停”的手势,不想跟他讨论这个。
但陆琛偏要跟他讨论这个。
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来脏的,脏的不行就来郑重的……追求者会换不同的方式诉说爱意。
游凭星手握军权,倘若与他站在同一侧,就相当于既有兵权又有帝国群众的支持。
陆琛需要军权,也需要群众的支持,他要用星际部队制衡陆军部队、要参与争夺皇权。
所以,游凭星是一定要追到的,婚也是必须结的。
广场内的气球飘向天空,陆琛在粉红色的气球前,对游凭星说:“在Holy闷的时间久了,就会忘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和平鸽飞向远方,陆琛额间碎发随风飘扬,眼前身影与夕阳下的重合,不羁中掺杂着惆怅。
“我想找个人跟我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个人只能是你。”
陆琛抄了很多情诗,结合游凭星的情况,选出最恰当的一句。
他很聪明,善于模仿,也很会演,但对世界充满恨的扭曲生物,演不出爱意。
礼堂内的新人互换婚戒,广场奏起交响乐。
陆琛声音不大,几乎要融在交响乐中,但却能清晰地传递出每个字:“所以,我是在向你求婚啊,我的元帅。”
有那么一瞬,游凭星再次窥探到执棋者面具下的模样。
兴奋、紧张、纠结,但没有爱。
游凭星说:“我不能与你结婚。”

第18章 “他的腺体已经好了。”
清风徐来,游凭星的发丝在空中飞舞,清冷瘦削的面庞平添几分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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