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你看到的10年前那场战役,我当时在情期,只想草穿驾驶舱,根本没精力作战。我的战舰被联盟击毁,若不是副官捞我一命,骨灰都找不到。”
陆琛眼底兴奋的光一瞬而过,故作惊奇道:“看新闻里的画面确实看不出来……明明是一副很严肃的表情,没想到……这也太割裂了。”
游凭星在作战时想草穿战舰,陆琛在下棋时想草穿他。
他们都一样的割裂。
表里不一的混蛋就该搞在一起。
游凭星挪动白皇后,杀了黑兵,陆琛挪马挪象抱头乱窜。
黑棋逃脱了白皇后的追杀,暂时缓解局势,陆琛继续套话:“你刚才说的太谦虚了,能同时击毁131艘A级战甲,作战能力不容小觑,遇到任何危险都能逢凶化吉。”
游凭星说:“我没有击毁131艘A级战舰。”
“啊?”
“只有13艘而已。”
“啊?”
陆琛佯装疑惑:“可新闻报道说的是131艘A级战甲啊,你刚才也表示新闻说的都对。”
白皇后吃掉黑马,游凭星说:“挑刺儿?”
陆琛脑袋摇的像拨浪鼓,“我就是好奇。”
白皇后踢开小兵,游凭星说:“不要问你不该知道的。”
陆琛点头,不再套话。
在木星轨道附近与SEED对战的是13艘仿造A级战甲打造的B级战舰,没人比陆琛更清楚。
也没人比他更清楚S星附近害游凭星腺体受损的那场战役。
两场战役的影像都被陆琛做了手脚,而唯一知道事实的游凭星或许是为了居功,回E星后没有展开深入调查。
陆琛守口如瓶,游凭星三缄其口,这两场战役就像是受害者与加害人的共同秘密。
两次危及生命的战役,游凭星越是不说,陆琛就越是觉着事有蹊跷。
为了找到答案,只能以身入局。
陆琛轻笑,故意用黑象吃掉白皇后,踏入游凭星布的局。
“我不会乱用将军的机会。”白马干掉黑国王,游凭星说,“将军。”
一步将死,不留余地。
陆琛看起来很生气,“不让我问,我就不问,你这算什么?”
“兵不厌诈。”
陆琛恼羞成怒:“甭管你有什么手段,用来欺负我就是不对!这样,让我悔一步棋,我就原谅你的诡计多端!”
衬衫下弯曲的背隐约能看到凸起的脊骨,背部线条瘦得过份,瘦弱的人却执拗的很,游凭星说:“不让。”
陆琛硬的不行来软的:“让我悔一步棋成吗,就一步。”
游凭星无动于衷。
软的不行只能来脏的,陆琛声音闷闷的:“我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终日在Holy混吃等死,就连下棋都被人欺负。”
游凭星被他气笑:“下棋的规则都一样,技不如人就要愿赌服输,耍泼皮算什么。”
“之前做好的梅花糕,我没忍心吃就给你带来了;刚种的满天星也送你了;就连这象棋都是我托人买的……你吃我的用我的玩我的,居然凶我!”陆琛眼中含泪,似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游凭星终是心软。
戴着金属手环的手腕移向棋盘,撤回棋子,游凭星说:“只此一次。”
游凭星向来原则分明。
在有明确规则的公平竞争条件下,优胜劣汰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让棋在就是违反规则,这种触及利益和底线的事情在以前从未发生过。
陆琛越过了他的底线,改变了他的原则。
虽有让子,但重新再来,还是陆琛输。
陆琛边收棋盘边嘟囔:“怎么又输了,明天玩别的,肯定赢你!”
游凭星喜欢看陆琛抓狂的模样,在杯盖中倒了杯枸杞菊花茶,小口慢慢喝。
刚来Holy时,游凭星每日都有处理不完的军务、接见争相到访的军官;现在一周处理2-3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月接待2-3名军官。无法作战的元帅成了星际部队的弃子,军官们见风使舵。
巨大的心理落差换成其他人可能要失落一年半载,游凭星仅用不到半月就适应了。
对无关生死的事,他一直是丧丧的。
“陆琛。”
“嗯?”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Holy?”
“想过,但不知道还能去哪。”
“帝国这么大,去哪都行啊。”
“可我身体不好,离了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晕在路上就死了。”陆琛眨眼道,“还有就是,外面会比Holy更冷清,我……我不想一个人。”
抛开剂量谈毒性不科学,药物剂量太大会引起怀疑,太少又不会起明显反应,陆琛要实验出一个会有很大反应又检测不出毒性的剂量。所以,陆琛在给游凭星下致幻剂前,先在自己身上实验。
就像试探游凭星的底线那样,循序渐进,并通过对方的反应来进行反馈优化。
陆琛看透世间丑恶,切身体会过失去至亲的痛,经历过受不合理规则迫害的无能为力。
每当看到贵族对皇室谄媚,陆琛想割烂他们的唇角,让他们再也笑不出来;每当见到贫民窟食不果腹的难民,陆琛想的不是救人,而是想让他们快些死,死了就不会饿着,不会有痛苦了。
同样都是从贫民窟出来的,游凭星很容易共情,而陆琛很难。
童年创伤使心脏变得麻木,母亲死后,陆琛再无法体会人情冷暖。他恨这个世界,恨皇室恨贵族,最恨无能的自己。
因为不在意生命,所以陆琛反复在自己身上做实验。
他要清洗腐朽乱世,连根拔起贵族,彻底铲除皇室,包括他自己。
中产阶级创造的财富通过税收、批文手续等资源再分配方式,赚的钱大部分都到了王公贵族手中,贫民想要工作却连个机会都没有。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腐朽的皇室与贵族垄断资源实现统治,又不想逼得太狠,所以让贫民吃新闻八卦中的精神食粮。
皇帝经常大张旗鼓地在宴会厅开银趴,陆琛有次路过宴会厅,听到里面正在放皇帝听演唱会的新闻。出于好奇,陆琛透过门缝窥探,只见新闻中演唱会的歌手组合此刻像大排档似的瘫在桌儿上。可爱的、妩媚的、硬朗的各类明星,到了餐桌儿上都是一个样。四仰八叉的肉宴,肥腻的白肉很腥很脏,宴会结束后,穿上衣服又变成人样。
陆琛见过太多好看的人,所有人都没游凭星好看。
璀璨、干净、好看的星星只是坐在身侧,就会勾起他的欲望。
游凭星说对了,皇室都是豺狼。陆琛能在一群豺狼中不声不响地混迹五年,是因为有超强的情绪控制力。陆琛一直在隐藏情绪、控制欲望、掌控棋局。但面对游凭星时,他经常控制不住所思所想。
游凭星的腰是用来折的,唇是用来咬的,喝牛奶的嘴应该喝些别的……
陆琛觉着他就是故意勾引自己,所以才会由内而外地散发着骚气。
他怀疑游凭星给他下药,但又检测不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夜幕低垂,越晚越容易想些别的。
陆琛不想暴露欲望,决定尽快离开,便道:“明早去找你吃早餐。”
游凭星:“好。”
执棋者为了完成既定棋局,每一次落子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棋局开局迫在眉睫,陆琛却在这时将大把时间浪费在“睡游凭星”这个远期目标上,不理智也不聪明。
倘若陆琛能理智些,就会轻易地发现:执棋者对棋子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干扰了棋局。
林中走来个高大的身影,于凉亭外驻足。
陆琛问:“认识?”
“是B12分队的组长,奇川。”
游凭星怀疑帝国叛徒在B分队中,为了避免殃及陆琛,稍稍与他拉开些距离。
“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汇报。”奇川向前半步,依旧站在凉亭外。
帝国军纪严明,下属没有长官命令不能擅自行动。奇川今日没有邀请函不请自来,如若游凭星不想见他,可以直接命令他回去。
游凭星说:“你先回去,明早来找我。”
陆琛拎着棋盒走出凉亭,与奇川擦肩而过时,低声说了句什么,奇川瞳孔微张,待到回神时,已经远去。
奇川望着陆琛的背影,进凉亭问:“元帅,刚刚那人是谁?”
游凭星不答反问:“找我有什么事?”
帝国元帅从未呵责训斥过下属,但所有军官都不约而同地表示,与他谈话会感受到强烈的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之前源于顶级Alpha的血脉压制,现在源于游凭星清冷的气场。
“近日帝国军中大批战舰零件不合规,我走访供货厂商后发现,拉走他们零件的部分车辆并非我军。我查了下提货记录,发现那些车辆居然有提货单,并且这提货单是真的!”奇川打开终端,似要给游凭星传输图片,游凭星立刻比了个噤声。
二人出凉亭沿着小径向树林走,游凭星在前奇川跟在半步后,于树丛茂密的监控死角处顿足。
奇川猜想刚才的位置应该是有监控。
游凭星说:“让我看看提货单。”
奇川放大照片,提货单上印着皇印。游凭星定睛细看,皇印是真的。
“假车用提货单提走了我们的货,真车在哪?”游凭星眼神霎时变得锋利。
零件送到生产基地再到质检流程至少半年,供应商发现车辆数量不对或者货的数目不对当时就会汇报,绝对不会等半年。
奇川眉头紧锁,低声说:“怪就怪在,帝国军的车不见了。”
不见了?
帝国军区的车能说不见就不见?
军中无人排查,丢了这么多辆车没有司机反馈吗?
游凭星问:“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奇川说:“我前几日与上将汇报过,上将说等您接见他时一起汇报给您,但是……”
但是游凭星一直没见他们。
奇川上次说冥王星轨附近的干扰装置,这次说战舰部件问题,两次矛头直指帝国叛徒,目的过于明确,生性多疑的游凭星不排除奇川是用这事为饵诈自己。
游凭星问:“今日你来这里是谁给的邀请函?”
“是B分队张文德上将给的邀请函,上将在军中带了我5年,退伍后我经常来这里看他。”
“你已经与他说过了?”
奇川点头。
张文德,又是张文德。
陆琛认识他女儿,奇川受过他照顾,身边的人怎么都与张文德有关?
当之前毫无交集的张文德突然频繁出现,游凭星起疑。
游凭星继续问:“谁告诉你我在凉亭的?”
锐利的目光刺穿所有虚伪的谎言,“你在Holy安插了眼线,监控我的作息。”
游凭星的逻辑思维、反侦察能力太强,奇猛然下跪,颤声道:“对不起,元帅。我不是想监控您,只是Holy并不像看起来这样安逸,我怕您……”
“我是生是死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管好自己。”
游凭星不会放过任何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潜在因素,即便奇川真的是出于好意。
“以后不要再来见我,也不要将今日之事与别人提。”
张文德不知是否可靠,但奇川在他病房说的所有话,都会被不可靠的人监听。倘若皇室追查帝国叛徒,就会查到他的战舰有问题。
游凭星要摒弃一切不安因素,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
“别向我的终端发任何信息。”
游凭星掐着时间,走出树丛,重新出现在Holy的监控下。
看来之前的S星战役,帝国叛徒做了周密布局。
此人在暗处布棋,棋盘做得够大,棋子吃得够多,下棋时间够长,待他走上棋桌之日,定会一击将死,不留余地。
第11章 门
「新闻主持:上月S星战役后,冥王星星轨附近并未发现异动,相较于之前每月1-2次进攻,联盟军近1月安稳得不同寻常。据帝国军星际作战部队B分队前上将张文德分析,上次S星的战役持续3天之久,联盟军应是损耗严重需要修养;然帝国军陆军作战部队大校周世勋则认为,是因为元帅在上次战役中重创敌军,所以联盟不得不撤军……」
联盟在银河系边沿的M星居住上亿年,因M星资源枯竭,联盟想要掠夺一个适合他们生存的星球,所以向帝国发动攻击。
银河系边沿上月发生了超新星爆炸,在同一坐标居住的联盟军于上月对帝国发起持续猛攻。由此可见,联盟的生存环境在持续变差,移民E星迫在眉睫。但刚刚的新闻报道说,联盟在上次战役后,已经两个月未发动进攻,这不符合常理。
游凭星确实重创敌军,但远远达不到需要修养的地步,况且联盟还有战力超群的秘密武器。
想到昨日奇川汇报的战舰部件失窃案,将联盟的反常关联到帝国叛徒身上,一切似乎变得有迹可循。
这盘棋刚刚开局,游凭星身处局中,暂时看不透棋局。
这俩月军官们送来的礼物太多,储物间放不下,堆叠在门口。拆掉包装可以节省空间,游凭星拿个剪刀蹲着拆礼盒,拆到一张血淋淋的狗皮。
腐烂的狗皮臭气熏天,模糊的毛发血肉粘连。
游凭星找了个大一些的盒子包裹,用胶带缠了两圈扔到门口。腐血刺激胃液翻涌,游凭星抱着马桶吐。吐到眼睛激出眼泪,胃里的酸水变成苦水,吐不出任何东西。
有人喜欢他的骁勇善战,就有人讨厌他的孤高冷傲,元帅受到爱戴的同时也要承受相应的攻击。
皇室怕游凭星结党营私,3年前在情期时,调走了他的副将。
游凭星情期后只闻副将战损消息,伤心了好久。或许是面部肌肉不发达,游凭星没有摆出悲痛欲绝的表情,所以让人误以为他不难过。
旁人私下议论,说副将在10年前为了救他差点儿死了,说他不近人情。副将的Omega说他看着副将去死无动于衷,说他为了舔皇室可以弃掉战友,说他是皇室的狗。
副将尸骨无存,墓园只有个空荡荡的墓碑。下葬那天,游凭星收到一盒血淋淋的狗骨头。
此后每年副将的忌日,游凭星都会收到血狗。
有了副将的前车之鉴,游凭星不再与人深交。
直到遇见陆琛。
修养两月,游凭星的异常指标下降10%,恢复期会经常感觉疲惫,医生建议多吃多睡。激素类药物停了两周,游凭星多吃多睡却不见胖,严重怀疑是得了甲亢或是糖尿病。不过好在即便得了这慢性俩病,都还能活2年以上。
餐桌上摆着新鲜出炉的羊角面包、热气腾腾的煎蛋、香浓的牛奶和水果拼盘。虽然早餐不错,但腺体愈合停掉激素类药物后,游凭星食量大不如前,每次用餐完毕都有剩余,今日收到狗皮,更没食欲。
门禁响,正在收拾会议室的莉莉安去开门,陆琛手中捧着束小雏菊。
莉莉安起先觉着两个同病相怜的Alpha关系亲近点没什么,直到今日见到小雏菊。
小雏菊的花语是暗恋。
帝国民风开放,不乏有Alpha搅基,莉莉安心理素质稳如老狗,非常自然地摆出个笑:“元帅喜静,二位共进早餐,我就不打扰了。”
陆琛进屋,笑得灿烂:“早上好,我带了花。”
游凭星接过小雏菊,说:“谢谢。”
夏天燥热,游凭星的长袖睡衣换成了短衣短裤,领口扣子开到第二颗,露出高耸的锁骨。
新闻报道中的元帅多是神情淡漠目光锐利,穿睡衣的游凭星却是散发着懒散自在的气息,笔直白净的小腿在宽松的裤管中晃来晃去,晃得陆琛心痒。
他想抓住他的脚踝,看看那双腿究竟有多细。
游凭星没食欲,懒得嚼羊角包,大口灌牛奶咽下去。
额间碎发总往牛奶杯中掉,游凭星撩开碎发,后知后觉——今日竟忘记整理仪容。
是因为对陆琛没见外,所以才会忘记整理仪容。
陆琛的温润暂时麻痹了他的警惕,Holy这么多达官显贵,陆琛为什么要一直粘着自己?
Holy监控密布,近些天与陆琛走的太近,肯定会引起关注。
想起血淋淋的狗皮,游凭星不想牵连陆琛,再加上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存疑,游凭星决定暂时冷却一下二人关系。
游凭星挑了个易起冲突的话题:“昨天你与奇川说了什么?”
晨起没开嗓声音有些低,但比起对奇川的质问,对陆琛的问话方式显然要柔和许多。
陆琛答:“我说,别让那孕妇总盯着你。”
游凭星追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陆琛:“因为那孕妇的病房就在我旁边,我刚来Holy的时候她还没怀孕,一起遛弯的大爷说她有X瘾让我离她远点儿。被Holy关久了出现什么精神疾病都不稀奇,但为了不被祸害,我就对她多留意了一些。”
“经常见她往你跟前凑,八成是谁的线人,来监控你。”
“昨日见奇川能在凉亭中找到你,所以我猜测她是奇川的线人。”
逻辑链完整,推测有理有据,但也有问题。
游凭星食指敲击桌面,目光如炬:“为什么你在发现孕妇监视我时不与我说,反而要舍近求远与奇川说?”
帝国元帅充斥着强大的压迫感,紧追不舍的问话方式,像是在审囚犯。
正常人面对严肃的元帅定会哆哆嗦嗦有问必答,但陆琛不正常。
军威带来的压迫与睡衣带来的慵懒反差很大,这种冷艳又散漫的气场让陆琛很想将他扒光。
他想看看高贵自持的元帅在床上慵懒的模样。
囚犯在审讯中可耻地硬了。
原本杀了游凭星,一切都可以朝着既定方向发展,但因为想睡,棋盘的形式发生了改变。
孕妇是陆琛为新局势设的暗棋,用来游凭星切断与军中的关联。
智者百密一疏,他没想到游凭星会因为孕妇发难,但救局应该不难。
陆琛说:“之前见你眼下乌青,定是夜晚睡不安稳。我怕告诉你有人在监视你,你又会睡不好觉。”
“主治医师建议我静养。”
“我来这里也不会打扰你的。”陆琛像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
从游凭星问第一个问题时,他就察觉出不对劲。
昨天游凭星让棋给他,与他开玩笑,甚至对他的触碰也不明显抵触……一切都在朝着好的趋势发展,为什么隔了一晚,关系就突然变生分了?
现在游凭星不依不饶地找错,想必是从昨天离开到今早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使对方的态度发生了转变。
陆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确认对方是否查过自己,只能转移话题暂时缓解气氛:“我弄了些绘画工具,这几天就能到货,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在树荫下画画。”
帝国元帅心硬如铁,做事从不拖泥带水,既然已经决定暂时冷却关系,就会执行到底。
游凭星生硬地将话题转移回来:“医生的建议只是一方面,不让你来是因为,你做了让我不舒服的事情,近期我不想见你。”
陆琛以退为进:“那好,您先安心休养身体。”
他用的是敬称,又变成初见时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游凭星胸口像是堵了块棉花。他是心软,但有原则和底线。
陆琛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下红痣,开始打感情牌:“你说过要保护我,不算数了吗?”
游凭星起身将小雏菊插在花盆中,放在布满阳光的窗台,说:“暂时不算数了。”
如果游凭星查到了对他不利的事情,大概率会一刀切,再也不联系。
但他说的是“暂时”、“近期”。
这说明他近期大概率是受到了威胁,不想牵连自己。
陆琛松了口气,试探道:“那……等过些时日我再来?”
游凭星没接话。
阿娘自小教陆琛:机会是争取出来的,而不是等来的。
在贫民区食不果腹的日子,陆琛用所有钱买了套像样的衣服,为的是去富人区翻垃圾桶不被赶出去。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并且知道怎样放大优势换取利益。
陆琛知道游凭星喜欢他的外貌,也知道游凭星心软。
所以故技重施。
陆琛拖着毛毯缓缓走向门口,神情落寞、背影萧条。走到门口,回眸盈盈一望,眼中含着泪光。
游凭星没分半个眼神给他。
陆琛半遮不掩地关上门,站在门外,透过门缝看窗台上的小雏菊。
兵行险著,影响了整体布局。
不仅睡不到,也杀不了。
想要翻盘,只能悔棋或硬闯。
明明答应了悔棋,现在却不给他悔棋的机会,不说下次何时见面。
陆琛不知道下次要以什么借口见面,游凭星是否还愿意见他。
悔棋不行,便只能硬闯。
正当陆琛脑海中模拟硬闯画面时,游凭星的脸在门缝中出现。
陆琛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唇角上扬。
却不料沉静的脸越来越窄,彻底消失在门缝中。
他不给他悔棋或硬闯的机会,关上了他们之间的门。
第12章 欲望
晌午门禁响,游凭星开门,门口站着名肤色偏深的Alpha。微风吹起运动裤,裤管中装的不是脚踝,而是钢铁。
他是13年前被游凭星踢碎膝盖骨的驾驶官,梁栋。
游凭星说:“好久不见。”
“你让军官断我财路是什么意思?”梁栋不打招呼,上来劈头盖脸一顿骂,“今年李家接手E区,煤不让挖,我去B区卖点茶叶,还被一群军官围堵。”
梁栋腿断后退伍,做了13年贸易,近几年摸到行业门路,赚了点儿小钱。可近一月来做茶叶生意的军官越来越多,梁栋入不敷出,取老婆的钱眼看着要赔光了。
“我刚开始以为军官搞副业也没什么,直到来的军官越来越多才觉着事有蹊跷,前几日我问军官‘为什么都来做茶叶生意’,他说‘是元帅让的’。”
游凭星解释:“我没让军官去采茶叶,只说‘太子上次大婚点名要大红袍’。”
“这不是一个意思么!贵族都想巴结皇室,肯定争相送茶,大红袍只在B区产,就是你让他们来的!”
游凭星比了个噤声,向屋内走,梁栋不情不愿地跟上。游凭星进卫生间,梁栋本想去会客室等他,怎料被抓进去。
“病房里只有卫生间没监控。”
梁栋琢磨过味儿:“找我有事儿发个信息不就完了么,绕这么大个圈子,要不是我今天来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的终端被监控,托人带话又不清楚对方底细,所以只能出此下策。”游凭星说。
游凭星的战友非死即伤,他虽然踢废了梁栋的膝盖,但梁栋也因祸得福保住一命,事后游凭星又给他按假肢,二人勉强算是扯平。梁栋虽然嘴损,人还算仗义,年节时都会给游凭星寄土特产。游凭星要查的事儿涉及皇室、军区、Holy,稍有不慎就会把命搭进去,必须找信得过的人去做。
梁栋是游凭星在帝国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我近一月亏了100锭,你先把钱赔给我,否则免谈。”梁栋梗着脖子。
帝国以锭,分,厘为货币单位,1厘能买1根冰棍或1碗粥或1个馒头,100厘1分,100分1锭,100锭在E星二线城市能买套100㎡左右的房子。
游凭星说:“我可以赔你钱,还可以再给你100锭,但需要你帮我查些东西。”
梁栋扣下马桶盖子,一屁股坐上去,没好气道:“老子真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先是被踢碎膝盖骨,又被断了财路。”
游凭星言简意赅:“我们不可以在卫生间呆太久,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要不要帮我查事儿赚钱?”
虽意难平,但梁栋本质是个商人。商人重利,茶园要是没有游凭星赔的钱,恐怕撑不过夏天。
梁栋从牙缝里挤出来个:“查。”
游凭星说:“我需要一份换骨术的详细资料。”
“行。还有别的么?”
100锭肯定不止查换骨术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游凭星继续道:“还要查一下近1年星际部队的军车调动资料。”
梁栋一脸懵:“军区怎么查?”
游凭星说得简单:“你想办法报名入伍,我收人,再给你授权。”
“强迫瘸腿退役的入伍,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游凭星:“如果联盟入侵,我想办法让你不出征。”
不出征的驾驶官就是白吃军饷的蛀虫,梁栋为钱权折腰,吞下一肚子脏话。
游凭星不再挤牙膏,说出第三个需求:“还要查三个人。孕妇、张文德和陆琛。”
Holy门卫森严,能随意进出这里的病人只有皇室和贵族,陆琛和张文德。
游凭星能理解陆琛,不理解张文德,所以要查。
陆琛说过孕妇是奇川的眼线,可二人社交圈层乍眼一看并无交集,奇川为何信任孕妇?
所以要查孕妇与奇川的交集。
最后就是陆琛。
游凭星要查他的身世。
“下周还是这个是时间,在树林凉亭北50米的槐树见面。”
陆琛的病房位于Holy最北端的山腰,这里可以俯视Holy的所有病房。
窗户旁的墙壁后,放置200倍目距的望远镜,陆琛站在高处观察所有人。
餐桌儿上堆叠着加入致幻剂的梅花糕,为了保持松软的口感,里面没加防腐剂。游凭星吃的少,一桌儿梅花糕腐坏大半,毒性随着代谢消耗,远不够致幻。
梅花糕旁边儿是花花绿绿的试剂,陆琛与张琳学习战舰制造的同时,也与她的丈夫陆明宇学了试剂调配。
与游凭星的病房的人员配置不同,陆琛不需要医师,因为他没病。
护工只在每日8:00送全天的饭,放在门口屋檐下的石阶上,需要打扫时,陆琛会在门口挂上打扫标识,其余时间没人可以进入他的病房。
病房没有监控,经过改良后的终端,放映的是窗台上的小雏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