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心—— byprove
prove  发于:2024年09月24日

关灯
护眼

“皇城护卫队要来早来了,迟迟不出现,就说明父亲默许周小波杀我。”
陆琛拆解逻辑永远比游凭星快一步,所以总是能提前布局。现在大势已去,此刻唯一想抓住的,就是游凭星。
他渴望极致的、完整的、倾尽所有的爱,他认为成亲后游凭星才会完全属于他。
所以,在枪林弹雨中迫切地渴望完成婚礼。
“我想与你成亲,在奈何桥上也好结伴。”
殿门被撞得震天响,门上方的墙皮脱落,门框逐渐歪斜。
游凭星说:“先别这么悲观,再等等,星际部队马上就……”
“不可以!”陆琛执拗得过分,“说好今天拜堂,就要拜完,说好的拜两次,就要两次,晚一天差一次都不可以!”
若现在不拜,这辈子怕是都没有机会了。
云齐从前默许骨肉相残,现在默许旁人杀儿子,陆琛在他的默许下,每次都是受害者。
这样的父亲的确不配拜。
陆琛随母亲漂泊半生食不果腹,回皇宫后又被父亲虐待,游凭星很容易产生同理心,再次妥协,与陆琛跪到一处。
“第三拜……”
门外再次响起周小波的声音:“陆琛与司法鉴定处长楚珏串通一气,下毒杀害我父亲,并欲销毁证据。多亏太子从狗嘴弄到肘子骨头,从垃圾桶弄到酒瓶碎片,助我找到真凶。”
游凭星心想:周小波寻仇还不忘拉踩前夫,云逐风与狗夺食真是可笑。相看相厌的两个人,为什么要举行婚礼呢?
陆琛与他双手交握,倾身向下。
周小波在门外怒吼:“陆琛擅用毒,他不仅杀了我父亲,还杀了星际部队上将解彦。”
游凭星皱眉,脸上凝固着疑惑、惊讶与不解,仿若在判断难以置信的内容。
“解彦是你杀的?”
陆琛脸上掠过一丝微妙的情绪,眸色深深,没有说话。
“陆琛将药物混在梅花糕中,用精神类药物控制解彦,让他听命给联盟贩卖战舰部件,并在战后销毁作战影像。”周小波的声音飘在皇宫上空,像是法官宣判陆琛的罪行,“帝国皇子陆琛是联盟走狗,罪状罄竹难书!”
陆琛的面具同吊灯一样碎的七零八落,面具下的脸似被枪林弹雨扫射模糊的壁画。游凭星贴近碎裂的脸,终于看清他真实的模样。
游凭星的脑子似宫殿大门,被重物狠狠敲击,敲到什么东西跟陆琛的脸一并碎了,纷杂记忆呼啸而过,最后化作长长的耳鸣。
所有温柔在这一刻被彻底撕裂。
梅花糕、战舰部件、作战影像……周小波一句话涵盖三处细节,游凭星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你是联盟走狗。”
陆琛刚开始利用游凭星布局,但逐渐被他吸引,不断改变局势,最后因为爱上游凭星放弃了棋局。他可以跟游凭星一起死,他愿意付出一切,他欢喜地布置好礼堂,准备拥有此生挚爱,却没想到是这般结局。
陆琛曾以为,是上天安排他们相遇。
而如今第三拜,拜了三次没拜成,也是天意。
一切都是天意。
死刑犯在行刑前都会拼死抵抗,陆琛也不例外。
但他没有任何事实依据,只能固执地狡辩:“我不是,我没杀解彦。”
“走狗能弄到皇印,因为你就是皇室;你没钱买跑车,是把钱都用来买战舰部件;你三年前参加云逐风的婚礼,是在忙着组装战舰!”游凭星的每个字都是实锤,狠狠地敲击在陆琛心上,“你在星际杀我两次不成,追到Holy用梅花糕杀我第三次!”
“我没有要杀你,接近你是因为喜欢。”
游凭星听过他说过太多次喜欢,现在听他说喜欢只觉刺耳。
“不要再说这两个字。”游凭星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你的喜欢不值钱。”
陆琛此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喜欢,却不料这喜欢早已标好了价码。他用喜欢换来的所有,在今日之后都会悉数奉还。
“我是真的……”陆琛无法再说那两个字,但他真的喜欢。
求婚是假、订婚是真;告白是假,亲吻是真;杀他是真,要让他活下去也是真。真假掺杂,情感错综复杂,他早已拎不清哪是真哪是假,更不知该如何证明。
“起先我夜不能寐,算这个防那个,唯独没想到梅花糕。梅花糕……你给解彦吃的也是梅花糕,杀人周世勋也是用毒,你杀人时都是一套手段。你杀我三次未遂,后来看我构不成威胁,就不想再费力。但还怕局势出差错,所以就骗我戴上手环监视我。”
“你的喜欢只是为掩盖罪行找出的拙劣借口,而这漏洞百出的陷阱居然没有被我识破!”
有理有据,逻辑清晰,陆琛无法再狡辩。
空洞的眼、惨白的脸、血红的礼服,被揭穿所有谎言的陆琛像尊玉面修罗。
布好的局在这刻化作粉末。
陆琛平静地说出疯狂到极致的提议:“我们一起死吧,好不好。”
是问句,也是陈述句,就像他之前无数次征求意见时的语气一样。
陆琛想要他死,他想要他的命。
此刻游凭星终于确定,自己豁出一切去爱的人,不止一次要过他的命。
游凭星狠狠挥出拳,砸在陆琛手臂伤口,宣泄这份突如其来的愤怒和痛苦。
陆琛生生受了一拳,胳膊血流如注。
“轰隆隆”
门外传来战舰降落声,星际部队集结,等候元帅发号施令。
游凭星发令:“破门!”
激光束穿透殿门,厚重的铁门瞬间铁屑纷飞,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
陆琛听见棋盘碎裂的声音。

轰鸣划破寂静,宫殿那扇由沉重青铜铸就的铁门,轰然倒塌。
在星际部队破门的瞬间,陆琛擒住游凭星,利刃直抵咽喉。
时间仿佛凝固,游凭星的瞳孔映出眼前闪着寒光的利刃,以及陆琛复杂而决绝的神情。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刺耳的绝望在耳畔回响。
布置天地桌儿时,他问:“为什么要供匕首?”
陆琛答:“匕首代表斩断了以前的所有,也代表‘必守承诺’。我会用余生守护你,今生定不负你。”
而此刻,陆琛用他的承诺插在游凭星咽喉。
广场前的求婚,病房内的告白,满地的玫瑰,海边的耳鬓厮磨……虚假的承诺,瞬间刺破爱情泡沫。
所有的情感,全是假的。
星际部队见元帅被擒不敢妄动。
周小波对二人反目喜闻乐见,阴阳怪气道:“瞧瞧这红彤彤的布置,你们莫不是在办婚礼吧?我结婚时二位都有随礼,你们婚礼怎么不知会一声,莫非是想让我背负跑礼的骂名?啧啧,还真是善于算计。”
善于算计。
陆琛确实善于算计。
游凭星双目赤红,清冷的声线不再平稳,越说越恨:“你杀人无数,用尽手段,冷血薄情,而我居然怕你被欺负,想保护你。直到刚刚,我还一直想要保护你!”
抵在脖颈的刀刃微微颤动,陆琛声音依旧温柔:“我不想伤你,让他们退兵,我与你解释。”
“解释?”游凭星的世界向来非黑即白,他只信证据。
“我与那些被毒杀的人,在你眼中别无二致,我们都是你的棋子,你需要时,便威逼利诱;不需要时,就用刀抵住咽喉。”
“不是。”陆琛立刻否认。
周小波见局势僵持,以为要二人握手言和,便继续煽风点火:“解彦将陆琛视为挚友,为了给他组局让我邀约父亲去王家赴宴,可没想到……元帅帮陆琛争权,与他结婚,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对你刀剑相向?元帅想必此刻才知晓,枕边人是个谎话精吧。”
游凭星此刻被愤怒冲昏了头,点火就爆炸,完全不想听陆琛的解释,奋力挣脱。
利刃刺破无名指,划出一道鲜红,游凭星用钻戒抵住刀刃,不管不顾,就是要逃。
若陆琛执意持刀,只会切了他的手指。
陆琛放手,游凭星瞬间出拳,陆琛握住他的手腕,游凭星反手又一记重拳,陆琛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还好,游凭星只是想揍他,没想跑。
陆琛一边向走廊跑,一边试图激怒游凭星,转移他的注意力:“我费心布局,若是不喜欢你,早就把你杀了,犯不上让你来干扰我。”
果不其然,游凭星追着他跑过去。
“再不济,与你订婚后也该下手,拖到现在毫无意义。”陆琛再次跑到廊道尽头,拉下红色电闸。
宫殿内明火骤起,墙壁、棚顶、偏殿窜出火舌,点燃家具、饰品和红彤彤的囍。
陆琛本想等新帝继位时,若能做出洋娃娃,就在火中金蝉脱壳与游凭星一起活;若做不出,就与游凭星一起死在火中。
他提前准备好了这场火,却没想到放火的时间是在婚礼。
游凭星的双眼被烈焰点燃,狠狠踢向陆琛侧肋,这一脚用尽全力,仿佛要将所有的怨恨与不满尽数倾泻。
能掷花茎杀人的手,当然能轻易捉住游凭星的腿。游凭星红着眼,额头青筋暴起,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爱人的被判让他失去了所有理智,曾经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悔恨。游凭星奋力挣脱,猩红的眼冷酷决绝,抄起木凳狠狠砸去。
大多数人碌碌无为过一生,活的没什么意义;陆琛认为生命的意义在于创造价值,他不在意何时死去,只关注是否死得其所。
设棋局的目的是为了推翻帝国腐朽的统治,但比起棋局,更重要的是游凭星。
从他认定游凭星的那刻,他的生命就属于游凭星。在他看来,能与爱人举行婚礼并且死在一起,也算完满。但现在游凭星显然是不想与他一起死。
陆琛见游凭星双目通红,心像是被拧了一把。游凭星难过,他也难过,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这种情况下,首要的是安抚游凭星的情绪,但现在他没有时间,也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情感。
事已至此他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所谓的解释不过是拖延时间点火的借口。
“刚刚事态紧急,我挟持你是情非得已。别怕,我真的不会再伤害你。你清醒一点,不要被周小波蛊惑。”
游凭星一拳砸过来,陆琛能清晰地看见手臂暴起的青筋。游凭星一拳未中,再次挥拳,拳头乱得毫无章法,像只发疯的野兽。
陆琛将他固定在墙壁,手掌沿着大腿摸上他的腰,目光同之前一样缱绻温柔。
游凭星挣不开逃不脱,愤恨道:“你说不会伤害我,但刚刚还用匕首抵着我,让我如何信你?”
“让孕妇给我看视频的是你,杀孕妇的是你,给张家泼脏水的也是你!你说你只会碰过B级以下的战舰,张琳说你学习一周就会画战舰图纸,我居然怀疑的是张琳而不是你!”
“我不清醒?我倒是宁愿自己不清醒,一直沉浸在你给的美梦,就不会这样痛!”
钻戒狠狠划向陆琛受伤的胳膊,鲜血染红礼服。
火光冲天,将婚房染成了血红。
门外的星际部队搞不清局势,不敢冒然进屋。
周小波比起直接杀人,更喜欢看陆琛与游凭星拔刀相向的戏码。他要看陆琛像他一样备受折磨,折磨得疯掉才好。周小波性子软,父亲让他嫁云逐风他就嫁了,若不是陆琛杀了他的父亲和情人,他绝不会情绪失控突然发难。
周小波差人搬了张椅子,正对殿门翘着二郎腿看好戏。看了会儿又觉不过瘾,索性打开终端向帝国直播这场鲜红盛宴。
只可惜听不清里面的人在说什么。
没能力的贫民只能在沉默中死亡,有权有势的一定会在沉默中疯狂。
火势迅速扩张,大红囍字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贡品在烈焰中扭曲变形,发出灼烧的焦味儿。
大红的囍字,鲜红的玫瑰,都变成烈火,烈火灼烧眼前的陆琛,烧毁过往的翩翩少年,烧光虚假的情感,游凭星的眼中只有红色。
烈火灼烧过往,长明的发射,精致描摹的油画,满地的玫瑰,与游凭星的情感一起在烟尘中化为灰烬。
陆琛躲过几拳,卸去他的力气,将人拥在怀中。
“周小波想寻仇,故意挑拨我们关系,你生气正中他下怀。我们应该先一致对外,再解决内部矛盾。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游凭星眼中全是怒火,双手被擒,愤恨地用牙狠咬陆琛胳膊。
“我腺体受损是因为被你做的黑色战甲逼到走投无路,我与SEED做交易是为了保命!我腺体衰退时日无多,害我变成这样的都是你!”
游凭星毫不掩饰憎恶,看陆琛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苍蝇:“我在你的心口捅一刀,你没死,我继续捅,捅了三刀,将你捅得遍体鳞伤,最后因为你没死成,我说句‘不会伤害你’就完了?”
若说游凭星的拳脚相加是在陆琛的心上拧了一把,那他的憎恶,就是将陆琛的心放在火上烤。
烈火灼烧心脏,陆琛眼底升腾红色的血丝,暴露猩红本性。
“刚刚说要保护我,现在却想将我置于死地。”陆琛食指抚上游凭星的唇,平静的声音中暗藏杀机,“你说我的喜欢不值钱,那你的呢。你说要与我一起,结果轻易就临阵倒戈。”
偏执固执的变态完全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陆琛总是有一套旁人无法理解但能自洽的逻辑。
游凭星因情绪激动额头渗出汗珠,汗液顺着苍白面颊滑落。游凭星无法理解他的逻辑,不想再听他说一个字,将无数愤懑狠狠宣泄。
长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陆琛在逃、在躲;游凭星在追、在不顾一切地发泄情绪,誓要将前方的身影打残打死才能泄气。
陆琛利用宫殿内的柱子、屏风作为掩护,不时回头张望,游凭星扑过来,二人摔成一团。
比起周小波与云逐风的婚礼,他与陆琛的婚礼才更像是闹剧。
忽然,皇宫拉响警报。
长长的鸣笛声,代表联盟军入侵。
这声音游凭星非常熟悉。
沸腾的血瞬间凝固,游凭星放开陆琛,下意识往门口走。陆琛猜到他想做什么,跑上前去拉住人,皱眉道:“所有人知道你无法驾驶战舰时,都对你百般指责,而你现在居然想要保护那些人?”
“那难道我要看着帝国被毁吗?”
陆琛:“你去驾驶战舰也是死,帝国被毁也是死,既然都是死,为什么要牺牲自己去救对你抱有恶意的人?那些骂你的人就不配得到庇佑,他们死了完全是活该!”
“我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到你来管!”游凭星甩不开陆琛,吼道,“放手!”
他本不想为帝国搭上性命,那些见风使舵的人的确不值得他守护。他就想活着,一度觉着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直到刚刚,他还想豁出性命去守护陆琛。
但陆琛想杀他。
陆琛一直想杀他。
自己看得比命重的人,居然想要他的命。
他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就是陆琛,只勇敢过那么一次,到头来却是个笑话。
他没什么要守护的。
这一瞬,他只是突然想死了。
“你说过碌碌无为的生命没有意义,我这辈子唯一想争取的执念就是你,但是你不值得。”游凭星的眼锐利而坚毅,“现在帝国需要我。若能保家卫国葬身宇宙,也算不枉此生。”
看着即将消失在火中的纤细身影,陆琛的心被烈火烧成粉末。
游凭星不想与他一起死,那他们就只能一起活。
现在只有换骨术,能扭转局势,也能让游凭星活着。
可洋娃娃还未发育完全,手术失败机率非常高,游凭星大概率会死在手术台。
上天为什么总是逼着他做选择?
或许是因为他太聪明,上天给了他天赋,就要把额外的全带走吧。
为什么每次选择都会痛苦呢?
或许是因为生活本来就很苦,美好的人暂时成了苦难的解药,所以要选择离开那些人时,就变得更苦了。
可为什么偏要顺应天意呢?
陆琛快速跑到游凭星身后,手掌按着他后脑,狠狠撞向地面。
“第三拜……”
二人身着大红礼服,前方是炽烈的火焰,身后灼烧的玫瑰,脚下是鲜红的血。
窗外电闪雷鸣,云层暗暗火光冲天,风卷滔天怒意。
这是场不被上天认同的婚礼。
他们在红色中跪拜。
婚礼礼成。
游凭星倒在血泊,周遭燃起烈火,刺眼的红,很配洞房颜色。
陆琛说:“我爱你。”
游凭星在意识消散之际,说:“陆琛我恨你,永远不会原谅你。”

陆琛戴上胶皮手套,面色沉静。
手套沿着脊椎抚摸纤细的身体,感受骨骼的走向,感受血液的流动。
陆琛亲吻他每一寸皮肤,亲吻苍白的脸颊,亲吻没有血色的唇,像个虔诚的信徒。
“亲爱的,我策划了一出戏,作为我们的新婚贺礼。”
陆琛在他尾椎刺入针头,游凭星身体微颤,微弱的呼吸变得更弱。
“你还没说爱我,所以你不许死,要活下来。”
陆琛的手很稳,像是在切一块蛋糕,掀皮切骨丝毫没有抖动。
“你要亲眼见证我完成你的心愿。到那时,你一定会爱我。”
利刃划破脊椎,胶皮手套在喷涌的血中拎出脊骨。
陆琛双目猩红。
游凭星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瞬间没了呼吸。
他亲手杀死了他的挚爱。
剥皮抽骨。
剖肠扬血。
割头断筋。
培养箱内的液体咕嘟咕嘟冒泡,蒸发皿中的药剂味道刺鼻,血流了一地,皮鞋踩在粘稠的地面,每次抬脚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
“别怕,好了,快好了。”
断骨一段段植入洋娃娃皮下,与新的身体严丝合缝。
陆琛练习过无数次缝合,落下的每处针脚都很妥帖很漂亮。
他像个没感情的机器,理智得可怕。
“不会留疤,亲爱的,会没事的。”
血瓶输血,监测仪监控心跳,洋娃娃的心在一直跳。
陆琛向洋娃娃的体内注射花花绿绿的试剂,轻轻抚摸稚嫩的脸,不知说给谁听的话,更像是在是安慰自己。
“我不能陪你太久,所以你要听话,让你的心脏一直跳。”
陆琛做完手术,轻吻他的额头,瞬间脱力。
他知道现在没有时间浪费,他要出门收拾一群垃圾。
可他站不起来。
他的腿好像废了,使不出力。
他的手开始抖。
透明的液体淋湿手背。
陆琛摸摸脸,糊了满脸的血。
他摘掉手套,洗了把脸。
为什么刚刚明明擦干了脸,脸上还有水呢?
很咸的水。
是他的泪。
陆琛用手术刀刺向大腿,试图通过痛觉来找回理智。
但他感觉不到痛。
他身体的每一寸都在痛,所以分不清哪里更痛。
为什么会疼?
陆琛捂着心口,眼泪不受控制地向下掉。
为什么会疼呢?
身上最疼的是心脏,心脏好疼。
像是用电钻在里面钻,钻出碎肉,钻烂血管,钻得七零八碎。
又像在火上烧,烧得血管崩裂,血液蒸干,只剩一片肉。
有什么办法能让它不疼?
剜掉碎烂的心脏,吃掉它吧。
它应该会很苦,像眼泪一样苦。
陆琛挣扎着站起,将手术床上的洋娃娃推进培养箱。
他想等洋娃娃苏醒,看自己一眼。
但他没时间了。
陆琛抱着游凭星的脑袋,吻着猩红的血,撕掉他的腺体。
吸进嘴的血烧得喉咙疼。
流进胃中胃疼、划破的腿疼、最疼的还是心脏。
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疼……
陆琛满脸血泪,双目赤红,仿若从地狱而来的恶鬼,说着最恶毒的诅咒。
“如果你敢死,等这出戏结束,我就会让你豁出性命也要守护的帝国,为你陪葬。”
陆琛对着培养箱内的洋娃娃怒吼:“那些诋毁过你的人,统统都会死,我要亲手抽掉他们的骨头,将他们放在火上烤。”
血淋淋的爱情在发酵、在发苦,比酒精更烈,比鲜血更苦。
陆琛将撕掉的腺体放在容器中,推开实验室的门,从地狱走向人间。
星际部队以抗衡联盟为第一首要任务,在警报拉响时就已经撤离,陆琛殿前只剩陆军部队。
周小波全然不管两军交战,正对着殿门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终端在做实况直播。
无知群众不知帝国生死一线,周小波的直播间千万人在线观看,好不热闹。
烈火中隐约出现个人影,看身段不像是元帅。
一月前高喊“我要做三皇子的狗”的那群人,如今在直播间喊“杀了陆琛”。
周小波顺应民意,朝身后比了个手势,狙击手就位准备扫射。
烈火另一端传来低沉的声音:“联盟入侵,元帅身体抱恙,现在只有我能驾驶SEED。”
周小波好笑道:“陆琛不知悔改,还要编造事实。帝国只有元帅可以启动SEED,这分明是你为了活命想出来的拙劣借口。”
低沉的声音说:“没有SEED参与作战,帝国无法抵御联盟入侵,到时候谁都别想活。我能否启动SEED一试便知,若你杀我,所有人都活不成。”
周小波思忖片刻,又比了个手势,狙击手收枪。
鲜红的火将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在熊熊燃烧的火海中,出现挺拔的轮廓。火中的身形缓缓走进,周围的火焰似乎都在为他让路,又或是被他的气势所震慑。
终端屏幕中,透过弥漫的烟雾,是无尽的红色。
火焰映照苍白的面庞,陆琛浑身是血,仿佛从地狱边缘缓缓步出的恶鬼。
恶鬼手中拿着什么,冷眸细看在场所有将士,记住每一张脸。环顾四周,视线倏然凝视终端,直播间霎时安静。
陆琛问:“在直播?”
周小波点头。
刚写了个剧本,正愁没人看戏。
陆琛笑得森冷,缓缓走近周小波,周小波迅速在椅子上站起,“别过来!”
在距离周小波一米处,陆琛食指封唇,比了个噤声。周小波会晤,想看看被逼上绝路的人还能玩出什么名堂,关掉终端话筒。
陆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原本就是计划逼宫,但师出无名,所以只能拿我泄气。我给你个名堂,让你杀掉姓云的那一家,如何?”
周小波瞳孔骤缩。
鲜血沿着紧绷的肌肉滴落,在地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陆琛蛮不在意地擦擦血,说:“事成之后饶我一命,我助你篡位,只是想活着。”
周小波本以为陆琛是个心狠手辣、城府极深的人,没想到事到临头,只是个贪生怕死之徒。
也对,他临阵倒戈挟持元帅,就是因为自私胆小又怕死。
这样的人为了保命与自己交易,完全符合逻辑。
周小波问:“怎么做?”
陆琛答:“打开终端话筒,我说什么,你应什么。”
若能名正言顺地做掉皇室,周小波手握军权,完全可以篡位。
软柿子周小波这辈子没什么主见,这是他第一次做选择。
情人比父亲重要,皇位比情人重要。
为了皇位,杀父夺爱之仇又算得了什么。
敌人可以暂时变成盟友,周小波配合陆琛打开话筒。
陆琛向全帝国说:“你们恨我怨我,我可以既往不咎驾驶SEED出征,但有要求。”
满屏哗然。
周小波继续配合:“什么要求?”
陆琛平静地说出最疯狂的要求:“我要看着云齐手刃云逐风和云慕连。”
“他们不死,我不出征,你们都别想活。”
直播间声讨陆琛大逆不道,妄图规劝。
陆琛看向终端投影,淡淡道:“拖的时间越久,联盟越容易突破我军防线,再过几小时,联盟打到E星,就算我上战舰,也回天无术。”
群众先是对陆琛辱骂,说他“罔顾伦理天罡”,之后忽然有个谁说“事态紧急,若不顺了陆琛的意,恐怕大家都不能活”,再之后直播间的呼声全变成“姓云的一家作恶多端,活该去死,一定要尽快满足陆琛的需求”。
五分钟内,帝国的墙头草们变了三次。
陆琛从玉树临风的帝国三皇子变成万众声讨要杀的人,又变成救万民于水火不计前嫌的民族英雄。
与自己的性命相比,旁人的性命、恩情亲情友情、道义伦理天罡统统不值一提。
游凭星舍弃性命守护的是一群自私残忍的败类。
染满鲜血的手伸进塑料袋,抓了把周小波的瓜子,陆琛就着游凭星的血吞下瓜子,说出剧本既定的台词:“星际部队尽数出征,无暇顾及这里,陆军部队对付皇室护卫绰绰有余。周统领不妨遂了我的心愿,也是顺应民意。”
周小波下令:“将两位皇子和皇帝请到这里。”
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前,云齐手持长剑,身后有陆军少校拿枪抵着。
二位皇子的四肢都被捆绑,满身脏污地跪在地上,全然不复往日风采。
昔日贬低陆琛的人,此刻统统被他踩在脚下,真是畅快。
陆琛问观众:“他们跪着的样子像不像狗?”
群众为让他出征,一呼百应。
“像狗”“他们就是狗”“不跪也是狗”……
群众煽风点火。
周小波洽瓜子看好戏。
云齐颤颤巍巍地拿着剑,一步步向跪在地上的儿子走去。
陆琛摔碎脸上的面具,第一次放声大笑,笑得肆意张扬艳丽无双。
帝国终于癫成了他想要的样子。
恶鬼用爱人献祭,咀嚼烈酒,吞下苦涩的火。
烈火烧掉伪善,烧光伦理道德,烧穿帝国腐朽的文明。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