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柔弱可欺by神殊
神殊  发于:2024年09月13日

关灯
护眼

姒荼站在人群里仰头看着檐下挂好的红灯笼,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自己从上到下,甚至连每根头发丝都显得无比轻松快意。
因为在方才的某个瞬间,他突然想通了。
他一向不是拧巴的性格,只是相较于在情爱一事上不怎么有经验,这次难得碰上,便钻了回牛角尖。
但此刻他看着这热闹的江湖人烟,突然便不纠结了。
迟早要走又怎么样,立场不同又怎么样,人生在世,谁能没点难处?
难道仅是因为这样,喜欢上一个人便是不应该的事吗?仅是因为这样,便要放弃吗?
哪有这样的事。
但凡他双脚还能立于地上,两人还在这江湖之间六合之内,那些复杂的纷扰,沉重的枷锁便迟早有一天能打破。
就算现下楼岸还不喜欢他,他也能堂堂正正的讨这人的喜欢,让他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变成两情相悦!
他十几年来风霜雨雪,刀山火海一一蹚过,机缘巧合下由着天意,好不容易喜欢上这么好的一个人,总该是要为自己争一争的。
姒荼捏了捏拳头,他迟早有一日,能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地将楼小岸风风光光娶回魔教!
如,如果楼小岸不喜欢他......他,他就强娶!
姒荼瞟了楼岸一眼,有些心虚地想。
不过能给魔教拐回来那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下一任教主夫人,他也算是大功一件了,那帮长老们就偷着乐吧。
姒荼这会儿正兴奋,已经开始不着调地琢磨起来他们的婚房该怎么布置了。
楼岸帮姒荼买完逛街必吃的糖葫芦,捏着两根小棍回来,却看见这人面上挂着一派幸福祥和的微笑。
他有些疑惑:“你在想什么?”
姒荼这会儿还在神游天外,根本没注意他回来了,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熟悉且信任的声音问话,顺嘴就答了:“我在想娶......”
他笑着转脸,却被吓得一激灵,结结巴巴圆道:“去,去那边。”
楼岸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是不远处那个比武招亲的擂台,此时正有两个大汉光着上身打得水深火热。
他敛了敛眉:“你想去?”
姒荼这会儿还胆战心惊着呢,见楼岸变了脸色,像是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求生欲瞬间大涨:“没,我就是觉得热闹,在这里看看也挺好。”
楼岸:“哦。”
姒荼观察着他似是不虞的神色,一个猜测浮现在心头。
他想了想,不禁多出些期望来。
“你年岁也不小了,楼家那边......有给你议亲的打算吗?”
姒荼拐着弯打探。
楼岸:“不曾。”
“我上头还有个哥哥,若说议亲,暂且轮不到我。”
姒荼想了想,又道:“那,你有心怡的姑娘吗?”
楼岸摇头。
姒荼微微松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但手心却已经微微出汗。
他扯出一抹自认完美的笑来,将手搭在楼岸的肩上,语调懒散含笑,像是好兄弟间无聊时的一句闲话。
“那楼公子你有没有想过成家呢?”他顿了顿,笑着补充道:“不都说成家立业嘛,先成家后立业,的确是不少男子毕生所求。”
楼岸还是摇头。
“现在这样就很好。”他看着姒荼道。
姒荼点点头,若有所思,只当楼岸痴迷于剑道武学,还没来得及考虑这些。
此时,天际绽开绚丽的焰火,惹得人群发出一阵躁动,人潮涌动间,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临江桥派河灯啦。”
此话一出,瞬间让人群改变了流动方向,朝着临江桥边挤去。
姒荼和楼岸被人群裹挟着,不得已地跟着人流的方向前行。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无奈地笑笑。他们本对放河灯一类的祈福仪式不感兴趣,但眼下也只能跟着百姓们一探究竟了。
楼岸为了防止两人走散,抢先一步握住了姒荼的手腕,拉着他跟上人流。
人群摩肩接踵,挨挨挤挤磕磕碰碰间,少年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动,分不清彼此。
......
两人被挤得都出了些汗,好一顿蹉跎后,终于抵达了临江桥边。这地方比之街道宽敞了些许,至少终于能喘口气了。
楼岸轻轻松开姒荼的手腕,从怀中掏出帕子细细给他擦了擦头上的汗。
“得快点擦掉,不然待会儿冷风一吹,可能会头疼。”
两人靠的很近,姒荼有些心慌,没敢看他的眼睛,只点了点头。
“好了,”楼岸将帕子规规整整放回后,看着姒荼弯唇笑了起来,仿佛是某个完成了伟大作品的孩子般,带着略微稚气的得意,却又笑得分外好看。
“这下不会头痛了。”
姒荼感觉自己中毒了。
自从想明白心意后,他现在看楼岸,怎么看怎么心动。
给他喂药时心动,给他系披风时心动,拉着他穿过人潮时心动,眼下笑着替他擦汗也心动......
他闭了闭眼,觉得自己无药可救,却又甘愿沦陷。
姒荼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却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打断了。
“有坏人!我的孩子!!!”
随即又是数道孩童的哭喊声:“阿娘!阿娘!!!”
“放开我!!!”
两人迅速转身望去,只见不远处人群乱成了一团,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个彪形大汉,此时那人手里正掐着个哭闹不止的女童。
那大汉虽身着普通市井小民的粗布麻衣,但此时暴露在人群间,周身凶残血腥的气质一览无余,尖叫一出,百姓便纷纷四散逃走,慌忙远离了这人。
而孩子的母亲正被家眷们拦在数十米开外不让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被擒,哭得泪眼婆娑。
姒荼眼神一凛,那人,他是认得的。
数十年前,魔教炼蛊一脉曾有个派系,名为噬心。原本发展得好好的,偏偏出了个叛徒,杀师杀友,灭了噬心一派的蛊王,杀死无数核心弟子,自己出走建立了新的门派————血童煞。
此祸一出,魔教便即刻派人前往围剿,偏偏
那时魔教总部也出了几个奸细,让那位杀师杀友的叛徒提前得了消息,连夜逃了。
那位叛徒倒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在蛊术方面虽造诣颇高,但若正面对上,绝不是魔教高手们的对手,便只派出各类蛊虫和宗内弟子应战,自己则沿着密道一路向南。
都说狡兔三窟,这叛徒倒是更为了不得,他深喑这个道理,于是早年间便四处购买房产,江湖上大大小小角角落落仿佛都有他的窝。他在哪里,哪里便是新的血童煞。
于是乎,数十年来,魔教带着人马大大小小围剿过数次,却始终未能彻底剿灭。
姒荼之前有听教中的长老提过几句,说是近些年,那位隐匿在暗中的叛徒炼蛊手法是愈加阴毒了,似乎是得了本古籍,血童煞这个名字便是从中学来的。
姒荼略一回想,看着那大汉手背上代表着着血童煞教众手血蝎子,沉了脸色。
血童煞血童煞,虽然当初长老们并未明说,但联系此时的场景一联想,便可得出结论。
用小孩子炼蛊,姒荼眼里闪过杀气,那个叛徒当真是活腻了。
他向楼岸递了个眼神,下一瞬,两道身影霎时便飞掠出,只见残影。
那大汉今日奉命去寻找宗主炼蛊所需的材料,本想着此地热闹非凡,走失个孩子不会立刻引人惊觉,却没想到发生了意外,还闹出了如此大的动静。
他与人群僵持了两秒,便准备凭借着武功蛮力强闯出去,反正这些平头老百姓也奈何不了他。
却没成想运着轻功飞至水间时,手腕传来一阵剧痛,痛感沿着经脉传至四肢百骸,让他的力道顿时一松,和那名女童便双双从空中落下。
姒荼足尖在栏上轻轻一点,身形瞬间移到了水中央,他一掌打在那大汉身上,将他击飞,掉进了一个船舫内,又紧接着变换身形,接住那掉落的女童往后一抛,被随后紧接着赶来的楼岸抱进怀里带到岸上。
自己则掉进了湖水中。
被冷冰冰的湖水一激,姒荼瞬间便感受到了体内毒素的躁动。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这病真是好不了一点。随即便闭上眼憋住气,准备让自己慢慢浮起来。
下一瞬,姒荼突然感受到腰上多了条结实的胳膊,那人似乎有些着急,牢牢圈紧了他的腰身,努力带着他往上浮。
被这力道一勒,姒荼差点破功,嘴里吐了串泡泡。
他疑惑地睁开眼,却看到了熟悉的某个身影。
水下光线不足,楼岸原本正往上游,却听见姒荼吐出一长串的泡泡,像是没气了,顿时便有些着急。
于是他想也不想地便低头将嘴唇贴了过去。
一片混沌里,水波荡漾。
姒荼感受着唇上的柔软,惊恐地瞪大了双眼。
......

孩子已经回到了家人的身边,此时正被她阿娘搂在怀里哭。
那孩子的家人们看到两人平安无恙后,也是过来好一顿感谢, 在百姓的一片叫好声中, 姒荼和楼岸谢绝了那家人的邀请和谢礼, 押着大汉离开了临江桥。
那大汉方才被击中了腕上的穴位, 此时手臂酸麻难忍, 无法蓄力, 被两人架着时挣扎数下也无法挣脱,没了法子,只在嘴里一个劲地威逼利诱,讨好谩骂的词被他一个人说了个干净。
他见两人都忙着运气烘干衣物, 连个眼神都不曾施舍后, 也悻悻闭了嘴, 暗自盘算着离开的方法。
姒荼整理好衣物, 问楼岸:“这个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先押回青宴堂吧,”楼岸想了想:“我前些日子帮着堂内整理卷宗时, 似乎看到最近发生了不少孩童失踪的事件, 或许和这人有关。”
姒荼点点头, 他现在明面上的身份与魔教没有干系,不便插手, 交由青宴堂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思及此,他便将所知的大部分相关消息告诉了楼岸,也算是给剿灭血童煞添把火了。
那大汉见姒荼方才出手不俗,一击之下便废了他的胳膊, 且那枚射出的石头中似藏有暗劲,命中之后居然能一路游走, 损伤了他不少经脉,心中已是暗暗吃惊。
眼下又见这位少年对他血煞宗之事如数家珍,连着对宗主所修功法,罩门所在也是一清二楚,心中更是大骇。
他也是听过青宴堂的名声的,知晓自己若是真被押着到了青宴堂,便是死路一条,他眼珠子转了转,眸中闪过一抹狠绝。
下一瞬,他暴起,原本耷拉着无力动弹的手臂肌肉紧绷,五指成爪,带着破空声抓向楼岸的咽喉。
他根据方才的对话推测出姒荼是个不好惹的角儿,便挑了楼岸这个似乎相对弱小些的作为突破口。
姒荼方才暗自注入内力,暂时废了这人的胳膊,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一遭。
眼看着楼岸受到威胁,他想也没想便运功到极致,再次出了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看清时,姒荼已经先一步将两指点在了那大汉的胳膊上,下一瞬,大汉的便骨头寸寸崩裂,滚倒在地上,扭曲着发出了凄惨的嚎叫。
事情发生的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楼岸有些惊讶,他垂眸看了眼大汉称得上可怖的惨状,对此未置一言。
其实方才大汉攻来时,他完全可以避开,只是没想到姒荼出手得这么快,没给他发挥的空间。
地上的人惨叫了一阵,竟是生生疼晕了过去。
姒荼的手垂在袖口中发着抖,神色有些恍惚。
他其实也知道楼岸能避开,但手却总比脑子先快一步做出反应。毕竟心系之人在眼前受袭,他的确无法冷静理智的先进行分析。
出手便出手了吧,但错就错在他情急之下出手似乎有些太狠了。
现下大汉的整个右臂已经不成样子了,骨头碎的彻底,那层皮肉包裹着碎骨软趴趴地摊在地上,让人单看着便觉得可怖至极,心生不适。
实在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会用的招数。
姒荼悄悄瞟了眼没说话的楼岸,在心里盘算起来。
据他这几日观察,楼岸对自己多少是有些纵容的,那现在,他若是撒个娇,或者像那些话本里的小娘子般弱弱地扑到这人怀里寻求安慰庇护,有没有可能......蒙混过关呢?
楼岸看着姒荼神色几番变化,准备出言安慰,谁料他的手刚抬起来,姒荼整个人就突然扑到了他的怀里。
少年双手环着他的腰身,语调放软,声音带着些不自觉的颤抖:“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不过我情急之下出手重了些,”姒荼泪汪汪地抬起眼和他对视:“你不会怪我吧?”
楼岸身体有些僵硬,两人相识以来,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了,但不管何时,都没有如现在这般亲密过。
被他环着,两人的前胸腰腹都紧密的贴在了一起,感受得到彼此最真实的温度,美好到有些虚幻,让人情不自禁地就想起了在水下那阴差阳错的一吻。
少年柔软的唇和霎时睁圆的眼在楼岸的脑海中回放,他的喉头发紧,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细想。
姒荼见他没答话,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他有些着急,却又生出些委屈。
方才要不是急着保护他,自己也不能蠢到将拂玉手中较为毒辣的一招直接就往上用啊。没夸奖就算了,楼小岸怎么还能怪他呢。
姒荼恹恹地垂下眼。
谁知下一秒,他突然就被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楼岸伸手回抱住他,微微低头,将自己的前额贴在了他的额头上:“还好,没发热。”
随后,他看着他认真道:“没怪你,只是觉得你很厉害,有些震惊而已。”
楼岸冲他弯了弯唇:“事发突然,我还应该谢谢你。”
姒荼被他柔声细语地一安慰,有些莫名地,反而觉得愈加委屈了起来。
他试探性地道:“你......不会觉得我小小年纪出手太过狠辣吗?”
楼岸替他理了理碎发,认真道:“江湖险恶,能自保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在紧急情况下哪还能要求别人点到为止呢?”
他瞟了眼地上的人,语气里带着些凉意:“就算要怪,也该怪出手之人技不如人。
姒荼有些惊讶他会这么说:“可是,江湖上好些老头儿都是这么说我的。”
楼岸语气淡淡:“那是他们迂腐不堪。”
姒荼被他逗笑了,他揉揉鼻子,觉得自己方才实在过于矫情。
他瞧了瞧两人现下的姿势,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起来,慌忙从楼岸的怀里退了出来。
“那,那什么,我们联系青宴堂的人来把他带走吧。”姒荼摸了摸鼻子:“这个点也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客栈吧。”
楼岸的臂弯此时仿佛还残留着这人身上的余温,让人无端地生出些眷恋。
他不动声色地捻了捻手指,轻声道:“好。”
......
联系好青宴堂的弟子处理完相关事宜后,夜已经很深了。
楼岸轻手轻脚回了房间,不出意外的,姒荼已经裹着被子睡熟了。
他在床边悄声坐下,静静看了会儿眼前人的睡颜。
许是生病的缘故,少年饱满的唇颜色有些浅淡,脸颊上的肉被枕头压得挤了挤,显出几分可爱来。长长的睫毛垂着,让他的睡颜看起来十分乖顺。
与平日里鲜活灵动的风姿不同,睡着的姒小荼看起来更柔软,更可爱,也更......
楼岸眸光里似乎藏着某些难言的情绪。
最终,他伸出手,指腹轻轻在姒荼的脸颊上蹭了蹭。
姒荼却忽地皱了皱眉,身子动了动。
楼岸本以为是自己的动作搅扰到了他,正要收回手,却发现姒荼睡得突然不安稳起来。
他的眉心拧在一处,分外难受地动了动手臂。
被子滑落下些许,楼岸这才发现,姒荼的手似乎在发抖。

第33章 本座是外室小妾
清晨, 姒荼从暖融融的榻上醒来,只感觉身心舒畅,竟是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他四下望了望, 没看到楼岸的身影, 便估摸着这人是去练剑了。
姒荼眯起眼漫不经心打了个呵欠。
之前楼岸说昨晚要和他一起睡, 他还以为是同榻而眠呢, 不过看眼下身侧床榻整洁的情形, 不难推测出这人应该是在美人榻或者书房将就了一晚上。
甚至可能, 楼岸昨晚都没进过这个房间。
亏他之前还紧张兮兮地想这是和楼岸的第一次同床共枕,生怕自己睡相不好来着。
不过,倒是有个奇怪的地方。
姒荼抬起手,对着窗棂将修长的五指舒展开, 细细打量起来。
他昨日情急之下强行用了拂玉手中较为毒辣的一式, 以他目前只能算是小成的功力来看, 属于越阶使用, 必遭反噬。且此时又与体内毒素反噬的日期撞上,只会更难熬。
所以按道理来说, 他没可能毫无痛楚地度过这个晚上。
从前在魔教, 他每隔十天半个月都要和义父对练, 柳北如可不是什么的慈父,面对武功尚未练成的少年从不留手, 招招狠辣,只有在姒荼被打到毫无抵抗力晕死过去后,那场单方面的碾压才会堪堪停住。
也因此,姒荼早就对反噬来临时的痛楚十分熟悉了。
但偏偏昨晚, 姒荼拧着眉细细回想起来......还真没什么感觉。
硬要说的话,反而觉得身体里暖融融的, 分外舒服。
姒荼脑海中闪过了一道身影。
莫非......
姒荼眼里渐渐染上些笑意,一个主意在心中悄然成型。
不管猜测是不是真的,他还是想要去试探一下,能顺便逗逗某人也是极好的。
......
楼岸想着方才接到的从楼家前山主院派发的命令,目光有些游移。
他揉了揉眉心,抬脚回了客栈。
刚回到房间,就和坐在床边安静喝粥的姒荼对上了视线。
姒荼看见他,连忙咽下了嘴里的粥,扬起笑兴冲冲地冲他道:“你回来啦。”
楼岸神色柔和下来,也弯唇点了点头。
姒荼看着他,眸光微动,想起了方才敲定的计划。
下一瞬,他原本还灵动的眉眼突然就耷拉了下来,显得有些病弱,他把粥放下后便装模做样地准备下床,却仿佛虚弱过度般,腿膝一软接着“哎哟”一声便朝楼岸倒去。
随即,便如他所预想的那般,被接入到了一个安稳的怀抱里。
楼岸不知为何眼皮突然跳了跳,他把人搂在怀里,看着对方拙劣的演技,想不明白这是又闹得哪一出。
姒荼对倒人怀里这种事还是第一回做,他看着楼岸疑惑的目光有点想笑,连忙压了压嘴角,做出西子捧心状:“不知为什么,今早我起床后就总感觉身子不太舒服。”
“感觉腰酸背痛,腿膝发软,”姒荼目光中隐隐带了点委屈,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楼岸,试探性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楼岸显然还在状况之外,茫然地摇了摇头后便要伸手给他把脉。
若说姒荼方才的神色是五分委屈三分羞涩两分嗔怪,那在楼岸摇头后,他的眼中就变成了十成十的控诉。
他语调轻颤,仿佛被负心汉抛弃的深闺怨妇:“可是哥哥......昨晚,就只有你进了我的房间。”
“我现下变成这样,定是你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之际,对我做了点见不得人的事。”
姒荼眸中带着点点水光:“我知道哥哥你帮了我许多次,但就算......就算哥哥还是想要我以身相许,也不该在那种情况下......”
他这会儿显然代入的还是楼茶这个身份角色,一口一个哥哥的唤着,让这段控诉多了些欲语还羞的刺激感。
姒荼仿佛不忍再说,将目光瞥向别处,一声轻叹:“稀里糊涂的,我都不清醒,能得了什么趣。”
楼岸被他的话炸得瞳孔紧缩,紧接着,耳根便在姒荼的注视下慢慢变红了。
他手忙脚乱,只觉得现在身体接触姒荼的部分热得出奇,看着怀里赖着不肯走的人又不知怎么办,只能僵硬着四肢仍由热意蔓延。
楼岸虽然明知姒荼是故意逗他玩的,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晚指尖触上的,软软的脸颊。
以及在他帮他运功时,这人痛哼着往自己怀里钻的场景。
楼岸深吸了口气,扶着姒荼坐回了床边,看着对方唇边的笑有些无奈:“你何必总是逗我。”
姒荼没错过楼岸眼里某一瞬间的飘忽,有些讶异。
他原本还只打算逗逗这人,但现在看楼岸的反应,难不成是真对自己干了点什么,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都有些心虚。
他默不作声地将这件事压在心里,没再追问。
而是接着方才的话题挑了挑眉笑道:“因为逗你真的很好玩嘛。”
姒荼装模作样长叹一口气:“没成想,楼郎,你居然真的是那等薄情寡义翻脸不认人的负心汉!”
这是又换了出戏。
楼岸在他枕头底下掏了掏,果不其然摸出了两本风月话本。
他眉心跳了跳,盯着话本名一字一句念了出来:“《狐狸精夜会柔弱书生》?《俏佳人与薄情郎》?”
实在是楼岸一身端庄正气与风月话本极不相符,看着他宛如在读四书五经般念出书名,姒荼倒在床上笑得肚子疼。
楼岸自小在楼家学的是四书五经儒家礼仪,读的都是功法心经绝世剑谱,于是乎他从来没想过江湖中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存在,当下便被惊住了。
他狐疑地盯着两本书看了看,终究没压住少年人的好奇心,伸手便准备翻开一探究竟。
姒荼被他这一举动吓得蹦了起来,连忙扑过去按住了楼岸的手。
这些个话本写的都是风流韵事,低俗不堪的描写多就算了,还配带了不少活色生香的插图。
姒荼将行情最好的这两本买回来后也没多看,粗略瞟了两眼,便被其中过于粗俗直白的形容闹得有些恶心,随手就塞在了枕头底下。当时还感叹这写书的人文采不怎么好,小插图画得倒是纤毫毕现,比起他们魔教不少宫中墙上印着的也差不了多少。
现下见楼岸准备翻看,姒荼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开什么玩笑,不说别的,但就姒荼自己便舍不得让楼岸那双干干净净的眼看这种东西。其次,姒小荼自认自己在心上人面前还是很在意形象的,要是让楼岸亲眼看到了这书中的内容,连带着觉得他这人心思龌龊怎么办?他这个只看了两眼的人还不得冤死,找谁说理去?
姒荼冲楼岸僵硬地笑了笑,急中生智般快速开口:“这是本断袖风月!”
像是怕楼岸不明白断袖何意般,姒荼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书扯出来,一边贴心地给他解释:“断袖呢,就是......两位男子之间的情意。”
“男子和男子也是能在一起的。”
姒荼嘴上说着话,手里却偷偷将扯出来的话本垫在屁股下面藏起来,生怕楼岸一个想不开还是硬要观瞻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
他这头刚藏好松了口气,却听那头的楼岸轻飘飘开了口。
“我知道的。”
姒荼:欸?
楼岸垂下眼皮,微微上挑的眼尾格外好看:“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的。”
他见姒荼疑惑,竟是又补了一句。
姒荼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一向口齿伶俐的人突然变得笨嘴拙舌起来。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楼岸那边也没再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楼岸才出声打破了这个气氛:“我今早,收到了祖母的传信。”
“她说,让我办完了事情就早点回宗门,别在外耽搁。”
姒荼想了想,点头道:“的确,自结案后,我们在这里也耽搁好几日了,你未完成的课业还有许多,是得早些回去。”
那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楼岸看着他,却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姒荼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便又笑起来:“唉,这都说江湖相遇,终须一别,没想到这么快。”
“你这回走,也不能再从后山进了,若带着我,难免要添上许多的麻烦,被发现的风险太大了,不值当。”
姒荼摸了摸鼻子:“就算侥幸回了后山,我......天天又是要喝这个药那个药的,总不能老让你劳烦药理先生帮我配药吧?难免让人怀疑,镇里反而会方便很多。”
他看着楼岸,笑意却不达眼底:“我就不跟你回去添乱了。”
楼岸安静听他说完,道了个“好”字。
姒荼不习惯气氛那么凝重,害了一声:“我在这一带应该还会待上许久,祁仙镇离楼家是有点距离,大不了我往千仞山那边靠靠,找个山清水秀的小镇落脚,隔上几日就邀你同我出来相会?”
他说完,似是觉得这个说法想某些背着家中长辈私会的小情儿,有些忍俊不禁,偏头笑了起来。
姒荼本想着逗逗楼岸,冲散些离愁别绪,也没真准备把人约出来和自己相会,却不想他正笑着呢,就听见楼岸那边应了声好。
姒荼:欸?!!!
他惊讶地往楼岸那边看了一眼,却发现这人竟是一脸正色,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楼岸再次开口:“我明日便要启程回宗门了,你可以同我一起离开,距千仞山三里左右,有个观花镇,当地治安不错,民风质朴,玩乐解闷的东西也不少,是个好去处。”
姒荼:欸?
他继续道:“我在那里有处房产,小院布景还算雅致,也一直安排得有人打扫,你可以在那里住下。”
姒荼:!
“离小院最近的酒楼也是我名下的,你喜欢吃的琉璃酥和八宝鸭都做的不错,还有一些特色吃食在当地还算有名,你到时候可以尝尝。”
“若是偷懒不想出门,也可以差人联系酒楼,将想吃的东西点一点,他们稍后就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