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馁眼睛微微睁大:“真的?”
江局也被他逗笑了,没忍住上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发,慈祥道:“真的,真的。”
于是两人在这种其乐融融的场面中拜别。
段裴景一路送到走廊外,江局多问了一句:“笼中鸟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完全知根知底,他会不会是那边派来的卧底?”
段裴景否认:“前几天那场变故,与其说是为了杀我,还不如说是为了把江馁抢回去,顺带着杀我。说他是卧底,不像。”
更何况,还有那几箱子残肢……
“那就好。”江局点头,“你做事稳重,我放心,他的实力进入异调组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助力。既然你相信他,那就留下吧。不过在确认之前,还是要多加注意……前几天说是本市出了几例病变,我估计这件事没这么简单。你通知下去,今明休息两天,养足精神,说不定有场硬仗要打。”
段裴景:“好。”
送走江局之后,他打开了异能者监狱的门。
原本是暂时监管着邹平安的房间,现在已经空了,中间的桌子跟床有人为损害的痕迹,并没有人收走。
他打开手机拨通电话:“喂?器械处的吗?1109房的床跟桌子有损坏,找几个人来换一张吧。”
对面是个青涩的年轻人的声音:“可是高副说1109的邹平安越狱,留着的话还能找找线索什么的,暂时不收。”
“用不着了。”段裴景看着那截明显是被人硬生生拽断的桌角,“他活不成了。”
地下建造的密闭的室内,即便四处都布满了用于照明的白炽灯,也无法驱散这股沉闷,压抑的气氛。
透明的钢化玻璃隔断了两间房,而里面则是一个看起来神志不清的"人"。
不过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兽更加贴切。
明明是寒冷的冬天,他却没有穿太多的衣服,只是一件单薄的里衣披在身上。
裸露出来的皮肤全是爬满的渗人的黑色筋络,肌肉鼓起,紧紧贴合着布料。
通红的皮肤不断往外散发着灼人的热气,犹如野兽一般从喉咙里发出低低吼叫,而那张脸——
正是消失已久的邹平安。
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慢条斯理地坐在玻璃外的正中央,看着怪异的邹平安隔着玻璃冲他吼叫。
他似乎对这种情况很是喜闻乐见,撑着脑袋笑了一声,而后仿佛听到什么动静,却并没有起身。
“先生,您来了?”
长相俊美的Alpha站停在了他的背后,对他的话不可置否。
而那双沉稳的绿色眼睛里,在见到邹平安的那一刻,复杂的情绪翻滚着。
说不出是厌恶还是渴望,或者两者都有,浓墨重彩地混杂成一团黑雾,蓄积在眼底。
“可惜了,半成品。”
J挑了挑眉,不可置否。
“那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成功品。”
布锐斯就像没听懂他的讥讽似的,换了个话题:“你是怎么把他弄出来的?”
“我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
仿佛没有听到布锐斯的追问一般,J干脆利落地拒绝:“这个不在我们的交易范围内。”
布锐斯淡淡地说:“你埋了人进去。”
“我以为你会猜我就是那个人呢。”J语焉不详地笑了笑。
他翻开了一只手的袖口,上面刻的刺青在皮肤上异常显眼:002。
布锐斯没有说话,他的余光或许看到了J的动作,或许没有,至少神情上来看,是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的。
真是一条狡猾阴狠的蛇。
J心想。
半晌,他略带叹息的声音响起:
“先生,我就像是被钉死在墙上的壁虎,想逃走的办法,就只剩下断臂了。所以,能不能不要试探我了呢。”
“……是嘛。”布锐斯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眼神遥遥望向呲着嘴往下流着口水犹如野狗一样的邹平安,说,“过两天,我会找找更适合你的异能,想办法移植到你身上。”
J的语气没什么变化:“如果可以的话,我有个合适人选。”
话音刚落,头顶的白炽灯就像是受到什么剧烈的磁场影响似的,开始疯狂闪动。
光影错乱间,整面玻璃墙都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下一秒,猛地碎裂。
无数的碎玻璃呼啦啦倒了下来,扎破了正在底下的邹平安的皮肤,鲜血瞬间迸溅,他陡然爆发惨叫,断断续续地求饶:
“……救救,救救我……”
忽然,寒光一闪,尸首分离,邹平安的头被整个削了下来——
喷涌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与炸裂的玻璃碎片混迹在一起,两人脚下顿时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跟寂静到死的气息。
“你如果敢打他的主意,我不如现在就杀了你。”布锐斯收回手,慢条斯理地说,“不要在我这里耍你的那些小花招。”
“……”J沉默了许久,久到空气中的气氛冷到快要结冰,他才缓缓道,“先生,我感到很抱歉。”
“不过我说的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
“越和,我要他的。”
布锐斯神情微微松动:“理由?”
“……理由啊。”J喃喃重复一遍,随口道,“因为他扰乱了我的计划,我要算总账吧。”
“怎么了?”
“给我一根。”蓝池脸皮十分厚,上来就朝段裴景兜里掏烟,一见是包软中华,“霍”一声就抽了根叼嘴里了。
段裴景:“嘿你这人这么不要脸呢,抽你自己的去。”
“我那破软白沙哪有你的好呀。”蓝池挤眉弄眼,“借个火。”
“没长手呢是吧,自己点。”段裴景掏了个火机扔过去,“无事不登三宝殿,说。”
蓝池接过火机,点燃了烟,猛吸一口然后吐了个烟圈出来,仿佛回光返照:“活过来了。”
段裴景:“谢什么谢,江局叫你拿的材料呢?”
“早拿了,我看你不在,就放桌上了。”蓝池说,“还有个事儿。”
“什么?”
蓝池说:“也没啥,就是住宿的问题,员工宿舍没单间了,江馁咋办,总不能跟alpha挤一起吧。”
段裴景毫不在意地说:“多大点事儿,跟我住一起不就行了。”
蓝池“啧”一声,说:“我们江馁,待嫁黄花大闺o,你一个alpha大老爷们,凑什么热闹。”
段裴景心说这都住多久了,还计较这个。
“这怎么了,法治社会了,思想不要这么迂腐,你叫外面合租的怎么做人?”
蓝池被打通了任督二脉:“合租也行啊!那不然去铮鸣那儿?他俩关系挺好的,铮鸣是beta,也不用担心……”
“不行!”段裴景犹如被偷蛋的母鸡,竖起了两边虎虎生威的翅膀,警惕地说,
“虽然是beta,但也难免日久生那什么,你也说说铮鸣,一大姑娘,别每天对着omega犯花痴,上回我进去,俩人都快挨到一起了,成何体统!”
“他们那是凑一块在玩消消乐呢,江馁天赋异禀,才玩一天就全部通关了。”蓝池一口烟差点呛肺里把自己呛死,“……那不然真跟你挤一块儿啊。”
段裴景听后半句饱受打击,触发反弹:“跟我住怎么了?搞得我像不守妇道似的……不然他住我那儿,我在二环还有一套,我住那儿。”
此话一出……蓝池犹如妒妇般的眼神幽幽投了过来,就差咬着小手绢。
段裴景毫无愧疚:“不好意思,仅此一套,贪多不外借。”
砰砰砰砰……!!
几声巨响,只见几箱牛奶一水地被人排齐扔在了桌上,排开差不多十多箱。
在几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下,江馁从桌下钻出来,“砰——”最后一箱被放在了桌上。
牧淳:“……这是什么。”
“牛奶。”江馁说。
齐莎:“……怎么拿这里来了?”
“唔?”江馁站在一大堆牛奶旁,手里还拿着一杯热腾腾的。
看那浓郁的颜色就知道价格不便宜,跟桌子上面这一排都不是一个货色的。
杯子里还插着根吸管,他边吸边说,“请你们喝。”
庄铮鸣:“……你不喝?”
江馁诚实地说:“不好喝。”
忽然,门被人“啪——”一声打开,惊得所有人猛地站起身。
人未到,声先到:“江馁!”
江馁慢悠悠回头,还没看清是谁,手中的牛奶就被人横刀夺爱,劈手夺过:“别喝你那破牛奶了!跟哥出去!”
江馁:“!!!”
魂还在原地,他被人一把扯了出去。
江馁:“!!!”
其他人:“!!!”
卧槽,有人绑架!
没多久,一颗再熟悉不过的头,顶着刻意吹好的发型,从门缝里探进来:“放两天假,散了散了。”
其他人又放心地坐了回去:哦,不是绑架。
没多久又都骤然站起!
什么?放假?
江馁的魂魄还寄托在那杯没喝完的牛奶上,走的时候又是被段裴景勾着走的,就差被夹起来了。
半拖半就地被整个塞到了副驾驶上,引擎发动的时候,段裴景问了句:“你没拿两瓶?”
这不是你对它应有的态度啊。
江馁冷漠地瞥他一眼 ,心说这不是对我那杯没喝完就惨遭抛弃的牛奶该有的态度。
“不带。”
“为什么?”
江馁悠悠说:“没有新的好喝。”
段裴景心想这不废话,他俩价格隔着三个零呢。
然后把房子的事情跟他说了:“你先住在我那儿,然后回头我去隔壁区住,有什么缺的我先带你买齐了。”
江馁警觉道:“我没有钱。”
“怎么着,打算以身相许啊。”
段裴景调侃几句,“放心着吧,异调组的卖身契你也签了,小朋友,你得帮我做苦力偿还了,至于以身相许就不用了。”
江馁想了想,坦然相问:“可是我只会杀人咋办。”
段裴景搭着方向盘,“嘿——”一声:“年纪轻轻,不要总把杀不杀的放嘴边,跟你说过的忘了是吧。”
“……没忘。”江馁嘟囔,“我没杀。”
“什么?”段裴景没听清。
“上次。”他破有点邀功的意思,“我没杀,听你的,一个都没杀。”
听你的……
这三个字仿佛有什么魔力,困住了段裴景。
下一秒,他醍醐灌顶,所有的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所以江馁是听了他的话,所以才没有出手反击。
难怪段裴景当时还觉得奇怪呢,这一路上没见着尸体,反而碰到好几个晕倒着人事不省的异能者。
就江馁他这个人而言,这可不是个会束手就擒这么好料理的货色。
在他接手的大大小小的离奇案件里,多的是因为当事人出事而痛哭流涕痛不欲生的家属。
他刚进异调局那会儿,做小职员,跑腿,什么没干过。
其中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事后进行规劝跟安慰的工作。
之后升职了,大多人都觉得他这个人虽然平时看着蛮好打商量的一个人,办起事来却雷厉风行,简直是毫无人情味的代名词。
况且照他这臭脾气,段裴景也确实没相信过江馁居然真的会按照自己所设想的步骤来。
实在不行,大不了出事了他再调人,武力镇压。
毕竟他还要靠着江馁把人钓出来,总不能当场就撕破脸。
所以陡然被这么一个人搞一出闹得,反倒是内心深处的一块软肉好像被拨动了一下,起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波澜。
他欲盖弥彰地咳了咳,说:“如果再有人想杀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江馁看了看他,说:“让他杀?”
“?”段裴景诧异地转过头,江馁见状连忙补充:“反正我死不了。”
“不对。”段裴景说,“如果有人想杀你,那就不要讲客气,如果来的人太多,你就摇人。”
“摇人?”
“就是喊人帮忙。”
江馁疑惑道:“喊谁?”
段裴景笑着说:“喊我啊,我不是说过了吗?说话算数。”
江馁稍一思忖,点点头:“好。”
“到了。”
车停在了地下停车场,段裴景领着他到了百货商场。
“这家商场是我爸旗下的,我打过招呼了,你看上什么就拿,别超额了就行,账会记在我头上。”
说完之后又对江馁的生活经基本认知跟常识产生了极大的不信任,连忙找补一句,“仅限此地,其他商场不行,我不想去派出所捞你啊。”
江馁眨眼,戴上墨镜,冲他笑笑:“好。”
一个短暂的,绚丽的不带一丝危险的纯粹的笑。
“……”段裴景没忍住眉心一跳,还没认清这种莫名跳出来的情绪是什么,眼前的人就已经先一步转身留了个背影。
步伐轻盈,心情甚好。
两人走进大门,江馁刚想说什么,就见段裴景随便找了个一层临近门口的咖啡店,坐了下来。
“你去吧,我休息会儿。”
“你不去?”
段裴景摆摆手:“逛街这种娘们唧唧的活儿,你去。”
……江馁眯起眼,自动鉴别为这人在变相骂他。
他冷冷转身,迈着相当不爽的步子进去溜达了。
“呵。”
段裴景以为自己听错了,从手机资讯里拔出头:“?”
马上,商场的经理迈着小步子走来,微微躬身询问:“少东家,你来了?需要点什么吗?”
“我需要一本omega心理大全。”段裴景满头雾水,“现在的人气性这么大吗?”
经理抬眼一瞥,光看那个背影就知道这个omega长得不错,身姿也很纤瘦高挑。
更何况他刚刚匆匆一瞥,那被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的轮廓流畅精致,宛若被精心雕琢过。
心中默默给颜值一栏划了十分。
听说段裴景要带omega来逛街的时候,段母曾说,务必实地考察考察这位传说中可能会是造假的少夫人。
如果发现真的只是段裴景用来搪塞的借口,真是哪个烟花巷子溜出来的;
可以当场把段裴景掐死,不留活口。
“……”
经理擦了擦汗。
颜值跟性别肯定没出问题,可问题出在现在的情形马上即将面临“出师未捷身先死” 。
经理感觉段母实在是多虑了,别说是个正儿八经的omega,就算真是个花花公子,也够呛。
怀揣着对不远处朝他遥遥招手的年终奖的崇敬之意,经理诚恳说:“少东家,逛街的时候,omega需要的是陪伴,您要做的是关怀、是……”
“胡说八道。”段裴景矢口否认:“我开的车,还不算陪伴吗?”
……经理笑容不变,心想真不愧是传说中相亲一百零七次就差一次就可以集齐一百单八将翻拍水浒传的男人。
提出另外一个建议:“或者,您送个礼物?”
段裴景刚想说“他自己看上什么直接拿不就行了。”结果自己茅塞顿开,意识到了情商低的是他。
“……”段裴景沉思,这个时候,这个时间点,员工最需要的是什么?
他说:“不然封个红包?顺便给其他人都发一个,就当职工福利了。”
经理:“……”
段裴景心说领导做到他这份上不错了吧。
“差不多得了,人为财死,我还没叫他死呢。”
……经理:“那您去吧。”
兜兜转转,他还是要起身,在擦肩而过的时候,段裴景憋了句:“你们对员工的人文关怀做的还挺好哈,建议不错,再接再厉。”
“哪里哪里,都是少东家自己的功劳。”经理朝自己的年终奖挥了白旗,“少东家加油。”
……包个红包加什么油。
江馁非常的爱憎分明,把各个服装、首饰全部抛诸脑后,直奔负一层,逮着一堆甜品炸串使劲撸。
他的长相放在负一层这样人流量大的地层,就跟一个行走的电灯泡差不多。
第N次经过某烘焙店门口后,一个alpha小哥笑容满面地递试吃盘:
“我刚刚切了点新品,我看你口味还蛮特殊单一的,你喜欢牛奶是吧?尝尝这个,跟上一款的口感完全不同哦~”
“……”江馁立马走不动道了,他抬头,“可以吃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Alpha喜不自胜,把整个盘子都给他,“多吃点~”
江馁砸吧嘴,发了张好人卡,认真说:“你真是个好人。”
alpha:“……”
很快他意识到江馁说这话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不禁松了口气,重振旗鼓:“好吃吗?”
江馁点头:“好吃。”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过多数时候是那小哥自己自娱自乐自问自答。
“对了,你多大啊,有男朋友吗?”
那小哥打了两黑色耳钉,青春洋溢,像是出来兼职的学生,
“你眼睛不舒服吗?怎么戴着个墨镜?多碍事儿呀。不过我没其他意思啊,个人潮流嘛,我挺喜欢的。你联系方式多少?加个v呗。”
他在这边疯狂找话题,可江馁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手里端着的盘子,嘴里还鼓鼓囊囊地嚼着。
小哥脸上的微笑险些绷不住,略微有些不满。
但看在他那张好看到有点过分的脸上,忍了。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庙了。
“你也是学生吗?大几?大一?大二?不会是高中生吧?”
“……”
“别吃了,不是我说,你不会是故意不理我呢吧……”alpha都无语,想伸手去捏他的脸,“我都蹲你几趟了,不能一点机会都不给吧。”
因为吃东西吃的太入迷,又没感觉到杀意。江馁放下了警惕,猝不及防就被捏了一下。
不停咀嚼的脸颊忽然一停,隔着墨镜转头看向那小哥。
“你总算肯看我了。”alpha挑眉,从他这个角度恰巧能够从缝隙里看清楚江馁的眼睛,心说,哟,还是个混血儿。
他凑过去:“你皮肤真好,打粉了吗?”
江馁:“打粉?”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alpha打着哈哈,更加他身上靠了靠,“你下午有空吗?我请假带你去玩儿呀。”
“——唔。”
江馁又插了一块往嘴里放,浓郁的奶香跟绵密的口感在舌尖爆开。
他满足眯起了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alpha把手搭在了他身上也不在意。
“……”
其他正打酱油的员工扒着收银台,心中默默打赌此事成功的可能性等于多少,虽然暂时为零。
也不怪他们这么觉得。
毕竟像江馁这种长相的,不是海王就是和尚尼姑,方圆几百里都不缺人追的那种。
这要是靠一块甜品就骗走了,不是傻子就是海王。
江馁看了看手里还没吃完的甜品,又看了看他,似乎仔细思索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
众人:“!!!”
齐齐心想:赌对了,海王!
“真的啊?”alpha也没想到这么简单,还愣了一下,“那,我们留个联系方式。”
说着,一只手点着手机,另一只开始以零点几米每秒的速度匀速往江馁的腰部跟臀部伸去,看着是想再得寸进尺一点,揽住对方。
再看江馁,似乎毫无察觉,仍旧自顾自吃着东西。
不远处赶来的段裴景就看到了这一幕。
他勃然色变,意识到此刻组内唯一一位omega的清白与尊严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是解救还是解救成为了最难抉择的一个问题,段裴景觉得作为组长的他有必要做出行动。
好小子。
居然敢勾搭我们组里最后的独苗苗。
段裴景怒火冲天,登时恨不得化作史前鳄兽,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alpha一口给嚼了。
迎着所有人投来的吃瓜目光,大步跨上去,气势恢宏地把那人手往一按,皮笑肉不笑地说:“哥们儿,干嘛呢。”
段裴景长得高,眉眼飞斜,看着有点凶的五官,这样一板着脸下来,还真有点吓人。
“……”
alpha小哥乍一被这么一吓唬,没敢说话。
他搞不清楚来者是谁,要是人男朋友那不就闹笑话了。
恰巧来来往往的游人也有几个悄悄往这边投来视线,明摆着想看好戏。
这小哥也聪明,率先朝江馁那里瞟过去:“那个,帅哥,他是……”
段裴景抓着他手腕毫不留情一掰:“看谁呢,看我。”
那小哥脸色突变,龇牙咧嘴地弓着身:“哎哎哎!!疼疼疼……”
一个拉一个扯,混乱里头戴厨师帽的店长匆匆小跑出来:“这是怎么了这是?哥们有话好说,别动手啊——”
“好说?你们店业务挺广啊,上班上一半,还会调戏员工呢。”
店长不明所以:“什么?调戏谁?”
“哎哟!”听到动静的商场经理姗姗来迟,“少东家,出什么事儿了?”
少东家?
店长跟那小哥心中同时大喊卧槽。
没想到这种富二代竟在我身边的剧情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第一次思想达到统一,没想着看这位少东家,而是下意识地去看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江馁。
刚刚打酱油的几个员工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了。
“你讲话要讲道理啊,什么调戏?我正常追求喜欢的人都不行啊,你是他谁啊你。”Alpha缓过神,冷笑着说。
段裴景:“我是……”
他脸皮抽搐,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总不能说我是他领导,这有点抽象了。
alpha笑出声:“感情你不是他男朋友啊——帅哥,你看你这个朋友也真是够……诶??”
alpha小哥瞪着眼,眼看着刚刚还在这儿的江馁,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店家跟小哥又是一句“卧槽”。
武林高手。
“江馁,你丫跑哪儿去?给我站住!”
段裴景松开手,想去追他,没走两步又折返回来,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老张?你们辖区派出所怎么管事儿的?我组员被人骚扰了你知不知道?赶紧找几个实习生来品悦大厦f1层的这家甜品店做做思想教育,像什么样。”
老张:“姓段的,你真把我当街道办了是吧?你们异能者……”
啪,电话挂断。
完了段裴景还不忘一拍经理的肩,斥责:“治安太差了。”
又对着那小哥:“素质太低了,上班摸鱼,绩效记得扣分啊。”
经理:“……”
店长:“……”
小哥:“……”
侧门出去就是一个人流量非常大的十字路口。
往左边一直走全是一水的杂七杂八的奶茶、服装、餐馆,又靠近地铁口,临近年关,多追几步都要肩靠着肩走。
江馁被庞大的人流挤得踉跄了几下。
正当他准备无功而返时,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又轻又淡,跟他擦肩而过,立马消失无踪迹。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似乎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江馁顿时一怔。
“……!!”
他骤然回头,迅速按住了身后的人的肩膀。
一个盘着发的妇人转过头,迎面是一张从未见过的女人的脸,手里还牵着个五岁左右大的孩子。
“怎么了?”妇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而江馁只是一刻不松地盯着她,企图从妇人身上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那个孩子有些害怕地躲在妇人身后,小声说:“妈妈,我害怕……”
妇人甩开手:“你到底干什么?松手!”
……江馁松开手,表情有点迷茫。
人不见了。
那妇人见他呆呆的没反应,低声抱怨了几句,转身牵着孩子匆匆走了。
隐身?还是传音?
他垂下眼,盯着自己的手指,微微弯曲,脑中嗡嗡作响。
人来人往的场景仿佛被蒙上迷雾,只能看着眼前路人的身影重叠摇晃,而那道虚无缥缈的声音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大脑轰鸣,每个经过的人的嘴在动,沮丧、喜悦、悲伤、懊悔。
这些情绪犹如无数的五彩斑斓的线从四面八方飞速涌过来,交织,缠聚成一个混乱不堪的线团。
……他缓慢地眨了一下眼,前所未有的情绪融入他的脑海中,像搅浑了的墨水,浑浊不堪。
江馁眉心微微蹙起。
什么……?
只一瞬间,他似乎就忘记了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他摘下墨镜,妖冶的眼眸暴露在视野中,两根手指慢慢摩挲着摘下的墨镜。
没有一丝陌生的异能者的信息素味道,哪怕是D级也没有。
好像真的只是一道错觉。
忽然,一道仿佛见到了什么非常令人喜悦的事物的女人的声音响起,声音如同石子一般,冲破撞碎了这种诡异的凝滞。
“哇!Beleth出新作了!”她开心得像个孩子,又怀抱崇敬之心地捂住嘴,小声说,“画的真好啊——”
女生分享的手机页面角度恰巧转了过来,那段角落隐秘的猩红就像是剧毒,狠狠扎进了江馁的心脏——
“……!!他猝然地后退一大步,瞳孔震颤。
那个女生毫无觉察,嘟囔着:“好贵啊,买不起……”
“哈……哈……”江馁大口大口喘息着,宛如一条搁浅缺氧的鱼,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里那副让她为之疯狂的画作,嘴唇惊惧地颤抖。
而那个女生接下来的话就像晕开的墨汁一样开始模糊不清,没有了下闻。
有几个路人朝他投来惊疑的目光,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买?
江馁喃喃自语着,他似乎想要踉跄着伸手上前,可下一秒,他眉心一皱——
“……!”
腹腔内突如其来涌上难以形容的恶心跟厌恶感,江馁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下——
眼底泛上生理泪水,猩红的红血丝顿时弥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