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血族始祖我靠人设保命by宫筘月
宫筘月  发于:2024年09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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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达尔过得已经够苦了,他纵容一点也没什么。
江屿白拍了拍伊维的小脑袋:“你不要针对人家,坐我肩上吧。”
伊维气成河豚,他盘腿坐在肩头,回想着之前江屿白说过“计划”才消气。
还真以为始祖在乎你呢?等着吧,等始祖算计完你了有你哭的!
桥梁长度可观,走到一半黑河上便朦胧起了黑雾,江屿白远远眺望,出色的视力也只在墓园中央瞥见一个朦胧的黑影,看不出形状,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黑雾中魔力波动陡然强烈,江屿白脚步停了下来,拉住维达尔:“不太对,先走。”
他们往回快走到对岸时,江屿白又回头,墓园中央那个黑影仍旧在那儿,好像在注视着对岸。
伊维咦了一声:“这雾起的太奇怪了,我来时没有黑雾,来往都畅通无阻的。”
“看来这里不适合晚上来。”江屿白说,“你看到那个黑影了吗?”
伊维奇怪道:“哪儿有黑影?”
“在墓园中央。”
见他摇头,江屿白心头疑虑更重,那黑影只有他看见了?
上了岸以后,周围的人瞥见他们出来,自以为非常小声的窃窃私语。
“这不就是小情侣在谈恋爱吧?瞧瞧那小手拉着卿卿我我的,嘶,真甜!”
“不是吧,我怎么不知道血族还有这么纯情的一面,他是假的始祖吧?”
江屿白:“……”
兄台,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真相了。
好在这结论太过荒谬,其他人当即出言嘲讽。
“你搞笑呢,始祖是谁都能冒充的?但凡敢顶替一下,早就被几位公爵弄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虽然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他这个冒充的确实阴差阳错活到现在,日子过得还挺好。
“能说出这种话的都是什么弱智,千人千面,谁说始祖必须像其他几位那样声名狼藉了?”
“好吧,那只能说明数百年前的血族很纯情了……话说他活这么久,算不算我们的太太太太太太太爷爷辈?他跟维达尔在一起岂不是老牛吃嫩草?!”
江屿白:“……”
小声嘀咕他的那个,你全家都是老牛!!
始祖大度,始祖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第20章 :恨意
庄园里的湖水静静流淌着,在墓园化为一条边界分明的分界线,左侧漆黑阴森,漂浮着不明生物;右边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到几尾小巧可爱的鱼儿在里面游动。
梅莱芙忽然死死扣住女佣手腕,目光遥遥朝某个方向望过去,眼里翻滚着浓郁的恨意:“她醒了。”
女佣吓了一跳:“谁?”
梅莱芙没说话,甩开女佣想搀扶她的手,步履匆忙地离开。
宴会如期进行,天蒙蒙亮时大多宾客已经去休息,花园里的人稀稀落落。
公爵的庄园应有尽有,关押犯错事的家伙少不了地牢,梅莱芙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把地牢建得远,算得上人烟罕至,除了看守的侍卫,这儿出现了另一个人。
维达尔来时没惊动这里的侍卫,他用了点魔法,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一间灯光昏暗的牢房前。
里面正是凯恩,看起来他的待遇似乎还不错,一晚上改变不了什么,他虽然没有先前那样意气风发,眼神里却难掩高傲。
里面的凯恩明显听到脚步声靠近,睁眼一看,见来的是他心先凉了半截,当即从床上起来:“我没想过害你!你看你也没被我怎么样,你连伤都没受!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要,我赔得起,你就饶了我吧!”他抓着栏杆,奋力辩驳,“我们之前从没见过面,今天我只是说了你几句话而已,你就要我的命,这太不公平了!”
维达尔说:“你一个侯爵,跟始祖讲公平?”
凯恩脸涨的通红,死死盯着他。
维达尔手指勾着钥匙,望着被关进牢笼仍旧心存侥幸的凯恩:“况且我们并不是从未见过面,我记得你,半年前你去过一趟荒城。”
凯恩顿时僵住了。
维达尔继续说:“我该说地位越高心思越少吗,几个公爵都没有你这样贪得无厌。你控制了半座荒城平民以此来向圣殿索取那样高额的报酬,可你得到以后却还不满足,五百三十个无辜平民你全部杀光,又堂而皇之地离开。”
凯恩愤怒地一拳砸在牢笼上,砸得牢笼哐哐作响。他终于明白无法动摇面前这个人的想法:“你又要发你的善心了?虚伪做作!哪个血族没有杀过人,你都跟了始祖还能是什么好东西,一边享受血族优待,一边装模作样替人族出气,畜生!猪狗不如!”
维达尔摇头:“虽然我也想过借他的手除掉你,但又想了想,还是没告诉他。”
凯恩没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眼里一个没有魔法的圣子再弱小不过了,除了始祖在背后帮忙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虚伪!”
维达尔冷笑:“谢谢夸奖。”
凯恩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你等着,我死后成了亡灵也不会忘记你,我要缠着你一辈子!”他狠狠地喘了几口气,见维达尔还没动作,眼神阴翳,“你既然不打算放过我,又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维达尔淡漠道:“让你也感受一下荒城人当时的绝望而已。”
他抬手,打开牢笼的钥匙登时化为灰烬,牢笼里的凯恩就像那串钥匙一样凭空被火焰灼烧,绝望的嘶吼声在牢房里回荡。
江屿白把维达尔送到房间后便去了自己房间休息,梅莱芙给他安排的房间很大很通透,还带了个小露台,通风又透气。
伊维左看看右看看,一头扎进露台上的躺椅中,抱着抱枕悠闲地躺下来:“不得不说梅莱芙公爵真会享受,这儿的环境不是一般的好啊。”
江屿白随口说:“喜欢你就留在这儿。”
伊维警惕抬头:“你认真的?”
江屿白微笑:“当然。”
伊维在他的笑容中打起退堂鼓,怂怂道:“当我没说。”
江屿白撑着露台边缘,这个角度能将庄园的美景尽收眼底,视野分外开阔。
忽然间,他好像看到远处有个漆黑的影子悬在半空中,他皱眉:“你看到黑影了吗?”
伊维茫然抬头:“什么?我没看到。”
黑影仍旧漂浮在半空中,就在江屿白以为这像之前在墓园见到的,只是一个虚影时,它忽然开口:“你在想什么?”
那道声音突兀而低哑,几乎让人听不出性别。
江屿白退了一步,撞在桌子上。
那黑影翻出一只惨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江屿白:“我看见了。”
“我看见了——”
江屿白手一翻飞出一道魔气击溃黑影,那黑影瞬间炸开,滚滚浓雾朝江屿白扑过去,伊维吓得炸毛:“哇啊啊这什么东西?!”
黑烟紧紧裹住伊维,又猛地缠绕住江屿白双腿,微凉气体扑面而来,湿濡的烟涌入江屿白口鼻,只觉得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翻上来。
涌入脑海的记忆显得越发突兀,江屿白脚步虚浮,半跪在地上,身体开始不受控制。
他好像看到自己身体缩小了些,也跪在地上,一边的河流映出他的脸,青涩的外貌、血红的瞳孔。
——这是始祖幼时的回忆?
一团火苗燃起,江屿白这才抬头,看到了一片广袤荒野。放眼望去杂草丛生,只有中央燃起火堆,火堆周围还有器皿与行李,大概是过路人在此地短暂休憩。
他趴在地上,虚弱的身体让他只愣愣地看着火光出神,随后才看到火堆对面站着一个人。
跃动的火光中,江屿白几乎看不清那人的脸,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和他手上提着的灯。
一盏刻着兔子图案的灯,又丑又怪。
那个人问:“你是什么人?”
声音模糊而遥远,像隔着浓浓的雾。
不需要江屿白回答,那个人已经有了答案。
“怪物。”
下一瞬间,火焰猛地窜高,江屿白瞬间感受到灼灼热浪炙烤着他的身体,他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
江屿白身前落下一道黑影,这人大概以为江屿白已经没有威胁,捂着胸口靠坐树桩上。陌生人伤口处涌出的鲜血瞬间刺激了江屿白,他挣扎着爬起来,猛地朝陌生人扑过去,一口咬在那人脖颈处,刹那间鲜血四溅。
他只觉得这股香气实在太过诱人,他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血,以至于他觉得以前喝过的都那样粗劣,比不得一点。
江屿白饿得发抖,疯狂地吞食着那人的血液,不知是不是受伤过重的原因,那人扯着江屿白衣服,却半天都拉不开。
一个身受重伤半死不活的人类,一个尚且年幼身体孱弱的血族。
鲜血顺着人类脖颈流下来,途径锁骨、落入衣襟,滑到腰腹。失血过多的人类不满地掐住江屿白后颈,苍白的嘴唇微微发颤:“你弄脏了我的卷轴。”
江屿白腾不开手去抓他乱动的手,眼神凶狠,像只可怜又凶悍的狼崽子:“呜——”
“小鬼,起来。”人类推不动他,放腰间的手死死抓着卷轴,“我可不想跟你这么弱的家伙结契……”
江屿白喝够了血,只觉手腕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就糊上血迹。他见人类有要走的意思,身体比头脑更快扑过去按住人,血迹黏在人类按住的卷轴上,一道辉光闪过,契约成立。人类脸色变了几番,猛地推开江屿白,又踉跄着跪倒在地,伤疼得更厉害了。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江屿白又陷入浑浑噩噩的昏迷中,他几乎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人类头晕眼花,手颤抖着拢住扯散的衣服,喃喃道:“亏了。”
那大概是他们见的第一面,江屿白差点被他烧死,他差点被江屿白咬死。
周围依旧很热,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但这一次景色不是荒野,而是装潢温馨的家里。
他想起来了,他就是从家里逃出去的。
圣魔大战持续了无数年,战争逐渐波及到他们家庭,高举着法杖和火把的人类围在他们的院子外义愤填膺地叫嚷,他那无辜可怜的人类养父母被烧死在他面前——对,养父母,他是个生下来就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在人与血族关系不那么恶劣时幸运地找到一对善良的养父母,视他如亲子。
他那老实本分的养父为了掩护妻子逃跑,被同胞用削尖的木刺穿刺了四肢扔进屋子里,可怜的养母在柴油与火焰咆哮着扑过来时张开双臂抱住他,又将他推到柴房的小门洞。
那是个狗洞,往日江屿白会在里面放碗小狗饭,路过的流浪狗会摇着尾巴过来吃。
半人高的窄小窟窿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江屿白哭着折返回来想将养母拉走,她刚爬到一半,烧焦的房屋轰然倒塌。
最该死的人活了下来。
江屿白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一路沿着人烟罕至的小路走,汗也流尽,泪也哭干,一直走到精疲力尽遇到一个怪人,一番厮打花光了他最后的力气。
沉睡中的头脑开始剧烈疼痛,数不尽的恶劣情绪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那颗冰冷的、属于血族的心脏被恨意占据,疯狂跳动,江屿白快被这些情绪折磨到发疯。
他太恨了,恨到想将眼前见到的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第21章 :梦境
每一步都仿佛深陷沼泽,江屿白几乎要被那股浓重的恨意冲散理智,那一刹那他好像被始祖的记忆同化了一般,几乎分不清自己是谁,
一声哀鸣跨越遥远的距离传入他耳中,在他脑海中震荡、回旋,带着不甘的绝望的嘶吼。
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跪倒在烧成灰烬的房屋前崩溃地嚎啕大哭。
他也在哭。
泪是湿冷咸腻的,一滴一滴淌在他消瘦青涩的脸上,地面冷硬崎岖,石子与干柴咯着他的腿,脸上却被热浪烤得很热,火舌几乎舔到发丝。
直到肩上一沉,江屿白也睁不开眼,只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贴在他耳边,呜呜哭泣。
“我好内疚,为什么我是个吸血鬼,为什么我跟他们都不一样?”
“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才对!我就应该替养父母去死!”
谁的声音?
江屿白捂着脑袋大口喘着气,他抬头望去,就见面前烧成灰烬的房屋焕然一新,没有围着他的人群,也没有火。养母站在柴房里,隔着栏杆在笑,在叫他来吃饭。养父刚宰了只鸡,正削着土豆皮,喜气洋洋架锅煮肉。
“要来了。”
江屿白回头,远处一片白茫茫的影子。
谁要来了?
“那群杀人犯,杀了你养父母的人。”那道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实感,“现在你的养父母还活得好好的,待会儿可就不一定了。”
江屿白听见自己说:“我要拦住他们。”
“你可拦不住,你一反抗,他们的怒火便会更加激烈,直到转移到无辜的人身上。”
人群清晰了起来,江屿白又看到那些熟悉的人举着熟悉的武器朝这边赶过来。
这幅身体恨到了极致,本能地怒目而视。那些人见了他,更是情绪激动,吵嚷着朝他扑过来,要把他这个吃人的怪物赶出村子。
江屿白猛地冲过去,几乎要撞倒站在最前面的村民,他猛地抢过那人的武器,用尽全身力气推倒他。没有魔法,他就全凭胸口憋着的一股气拼死搏斗,横冲直撞,没有一点章法。
偏偏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一下子镇住了所有人,他们最开始的愤怒逐渐散去,只剩下对魔物的害怕,于是人群开始溃散,逃跑的逃跑,强撑的强撑。
一声尖叫震醒了沉溺在杀伐中的江屿白,他愣愣回神,除了逃跑的人,其余人全部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了无生息。而他面前站着的还是他的养母,此刻她脸上没有慈祥的笑容,只有惊恐,好像在看一个丧失理智的怪物。
“你吓到她了。”
又是一声尖叫,江屿白被抱住,他才发现在刚刚的打斗中,自己的胸前贯穿了一根细长木刺,痛楚涌上来,眼前更是一片血红。
“呀,你要死了。”
那声音似乎在惋惜,细听只剩幸灾乐祸。
他却觉得庆幸,再望着养母焦急的脸,甚至慢慢扯出一个笑。
死的本来就该是他。
房间里,伊维挣扎着从密不透风的黑气里钻出一个脑袋,就见那黑影已经凑到江屿白面前,手贴在他额头上。
见伊维挣脱出来,黑影意外回头:“咦?你怎么没入梦?”
伊维破口大骂:“你特么的还想窥探我的记忆,你做梦去吧!臭傻.逼!给我等着,我主人破解你这点幻境不是分分钟的事儿?手拿把掐!等他醒过来你就完了我告诉你,我劝你现在立刻马上放了我们,我还能替你求求情,让我主人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别装听不见!你知道我主人是谁吗?人家是始祖,始祖你知道吗,现今血族唯一始祖,你要是敢动他整个血族都不会放过你的!”
黑影嗤笑一声:“这小嘴叭叭的,别嚷嚷了,你主人的魂体已经快让我弄到手了,你就慢慢等死吧。”
伊维心凉了半截,他有主仆契约在身,自然能感受到江屿白那边情况不太好,顿时挣扎得更起劲了:“喂喂喂!快起来别睡了,这大黑炭都快啃你屁股了!”
黑影说:“别白费力气了,他执念太深,你叫不醒他的。”
伊维奋力撕扯着身上绵绵不断的黑雾,可这玩意儿是无形的,他的光魔法对这个东西的影响效果甚微,又感受到江屿白那边状况太差,登时悲痛欲绝,捂着脸痛哭流涕:“我靠,当初结契的时候我是看你厉害才答应的,这怎么结上一个脆皮啊?我还不想死呜呜呜小姨救救我——”
黑影狞笑:“没有人能救得了你,这间屋子被我设了魔法阵,没人能听见这里的动静——”
咚咚咚。
门被敲响,门外维达尔的声音传来:“大人,您睡了吗?我怎么听见这里有点动静?”
黑影笑容僵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冷静:“听见了又如何,以我强悍的魔力没人能打开这扇门——”
咯吱——
门被打开了,维达尔的衣角若隐若现。
黑影恼羞成怒:“打开了又能怎样,只要他踏入房间,他的身体一瞬间就会被我的法阵搅碎——”
哒、哒。
维达尔安然无恙地走了进来,灿金色眼睛直直望着黑影。
一秒、两秒、三秒,维达尔没受到任何伤害。
伊维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黑影,诚挚问道:“你脸疼吗?”
“……”
黑影勃然大怒:“那梅莱芙居然给我卖假书?!无良奸商,我要弄死她!”
维达尔平静道:“你设下的法阵没问题。”
黑影登时警铃大作,如果说面前这人能如此轻而易举破解他的魔法阵,那么魔力一定在他之上,如果硬碰硬他根本毫无胜算。
怎么办,难道这回注定失败而归了吗?
伊维也这么觉得,他已经顾不上思考为什么没有魔法的维达尔能破除掉黑影的魔法阵,兴奋地朝维达尔喊:“快救救我主人!他不小心被这家伙阴了,还在梦境里呢!”
黑影警惕抬头,却见维达尔迟迟没有动作。
他垂下的目光好像绕过了所有人,落在跪伏在地的江屿白身上,却毫无波澜,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
黑影从这份沉默中琢磨到了些东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伊维这时想起来维达尔的身份,一个人族圣子,想想好像也不会救江屿白,顿时快急得跳脚:“你想想他平时怎么对你的,救了你多少次,你就这么报答他?”
黑影立马按住伊维脑袋不让他说话,冲着维达尔笑道:“我看你身上的魔力也不像是跟血族同流合污的人,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个血族结仇,你说对不对?”
维达尔这才看他:“你说的很有道理。”
黑影放下心来,掐着伊维脖子狞笑道:“不是你们的外援还好意思这么嚣张?你放心,我肯定先把你煮了吃了,再慢慢吃掉你的主人。”
伊维还瞪着维达尔:“呜呜呜呜!”
救人救人!
他这么年轻,还不想死啊啊啊!!!
跪在一边的江屿白似乎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浑身开始剧烈颤抖,紧抿着的嘴唇微张咳出一口血来,气息愈发微弱。
鲜血的气息溢散出来,黑影立刻扭头,如同魔怔一般贴近江屿白在他身上猛地嗅闻。
谁也没反应过来维达尔是什么时候动的手,只见他浑身气息变得凌厉而疯狂,爆发出的魔力猛地将黑影砸在墙上,黑影登时惨叫一声,用以维持梦境的魔力濒临溃散,江屿白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松。
维达尔趁他病要他命,抬手光明的徽印结在指尖,猛地飞射而出,正中黑影胸口。
黑影溃散之迹,猛地发出怒吼:“你这个死骗子!!”
随后整间房子里的黑雾都消散开,被缠了许久的伊维从半空中跌落,趴在地上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我就知道我命不该绝,爹的,太吓人了。”
他刚想赞叹一下维达尔计谋了得,把黑影骗得团团转,就见维达尔已经走过来扶起了仍在昏迷中的江屿白。
伊维爬了起来,担忧道:“他没事吧?”
维达尔将人抱到床上:“没事,休息就好。”
伊维脱口而出:“那你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见维达尔又皱眉,伊维才忽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明明江屿白得救了,为什么维达尔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总不能是不希望江屿白得救吧?
伊维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越想越有道理,默默地在一旁偷偷盯着维达尔。
维达尔在看着陷入沉睡的江屿白。
如伊维所想,他确实觉得自己不该出手的,只要停在一步之外,冷眼旁观这个突然出现的意外死在自己的执念里,血族就不会得到一个始祖的助力,也能让人类有所喘息,这才是他作为圣子应有的职责。
或许他还能挖走始祖心脏,造福一下人类。
但他又想起经常看到江屿白的那双眼睛,与平常血族只在饮血时双眼变红不一样,江屿白似乎生来就是赤瞳,一双干净温柔的眼睛,对上这双眼,好像江屿白做任何事都一副从容不迫,有条不紊的样子,心软又单纯,不忍心他受到刁难,还总为他出头,一次次伸手想要帮他,时时惦记着他的安危。
……他也不想让江屿白被莫名其妙的人吞掉灵魂,占据身体,变得面目全非。
如果可以的话,维达尔想一直待在江屿白身边看着他,不让他作恶,这也算是履行他圣子的职责。

江屿白不像维达尔从前见过的血族。
或者说,不像是人类与血族数百年里斗得你死我活那样,憎恨着人类的血族。
江屿白更像是中立派,局外者,这也更表明着他的身份——一个沉睡数百年的始祖。
维达尔数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久。他曾经与吃掉始祖心脏的莫里甘互为死敌,彼此明争暗斗数十年,死前最后一刻被莫里甘又阴了一回,他拉着莫里甘同归于尽,闭眼时仍有些惋惜。他与莫里甘的关系一直被外界猜测,众说纷纭,甚至有吟游诗人传诵过他们的故事,说他们是“相爱相杀”,说他捅莫里甘刀子是“因爱生恨”,说莫里甘对他“爱而不得”又狠不下心杀了他,所以一次次放跑他,事实上那都是维达尔同莫里甘的交锋。
因为这些说他们暗生情愫实在是无稽之谈,莫里甘一直只把他当身份特殊点的血仆,毕竟莫里甘有洁癖,每次都只让佣人抽他的血,每次取血都分外艰难,莫里甘手下的佣人都快恨死他了。在维达尔真正露出爪牙前,莫里甘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直到后来才把他当做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只偶尔觉得他分外难缠,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便后悔为什么没在一开始就除掉他。
就他们这么恶劣的关系也有人信吟游诗人传唱的故事,维达尔逃出去以后圣殿里的老家伙还经常拿这件事泼他脏水,污蔑他与莫里甘有染,要将他这个“受到血族污染”的人逐出圣殿。
后来圣殿被莫里甘攻打得节节败退,那群固步自封的老家伙才不得不捏着鼻子想重新拉拢维达尔,而这时的维达尔早已有了规模不小的实力自立一派,干脆利落地夺了权重新与莫里甘对上。可以说维达尔大半辈子都在与莫里甘对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莫里甘得了狗运做了最先吃了始祖心脏的血族。
直到重新睁眼,面前又是熟悉的地牢,他在地牢里呆了几天,果不其然地牢被莫里甘打开了,那一刻他还有些不可置信。
莫里甘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身前却多了一个血族。
从佣人口中得知那是刚刚苏醒的始祖,维达尔几乎要以为是自己记忆错乱——始祖明明只是一个活在传说中的血族,为什么突然活过来了?
他甚至以为莫里甘也重生了,并提前把始祖复活,又立刻否定了这种猜测。莫里甘这种人绝对不会容忍任何人比他强、踩在他头上的,如果莫里甘也重生了,那他一定会赶在所有人之前将始祖身体藏起来,完全吸收以后再出来,光明正大地打压人族。
啊,莫里甘要是比他更早重生,那他一定不会有睁眼的机会。
如今莫里甘魔力还没到达巅峰,维达尔不用像之前那样提防他,相反他对江屿白更在意,他更想知道江屿白到底是怎么被唤醒的,又是怎么驱使莫里甘的。
可维达尔还没摸清江屿白的底细,就先触碰到那颗柔软的心。
他与莫里甘交锋多年,与圣殿的老头子斗智斗勇,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却屡屡在江屿白这儿跌跟头。
维达尔一眨不眨盯着睡梦中的江屿白,身边的伊维闲不住,自言自语制造动静:“嘶,疼死我了,这黑烟怎么还烫我手。”
维达尔瞥了他一眼,就见伊维之前被黑雾束缚住的地方浮起了红痕,似乎带着灼烧效果,伤口还起了泡。
维达尔从怀里递过去一罐子膏药:“擦擦。”
伊维结巴了下:“谢、谢谢。”
他涂完药,咦了一声:“这药看着怎么这么眼熟?”
维达尔说:“这是始祖之前给我的,还没用完。”
伊维目光复杂:“哦。”
维达尔望向床上睡着的血族,忽然掀开被子,拉下他的衣服一看,果然,江屿白也被黑雾弄伤了。他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不自觉回忆起刚被江屿白带回房时那一晚。
维达尔以为江屿白是在试探他,没想到只是为他上药,是在单纯的心疼他而已。
还是个容易害羞的孩子。
伊维觑着他的表情,在一边说:“这伤看着就疼。”
维达尔拿过他手里的药罐,挖出些膏体涂在江屿白裸露的皮肤。
白花花的灯光属实晃眼,江屿白额前的碎发在眼前投下浅浅阴影,皮肤薄,脸皮也薄,睡着的时候安稳又乖巧,衬得那伤有些过了。
维达尔也不免想着,要是当时早点阻止,说不定能伤得轻一些。
他很少后悔,只觉得这股情绪分外陌生。
维达尔挖着膏药:“不严重。”
“不严重归不严重,看着总归心疼呗。”伊维摇头晃脑的,“他怎么还不醒?那巫师的魔力还没散去?”
维达尔:“等等就行。”
那个匆匆离开的黑影并没有能力继续影响江屿白的梦境,江屿白还没醒来,只可能是他自己还沉浸在梦境里。
维达尔当然猜不透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始祖有什么执念。
不过看样子,江屿白也快醒了。
江屿白意识还未回笼,仍旧沉溺在梦境里,始祖记忆疯狂压榨他的精神,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在消耗他的力气。
没有魔力持续影响他多少清醒了些,梦境崩塌后发现自己杀光那些人族、保护了养父母不过是黑影编织的一场梦,真正的养父母早就死在数百年前的夜晚,梦里那间烧成灰的房子都已经遗失在岁月中,如今连处旧址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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