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昂想象过的场面,他忽然感到悲伤,鼻子发酸了,“……他拒绝了我。”
第一百三十三章
“Oh!Are you crying?”莫恒承惊诧中带着惊喜,他展现出慈父风范,拥抱了自己的孩子,“What an adorable boy!”(你哭了吗?多么可爱的男孩!)
莫昂用力推开了父亲,感觉到羞赧,“只是眼睛进了沙子而已!”
莫恒承大笑着拉着他坐下,两人如同兄弟那般肩膀靠着肩膀,“那么,你愿意把事情告诉我吗?我想那会令你好一些。”
莫昂望着无际的大海,现在他和颜再宁之间的距离那么远,还有什么能比着更糟糕的?
他叹了口气,把他和颜再宁这段时日遇到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他们之间明明会有美好的未来——他愿意舍弃一切去换取那个未来,可却在终点的分叉口产生了分歧,这分歧不知为何竟会变成颜再宁排斥他的爱。
说到最后,莫昂无比委顿。
莫恒承认真聆听,表情思索,他沉吟着点头:“嗯……多么稚嫩而青春的爱情烦恼,听完爸爸感觉自己年轻了二十岁。”
莫昂勃然大怒:“你在嘲笑我吗?!”
莫恒承笑着给他顺了顺毛:“我听出来了,你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改变自己,恨不得变成一股绳子把他捆住。”
莫昂:“我才不要变成绳子,绳子能做的事太少了。”
“真不愧是我儿子啊,和当年陷入爱河的我几乎一模一样。”莫恒承感慨道,“当年我和你妈妈恋爱的时候……”
莫昂一脸乏味:“又要开始说起那段我听了几百遍的故事了。”
莫恒承摆起认真的样子:“这次你再听,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莫恒承认为与陶岸歌的爱情是这世界上和艺术一样神圣而宝贵。
他是豪门长子,从小被赋予继承家业的厚望,但他钟情绘画,并在此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对于家中为他铺设的道路毫无兴趣,甚至极其逆反。所以莫恒承从小就表现得很叛逆,家里送他去国外镀金,他却如脱缰野马完全投身艺术殿堂,金融知识一窍不通,但却收获了一个接一个的艺术奖项。后来为了严加管控他,他又被抓回国内入读顶尖学府,在这里,他遇到了此生挚爱。
和陶岸歌的相遇至今都令他感到梦幻,他的许多代表着爱情、心动的画作都来源于此。
那时他不愿上课被十五个保镖追堵,来到了教学楼顶,回想这段被监视的生活,对未来感到无望,甚至产生了一跃而下的念头,陶岸歌出现了。
他还记得当时的陶岸歌,穿着宽松的衬衫和长裤,头发像男孩一样短,更凸显了她清灵的五官,明眸皓齿,高鼻唇红,漂亮得一眼就让莫恒承感受到了心跳的存在。
莫昂捏着小螃蟹玩,寡淡地说:“我知道妈妈很漂亮,不用再赘述了,然后你们就跳楼了,这我也知道。”
“是跳到了另一栋楼。”莫恒承说,“她就是个女英雄,将我从邪恶的爪牙之中解救出来,她接住了我,我们拥抱了,这是命运的邂逅。”
莫昂嘀咕:“妈妈说的是你的保镖堵住了教学楼,他们都没法上课,处于对强权的愤慨她才决定去找你,让你赶紧离开。”
莫恒承沉浸于初遇的甜蜜中,不搭理他。
在这之后,莫恒承才发现原来他们竟然是同专业同班同学,只是他开学一个月都没去上课过,才错过了和陶岸歌相识的机会。但所幸还不晚,莫恒承终于愿意走进教室上课了。
这只是他用来接近陶岸歌的借口罢了,他依然对经济学油盐不进,知识的海洋仅仅能将他的大脑冲刷得更加平滑。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以请教、求助、补习为借口与陶岸歌有了更多的相处机会。在这些相处中,陶岸歌所展现出的聪慧、敏锐,对熟稔的专业知识表达得言之有物,哪怕莫恒承对那些东西不感兴趣,也折服于她的风范。
随着对彼此逐步熟悉,他们恋爱了。
在那个时候,陶岸歌就已经开始创业,经营了一家自己的公司。
莫恒承为了与她有更多共同语言,也强迫自己投入到家族的安排中,所以在一开始莫家对陶岸歌非常满意,认为她将莫恒承领回了正道。
于是在他们毕业后不久,他们就顺利结婚了。
他们的婚姻很幸福,幸福得让莫恒承错觉自己可以接受梦想的改变。
婚后陶岸歌的事业蓬勃发展,有了责信集团作为靠山,她以无往不利的势头开辟着自己的天地。而莫恒承看似也不赖,顺理成章地坐到集团中心掌权者的位置,每天都在应酬、决断,做出一个个正确的规划和部署。
可他觉得自己是在角色扮演,他在扮演一个集团管理者,在他背后是陶岸歌在为他出谋划策,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对的。
他陷入了泥沼之中,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却仿佛失去了自我。
后来他对陶岸歌认真地剖析了自己的内心,想寻求一个救赎的答案。
陶岸歌给了他一个疼惜地拥抱,在他汲取到一丝撑下去的勇气时,她说:“恒承,我们离婚吧。”
“离婚?!”莫昂震惊道,“我怎么从没听你们提过这个?”
“因为这实在太黑暗恐怖了!我们担心你会做噩梦,所以决定永远隐瞒下去!”莫恒承大声地说。
“……我看是你做噩梦吧?”
莫恒承叹了口气:“这是我永生无法接受的噩梦。但妈妈并非不爱我了,而是她认为我承受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事业让渡,她不会后退或是停下脚步,或许我们分开了,我就可以从这份压力中解脱出来。这也是她爱我的体现。”
莫恒承绝不同意离婚,为了和陶岸歌死死绑定在一起,他心甘情愿将全部身家转移给她,让她从幕后走到台前。
也由于此,在陶岸歌一排万难的支持下,他得以继续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任外界腥风血雨,他在太阳女神的庇护下肆意自由,享受着、创造着纯粹的幸福。
莫昂:“可喜可贺。然后呢?”
“………………”莫恒承感受到了对牛弹琴的无力和气恼,“我在告诉你,你太霸道了!我亲爱的儿子!”
莫昂立刻跳脚:“才不是我!是他,他最霸道了!”
莫恒承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儿子,比起你的小男朋友,你确实幼稚了些。爱不是万能的,哪怕我和你妈妈的是世上最美好最幸福的感情,它也阻止我在那段不自由的生活里陷入苦闷。你愿意为了和他在一起,将自己完全向他倾斜,而他只是预见了你可能会遭遇的后果。噢,你不觉得他是个十分体贴的恋人吗?”
莫昂抱胸,脸颊微微鼓起,不说话。
莫恒承温声说:“我坚定地相信你是能创造幸福的人,前提是你要去听他的声音。爱情不能独断,如果你认为他在排斥你的爱,何不换一种能让他接受的方式呢?”
莫昂迷茫地嘀咕:“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会这样爱他。”
莫恒承:“好吧,那你就换一个可以接受你“这样爱”的人。”
莫昂如同严守地盘的狼那样:“不,就要他!”
莫恒承耸了耸肩:“你会知道该怎么办的。”
莫昂低头踌躇片刻,问:“你是什么时候向妈妈求婚的?”
莫恒承自豪答道:“第一次求婚是大三!”
莫昂嗫嚅道:“那我高中毕业会不会太早了……”
“男士们,你们在聊些什么?”陶岸歌换洗好回来了,“家里的餐食都准备好了,还不回去吗?”
莫恒承为她铺好沙滩垫,老夫老妻的两个人了坐到一起还是会拉着手,“茫茫遇到了一些小麻烦,我在帮他解决。”
“是什么麻烦,不跟我说说?”陶岸歌为莫昂擦去脸上的沙子,“是和高考有关吗?明天分数就出来了。”
“噢……”莫昂挤着眉头,双手支着脸颊,很是苦恼的样子。
“你还有没做好决定,对吗?”陶岸歌抚摸他的后脑,“没关系,慎重考虑,你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莫昂犹豫着、纠结着:“或许是……堂江大学吧?”
陶岸歌点点头:“很适合你,特别是他们的数学专业,排得上国内顶尖。你爸爸那学渣根本考不进去。”
莫恒承:“不要小看艺术生!”
可莫昂却是不太高兴的样子。
“好了好了,回去吧,把身上冲一冲,要不然皮肤会过敏。”陶岸歌站了起来,“然后涂一下帆帆阿姨特制的药霜,对修护屏障很有效。”
直升机腾腾腾越过海岸飞来,飞向他们的临海别墅。
“保养回来了。”陶岸歌说,“能在离开之前带我们环岛飞行一次吗?”
莫昂有些不解:“什么时候有的直升机?”
“迟到的惊喜。”莫恒承冲他眨了眨眼,“毕业快乐,儿子,希望你还记得怎么驾驶。”
查分的当天,颜帆、莫嘉江、莫嘉姗还有酿酿一起围在颜再宁的电脑旁,虎视眈眈地盯着屏幕。
“你们这样弄得我都紧张了。”颜再宁说。
“难道你不该紧张吗?”莫嘉姗说。
颜再宁输入了自己的个人信息、密码,这时电脑右下角的群聊图标在疯狂跳动,想必已经有人查出成绩了。
他点击查询。
页面加载了几秒,他的成绩出来了。
一阵窒息的寂静后,莫嘉江失声:“七百一十五?”
颜再宁暗自松了口气,和他预估的成绩相差无几。
颜帆抓紧了他的肩膀,也难得失去了表情管理:“儿子,我是不是……要当、状元妈了?”
“这还说不准呢。”颜再宁笑着说。
还没等他去查询排名,手机就急不可待地叫唤起来。
是吴老师的电话,颜再宁接起来,里面传来他纳罕的激动嗓音:“祝贺你,再宁!”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这一天颜再宁的手机几乎要被打爆,校方、招生办、同学朋友……他的手举着就没放下过。而在接受各路祝贺时,他是今年高考状元一事也在家附近传开,家里有年龄相近的孩子的街坊们都纷纷上门来想趁早打好关系,以便得到状元指导,或是向颜帆讨教经验。
一时间,颜帆的店里门庭若市,可她哪有什么心思做生意?只想带着儿子好好庆祝一番,真是太给她长脸了!
很快,颜再宁被校长亲自接走,去学校接受媒体的专访。
许校长坐在主驾驶当司机,圆胖的脸庞红光满面,一路都笑眯了眼睛,整个人年轻了十岁一样。
“这真是创校以来史无前例的佳绩,伟绩!甚至在高考历史中也是极为罕见的并列状元!全都出自我们九荣中学,这真是我天大的荣幸啊!”校长激动不已地说。
另一个七百一十五分是程子驯,颜再宁在班级群里看到了这个消息。
不过这是程子驯得到特殊加分后的成绩,论含金量而言,还是颜再宁更高一些。
“也离不开您铺设的土壤的栽培。”颜再宁笑着说,他低头划弄手机屏幕,源源不断地新消息涌入,但他最想收到的那个却迟迟没有到来。
许校长心里熨烫,和颜再宁滔滔不绝输出了半个多小时的感想,直到媒体宣布采访开始,才不舍地停下。
颜再宁也并非头一次接受采访,甚至连穿着女装被采访都经历过。他在长枪短炮中沉稳对答,展露出的出色气度受到摄影师的青睐,四十分钟的专访中拍了他上千张照片,笑称他是最英俊的高考状元。
他这边结束后,另一组也差不多完事。从办公室里出来,恰好隔壁办公室的程子驯也走了出来。
记者说:“我们再和两位状元一起做个小采吧!”
但程子驯身边的人立刻说:“不好意思,程子驯这边后面还有安排。”
颜再宁瞅了那人一眼,不太像程子驯的家人,对方手上的公文包写着“学思教育培训中心”字样。
“颜再宁。”程子驯叫了他一声,然后对身边的人说,“我和他单独聊会儿。”
那人看了眼时间,“尽快,车就在下面等着。”
程子驯便走向了颜再宁,眼神中带着些请求。
颜再宁看了他一会儿,和他一同走到了没人的另一边。
“这些,你拿着。我上网查了查你那辆公路车的价值,不知道这么多够不够。”程子驯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装了厚厚一沓。
颜再宁垂眸一扫,再抬眼,“什么意思?”
程子驯:“你的车不是在事故中被撞坏了吗,多少也和我有关。这是赔偿。”
颜再宁笑了笑,眼神却透了点冷意,“你现在也算得偿所愿,差点白忙活一场,还有心思来算旧账?”
“我确实做得不光彩,对不起。”程子驯说,“请你收下吧。”
“不必了,我的车是我和阿欢的事。”颜再宁冷淡道,“和你没关系。”
程子驯脱口道:“他的事和我有关!”
颜再宁却是几分嘲弄地看着他,不再与他继续交谈。
程子驯出手拉住了颜再宁,带着强硬的态度将钱塞进他的手里。颜再宁有所抵抗,他便低声说:“媒体能看到我们,这个关头传出我们有纠纷就不好看了。”
颜再宁愠怒地收回手,不得已拿了他的钱。
程子驯进一步询问:“郑家欢考得怎么样?”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颜再宁不想再与他纠缠,“别再打他注意了,他不想和你打交道。”
程子驯神色微黯,手机震动,楼下再催他了。
校长想留他们吃饭,但颜再宁家里准备了庆贺宴,程子驯也没有空,两人都道别了学校。
颜再宁拿着那沓钱,就像烫手山芋,程子驯的举动好像给了钱就能抵消郑家欢受的苦那样,令他尤为反感。
这钱他不想收,也不能扔了。思忖了片刻,他打车去了最近的TREK门店,不多时便推了辆山地车出来。
回到了家住的街区,颜再宁却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郑家欢家住的院落里,打电话叫郑家欢下来。
“干嘛?”郑家欢问。
颜再宁听出他的声音闷哑,像是重感冒那样。
“给你一个惊喜,快来。”颜再宁说。
郑家欢答应了,颜再宁等了五分钟他才下来,只是下楼的脚步都不如往常欢脱了。
“这……”郑家欢看到了颜再宁把这的山地车,轮胎较之之前那部公路车更宽大厚实,抓地力更强,车架是渐变的蓝色,极具华丽与设计感,是郑家欢以前非常喜欢的绚丽的车。
“你应该没对自行车有阴影吧?”颜再宁戏谑道。
“没有。”郑家欢上手摸了摸它,“这是你新车?真帅。”
“你的新车。”
“我的?给我干嘛?后天是你生日又不是我的。”郑家欢说。
颜再宁看着他,“我今天遇到程子驯了。”
郑家欢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睛眨了一下。
“他塞了一万多块钱给我,说是赔自行车给我,我没拒绝了。”颜再宁说。
郑家欢说:“自行车我会赔给你,跟他没关系。不过他给钱是应该的,他使的那些手段,都算便宜他了。但你给我干嘛,跟我又没关系。”
“我不需要赔偿。最后他加了分也没超过我,说到底我也没什么损失,到头来他真正伤害到的人只有你。”颜再宁说。
这一瞬间,郑家欢用沙子堆砌出来的镇定被轻轻一推,全部崩塌了。他“哈”的笑了一声,带着哭腔:“合着就我一个受害者,倒霉蛋?我多余去掺和那些事呗?阿宁我知道我不该跟你发火……”
郑家欢坐在台阶上,脸深深埋进掌心里,抽噎着:“我考砸了,我知道我,肯定考砸,但查到那分儿……妈的,这三年白忙活……”
“绝对不是白忙活。”颜再宁坐在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郑妈妈在电话里说过他的成绩,没上五百分,是一整个学期最低的分数,但以他考试时的身体状态而言,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也想给你庆祝状元,可我真的高兴不起来。”郑家欢哭着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还有再来的机会,阿欢,我们都知道你能取得更好的成绩,这不是你的水平。”颜再宁语气鼓励、坚定地安慰他,“你现在的分数可以去很多不错的二本院校,如果不甘心,就重来一次。我会帮你,我们都会帮你。”
“又要再来一年?我……喘不过气……”
“阿欢,你不要把这当成重复的一年,你的情况和那些需要再花一年时间来准备的人不一样,他们是考试的时候看不懂题,你是看不清题,这是主观与客观完全不同的因素,所以在这一年里你只要能做到保持状态,就一定会取得满意的成绩,甚至因为准备得更充足,你最后得到的结果只会更丰盈。”颜再宁说话的节奏顿挫,充满着鼓舞的力量,“不要再想过去那些没得到的,去想未来即将得到的。”
郑家欢一抽一抽的肩膀缓缓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嘴巴都哭肿了,“好像……是这么回事。阿宁,你总是对的。”
颜再宁看着他噗地一笑,捏住他的鼻子,又把鼻涕抹回他的衣服上,“像个猪一样。”
郑家欢立刻把自己的脑袋往颜再宁身上拱,恼道:“小棉袄状态能不能维持久一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毛里求斯一处私人岛屿上空,一架雾蓝色的直升机盘旋着飞行,金属质感的机身与透亮的全景窗户极具超前的设计,它看起来比常见的直升机要小巧,飞行显得尤为灵巧。顺利的环岛飞行一周后,它安全的在停机坪降落。
驾驶它的飞行员十分年轻,目光中有种征服了天空那样自信张扬。他摘下航空耳机,俊美的面容带着几分稚气的倨傲,“比我想象中更轻松。”
“你真是位天才飞行员!”副驾的教练飞行员毫不吝啬地夸赞他,“相信你们一家三口一定能在天空留下美好的回忆!”
莫昂答了句谢谢,他查看着控制面板,问:“你不觉得刚才降落的时候有些不平稳吗?是不是引擎的问题?”
“显示一切正常。我认为是一次完美的降落。或许你还没有适应降落时的刺激,这种感觉好比一场酣畅淋漓的show hand!”教练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你只需要与它再磨合磨合。”
莫昂:“那让我们再飞一次吧!”
教练员笑着解开安全带,“虽然我很想答应你,但是等会儿要刮大风,不适合飞行。”
莫昂只得作罢,出舱后,只有Daniel向他奔来,他的父母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完成了一次精彩的飞行!
“嘿!”他大声地说,“你们怎么没看我?!”
陶岸歌放下手机,朝他竖起大拇指,但他仍是一脸不满走过来。
“我们在和宁宁说话。”陶岸歌说。
莫昂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双目放光。在莫恒承看来,他的傻儿子根本不懂掩藏。
“他、他说了什么?”莫昂的声音都变了一个调。
莫恒承:“好像并没说和你有关的事。”
莫昂:“……”
莫昂:“没劲。Daniel,go!”
莫恒承又笑着说:“但他想和你直接对话,主动一点吧。”
“为什么要我主动?”莫昂咕哝,但嘴角却翘了起来,“拿他没办法啊。”
深夜,颜再宁的房间房门紧锁,窗帘紧闭,连灯也没有开,只有电脑屏幕森白的光照应着他的脸,那凝重的神色,仿佛在为一桩见不得人的大事做准备。
电脑屏幕显示的网页是考试院网站。
私自查别人的成绩是极其极其不礼貌的事情,哪怕对方和自己多么亲密。
……可是他一定知道我的,我想了解他的成绩难道不是很公平的吗?
颜再宁,你清醒一点!
颜再宁的内心在经受着煎熬的纠结,但即便如此,他的手还是慢慢抬了起来,在键盘上敲击出莫昂的身份证号、考生号、密码。
这些他全都熟记于心。
在最后一步,他的手又迟迟按不下去了。
“……”
他轻声开口:“酿酿,酿酿。”
瘫在他脚边休憩的猫咪抻了个懒腰,灵活地跳到他的腿上。
“咳。”颜再宁放在回车键上的手指微微抽动。
好奇的猫咪抬起爪子,按了下去。
确定,页面刷新。
“啊,是你。”颜再宁仗着没人发现,把所有过错都推给了酿酿,但酿酿想踩上键盘,他又把它抱下去了。
“呼……”颜再宁疏了一口气,盯着屏幕,心脏像被攥起来那样紧张,这感觉比查自己的成绩都要强烈。
很快,莫昂的成绩出来了。
总分六百七十六,最亮眼的是他的数学,满分。
颜再宁这才真正松了口气,莫昂发挥正常。
他关机,倒回床上,在想这个点莫昂在干嘛。
今天这么好的联系契机,怎么还是没有联系我呢?你明明知道我不是爱主动的人。
他又看了一遍以前的聊天记录,心情有些低迷,加之今天忙了太多事情,就这样慢慢睡着了。
最后一刻,他心里想的是,生日,再给你一个机会。
哗啦——哗啦——
是大海的声音。
奇怪,我在家里怎么会听得到海?
“救命!救命!宁宁!救我……”
颜再宁猛地扭头,窗户外的景色竟成了一片海洋,他就像身处船只之上。
来不及思考这些怪异,他扑到窗边,只见在茫茫海水中,莫昂在浪的裹挟下奋力挣扎,可他哪里是大海的对手?被不断地拍进水下,艰难浮头。
“莫昂!”颜再宁惊慌不已,想要把窗打开,“莫昂!我马上去救你!”
“宁宁,救我,救我……”莫昂在努力向他游,可却怎么也过不去。
“坚持住!我马上就来!”
窗户打不开!就像被焊死那样怎么也打不开!
颜再宁急得要疯了,抄起椅子狠狠往上砸,还是无济于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颜再宁扒在窗前,用力锤砸着窗面,不敢眨眼,生怕失去莫昂的身影。
莫昂沉浮着,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在海中如此渺小。
他最后朝颜再宁伸出手,被大浪拍下,消失在海面上。
“莫昂!!!”
窗户终于被打开,可外面没有海,只有莫昂房间紧闭的窗。
颜再宁霍然睁开眼,还是在房间里,一片寂静,没有大海的声音。
显而易见,他做了噩梦。
令他如置地狱的噩梦,哪怕醒过来了,那恐慌依然没有散去,仿佛已经烙进了他的灵魂里。
他必须要听到莫昂的声音。
颜再宁拿到了手机,时间也没看,给莫昂拨了过去。
“……您好,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莫昂从不关机。
颜再宁便再没睡着,久久不散的心悸比幼时循环的预知梦都要强烈,至少那时他醒来会对现世的存在感到真实,而此刻他分明清醒着,耳边却似乎还回荡着海浪的呼号。
翌日一早,他敲开了颜帆的房门,问她可否联系到陶岸歌。
“儿子,现在才七点半。”颜帆睡眼惺忪,“她那边晚咱们这儿四个小时呢。”
“我打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没人接。”颜再宁眼中有血丝,声音像绷紧了的弦。
“昨天不是才刚聊过吗?他们还在休息吧?”颜帆看出了他情绪有些时常,给他一个拥抱拍了拍他的背,“没事的,啊。你别想太多,等会儿到他们起床的时间我联系看看。回去睡吧,你不是也挺忙的吗?今天又有采访。”
颜再宁点了点头,“有消息了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他还是坐立不安,最终出门去了隔壁,他许久没有踏入的,莫昂的家。
里面已经半个多月没住人了,平时莫昂一个就够吵闹的,可现在他进来,只觉得静得可怕,失去了曾经溢满的阳光的味道。
他来到了莫昂的卧室,整洁得像是没人住过,可是躺在床上,依然能闻到那股洗涤剂混合着荷尔蒙组成的专属于莫昂的味道。
颜再宁将那股味道裹着自己,就像被莫昂拥抱一般。
颜帆打了几个电话,也没联系上陶岸歌,但收到了她的微信回复:
茫茫坠海,还在抢救,事态混乱,等稳定再与你联系。
文字无法传递情绪,颜帆不敢想象陶岸歌在经历着何等揪心绝望的处理过程。
茫茫坠海,还在抢救。
这八个字让颜帆忍不住手抖,她不得不坐下来,以平复动荡的心绪。
她甚至不敢告诉颜再宁,因为只有她知道哪怕儿子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男人了,但只要涉及珍视之人,他的内心还像小时候那样敏感脆弱。
他大概要崩溃。
颜再宁在莫昂家里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又被噩梦惊醒,醒来满头大汗,心悸得厉害。他六神无主地来到颜帆面前,迫切询问她莫昂一家是否回电。
颜帆看着儿子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好,小神棍又发功了,隔了万八千里都能觉察到莫昂出事?
“阿宁,你定下心,别自己吓自己。”颜帆安抚他,“岸歌联系我了,你先别着急。”
“她怎么联系的,说了什么?”颜再宁追问。
“发微信,他们那边网络不太好……”颜帆说得心虚。
“给我看看!”
给他看了还得了?颜帆忙说:“她说等会儿会再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更清楚。”
“莫昂会没事吗?”
颜帆:“肯定会没事的。”
颜再宁嘴唇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妈,你别瞒着我了,没出事你不会用那么含糊的说辞。你告诉我吧,我担心得……快疯了。”
颜帆对眼下情形也无能为力,只得给他看陶岸歌发来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