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铭脚下一停,看向来人:“阿姐,你偶尔也装扮一下,说不定姻缘就来了。”
“见色起意者,早晚会因色衰而爱弛。”齐金钰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不嫁人了。”
“不嫁人如何使得?”兵部尚书立刻表示了不赞同。
发妻亡故后,兵部尚书一直没有再续娶,如今儿女到了说亲的年纪,兵部尚书只觉非常愁人,尤其是想到长女三次失败的亲事,兵部尚书更是愁得掉胡子。
看着眼前英姿不凡的长女,兵部尚书语重心长地开口道:“你的亲事爹一直惦记着,你放心,爹一定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让你后半生有个依靠。”
然而听了兵部尚书此言,齐金钰手中枪尖挑起,一套漂亮的连招用出,手中的长枪仿若游龙出海,潇洒飘逸。
一招落定,长枪稳稳立在地上,齐金钰问:“如意郎君可有如意枪可靠?”
兵部尚书:“……”
齐铭摸着下巴,不自觉点头道:“爹,我觉得阿姐说得有道理,以阿姐的身手,谁依靠谁还不一定呢!”
兵部尚书瞪过去,齐铭立刻开溜……
齐金钰也转头去练枪了,只剩下兵部尚书一人留在原地……
兵部尚书满面愁容,天天被坑不说,儿女还没一个省心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宫墙内。
入夜后,皇宫各处殿宇都掌起了灯。
火红的烛光越发映衬得这皇宫金碧辉煌,也越发衬托出了阴影处的空旷幽寂。
静怡殿,只在主殿门边挂了两个灯笼,殿内昏暗寂静,宫人们似乎都已歇了去。
沈昭兮立在窗边,对着窗户的方向开口道:“你不要再来了。”
窗外,梁青墨看着紧紧闭合的窗户,坚毅的脸上少有地出现了挣扎之色。
今日梁青墨过来,是因为这几日发生的事,让他产生了一个想法:“去求陛下,陛下或许会应允你出宫。”
沈昭兮脸上浮现苦笑,她与梁青墨相识在乌鸢湖畔,恰逢有人落水,他们互相配合把人救了上来。
那时他们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却因这一场小小的意外,生出了几分相见恨晚之感。
可命运最终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因为她是淮国公之女,而梁青墨是梁太傅之子。
用淮国公的话来说,作为朝中最大的两个派系,上面是不会放心他们联姻的,后来,她便被淮国公送进了宫。
她未入宫时,他们尚不能在一起,如今就算出了宫,又能有什么改变呢?
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帝驾崩了,太妃出宫改嫁的。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留下这句,沈昭兮便离开了窗边。
帝王寝殿。
如今行宫任务已经完成,而工部案件尚在调查中,江存度难得寻到片刻空闲,歪在寝殿的软榻上,眯着眼睛小憩。
系统大概是见宿主得了闲,它突然上线发布了下个阶段的任务:
【驳回镇安王的调粮请求,下旨申饬镇安王,不得以任何理由往北疆送粮草。】
之前,江存度利用系统的语言漏洞,在任务中投机取巧,给系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这次,系统用“任何理由”来严防死守,提前封锁了江存度的路。
听到如此严苛的任务要求,江存度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底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江存度侧身倚在榻上,懒洋洋地开口询问:【还有其它要求吗?】
系统想了想,觉得“任何理由”足够囊括各种情况了,不过以防万一,它还是认真查漏补缺了一番,做了补充:【申饬圣旨内容要明确,不能含糊其辞。】
【嗯。】江存度淡淡应了一声,他觉得系统所说还是不够严密,帮忙找补道,【这圣旨的内容不如由系统来拟写,到时候,我照着誊抄一遍。】
系统:【……】
江存度好像突然打开了思路,他问:【系统,你有秘书功能吗?】
【日后我需要下发什么圣旨,你能不能都提前帮我写好?】
系统:【……】
系统:【本系统不具备秘书功能,任务的事情,还请宿主亲力亲为!】
江存度若有所思,开口建议道:【系统,你或许该升级了,多加载一些功能。】
【本系统的功能已经加载完全。】系统的功能与任务是配套的,与任务无关的功能对于系统来说是累赘。
【是吗?】寝殿内光线昏沉,江存度的语气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可事情一旦假手于人,便要承担不能处处称心如意的风险。】
【什么意思?】系统不解。
江存度眼底闪过笑意,又很快收敛:【我的意思是,系统如果能多加载一些功能,替宿主把任务做了,我便能提前退休了。】
系统:【……】
系统:【请宿主积极做任务,不要消极怠工!】
【你这个任务发布得有点早。】江存度望向北方,慵懒地开口道,【驳回镇安王的请求,也要等镇安王的请求发过来啊。】
和亲之事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大堇与达朗的关系再度陷入紧张,前不久还爆发了一次小冲突。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战事的消耗,北疆的粮草早已耗完。
多亏了女主夏清岚出资购粮,才帮镇安王解决了粮草危机,可主角的成功之路总要多经历一些波折。
因为今年多地出现暴雨,一直和夏清岚交易的粮商,突然以水灾收不上粮为由,终止了与夏清岚的合作。
如果是一两家粮商如此,镇安王与夏清岚还不至于陷入困境,异常的是盛产粮食的鱼米之乡淮原郡内,所有的粮商全部拒绝了卖粮给夏清岚。
而北疆局势紧张,达朗部落虎视眈眈,正是急需粮草的时候。
为了筹集粮草,夏清岚亲自到淮原郡查探情况。
留守北疆的镇安王也做了另一手准备,那就是向朝廷要粮。
可京中朝廷这边的情况也不好。
首先,大堇多地受暴雨影响,粮食减产,朝廷征收上来的赋税比往年削减了不少,而京郊地区又不巧暴发了洪水,朝廷赈灾又消耗了许多粮食。
其次是行宫建设碰上天灾,百官请命,劝暴君祭天自省,暴君不愿,与百官僵持,最后封了行宫。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镇安王要粮的奏折被递到了暴君面前。
因为前面诸多祸事的加持,暴君的情绪正处于爆发边缘,收到镇安王的奏折,不但没有给粮,还下旨申饬镇安王穷兵黩武。
朝廷这边没要到粮,只能寄希望于夏清岚的行动了。
而夏清岚到达淮原郡后,通过调查发现,淮原郡的粮商,或者说是粮商背后的官绅在有意针对北疆。
为了筹粮,夏清岚和手下的商贾伪装成了南沂小国来的商队,用手中的稀罕商品为诱饵,诱使粮商与她交易。
只是伪装成没有背景的小国商队,难免受到打压,夏清岚与淮原郡官绅斗智斗勇,前前后后纠缠了很长时间,才筹到想要的粮草。
然而北疆这边,达朗部落查探到边城粮草不足,提前发动了进攻,镇安王不得已选择了保守的防御战。
由于粮草不足,这一战打得十分艰难,边军固守在边城内,虽然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人员伤亡,可军中士气却遭受了严重打击,达朗骑兵撤走的时候,镇安王本有机会发动反攻,最终也因粮草不足放弃了。
受这一战的影响,边军与达朗陷入了持久战。
后续,夏清岚通过羊毛贸易,拉拢策反了达朗辖下的一个小族落,再之后,又配出了火药,才彻底扭转了战局。
江存度回想着系统给的剧情梗概,最后把重点放在了淮原郡上,他记得前不久才收到过淮原郡的奏折。
淮原郡也下了暴雨,虽然没有出现洪水这样的大灾害,但却有部分处在洼地的农田因暴雨涨水受到了波及。
淮原郡守上折子奏明此事,一般像这样不是很严重的水灾,江存度都是减免个赋税,然后让地方官员根据当地情况,自行开府仓放粮赈灾。
现在看来,他或许可以重视一下了……
鸿胪寺卿暗中来访, 在书房与淮国公密谈。
“国公爷,工部的事情该如何处理?”鸿胪寺卿面上满是担忧之色,显然这次的麻烦不小。
淮国公面无表情, 应是早就做好了决断, 他凛然吐出四个字:“弃车保帅。”
鸿胪寺卿神情一怔,明白了淮国公的深意。
所谓弃车保帅其实有两层含义,一是放弃工部侍郎,保住工部尚书, 二则是做最坏的打算,彻底斩断与工部的联系, 保住更上层的人。
鸿胪寺卿思考了一下对策,开口道:“如果要把工部尚书择出来, 恐怕还需在负责审案的三司那边疏通一下。”
淮国公摩搓着手上的扳指,眯着眼睛道:“我记得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喜欢听戏, 还在外面养了个伶人做外室?”
“确有此事。”鸿胪寺卿顿了一下, 而后道,“据说那左都御史的夫人十分凶悍, 左都御史是怕夫人才把人养在外面的。”
“左都御史也算是当朝大员, 想办法帮忙运作一下,在家顺心,在朝才能好好办差不是?”淮国公的语调幽冷。
鸿胪寺卿连声应道:“是, 国公爷说得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都察院、大理寺、刑部组成三司会审,共同审理工部的案子。
这几日三个衙门的人除了提审涉事的工部官员,还根据孟哲的奏折进行了深入调查。
经过核实, 基本上已经确定,有上万套从兵部退回工部的兵甲武器不知所踪。
兵部那边, 涉事的官员是前任兵部侍郎,前兵部侍郎因调查和亲队伍被劫之事,被革职留在了边城,如今要查案,自然要把人押回来。
而工部这边,和前兵部侍郎对接的是工部侍郎。
如今,前兵部侍郎还在押解回京的路上,为了查清那上万套兵甲武器的下落,三司会审的重点放在了工部侍郎身上。
工部侍郎和工部尚书一样,一开始都是沉默,经过几日轮番审问过后,才终于松了口。
“是我做的……”工部侍郎招认了。
“你为何要如此做?那些兵甲武器又送去了哪里?”刑部尚书审问道。
工部侍郎神色有些萎靡,他道:“自然是为了升官发财。”
“是有人允诺你好处了吗?”刑部尚书察觉要点,继续追问道,“还有那些兵甲武器的下落,你一并交代出来。”
“好处?”工部侍郎仿佛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他看着堂上负责审案的众位大员,回道,“只要我把兵甲武器送去地方,地方官员自会源源不断地给我送好处。”
“你说你把那些兵甲武器都送去了地方?”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开口询问,“具体送去了哪些州郡,可有名单?”
工部侍郎:“记不清了……”
“怎么会记不清?”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满面肃然,“休要隐瞒,全部招来!”
“名单都烧了,确实记不清了!”工部侍郎坚持道。
“你是如何把兵甲武器运走的总还记得吧?”大理寺卿开口问了一句。
工部侍郎回忆了一下,把自己如何利用朝廷的工程做掩护,运走兵甲武器的过程,全部交代了出来。
三位主审互相对视了一眼,刑部尚书继续问询:“工部的马尚书对此事可知情?”
“马尚书如果知道,我还如何运作?”工部侍郎反问了一句。
“你的意思是马尚书对此事全然不知情?”刑部尚书怀疑道。
工部侍郎脸上突然浮现一抹嘲弄的笑:“大人们高高在上,哪会真的把下官们放在眼中。”
刑部尚书皱眉,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不要顾左右而言他,马尚书到底知不知情?”
工部侍郎短暂沉默了一下,最终道:“不知情。”
案子审到这里,左都御史看向另两位主审:“看样子,此事都是孙侍郎所为。”
刑部尚书凝眉,看向左都御史:“卢都院,那些兵甲武器还未追寻到,此时下定论,会不会太武断了一些?”
“这孙侍郎都已经供认,运输渠道也已经明晰,兵甲武器稍后可以顺着渠道追踪。”左都御史反问刑部尚书,“如此还不能定案吗?”
“涉案的兵部侍郎还在押解回京的路上,本官觉得此时定案还太早!”刑部尚书坚持道。
刑部尚书已经找兵部尚书下过棋,明确了陛下的态度,陛下对不关心的事情向来很敷衍,而这次既然出动了三司会审,那定然是想彻查到底的。
所以刑部尚书还想继续深入调查。
“案件已经很明确了。”左都御史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前任兵部侍郎自然是被工部的孙侍郎所收买,所以才会暗中配合。”
刑部尚书不肯就此罢休:“此事牵扯甚广,工部一个小小侍郎是如何瞒过上官,犯下如此大罪的?”
“按照罗大人所说,兵部的齐尚书是不是也值得怀疑?”左都御史出言反驳道,“毕竟齐尚书也是前任兵部侍郎的上官。”
“这……”刑部尚书一时被问住了。
查案要讲证据和逻辑,按照左都御史的推理,兵部尚书确实不能完全排除嫌疑。
可那日朝会上,兵部尚书主动请罪,陛下并未做处罚,明显是默认了兵部尚书与此事无关。
想到此,刑部尚书又来了一些底气,他道:“陛下命咱们彻查的是工部之事,咱们的重点应该放在工部,以及那些被暗中送走的兵甲武器上。”
“至于齐尚书有没有罪,自有陛下定夺。”刑部尚书搬出了陛下。
“工部之事,孙侍郎已经招认马尚书不知情,大家同朝为官,罗大人又何必紧抓不放。”左都御史此言有暗示之意,做事留一线,日后才好相见啊。
“非是本官紧抓不放,而是此事还有疑点。”能坐上刑部尚书之位,最起码在查案方面,刑部尚书是有些真本事在身的,他是真觉得此事疑点重重。
三位主审中,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各执一词,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同时看向了旁观的大理寺卿。
“郭寺卿觉得,此案还需继续深挖吗?”左都御史开口询问。
被点名询问,大理寺卿打了个哈哈,两不得罪道:“不若等那前任兵部侍郎押解回京后,再定夺……”
确实,就算要定案,也得等审过前任兵部侍郎。
三司衙门一边等前任兵部侍郎押解回京,一边继续追查兵甲武器的下落。
然而,在前任兵部侍郎回来之前,其死讯先传了回来。
信使说,前任兵部侍郎在押解回京的路上,突发恶疾去世了。
这个意外是众人都没料到的,不过严格来说,前任兵部侍郎本来也不是主要犯事人,传他回来主要是为了证实工部侍郎的供词。
现在人没了,众人只能先从兵甲武器的下落入手。
而工部侍郎刚好在这时候提供了一个购买过兵甲武器的地方官员名字,三司衙门连夜派人去搜查,果然找到了一批工部打造的兵甲武器。
按理来说,主犯已经招供,证据也已经找到,应该可以定案了,然而……
“这数量对不上啊!”刑部尚书提出质疑,失踪的兵甲武器有上万套,可他们搜出来的还不到一千。
“许是被那阜县令藏了起来,或者另作他用,运去了其它地方。”左都御史推测道。
“如今这阜县令畏罪自杀,想要继续追查恐怕有些困难了。”大理寺卿苦恼道。
“是否有人提前走漏了消息,否则那阜县令怎么就刚好自尽了?”刑部尚书再次提出了质疑。
“陛下都出动了三司会审,阜县令提前听到消息也不奇怪。”左都御史说道。
大理寺卿悄然瞥了两人一眼,开口询问道:“如今这案子怎么办?”
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大理寺卿都很少发言,此时他出言询问,也是为了把问题抛给两人,让两人做最后的决定。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案子的水很深,大理寺卿如此谨慎,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而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对案件一直存在分歧,刑部尚书觉得应当继续深挖,左都御史却觉得案件已经明了,没什么可查的了。
现在所有深入调查的线索都断了,刑部尚书也陷入了两难。
左都御史看向刑部尚书,态度和缓地提议道:“罗大人,不若咱们先定案,把结果交给陛下,要不要就此结案,让陛下来定夺?”
这次,刑部尚书虽未应下,但也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而是皱眉思索。
左都御史又看向其余陪审,询问意见:“众位觉得如何?”
陪审的官员主要是刑部侍郎,大理寺少卿,以及都察院的副都御史等副职官员。
其中副都御史和大理寺少卿就是之前出使北疆的王钦差和周钦差,如今两人已经升值成了王副院和周少卿。
听到左都御史的询问,王副院和周少卿交换了一个眼神,笑呵呵地道:“我们没有意见,但凭大人做主。”
见两人同意了,刑部尚书不禁抬眼扫了过去,毕竟两人是从刑部出去的,曾经也算是他的部下。
王副院对刑部尚书拱手一礼道:“大人,眼下没有新线索,继续查下去恐怕也是白白耽误时间,不若先交给陛下定夺。”
刑部尚书也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总觉得有些不甘,此案明明还有许多疑点。
眼见刑部尚书已经动摇,大部分陪审也都同意了,大理寺卿才站出来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就先依卢都院所说吧。”
三司会审就此定案,三位主审简单商议过后,决定在明日早朝时,向陛下奏明结果。
入夜后,王副院和周少卿拜访了刑部尚书,两人想要去刑部大牢探望这次的涉事官员。
听了两人的要求,刑部尚书追问道:“你们难道有了新线索?”
王副院摇了摇头,周少卿回话道:“大人,我们只是替那工部侍郎可惜,犯下如此重罪,工部侍郎恐怕是难逃一死。”
“我们去看望一下,也算是尽了同僚一场的情谊。”王副院跟着说道。
刑部尚书盯着两人看了看,神色突然缓和了下来,他捋着胡子道:“确实应该去看一看。”
有刑部尚书安排,王副院和周少卿顺利进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内,涉事官员在罪名明确之前,一般都是有优待的,比如工部尚书就被单独关押在了一个干净整洁的单间。
而工部侍郎因为已经认罪,好待遇没有了,被关进了普通牢房,并且带上了镣铐。
王副院和周少卿来到关押工部侍郎的牢房外,看到工部侍郎的狼狈模样,两人不禁摇头叹息。
“你说这是何必呢?”周少卿开口道。
“是啊。”王副院附和了一句,“陛下出动三司会审,明显是要严查重罚了!”
周少卿点头赞同:“这次的主犯估计要被满门抄斩了。”
牢房内,工部侍郎的面皮不自觉抽动了一下。
王副院:“满门抄斩都是乐观的结果,此事牵扯甚广,依我看主犯被诛九族也不是没可能!”
工部侍郎:“……”
周少卿:“不过陛下仁善,如果是从犯,又肯主动交代,戴罪立功,说不定能保下家人的性命!”
工部侍郎:“……”
翌日,早朝刚一开始气氛就凝重无比。
三司会审的结果已经呈递给了陛下。
江存度看着最终审理结果,神色平静如常。
把主犯和从犯的供词全部看过一遍后,江存度开口道:“把主犯带上来。”
“是!”刑部尚书领命,仿佛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很快带着镣铐的工部侍郎就被带上了勤政殿。
数日前这工部侍郎还是百官中的一员,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众臣见了,不免唏嘘。
主犯已经被带了上来,刑部尚书先出列对着陛下行礼道:“陛下,能不能容臣先问一个问题?”
江存度瞥向刑部尚书,开口道:“讲。”
“陛下宽厚仁慈,臣斗胆问陛下,从犯如果主动交代,可否宽大处理?”
“可。”江存度回道。
“陛下,如果此人像工部侍郎一样,是主要执行人,但却受上司指使,是否可以戴罪立功,赦免其家人?”刑部尚书又问。
这句话落下,朝堂有片刻的骚乱,因为刑部尚书明显话中有话啊!
御台上,江存度将百官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的神情始终平淡不见波澜。
殿中很快又肃静了下来,百官垂眸凝神,各个竖着耳朵,想听陛下如何回答。
江存度的视线落在工部侍郎身上,他缓缓开口道:“主动交代,戴罪立功者,罪不及家人。”
工部侍郎猛地抬头向上望去……
工部的事,确实都是工部侍郎经手的,工部侍郎知道自己难逃死罪,而陛下又出动了三司会审,明显是要严查重罚,工部侍郎料想自己的家人也要被牵连了。
所以在刑部大牢,当工部尚书提出条件,让他认下所有,作为交换,工部尚书出去后,会帮忙运作,保下他府中子嗣的时候,他答应了。
可是现在,陛下在百官面前,亲口允诺,只要他交代实情,戴罪立功,便罪不及家人。
“陛下!”工部侍郎一朝醒悟,他俯下身,额头抵在地面上,悲怆地开口道,“罪臣有本要奏!”
“臣所做所为,皆是马尚书授意。”工部侍郎最终招认出了工部尚书。
殿中众臣哗然,众人都没想到,或者是不敢想,这个案件的最大主犯居然是工部的最高堂官——工部尚书。
很快又有人想到,这工部尚书是淮国公提拔上来的,那么此次事件淮国公是否知情呢?
百官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瞟向了淮国公,而淮国公对此好像毫无知觉,依然不动如山地立在百官首位。
因为工部侍郎的供认,工部尚书也被禁军押了上来。
从禁军的态度,工部尚书就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如今来到勤政殿,感受到殿中的凝重气氛,工部尚书的心开始往下沉。
“马尚书,孙侍郎指认你是主使,你可有什么话可说?”刑部尚书直接发问道。
工部尚书看向跪在旁边的工部侍郎,他开口道:“孙侍郎,我平日待你不薄,你如此污蔑于我,可有证据?”
“下官家中有大人平日所赠字画。”工部侍郎回道。
“孙侍郎喜好字画,本官见你平日办差用心,故送几幅字画嘉奖,这有什么问题吗?”工部尚书反问道。
说完,工部尚书看向殿中百官:“敢问在场列位,遇到欣赏的后生,是否会随手赠一些字画环佩之物?”
百官中有不少人都点头默认,显然这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工部尚书又看向工部侍郎,愤慨道:“本官见你办差用心,故而才对你多加提携,没想到你是一个包藏祸心的!”
说完,工部尚书转头对着上方叩首道:“陛下,臣愚昧,未能提前察觉孙侍郎的罪行,造成如今后果,臣难辞其咎,请陛下治臣的罪!”
江存度并未接话,只是看向了工部侍郎。
而工部侍郎死死盯着工部尚书,他早就该料到的,那些兵甲武器,工部尚书从来不粘手,都是让他去执行,他从一开始就是工部尚书准备的替罪羊。
认清这一点,工部侍郎也不再保留,他盯着工部尚书,咬牙道:“如果我有马尚书与人交易的亲笔信呢?”
“这怎么可能?”工部尚书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工部侍郎却转头对着上方说道:“陛下,罪臣家中藏有马尚书的亲笔信,可派禁军去搜查。”
工部尚书对工部侍郎一直都是赞赏有加,多有提携,工部侍郎感念其提携之恩,从未生出过二心,可是自从吏部侍郎和兵部侍郎接连出事后,工部侍郎心中便隐隐有些不安,他怕自己哪一天会步了两人的后尘。
而工部尚书每次让他转运兵甲武器,都会附带一封书信,因为心中的不安,工部侍郎便多留了一个心眼,扣下了工部尚书的书信,另外抄写了一份送了出去。
没想到当初有备无患之举,如今真的成了救命的关键。
江存度发话,让禁军去工部侍郎家中搜取信件。
殿中,跪在工部侍郎旁边的工部尚书,听对方说得如此笃定,面上虽然还强自维持着镇定,后背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另一边,有工部侍郎的主动交代,禁军很快便找到了信件,并且带了回来。
食乐接过禁军呈递的信件,交给了江存度。
信上的字迹确实是工部尚书的,只是这信中并没有什么关键信息,只有过去的一些交货时间安排。
江存度看过一遍,让食乐拿给工部尚书看。
工部尚书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笔迹,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旁边的工部侍郎预先开口道:“马尚书不会要说这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吧?”
工部尚书嘴巴动了动,还不待他说些什么,工部侍郎便再次开口道:“陛下,罪臣还有一个证人。”
之前有一次,工部尚书吩咐工部侍郎转运兵甲武器,工部侍郎从房间出来后,撞见了工部的余副使,那余副使神色有异,明显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余副使便是孟哲发现兵甲武器那个雨夜撞见的人,如今以从犯的身份被关押在刑部大牢。
因工部侍郎的供述,余副使很快也被押了上来。
余副使一进殿,就腿软地跪下磕头道:“陛、陛下,小人也愿戴罪立功,求陛下开恩!”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陛下自有裁断。”刑部尚书开口问询,“你可曾听到马尚书和孙侍郎的谈话?”
余副使抬起眼皮,扫了一眼跪在他前方的工部尚书和工部侍郎。
见此情况,刑部尚书出声呵斥道:“有什么就说什么,陛下在此,你难道还想欺君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