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秘公事公办:“说席总不在。”前台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人,为难地对着秘书室小声说:“姐,这个真不行,对方是新锐的,他们几乎握着全城所有的智能产品的销售渠道,真不见?”
十分钟之后,陈默以及身后的五个经理人被恭敬请到了接待室。
陈默看了看周围。
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来CM的办公大楼,会是这样的场景。
跟陈默一起来的其中一个叫老黄的,开口说:“得知陈总在养病本来咱们不该打扰的,可咱们接触新锐一开始就是靠的陈总,也算是老熟人了,这次的事关乎多方利益,只好联系到你这儿。”
陈默无所谓笑笑,“黄总客气了,具体情况苏总已经跟我说明了,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不管这次CM和辉远的项目能不能成,各位想要作为CM在国内的第一批经销客户的心我非常理解。不过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头,新锐和环尚的投资计划能顺利,CM也算是新锐如今的新东家,我一做研究项目的都还得靠着对方吃饭,事情能不能成,主要还是看CM的态度。”
“理解理解。”
“陈总的为难之处,我们也都知道。”
接待的人很是客气。上好的茶水续了一杯又一杯,就是没见着谁出面。
黄总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紧迫,焦灼,到逐渐不耐烦。
一遍一遍问上茶的小姑娘。
“席总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有时间?”
“席总还在忙吗?”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咱们什么时候能见到席总?”
得到的统一回复是:“不好意思,席总还在开会。”
陈默全程陪坐着。
苏浅然给他发消息打听情况,“怎么样了?”
陈默看了看接待室里唉声叹气的几个人,淡然回复:“自然是没戏。”
“做做样子得了。”苏浅然说:“这些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出来你和席司宴是高中同学的消息,仗着拿了咱们几个月的合作合同就以此为条件。估计这会儿正在心里暗悔打错了主意,觉得你们关系也不过如此。”
陈默笑了笑,“确实是不怎么样,在这儿晾了快仨小时了。”苏浅然道:“啧,姓席的也是够狠啊。”
人最后肯定是没见着。
陈默走了这一遭算是替新锐功成身退,另外几个人笑都要挂不住的脸色,陈默也只当没看见。在路边把几个人送上车。
陈默也打算回去。
结果还没招手拦下计程车,手机就响了起来。
席司宴:“上来。”
陈默回头望了望看不到顶的摩天大楼,挑挑眉,重新走回去。
前台的姑娘不知收到了什么命令,快速跑过来,替他刷了VIP电梯的卡,恭敬道:“陈总,56楼,您请。”
在陈默不知道的地方,CM内部早就从他进公司那一刻就没消停过。
“那几个经理人来了好多回了,这次干嘛放上去?”“你不认识带头那位吗?新锐的陈总。”
“就之前出现在杨氏那位?好像和咱们席总关系挺好的。”“最新消息,席总面都没露。”“所以这关系到底怎么样?”
“不过我注意到了,行政小姑娘端上去的茶全是铁观音,只有一杯是大麦茶。”
“走了走了,在楼下。”
“在接电话,额……回来了。”
“靠,直接去的56楼。”
此时的56楼气氛其实不算好。
陈默刚刚踏足,还能看见几个噤若寒蝉的秘书,以及隐隐从办公室传来的声音。
之前陈默还说如今的席司宴不骂人,实则,他:“我跟你谈市场效益你这时候跟我谈三观?我看你五官倒是挺齐全,就是缺心眼儿。今天下午你把……”
两分钟后,陈默看着一个脸色紫红的男人低着头从里边出来。
后边还跟着韩乾,韩乾把一文件递上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说:“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别怪他骂你,我都挺想骂你的,不过他今天确实心情不好。”然后转头就看见了陈默。
“韩助理。”陈默点点头。
韩乾牙一酸,表情一言难尽,“陈总。你说你也是,这种时候还上赶着火上浇油,是真不拿我们的命当命啊。”
陈默微笑:“各司其职,没办法的事儿。”
此时的办公室传来一声,“进来。”
陈默在秘书的引导下,推开了那扇金属门。
席司宴坐在靠窗那边的办公桌后面。
此刻抬头看来。
陈默靠着门没急着上去,看了他一会儿:“还有多久下班?请席总吃个饭?”
“真吃饭还是假吃饭。”席司宴起身,绕过桌子朝他过来,走近了,“房子去看了?”
陈默嗯了声,点点头:“看了,很不错,户型就和我以前看过那套一模一样。”
“拐弯抹角说我监视你?”席司宴双手撑在门上,看着他,“可我现在恨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
陈默叹气,手拿着他的领带翻了下,抬眼:“心情这么不好,就因为辉远的事儿?”
“辉远是其次,主要是我突然发现自己还是不够谨慎。”席司宴描摹过陈默的脸,“这次的事我更倾向于他是想告诉我就算没了卢纳尔,他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这才是席司宴心情糟糕透顶的本质原因。他能潜进莱茵方舟一次,下一次未必不会出现在新锐停车场,陈默的实验室,他某天回家的路上。
席司宴捏了捏他的手,“不是让你待在家不要出门。”
“我刚出院不假,难道我以后都不上班了?”两人靠得极近,陈默主动举起双手,低声挑眉说:“除非你把我锁起来。”
席司宴倾身过来抵着唇:“我倒是想。”
可惜舍不得。
耀眼如他。需要跋涉过多少路才能走到这一步。他哪里舍得。
席司宴加重这个吻。
碾得极深,在陈默仰头被迫不住滑动喉结的时候,席司宴骤然施力将人抱起来。
抱着人走到办公桌那儿,一边吻人一人扫掉桌上的所有文件。将人放上去坐着,从头到尾没有将人放开。
陈默施施然承受着,手从撑在身后,到不得不想办法吊住席司宴的脖子。
喘息提醒:“你别过火,这是办公室。”
席司宴一只手掌着桌沿,一只手掐住陈默的腰,“我有分寸。”
外面还在谈论新锐这位陈总,是如何得体有气质。
殊不知办公室里,说着有分寸的某人,将那位陈总从办公桌抱到了黑皮沙发上。陈默头发因为汗湿贴在侧脸,那张因为病了一场略显苍白的脸,此刻侧对着里侧,染上暧昧难耐的红。
这种事, 真要算起来两人的经验都不多。
唯一一次进行到底的,更是仅有那一次,之后陈默低烧持续不好, 各种事情不断。席司宴很克制,陈默以为他在这件事上的欲望不深。
直到事态开始失控。
上一刻还刚说着有分寸的人, 下一瞬就扯了领带绑住陈默的手, 举到沙发扶手上控制着他的挣扎。
陈默衬衣半开, 潮红着脸抬脚蹬他:“松开!”
“这时候说松开是不是晚了。”席司宴大腿压住他, 居高临下,眼神剐过陈默蹭红的下巴, 若隐若现的胸膛,碰上陈默皮带的动作像是在进行着一场缓慢的凌迟。
咔哒,一声响。
陈默觉得他怕不是疯了。
他半起身试图把人掀开, “这里是你办公室。”
“没人会进来, 锁门了。”席司宴一手将他推倒回去, 压上来, 吻在颈侧用牙轻咬那一小块细白脆弱的地方。
陈默霎时软了腰, 仰着脖子气息不稳,最后找理由, “没套。”
“不做。”席司宴在他脖颈边低语道。
不等陈默把这口气松下来, 就察觉到席司宴放弃了脖子那块领地, 一寸寸往下。陈默微微抬头, 意识到他要干什么,心跳如鼓。
一句嘶声的不要还没说出口, 举在头顶的双手瞬间攥紧, 上半身往上挺起,脑子里一片空白。
感官和视觉的双重冲击, 烧灼了陈默的眼,他彻底放弃抵抗,咬住下唇骂了一句:“疯子。”
陈默不清楚席司宴到底哪来的如此熟练的技巧,连手上的领带什么时候被松开的都不知道。他只知最后关头,自己也彻底陷入这场混乱的荒唐当中,抓着席司宴的头发将人带起来,不管不顾吻上去。
呼吸交错侵占。
与当年小镇酒店的那个雨夜的青涩不同。
不论是从心理还是熟练度上,陈默对这事儿的认知都上了一个台阶。一旦放弃了纠结所谓的场合地点,眼前的人,他喜欢,就没什么不可以。
他投桃报李的后果,就是那张皮沙发最后变得惨不忍睹。
本就是黑色的皮质,如今越发深了一度,印记凌乱不均。搭配着扶手皱巴巴的领带,落在地毯上的外套,茶几上随意丢弃的手表,那场面越看越无法直视。
尤其是被抱到旁边单人沙发上坐着的陈总,他撑着额头,看起来有些悔不当初。眉间注意力不集中的倦色,皮肤没褪完的浅红,以及轻度撕裂的嘴角,都像是在昭示着某人失控之下的暴戾。
事实上,这伤口还真不是席司宴不管不顾造成的。
他拿了药膏走回来,在陈默面前蹲下,皱着眉替他一边抹,一边说:“你都没觉出痛?”
陈默扫视他,看他一套衬衣西裤显得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你现在倒是挺人模狗样的。”
席司宴拧上盖子,笑了笑,“后面可是你自己主动的。”
“我色欲熏心行不行。”没什么不好承认的,陈默看了一眼沙发,略微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催促:“你不是洁癖吗?赶紧找人把沙发换了。”
席司宴从蹲姿起身,双手撑在单人沙发的扶手上,盯着陈默,轻声:“换了?要是每发生一次就换一件,会不会太奢侈了?比如说床,地毯,洗手台等等。”
陈默抬眼瞥向他。
席司宴举手,“换。”
陈默不说也是要换的。
不是什么见鬼的洁癖,也不是觉得扎眼睛,是这沙发虽然是他自己大多数时候用来午休的,但总有需要在这里会客的时候。现下再让别的人沾染,席司宴自己都不能忍,所以更倾向于将沙发搬进旁边还没添置完的休息室里。
陈默来时没有开车。
所以又过了半小时,两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从VIP电梯一路到了停车场。
正是下班的时候,席司宴停车的位置从电梯出口要绕半个停车场,两人刚靠近那边,就听见不远处的视野盲角传来对话。
“真的假的?席总和新锐那陈……”
“绝对有猫腻。仔细想想不论是环尚的投资,还是操盘杨氏,最后或多或少都和那位陈总扯上过关系。还有我有一朋友在新锐实习的,这传闻还是先从新锐传出来的呢。不少人都看见那陈总住院的时候,席总一直在医院里,关系匪浅。”
“怎么个匪浅法?不是说是高中同学,而且两家本来就有合作,对方住院,就算是出于情面去看看也不奇怪吧。”
“不奇怪席总今天单独把那位陈总叫回来?我听秘书室的人说,进去送水的时候,那位陈总还穿着席总的外套在沙发上刷平板看新闻,在那间办公室,韩助都不敢这么随意吧?”
“所以?席总真看上那谁了啊,这么荤素不忌?”
“要我我也乐意啊,你们是没亲眼看见,那位陈总长得是真的……很有味道。那腰,那腿,那脸。你们说他是纯同性恋还是双性恋啊?”
陈默笑了笑,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拉开安全带系上,一边问:“你当初回国第一个投资的公司就是环尚,真是因为我?”
“不全是。”席司宴自己开车,踩了油门,从停车位上倒出来,“当时朱正涛被人举报调回总部,我既然决定保下他,自然不能看着环尚出事。”
车子从位置上一出来,就显眼了。
站在盲角的几个CM的员工集体傻眼。
盯着打开车窗里席司宴那张脸,一个个结结巴巴尴尬道:“席总。”
“席总下班啊?”
“啊席总我们刚刚……”
席司宴看着外面,淡声,“下班是私人时间,不过不要在公司楼底随便谈论客户的私生活。”
几个人脚趾抠地。
这才注意到席司宴副驾驶的陈默。
纷纷道:“陈总,抱歉啊。”
“陈总不好意思。”
陈默微微往前,笑笑:“席总太严肃了,没事,不用在意。”
席司宴这时候关上车窗,开出去。
陈默回头看着那几个脸色各异的员工的表情,好笑地看席司宴,说:“你至于?人都下班了,你管人说什么。刚刚那几个人怕是今天一整晚都睡不着觉,以为自己要被炒鱿鱼了。”
席司宴的食指敲点了点方向盘,“这本就是职场大忌。今天来的如果不是你,而是别的合作方,这都是影响最终决策的隐患。”
陈默侧过身。
席司宴问:“怎么了?”
陈默点点头:“想起了你高中当班长的时候。”陈默又问:“真的没有私心?”
“有。”席司宴坦然:“不喜欢听见你被人惦记。”
陈默挑眉:“你刚刚不还说得挺冠冕堂皇,客户?困在你自己办公室胡作非为的客户?”
席司宴不知道被戳到了哪根神经,无奈:“别招我,开车呢。”
车子平稳地行使在路上。
陈默确实有点饿,拿出手机准备找找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
然后开了没多久。前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怎么了?”陈默抬头。
席司宴的电话响了,他连通了蓝牙的,直接按了车载接听。
“席总。”是保镖的声音,陈默听到过。
席司宴:“怎么回事?”
保镖说:“前边发生了连环车祸,这是下班高峰期,消防和救护车都被堵在后边过不来了。咱们一时半会儿应该也过不去。”
陈默看着前边大桥上冒出的浓烟,皱眉说:“有车起火了,老苟他们医院离这里最近,应该是最快赶到的。”
他们这个地方距离车祸地点很近,已经在大桥上了。
前边突然有人沿路大喊。
“快来人!快来人帮帮忙!前边有辆车要爆炸了,车里有小孩儿还有两个大人!”
陈默下意识打开车门,然后被席司宴一把拉住。
他说:“我去,在这里等我。”
“一起。”陈默说:“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席司宴停顿了两秒,没反对,打开车门下车。
除了他们,周围还有不少人往出事地点跑。
结果靠近了就会发现那辆起火的车已经烧得有些厉害,刚刚有人把小孩儿从撞扁的车里救出来了,可夫妻俩还在车上,妻子的腿被卡住,丈夫额头都是血,昏迷不醒。
车后座已经难以让人靠近,烧焦的难闻气味飘散在空气中,周围的人都有些望而却步。
哭的,喊的,汽车喇叭声混成一片。
有人说:“救不了了,真的救不了了,火太大了。”
“退远点!周围的人都退远点!”
席司宴拿旁边的人的矿泉水打湿外套,直接冲过去捂上前车把手的时候,周围静默了一瞬。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又有几个人冲了过去。
丈夫先被拖了出来。
妻子这边比较难,火势蔓延极快,像是要燎到人的脸上了。陈默拿找到的工具递给席司宴的时候,他回头盯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席司宴探进去,撬起压住那位女士脚踝的钢板,用力的时候变形的车门眼看回弹,陈默想也没想,一脚伸过去直接卡住。
血沿着被尖锐利器划破的伤口滴答落下,陈默注意到席司宴的凝滞,说:“没事。”
气氛很焦灼。
周围很混乱,车也多,不过所有人都还算自觉,全都退开很远,在远处观望,而起火的车中心大概还留有七八个人。
十秒,九秒,八秒……
终于,钢板松开,女人瞬间被旁边等待的其他人合力拖了出去。
席司宴起身扫了一眼底下,“跑!”
轰!爆炸的那一刻,所有人已经跑出了一点距离,依然免不了被余波扫到。
距离太近的几个人的耳朵里都产生了尖锐的鸣音。
席司宴紧紧抱着底下的人,看到陈默被弹片伤到的额角。
“没事吧?”他能看清陈默略显紧张的样子,看到他嘴唇张合,也能理解他在问什么。
他甩了甩头,却觉得脑子里很吵。
一些完全不属于自己,像听别人的对话的声音不断交替闪现。
——咱们班那陈默可真讨厌,成天对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宴哥,听说那李锐又找陈默的麻烦了,你上次警告他一回,让他别来咱们班找麻烦,他显然是没听进去。
——出国的事情已经定好了,没有回旋的余地。
——陈默?他高考的数学好像考砸了。你问他干什么?他野心那么大,迟早得进杨氏夺权。
——和杨氏这次的项目合作负责人是他们的副总,叫陈默。
——席总,刚接到消息,那位陈总,应该是出事了。
——法医现场宣布的,是……当场死亡。
第89章
纷杂的不属于记忆里的各种声音, 导致爆炸的余波伤害直接拉到了顶。席司宴不止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存在神经受损。直到他感觉到底下的人强撑着站起来,反过来搀扶自己的那只手, 力度也越来越大。
席司宴用力晃了晃头,反手紧握住陈默的手腕, 捏了捏, 嘶哑开口:“我没事, 别担心。”
自己说出的话都像是关了音量键。
好在陈默应该是听见了, 眼中迫人的焦灼稍微缓解。
很快,四面八方都围了些人上来。
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 不断说着话。
“先生,你怎么样?”
“没事吧?”
“医院马上来人了!”
席司宴头痛欲裂,也在第一时间检查陈默到底伤得怎么样。庞杂的碎片信息无法串联, 让他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回应其他。
他只是攥紧了陈默的手没松开。
因为在一切都没有理清楚之前, 他只知道那些信息和曾经多次梦境当中重叠的重要的一点, 就是陈默死了。
废弃的建筑楼底, 当场死亡。
席司宴心里正在经历着怎样的风暴, 陈默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眼中此刻的席司宴情况有些糟糕。
手臂身上都染了黑灰,掌根连着手肘因为护着自己硬搓在地上, 渗出的血珠混合着沙石子伤了一片。听力在冲击下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最严重的是后背, 被滚烫的热浪燎到, 衣服焦黑底下,露出大片灼伤的皮肉, 触目惊心。
好在消防已经打开了紧急通道, 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将火浇灭。
席司宴最后拒绝占用紧急医疗。
和陈默悄无声息消失在了混乱的现场。
绥城金卢大桥发生严重的连环车祸也很快就上了本地新闻。
有些惨烈的现场图片,甚至需要打码才能发出。
尤其是那辆起火爆炸的车, 看得人分分钟呼吸困难。
【还好人都救出来了,好险。】
【路人都好勇,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放弃,我都不敢想当时如果没人冲上去,后果是什么样子。】
【这都好几个小时过去了,现场有没有后续啊?我看当时爆炸离得最近的几个人应该都伤到了。】
流出的现场爆炸视频,最后停留的画面,恰好就在席司宴和陈默身上。
不过因为距离远,当时天色也有些晚了,看不分明。
只是那张互相掩护奔出爆炸火光的图片,被人截出来,很快推上了热榜。
词条全是什么平凡的英雄。
这种事情,基本都有记者追着采访,诸如诉说当时的现场情况经过,或者配合谈谈见义勇为的心得等等。
但是外界任何一点消息都没有等来。
反而是连环车祸的起因,伤亡人数,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调查清楚,过程一目了然,完全没有以往这种事出现后的各种混乱扯皮,说不清楚,含糊的情况出现。
处理得非常干净且迅速。
没有了其他特别的关注点,这也导致直到天黑,那张现场图还一直被提及。
【旁边好几个人都有采访出来了,怎么就这两人没有,记者没找到人吗?】
【说实话,总觉得有点眼熟。】
【说不定是对方不想被曝光,我人当时在现场,他们连救护车都没上,直接被人接走了,看穿着就应该猜到不是普通人。】
【没上救护车啊,我看伤得不轻,应该没事吧?】
席家老宅。
老宅是现代中式别墅,院子雕栏画栋,设计精巧。
席司宴的住所在后院的二楼。
陈默也是第一次来。
和他一起站在外面的,还有不少席家人。除了老太爷、他父母叔叔这些坐着的长辈之外,甚至有不少陈默从没有见过的年轻人。陈默还看见了席司宴的二叔席渐行,对比起五年前,他清瘦成熟不少,少了当年那种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就和韩乾站在一起。
韩乾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过来的。
挤到陈默身边的时候,拐了拐他的手肘,小声道:“你俩可真行,偏偏撞上这种事。这种见长辈的方式我也是第一次见,我都多少年没见着席家人这么齐整过了。”
陈默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席家的医疗资源都是顶级的,放心吧。”韩乾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安慰:“他那种程度的伤其实也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可谁让他是席家接班人呢。”
陈默靠着走廊的柱子,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目光。
甚至有年轻一辈,忍不住的嘀嘀咕咕。
“那就是宴哥的男朋友啊?”
“是吧,你没看见宴哥一路抓着他没放?是后来打了麻药才分开的。”
“不是说都分手五年了,转来转去竟然还是他。”
“毕竟高中就谈上了。而且你没看见他刚刚腿上那伤啊,那么大个口子上药眼都没眨,还面无表情跟着我们站在这儿这么长时间,我总觉得他还挺不好惹的。”
“老太爷都没发话,轮不着咱们议论,都闭嘴吧。”
韩乾再次偏头,对着陈默道:“你要不要坐下休息会儿?”
“不用。”陈默说。
陈默有一搭没一搭和韩乾说着话。
其实心思全在房间里。
从看见席司宴后背的伤的那刻开始,他就有些神思不定,毕竟他记得最后关头是他扑倒了自己,那完全就是下意识的反应。生死面前,那是本能。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门开的声响,打破了这气氛。
戴着手套出来的两位医生对老太爷说:“伤口都做了清创处理,也都包扎过了,席总年轻身体底子也好,没什么大问题,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那我们现在能进去吗?”席司宴母亲姜静连忙问。
医生为难一瞬,“麻药刚退,爆炸致使他产生了剧烈头疼,目前的情况还是以安静为主,不宜太多人进去,防止伤口感染。”
陈默皱了皱眉:“头痛有没有办法缓解?”
医生说:“用了止痛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效果来得微乎其微。”
陈默往前,“我进去看看。”
医生看过来,拦下他:“明天吧陈先生,席总说他暂时不见人。”
韩乾在一旁一愣:“陈默也不见啊?不应该啊。”
“对,包括陈先生。”
周围有些人的目光立马朝陈默看过去。
姜静看了看周围,转向陈默,随即温和笑笑:“既然没什么大问题,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你俩都折腾得够呛,我让厨房备点吃点,今晚你们都好好休息休息。”
席老太爷双手拄在拐棍上,当着那么多人的目光,最后也说一句:“那就不进去了。把他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这段时间都留在家里养,工作上的事也不着急。”
不管其他人是什么脸色,心里在想什么。
陈默静默两秒,点点头:“好。”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离开后。
席司宴所住的小楼周围万籁俱寂。
午夜十二点,陈默悄然推开席司宴的房门。
房间里没有开灯。
好在窗外的月光足够陈默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房间很大,起卧的地方甚至要转过一个左角才能看见。陈默往前走了几步,一眼就看见了俯趴在深色床品上的人,赤裸的上身缠着绷带,肩胛肌肉微微绷起,看不清正脸。
陈默一步步过去,坐在床边,伸手碰了碰他的上臂。
原本闭着眼的人骤然睁眼,即使只有窗外隐约的光,也足够陈默看见他眼底惊人的红血丝。
“头痛越来越严重了?”陈默心沉了沉,立马上手试图把人扶起来,“我去叫医生。”
“不用。”席司宴含混把人扯下来,整个人不管不顾压上去。
熟悉的气息瞬间袭来,席司宴才勉强从混乱中找回一丝理智。
他想,这才是活着的,真实存在的陈默。
如果说爆炸让他的脑子里出现了很多本不属于自己的对话,那么麻药清创的过程,他则像是体验了一遍“自己的人生”。
天之骄子,和豪门被遗落在外从泥里挣扎长大的少年,他们中间天然隔着楚河汉界。
看似没什么交集的学生时代,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陈默的?
大概是他体育课奔跑得像风一样的速度,是和那些找他麻烦的人对打留下伤痕独自在教室涂药的影子,是每次教室里最后一个走,早上最早来时永远静默一般存在的模样。
身为班长,私下给找他麻烦的人警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最多的时候主动搭话过问。一切都好似很合理,合理到他放弃认清自己去坦白,直到高考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