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真少爷开始养生以后by听原
听原  发于:2024年08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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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被抱错的豪门真少爷,陈默一直不太懂为什么明明被弄丢在外十七年的人是他,所有人喜欢的还是那个假少爷杨舒乐,所以他拼了命去争,去夺,去抢。
到头来却是父母厌弃,众叛亲离,自己也意外惨死。
所以重生之后,陈默想开了。
笑笑十年少,早睡才能活到老。
回家不久,亲生父母问他:“陈默,你看你弟弟……现在能不能还是和我们住在一起?”
陈默真心说:“你们开心就好。”
七大姑八大姨逢年过节夸假少爷。
陈默喝着枸杞泡红枣水,连连点头:“对对,你们真有眼光。”
周围人明里暗里拿他俩比较,嘲讽他一点都配不上豪门真少爷的身份。
陈默泡着脚睡得七荤八素:“这不是事实嘛,尽管说,拿着喇叭出去马路上喊都行。”
其他人:“……”
后来人们发现这个豪门捡回的真少爷最擅长三件事。
吃饭睡觉,以及搞同性恋。
他不仅搞同性恋,他还把人假少爷青梅竹马的那个年级第一给翘了。
陈默觉得无比冤枉。
席司宴那个冷脸阎王上辈子就不待见自己,这些人从哪里看出他把人给翘了的。
“要不我替你解释解释?”某天陈默试探道。
靠着墙的人垂眸看着他,扬眉:“解释什么?”
“你席司宴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跟我陈默不会有半毛钱关系。”
面前的人插着兜亲下来,冷淡:“现在有了。”
陈默震惊;席司宴!狗逼害我!!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重生 校园 轻松
主角 视角 陈默 互动 席司宴 配角 挺多 挺多
一句话简介:真的假不了
立意:佛系人生,拒绝内耗

绥城市一中隔壁那条街,每逢周五下午,都是人流量最高的时候。
尤其是街角那家名叫‘蓝蜘蛛’的黑网吧,总能吸引附近几所中学不务正业的三流学生在此集会,不是打游戏的,就是约着对象悄摸谈恋爱。
唯独今天,气氛有些不太一样。
整个网吧里的人,都有意无意关注着角落那处。
七八个不良少年或坐或站,占据了那块位置,而被他们围堵在最里面的那个,像是已经靠墙倒下了好一会儿。
“锐哥,不会真出事儿吧?”瘦猴一样的男生脚抵着墙问。
叫锐哥的男生,打着手机游戏瞥人一眼,没好气:“就砸那么一下能出什么事儿,老子书包里又没放砖头,这小子瘦不拉几说不定自己身体有病。”
又有人说:“今天要不算了?他好歹是杨家亲儿子。”
“亲儿子又怎么了?杨家缺儿子?”对方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收了手机道:“这家伙仗着是杨家亲生的,非要上赶着什么都跟人杨舒乐比,衣服都跟人穿一样。普通话说得跟蹩脚抹布一样还不自知,性子又傲又独,听说在以前的高中还是第一名呢,乡下养大的泥腿子是不一样哈,够励志,你们没事多跟人好好学学!知道没?”
有人附和:“学什么?学他不合群?学他学人精,还是学他把无知当个性?”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群男生再次肆无忌惮开起了玩笑。
陈默转醒的时候,头脑一阵钝痛。
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听得不甚清楚。
他只隐约捕捉到了一些字眼,比如杨舒乐,比如抱错,比如学校。
他想自己是死透了,并且大概率要下地狱,不然怎么偏偏复刻起高中时候的记忆。
很多年前,杨舒乐的亲生母亲李芸茹在市里打工紧急生产,基于身体不好,老公又好赌且长期家暴,生出了把孩子送给别人寄养的心思。
只不过她最后没有选择送,而是选择了换。
她把陈默偷偷带回了绥城以东,三百公里外一个叫榆槐村的穷山沟。因为陈默从生下来就丁点没有她老公陈建立的影子,所以陈建立怀疑她偷人。
变本加厉的拳打脚踢,循环刺耳的侮辱咒骂。
陈默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是暗无天日的柴房。
是喂不完的牲畜,永远填不饱的肚子,他能记得陈建立烟头烫在脚背的剧痛,拳脚落在身体各个部位的重量,也记得李芸茹偶尔会把他护在胸前那一点点可怜的温度。
后来,他开始反抗。
从完全被动挨打,到偶尔能让对方吃亏,直到真正能和陈建立对打的那年,陈默高一还没有读完。陈建立一边骂他神经病,一边开始怕他,李芸茹则频繁搭长途汽车前往市区,待个三五天又回来,陈默只要问,永远躲躲闪闪。
真相来得不算太迟。
距离陈默满十七岁,刚过了不到两个月。
当天下了暴雨。
李芸茹跪在土泥路上,扯着陈默的袖子,开口求他:“是我,一切都是因为我,跟那个孩子没有任何关系的。陈默,就当妈求你,不要怨他。”
陈默被一种巨大的迷茫笼罩,他听见自己问:“那我呢?我算什么?”
杨家起诉了李芸茹。
陈默的去处,用村里其他人的话来说,从此一步登天。
这个一步登天,是指杨家是绥城有名的富商家庭。其实也算是没说错,陈默开始穿各种他不认识的品牌衣服鞋子,出门车接车送,日常生活也全部由佣人精心打理。
但是,没有人教过他,面对如此大的阶级差异他该如何自洽。
也没有人告诉他,原来比生理上的痛来得更为惨烈的,是高校的各种难以适应。是家里佣人故意将他衣食住行的规格照着杨舒乐复制粘贴,美其名曰一视同仁,实则嘲讽和为难。更是曾经也曾期待过的血缘至亲,一次次的偏颇。
他荒芜的世界杂草疯长。
偶尔也会问,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他才是被丢在外十七年的人,可所有人在乎的却是另外一个。所以他真的用力力气去争去夺去抢过。
这个过程当中,那些真实发生,每一句响彻耳边的声音都如烈火烹油。
——陈默,好好和舒乐相处行不行?
——舒乐今后在学校免不了被人说三道四,对外一定不要说错了,你们是抱错,不是被偷换了。
——杨舒乐同学成绩一向优异,各种竞赛奖杯一大堆,作弊的事他也没指认是你,还替你打了圆场!你呢?
——几年了,这都几年了,陈默你就还是这么容不下他?
——进公司先去基层干三年。
——你这么争强好胜不择手段,你以为杨家真会让你当权吗?
——在我杨跖的认知里,我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弟弟,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是你。
——我杨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滚出去!
——陈默,陈默……
那些不分昼夜苦读,拼尽全力才能显得并不费力的岁月,彻彻底底变成一场笑话。
多年后,杨舒乐稳稳当当立足于杨家,是手握杨氏新任总裁无条件出让一半股权,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杨家二少。
陈默不一样。
高考失利,在企业工作多年,从底层到高层,和亲大哥斗得你死我活。最终还是一朝败落。和父母反目,众叛亲离,直至被杨氏仇家报复,惨死于郊区一栋废弃的建筑楼底。
最后目之所及,不过头顶一片望不见天的灰扑扑水泥天花板,一如他人生的全部底色。
后悔吗?
唯一后悔的,是临死才发现,他一生都活得用尽全力。
父母的认可,别人的眼光,世俗的意义。
为了这些。
他唯一对不起的人,大概只有他自己。
“诶,人醒了!”
肩膀再被人用脚踢了踢的时候,五感才渐渐的彻底回笼。陈默听见头顶有人说:“起来,别装死,想吓死谁啊!”
周边窸窸窣窣的声响纷杂不一。
远处好似也有人好奇问,‘发生了什么?’
更有人不屑回答说‘欺负人呗,这个陈默估计要被李锐这伙人玩儿惨’。
“他家里不是挺有钱吗?刚被找回来还不得当个宝。”
“有钱又怎么了?越有钱的家族越复杂,越复杂就越得学会讨喜。”
‘我听说李锐他们好几次叫他他都爱答不理的,性格古怪,和那个被抱错的一对比的确天差地别,难怪被这群人当成目标。’
‘拜托,什么时候先找人麻烦的人还有理了?’
陈默开始咳嗽。
那种咳从缓慢变急促,像是要把肺从胸腔里咳出来。
他手撑着上半身,仰头靠墙看清周围的环境,再看向自己身上的校服,以及撑在地上显得骨骼经络明显的手背。
这一切都过于真实了。
真实到他用了那么好几分钟,才接受自己并非做梦的事实。
“你他妈不会是有什么传染病吧?”留着铲青头的领头男生,长相颇凶狠,此时皱眉看他,仿佛在看一块病毒。
陈默一眼认出他,李锐。
这么快想起来不是因为多熟悉,是因为他转学到绥城一中后,大多被针对的事,都是由这个李锐牵头。
绥城一中的校霸,辉远房地产李家的独子。
那时水杯里被人灌沙子,衣服里发现死蟑螂这种都是小事,陈默曾被这伙人通宵关进过器械室,因为反抗一打十被围殴进医院,家里则认为他在学校惹是生非。
陈默这人挺记仇。
后来也曾不计代价报复过。
辉远地产破产那年,眼前嚣张跋扈的男生打着老同学的名义,也低声下气求到他面前。
那时他已然爬到了杨氏集团副总的位置。
为了公司股权问题,和大哥杨跖斗得水深火热。
他穿最贵的西装,和客户用最流利的英文谈上亿的生意,穿梭于各种谈判桌和应酬场,可午夜梦回时,他知道自己早就烂透了。
权力、金钱,是他唯二紧攥手里的东西。
那时人人都知道,杨家当年找回的那个亲儿子,是一条疯狗。
如今乍然回到十七岁。
当初觉得难以应付的一伙人,竟也不过是跳蚤蝼蚁。
“问你话呢!”李锐上前又准备踹一脚。
伸到半途,被陈默挡了下来。
前一秒咳得撕心裂肺一样的人,手掌撑地,缓缓站起来。
眼前的陈默头发遮过眉骨,那因剧烈咳嗽憋红的脸色缓慢恢复,透出不正常的白。拍拍校服衣摆的灰尘,抬眼看着人,缓慢道:“没有。小时候吃劣质奶粉导致抵抗力出问题,呼吸道和脾胃都有毛病,我解释得够清楚吗?”
原本该很吵闹的网吧,此刻出奇安静。
只有少年人略显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清。
这种环境下,李锐的脸色明显难看起来。
他上前两步一把抓起陈默的衣领,将他抵在就近的一张电脑桌上,咬牙切齿:“这种时候还敢这么拽,知道今天为什么找你麻烦吗?”
“知道啊。”陈默直视对方的眼睛:“你喜欢杨舒乐吧。”
陈默说得轻,说出这话,仿佛能看见对方眼里大厦将倾般的颓势,陈默顺势扯回自己的领口,继续道:“喜欢他又不敢追,只好从我这里下手,希望博得人几分关注和好感。李锐……同学,你这种人也搞暗恋这套,挺可怜啊。”
“你他妈找死!”
众人眼睁睁看着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突然动手。
李锐人高马大,眼看一拳就要砸在陈默身上,而那个明明看起来颇为瘦削的人,反手抄起手边桌上的一把机械键盘,照着人脑袋“嘭”一下砸下去。
声音之大,动作之利落。
李锐一起的那伙人还没来得及围上去,陈默就反手勒住了李锐的脖子,无视从他头发林里流出的黑红的血,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你也知道同性恋这几个字会让你在学校抬不起头是吧?那要不要我再告诉你这群兄弟,你亲爹实际上就是个骗婚的凤凰男,在外头养的男小三没有一打也有三五个吧?你恨同性恋,不过也是个不敢承认自己喜欢男的的缩头乌龟,是吗?”
李锐的脸色被勒得发红。
一中校霸顿时像只被扼住咽喉的火鸡,连声音都有不易察觉的颤抖,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杨家家大业大,你家这点八卦是什么新鲜事吗?”
“那你想怎么样?”
这么快就地位反转,陈默也懒得纠缠,松开他,环视一圈声音平静:“带着你这群……狗腿,滚。”
因为占了未卜先知的便宜,处于上风也没任何成就感。
陈默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包,忽略还怔在原地的李锐等人,兀自走向前台。
他并没离开,而是单手敲了敲前台桌面,“开台机子,三个小时。”
“好、好的。”
前台是个年轻女孩子,悄悄打量着来人。
内心只有一个想法:传言实在不可信。
男生虽瘦,也单薄,却不矮。肩膀上挂着那件刚刚在撕扯中染了几分脏乱的蓝白校服外套,却没有任何校服给人的呆板。眉眼好看,举手投足间不经意露出的肆意从容,足以压下所有狼狈,只余面上一丝苍白看得人有些揪心。
在前台忙碌的空隙,他随手从旁边的货架上抽出一包普通玉溪和一只打火机。
放在玻璃柜上,问:“一共多少钱?”
“一共是……四十八块五。”
眼前的人摸遍全身,最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黑色钱夹,打开看见里面厚厚的一叠红色现金时,没什么意义地挑了下眉,然后抽出一张,递过去,“不用找了。”
女生看他过分自然的动作,莫名有点脸红,拿着钱,迟疑:“不太好吧。”
陈默抬眼,只好又问:“那这里有什么吃的?”
“哦哦,有泡面的。”前台立马道:“泡椒,麻辣,还是要酸菜香菇的?”
“没其他的?”
“呃……没了。”
此时李锐那伙人,正好从里面出来。
经过前台时,李锐故意撞开陈默肩膀,手指点点他,咬牙:“陈默。老子记住你了,给我等着。”
玻璃门推开又关上,一伙人很快消失不见。前台女生担忧看他:“你要不要告诉学校的老师啊,他们那些人嚣张惯了,怕是还会找你麻烦。”
陈默捡起烟和打火机,笑笑,“没事。”
女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问:“那泡面还要吗?”
“不用了。”他转身朝着网吧后面过去,留下一句:“最近养生,不吃速食品。”
女生看着那个边走边撕开烟盒包装的背影,看他随手把外包装垃圾塞进裤兜,熟练敲出香烟的动作,禁不住怀疑。
这,确定是要,养生?

陈默脱下外套,将自己整个人砸进角落那张宽大的椅子里,沉默点燃一支烟。
香烟过肺,唤醒了有些钝感的思绪,他沉浸良久,才对自己回到高中这个事实有了实质感。
耳边尽是十几岁男生骂骂咧咧的声音,夏日里的汗液和各种劣质香烟、零食泡面的味儿混杂在一起,让整个空间充斥着一股憋闷感。
手机有消息进来。
备注大哥的人问:在哪?
陈默没搭理。
又过了两分钟。
大哥:司机李叔说放学就没有接到人。不就是因为爸妈撤销了起诉不高兴,你想把舒乐赶出杨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劝你别找事。
又隔了两分钟。
大哥:回消息。你连手机也不会用是吧?
耐心俨然不多。
二十五岁的杨跖,已经是杨家认定的继承人。
父亲杨启桉当年能从四个兄弟姐妹当中接手杨氏,是因为和旗鼓相当的周家二女儿周窈茕联姻。多年来,夫妻貌合神离,婚姻仅靠利益勉强维持。
陈默和杨舒乐出生的那年,正值夫妻关系岌岌可危之际。
所以两边长辈都疼杨舒乐如命。
杨跖这个大他八岁的哥哥,从小被教育得一本正经又古板,但对杨舒乐,那也是真心疼爱,维护多年。
陈默就不一样了。
他半路出现,和杨家没有感情可言。
除了一点愧疚,一些亏欠。
他们送他进最好的高中,最优秀的班级。
给他用不完的零花钱。
所以他们不懂,甚至疑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杨跖信息里提到的事,陈默也记得。
事情的起因,是杨家不小心泄露了寻子消息,影响集团股价波动。加上杨舒乐病倒半月有余,夫妻二人担心不已,就直接撤销了对李芸茹的起诉,对外澄清:当初是医院的护士搞错了,不是什么换子。
甚至在澄清报道里,杨家给陈默塑造了一个乡村励志典范的形象。
上进、懂事,虽然贫穷,但家庭和睦。
父母努力供他读书,希望他出人头地,他也很懂得感恩,身世的事情于他而言只是又多了一个家。
上辈子陈默为此在杨家大闹过。
他提出杨家想要撤销起诉,杨舒乐就必须离开杨家。
那是他对李芸茹幼稚的报复。
因为从被杨家找到那一天,陈默终于认清,李芸茹不爱他。那点廉价的,仅剩的母爱,他都不配拥有。
可他要把杨舒乐赶出杨家的消息,不知为什么传进学校。
李锐这伙人将他堵进网吧。
父母觉得他是因为嫉妒和不甘,杨跖也发消息来警告。
讽刺吗?
两辈子了,想起这事儿依然觉得有够讽刺的。
而且他被堵进网吧之前就在发高烧,最后是网吧老板将晕倒的他送进医院输液。
整整一个晚上,杨家没人问他去了哪儿?
只是第二天回去时,撞上同样发烧的杨舒乐提着箱子要离开杨家。
杨家父母拉着他,痛心疾首:“病成这样你要去哪儿?不许去。”
大哥杨跖拿走他手上的行李箱,看着陈默,意有所指:“舒乐,这里就是你的家,没人有资格让你从这里搬走。”
司机佣人围在周围,指指点点。
“凭什么让小乐搬走,平日里我最喜欢的就是他了。”
“是啊,亲生的又怎样,一回来就这么挤兑人。”
“还非把养母送进监狱,有够白眼狼的。”
“乡下长大,刻薄点正常。”
杨舒乐众星捧月,却是个被陈默不喜的受害者,“我会搬出去的,陈默,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气爸妈,也不要再和大哥过不去。”
陈默所有压抑的情绪,在那一瞬间顷刻爆发。
“搬出去?好啊。”陈默冷笑:“那你可要记得和你的亲爹妈也同样相亲相爱。”
最后搬出去了吗?
当然是没有。
反而是陈默,从那天开始,彻底看清自己的处境。
跟不上市区高中的学习进度,就拼命学。
那些想要的,原本就属于他的,就拼命去争。
胸口那团找不到出口的愤怒的火,化成他必须出人头地的执念。越来越盛,经历多年终成燎原之势,烧得自己面目全非。
到了二十八岁的陈默,很多人恨他,同时又怕他。他已经拥有足够的底气和金钱地位,而代价是身体的千疮百孔。
胃上严重到就差胃癌了。
经常呼吸道感染,三五不时就会发烧。
幼年被陈建立按在雪地里跪一夜落下的膝盖毛病,即便做了手术,遇上阴雨天也时常疼痛难忍。
认识了好些年的医生,在那段时间恨铁不成钢地拍打着他的病例说:“你要再不戒烟戒酒,等着找人给你收尸吧!”
陈默忙着公事,“不用,我会找个不需要收尸的地方。”
“你有病!”
“你第一天知道?”
事实上在那次见面后不久,陈默就遇上了报复。
那个和杨氏做了多年对头的中年老板,带着十几个人,眼神阴翳:“他杨跖手段够狠,你们联手整垮我又怎样。现在的下场都是你应得的,你们杨家应得的!”
倚靠在烂尾楼四层边缘的陈默,神色出奇平静,对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意外也不意外。
淡淡说:“我不反驳和杨跖联手的事,这世上谁不爱钱呢。”
“但有一点你错了。”
“我姓陈。”
“拿我报复杨家,你怕是要失望了。”
陈默不知道最后到底有没有人给他收尸。
他想,应该是有的。
过个十天半月,总有人发现他尸体报警,杨家为了那点豪门脸面,也不会吝啬那笔丧葬费。
手机里杨跖没有再发消息过来,而是打了通电话。
陈默任由铃声一直响,抖了抖搭在扶手上指尖的半截烟灰。
高烧的症状很明显。
四肢酸软,头昏脑胀。
旁边几个打游戏的男生是后来进来的,一边骂人,一边激情讨论。
“绕后绕后!”
“操!又死了。重开。”
等待间隙,有人说:“看群了没?李锐那伙人今天堵人的地方,好像就是这家网吧吧?”
“堵谁?”
“实验班那陈默。”
“哟,和老苟你一个班啊,那岂不是三好学生。”
叫老苟的男生恰好在陈默旁边,骂了句:“滚。”
“说说呗,什么样?这段时间都是关于他和你们班那个杨舒乐的八卦,我可太好奇了。”
“不熟,记不清,这么爱吃瓜去门口买两个不就好了,三块钱两斤,撑不死你。”
一阵大笑声后。
另外有人接话:“我听说是家里花钱塞进去的吧。不过也说不准,一些落后县城的教育方式不就那样,好学生基本都一个样,都是些擅长死记硬背的书呆子。”
陈默在旁边听得无聊,随口问:“书呆子什么样?”
苟益阳突然听见旁边有人说话,吓了一跳。
转头看见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这哥们儿谁啊?挺自来熟。
两秒后,尴尬,继续尴尬,更尴尬了……
这世界上有什么比在背后说人,被当场撞破更糟糕的吗?
还有人傻逼问:“老苟,谁啊?”
苟益阳干咳两声,整个人往后靠了靠,方便其他人看清,介绍一句:“陈默,我同班同学。”
其他人:“……”
请问旁边这位长腿交叠,眼底泛着如熬大夜后一样的深倦,抽烟抽得云雾缭绕的人,是传闻中的那个陈默?
苟益阳也嘴角抽搐。
他说和陈默不熟是真的,这个话题中心的人物转来实验班一月有余,苟益阳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第一天的自我介绍。
站在讲台上那个人,并无设想中的维诺,更无跃龙门的自傲。
那双眼睛,看人时总显冰冷,确实不算个好接触的人。
所以他主动搭话,苟益阳第一反应就是他想找事儿。
苟益阳无意挑起事端,猜他今天被找麻烦心情不好,只好替兄弟打圆场:“别介意啊,他们也没有别的意思。”
“我非要计较呢?”陈默看过去挑眉。
苟益阳一愣,放开鼠标:“那你冲我来。”
陈默收回视线,突然笑笑:“算了。”
这位名字听起来很像“狗一样”的同学,其实就是陈默后来那个很熟悉的医生朋友。只不过上辈子他们熟悉起来,已经是大学毕业后了,而不是高中。
那个在陈默印象中,总是一脸深沉偶尔搞笑的苟医生,高中时候的样子,陈默完全想不起来。
他那会儿心思也没在这上面。
就在这时候,门口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喊:“赖秃子来了!”
“卧槽!”
“快跑快跑!”
网吧里一阵混乱。
陈默抬眼往门口看去。
下一秒就被人强硬拽起来。
听见老苟同学说:“兄弟,恩怨情仇咱先放一边,保命要紧。”
陈默慢条斯理去拿外套,随口问:“你们这么怕他?”
“你不怕?那可是高二年级主任赖先复。”苟益阳看他眼神仿佛在说‘我看你这逼能装到几时’,然后上前一步替他拿起外套,说:“先跑,实验班可是重点突击对象。让他抓到你我在网吧,咱俩都别想见明天的太阳了。”
陈默就这样莫名被拽着,和一伙人从网吧的后门跑了出去。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后巷这条街基本没什么行人,零散的店铺发出昏黄的灯光,有流浪猫受到惊吓,从垃圾堆里快速蹿出。
陈默跑了这么一段,觉得心跳有点快得异常。
他拎着拿回的外套,自然往身后的墙上靠了靠。
有人撑着膝盖喘气问:“赖秃子没追来吧?”
“应该没有。”
“今天一点游戏体验都没有,晦气!”
“那咱们走吧。”
“一起吃烧烤怎么样?”
“一起吗?”
他们问陈默。
男生之间,有时候也简单。这些人和李锐那伙真正的混子不同,关于陈默的事他们之前都只是道听途说,并没什么真的恩怨。
陈默摇摇头,因为高烧,此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后巷里的风一吹,有种透骨的凉意。
“你们去。”陈默嗓子微哑。
苟同学也不知道是不是注定要成为医生,直觉惊人,看着他说:“你没事吧?刚刚在里面我就看你脸色不好。”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就跟着看过来。
陈默和成年的苟益阳相处惯了,习惯性道:“死不了。”
恰好手机又有消息提醒。
一看,居然还是杨跖。
杨跖:能不能看看现在几点了?陈默,你再不高兴也得有个限度。
也是见鬼,上辈子杨跖有给他发这么多消息?
陈默回:关心我?
对面估计被恶心得够呛,彻底安静下去。
陈默达到目的,按了返回,停顿两秒后,在空白得标签页写上一句。
——养老中,勿扰。
然后关上手机。
他的手指无意识触碰到了兜里的烟盒,突然很想再抽一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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