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cp男主动了心by昔缘
昔缘  发于:2024年08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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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未曾了解过,但男人在这方面总是敏感的,不需多时便会顺着步骤一一走下来。
不过难掩青涩,莽撞欲.念碰撞出的床.事天性带着野蛮,却又极易调动原始的激烈。
根本来不及想太多。
谢辰心中鼓动极快,垂眸就能看到年轻帝王眉眼间的浓烈情态,密黑的眼睫撩起,上勾出一分妖色,泛起的水雾遮住了对方瞳眸,但他却能清楚感受到注视的目光。
……不能招惹。
这不是常人,而是被世人供奉的天子。
他不能碰。
轻轻一声脆响,簪住楚千泽墨发的玉簪落地。
谢辰心神骤颤。
满头墨发倾泄而下,一路垂至帝王腰身,谢辰指尖落了几缕,他猛地掐住久久没有反应。天家养出的威仪也不及此时凌乱衣衫下墨发散落的香.艳情态,至尊的艳色,远比任何药物都要刺激人心。
清冷月色再高不可攀,此时也主动跳下了天际,谢辰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出现眼下发展。
简直荒诞。
谢辰心绪不稳,眼前仿佛晃开大片朦胧之景,将他整个人搅向了另一个未来。
脖颈间的衣衫松了,有温热触感不停落下。谢辰眸色不明,几度翻滚中突然染上危险,他不复轻佻神态,像是天幕落雨下的清雅莲仙,垂眸间变作红莲,轻轻压住了要探向腰际的那只手。
他轻轻出声,音色微哑,“圣上……”
额发凌乱,眉眼飘红,他此时情态慵懒惑人,楚千泽掀眸看去,无法挪目。
谢辰低头靠去,两人额头相贴,唇瓣似有若无的触碰着。
楚千泽心口无声一紧,因他带了些强迫意味,方才始终没有吻上对方唇瓣,此时这般暧.昧,他攥紧了指骨,想要贴上。
双唇碰上,一丝酥麻泛开,本是冠着纾解药性的所有举动似乎瞬间变了味道。
楚千泽气息不稳,舌尖要探入公子唇瓣,他想要更多,那份属于帝王的霸道贪婪并不会因为这份特殊而退却,反而越发浓郁。
此时,谢辰心道,这才是帝王。
本就是妄为的性子,哪里谈得上忍耐。
想要,便要了。
可惜,他亦不是普通的公子。
此番怕是要臣入帝身,逆.伦犯上了。
扣着人腰身将其压在床榻上时,谢辰在满床墨发上落下一吻,勾住那玄色腰带时,心中漫不经心想着。
——只求帝王明日莫要迁怒才好。

“……谢辰!你放肆!”
本是暴怒的叱骂,可当楚千泽出口时声调勾连平添粘稠暧.昧,再加上唇上压着另一人的手,这声由帝王口中所出的迫人语句,便蓦然变了意味。
唇上被压着,词句变得含糊,楚千泽凤眸缀了极恼的雾,眉眼流转过不可置信的神色,情绪剧烈起伏之际,语句末端控制不住急喘了一声。
他是王朝的主人,至尊之身,他竟敢让自己屈于下位?!
谢辰一手捂住身下人的唇,一手勾下了对方衣衫,对于这人满眼的急恼视若无睹。
蔽体的衣物落了一地,满捧春雪撞入了眸中,无边风月漫开,药性在此时仿佛攀到了顶端,心口也一并变得滚烫起来。
欲望一下下叩击着心弦,谢辰无暇顾及其他,反手扯开了自己的腰带,极为坦然地在楚千泽微微扩开的瞳孔中袒露出身体。
极具男性冲击力的身体入眼,不同于女子那般娇柔,每一块肌肉的起伏都透着的无言的侵略性,楚千泽身子微微一僵,喉结下意识滚动,他一时分辨不清那股渴望究竟是药性还是自身的动摇。
他抓着压在唇上的那只手,一手已经撑起了身子,此时半遮半掩的雪白皮肉染上淡淡潮红,凌乱墨发铺在脑后,额际因为急恼布满了细细的汗渍,素来冷淡的眉眼浮上一抹风情。
他是受世人供养的九五之尊,如今却被另一人按在了床榻间以下犯上,单单这么看着,逆伦的欢愉就能淹没人心理智。
谢辰心口酥麻,被眼前一幕冲击的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他抿了抿干燥的唇,往常散漫含笑的眉眼隐约透出几分侵略意味,虽不解方才还挣扎不休的帝王如今为何停了动作,但他却没放松手上力道。
他将人重重压了回去,床榻随之一震,不自觉中,双方贴的近了,空间瞬间狭窄起来。
两人方才相互出手打了一个来回,将床榻间弄得乱七八糟,谢辰因身下人眉眼风情心神动荡,殊不知自己落了如瀑墨发,桃花眉眼灼灼逼人,如那在烟雨中敛着花瓣的桃花,骤然盛开灿烂的颜色。
谁能止住想要摘花的心思。
楚千泽闭了闭眼,指尖蜷缩着才能不透出几分心绪,他不想承认,心底却实实在在的动摇了一分,可帝王尊严容不得这一点。
皮肉贴在一处,煨出了火,烧的人心神失守,理智不再。
互相压制的动作间又实实在在袒露了那份渴望,楚千泽意乱情迷之际险些就要让自己这般醉了下去,可当两人距离近到越了尺寸,他才蓦然回神,难掩那份失控的慌乱。
“谢辰!你敢碰孤!”他扯下了压唇的那只手,再如何运筹帷幄,语调也不由带了几分慌乱的泣音。
那双极具威仪尤为矜贵的凤眸,勾出一丝红,像是真的落了一分惧色。
谢辰颤了下眼睫,桃花眸生来多情,一旦动情,红晕分外严重,此时他抿了唇,垂着眸,尾端挂了红的眸子看着比楚千泽还要难受。两人对视之时,楚千泽方才滔天的怒意突地呆滞。
谢辰似是真的委屈,他喃着出声,意识仿佛已经混乱,“明明是圣上在碰我……”
楚千泽半晌才从红透了的唇瓣间挤出两字:“……荒唐。”
事情变得荒唐起来,身上这人说的话也极为荒唐。
他好不容易挣出来的一丝理智,正在那双挂着红的眸子注视下摇摇欲坠。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楚千泽凤眸倏地一红,难掩茫然。
眼前所有事物都搅弄在一处,乾坤也似乎颠倒了,他根本辨不清楚,哪怕茫然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也被人半安抚半强硬交握住十指。
什么圣贤君威,什么礼仪规制。
碎如轻羽,砰然散开。
咬出血的唇瓣落了一吻,柔软的舌尖分开了紧闭的齿关,楚千泽在缠绵的交吻中慢一拍的撩起沾了水汽的眼睫。
他凝视着将一切颠倒的公子。
在这场突然的亲昵中,对方终于肯主动付予一吻。
燃起的香已经没了火光,床帏不知谁人挣扎探出时,被无意勾了下来,当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内里这狭窄空间却炽热无比。
次日谢辰是被掐醒的。
他心中虽早有预料,但是当事情真发生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无奈,连带着那丝没来由的失落也随之消散。
窒息感蔓延,谢辰没有挣扎,他掀眸看向上方,床帏没有被扯开,晃动着的明亮光线若隐若现,他只能看到对方在晦暗光线下莫名危险的面庞。
力道在加重,谢辰抬手附在了扣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似乎是圈住了腕骨,碰到了细腻皮肉。他下意识摩挲了下,还没有做什么对方便像是受了惊,极快地退开了。
谢辰动作一顿,这却是意料之外。
他扶着脖子一连咳嗽数声,喉骨翻滚,判断应该是有些压倒了声带。
“圣上恕罪。”果不其然,出声果真涩哑,谢辰没用上几分心意请了一句罪,他反手拉开床帏,被挡在外面的天光猛地刺入这方空间。
他抬眸看去,微微一愣。
说实话,印象之中从容淡漠的帝王,被他弄得有些狼狈。
眉眼风情未散似有些懵然,唇瓣破了口子还有些肿,雪月般清凌凌的容色掺了疲意,纵使仓促披了衣衫,雪白皮肉上极重的吮痕从脖颈处一路蔓延至衣衫深处,指骨扣着被褥,绷紧的弧度仿佛在克制着磅礴怒意。
真是惨极了的情态。
楚千泽倏然掀眸,隐显凌厉,沉着眸与谢辰对视,他竭力忽视身上的不适,可当湿漉触感传来,他脑中空白一瞬。
勉力维持的理智瞬间崩溃!
“谢辰!孤要杀了你!”楚千泽眸中寒意极重,伸手就要再度攥住谢辰脖骨。
谢辰下意识向后躲避。
对方却像是扯到了痛处,栽进了不怎么干净的床褥之中,脸色隐隐发白。
谢辰视线微挪,难得心虚。
“混账……”一道模糊骂语传出。
谢辰干咳一声,他心下一软,伸手将人揽入怀中,“我去叫人。”
楚千泽蹙眉不语被人环着,待他缓过来后眸色一凉,反手就将人死死禁锢在了身下,发丝划过唇边红痕,暧.昧之上却加了一重森冷,“谢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犯上。”
他凤眸凌厉危险,君王之威压得人喘不过气,可谢辰不是常人,他对压迫毫无感觉,无奈提醒半压在自己怀中的这人,“圣上要讲些道理,昨日明明是你将我留下的,后面我失了理智,纵使犯上也不是有意为之。”
他若实在不愿,当时挣扎开向外喊上一声,谢辰什么都做不了,那群暗卫怕是一直守到了现在。
这话被谢辰咽进了肚子里,若是说出来,只怕要彻底惹恼了年轻帝王。
昨夜情.欲填了脑子,不管半推半就还是无奈顺势,他都是占了便宜的一方,帝王心思莫测,这般受辱真要追究并不考虑道理。
谢辰也只是简单提及,对方面色不明,他无视了危险抚在喉骨上的手指,轻声道:“我以性命起誓,此事绝不会告知第二人,圣上尽管放平心。”
楚千泽意味不明眯眸道:“是吗?如今这般乖巧,昨夜却像是聋了,孤怎么知道哪个是真?”
他衣衫不整坐在人怀中,纵使心无二念,身上酥麻之感绵密未褪,想要冷下脸面,却耐不住处处难受,不由生出几分暴躁戾气。
楚千泽恨极张口咬住了谢辰皮肉。
谢辰抬手偷偷缠住了年轻帝王落下的发丝,由着对方泄愤,虽是对方先动了心思,但贵为至尊在他看来甚至有些年轻,被他这么按着欺负了一通,难免心中愤恨。
不过到底还是自找的。
谢辰眨了眨眼,仰躺看着上方床帏的花纹,对于目前的事态发展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扯了扯楚千泽发丝,轻声唤道:“圣上,你要杀了我吗?”
唇齿间尝到了血腥味,楚千泽脑中骤然清明,他松了牙关抬起头,余光督到了谢辰背后蔓延到脖子两侧的抓痕,不着痕迹看了眼双手指尖。
白皙修长的十指缝隙中,残留了许多血渍。
他想起昨夜愤恼之下抓了许多,不由沉默。
谢辰仿若无感,他歪头枕着墨发,神态有种莫名的专注,这般看着他时,带出些许慵懒。
楚千泽敛眸,“不会杀了你。”
谢辰“啊”了一声,“是不能杀,还是不想杀。”
楚千泽指尖微动,又轻轻按耐住了,他没有直面回答,“前错在孤,不会杀你。”
终归是他先动了那份心思,这个灿如春华的公子,饶是淡漠如他,也存了几分借此发挥捉住这人的心思。
但是当时药性冲击理智,许多想法楚千泽都记不太清了,如今恨恼平息,他重又恢复了冷静。
谢辰指尖微动,那缕被他缠住把玩的发丝缓缓松开,他最后捏了下那发端,“此遭如何处置?”
“意外之祸。”楚千泽从谢辰身上下来,带着谢辰血肉的十指优雅灵活,临时披上的衣衫被他重新整理,很快就挡住了那些咬痕。
他低头想要将头发挽起,拢住发丝向上挑起,谢辰指尖勾住的那缕自然就被顺势带出。
谢辰轻轻阖眸。
楚千泽没找到簪子,等他松开手时,发丝重又掠过谢辰指尖,他却神色淡淡收回了手。
而这一切年轻帝王毫无所觉。
仿若一场风月梦境,当天光照入两人眸底,一切便回归了真实。
没有人会为一场梦境停留。

第210章 多情无情
那共度一场风月的年轻帝王,从容抚过衣襟处,昨日恨恼交织的凤眸再撩起时一片淡漠,天家气派浸入了他的骨血中,以至于那些凌乱.情.色也随着抚过衣襟处的指尖散于空气中。
干干净净的。
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
谢辰眸光微敛,心下情绪莫名,他心中哂笑一声,倒真是帝王气度,作夜那般堪称以下犯上的欺辱,也能轻浅落成扯平二字。
对方这么大方,倒是显得他那些说不上来的迟疑有些自作多情。
谢辰轻轻向后靠去,有些莫名的安静。
离开之时,楚千泽侧首,眸尾犹带着一抹红晕,曳出的风情却被稍显凛冽的寒色盖住,“孤希望你记住那些话。”
谢辰抬眼看去。
似是有什么东西像是刚凝结出来的薄冰一般,转瞬即逝的失去了痕迹。
“自然。”谢辰轻笑应了一声,眉眼微弯,一如之前。
他并未起身,身骨慵懒倚靠在床榻之上,并不规整的寝衣松散着的,散下来的墨色长发被其靠在身后,君子如玉尽是风雅,偏他撩眼看过来时,笑意带出风流韵味,毫无正经作态。
楚千泽眼睫微定,而后不动声色收回视线,他心中思绪繁乱,身上又极为难受,隐秘处还在淌着极为难堪的浓稠之物。
要竭力稳住身子才能不露破绽。
与对方尚且平静对上一番话已算难得。
楚千泽稳住微微紊乱的呼吸,挥袖转身离开只想尽快离开此处,他神色极淡,漠然神色吓退了守在屋外的侍者。
侍者们不知所措,暗卫们也早已收敛了身型,如今见到主上出来,悄无声息观察了一番,心下松了一口气,迅速跟上。
屋内景象,被楚千泽反手关上,他这么一关,也无人敢随意上前查探,只能安静守在外面,等着另一位公子出来。
待人走后,谢辰收了笑,唇瓣上的伤口一笑起来就有些刺痛。
谈不上痛,但总会在他扯唇之时提醒自己,眼前的空荡并不意味着什么都没有发生。
谢辰起身穿衣,一边慢条斯理收拾自己,一边撇开那些香艳之事冷静回想昨日变故。
先是帝王,再是西域,之后便是……
他有些控制不住思绪的发散,手上动作一顿。
无论如何找补理由,都不能掩盖最惊骇的一个事实。
他将当今天子,压入了床榻之间。
谢辰脑中思弦绷的很紧,一跳一跳的非常头疼。
在这件事上,不能带上一丝一毫的私人情绪,也不能相信对方口中的任何一句话。
因为那是帝王。没有人能判断其中话语的真假,除了对方自己。
谢辰伸手抹过唇瓣伤口,面色神色轻敛,他安静想了片刻,将松散开的寝衣缓缓拉紧,逐渐合拢的衣物直至脖颈,他甚少像是如今这般,举止间都透着文人世家子弟融入家风中的克己复礼。
那些冒出头的丝线,被五指扣着衣物,轻轻抵了回去。
谢辰离去时,难得将发挽的极为规矩,那柄落在角落的折扇,经过一夜的折腾已经松了扇骨,把玩起来也变得松垮。
谢辰推开扇,“果真是个便宜货色,经不得长久上心。”
这一声,也不知道是说谁。
谢辰淡然地顶着第一花楼明里暗里的打量,堂而皇之从正门踏了出去。
这还不到晌午,花楼内部来往的人数尚算稀薄。但他踏出二楼步入一楼,挑眉从容回应过往投来的视线时,本就出挑俊美的眉眼仿若被揉开的桃花般,眼波都似流过了绵绵情意,一时竟然许多人忽略了他眸眼中的平静。
谢辰这般不避讳,消息总会传出去的。
许瑶隐在暗处,双手撑在栏杆处,整个人都似要融进飞舞的红纱中。
她低头看着那位头也不回的江南公子,眉尖皱了一下,莫名想起了今日主上眉眼间隐约窥见的风情,陷入古怪的沉思。
“他这背影,像是个要回天上的仙人,离开前还不忘向着世人表露一会化作凡人模样时候的恩赏,真是多情又无情的公子哥。”青樱轻摇着圆扇,语调轻慢含着笑,拖长了尾音。
不等许瑶给予回应,青樱向前探了半身,从红纱中露出了人影,双手拖着腮遥遥喊了一声,“谢公子,走的这般绝情呐,青樱可要伤心了。”
远远只见那位公子侧眸向上看来,恰逢午间炽光盛起,透过雕栏变幻了花纹,蒙了公子的眉眼,光影摇曳之余,那双含情目好似因为有了遮掩,不复风流。
眸中淡然温润,悠悠然的如古画一般,谁也碰不着的距离。
当真是多情又无情。
青樱心中轻轻划过这个想法。
她应了对方抬手间的示意,伸手温婉遮住极美的容色,悄无声息揭过了方才不合她平日表现的举动。
人已经踏出了第一花楼,许瑶却凑了上来,她时常听不懂青樱的话,此时道:“昨日主上中了药,我还以为你会抢着上前。”
她从下属角度出发,想着青樱平日动的心思,说的话却让青樱哑然失笑。
青樱:“可别,我这个人,不喜欢自讨苦吃。”
她指着早已看不见的那道身影,玩笑道:“昨日那番,你觉得谁占了便宜?”
许瑶听到此,后背险些渗出冷汗来。
“慎言。”她说完之后,转身离开,倒有几分避开的意味。
青樱笑了声:“明明也是好奇的紧。”
定国公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在谢辰的院子中徘徊,见到谢辰归来,才略显干巴巴的说了一声,“你回来啦?”
谢辰颔首,双手微抬,“祖父。”
定国公这才坐下,面带忐忑,“你昨日留宿第一花楼了?”
他见谢承没有否认,又道:“那你这是有欢喜的女子了?”
定国公也是听到一些,他家孙儿与那第一花魁来往甚密,今日离去,还得了花魁的念念不忘,这般风流韵事,顷刻间便席卷了京都,
谢辰避而不答,“祖父,我何时能够离京,京都于我于您而言,都拘束了些。”
定国公沉默片刻,“今日关于你离开国子监的请奏,一大早就批了下来,你若想走,随时都可。”
谢辰今日与旁日有些不一样,敛眸时,轻浅露出了几分清雅风仪,轻佻作态稍作温缓,就有些盖不住他自身风华。
“还是越早越好。”谢辰听到是今日一早就批下来的,唇角弧度不清不淡地扬了下。
如果说定国公偶尔会觉得自己是一匹被困在京都的狼,那他很多时候看着自己的孙儿时,就会觉得对方像是天边的鹤,浑身都透着一股没来由的仙气,时常让他这种大老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定国公看着今日的孙儿半晌,终究还是退了一步。他起身,扬起衣摆时都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洒落,“为你请封世子的奏折已经递上去了,你走也要带着定国候府世子的名号,无论如何,我和你爹你娘拼的这些东西,只会是你的。”
“你莫要嫌我粗狂,也别怪祖父我自作主张,这些年你与我分居两地总归是不如旁的祖孙那般亲密,如今这些东西你也莫要拒着了。”
定国公难得强硬一次。
谢辰张嘴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郑重回了一礼,这次是比任何时候都要端正完美的古礼,腰身躬下时,是一位颠覆天下民愿却全不了眼前老人亲缘的君子的歉意。
他前世未尝亲缘,今世心智早熟,亦难交心,有些时候不是不愿而是无能为力。
“何时走?”定国公认真道。
谢辰看了眼正午明亮的光亮,仿佛能寻到那里运筹帷幄的天子,光亮晃人眼,看久了除了眼睛,连带着皮肉都泛起了灼热感。
谁能忍下那般折辱?遑论天子之尊。
谢辰收回视线,轻轻出声,
“明日。”

一纸奏折在烛光之上晃动,若隐若现的光火点亮上方世子二字,楚千泽单手支着脸,眼睫微垂眸光半掩,右手双指间捏着的正是前几日定国公呈上请封世子的奏折。
楚千泽想到今日才批下去的那份请离国子监的折子,支着脸的指尖微点,烛火晃动的光 晕在他淡漠面容上闪烁不定,映出一片晦涩难明的心绪。
定国公只谢辰一个独苗,世子之位早就该来奏折请封下去了,楚千泽作为圣上,对于眼前这封奏折没有任何驳回去的理由。
他之前未曾动过拦截的心思,但如今心绪起伏,于公于私却已经不是很能分的清楚了。
定国公手揽军权,外家舒家连通江南文脉,纵使子嗣单薄,但经过这几番试探,这一人就已足够抵过数位。
额前一缕没有束紧的墨发垂下,楚千泽伸手抚开时,无端想起昨夜昏沉之时缠的紧密的发丝,他指尖一顿,伸手碰到的这缕发并无汗液黏腻之感,却让他指尖蓦然一烫。
楚千泽定了定神,仰首将手中奏折撇下,起身站起时,脚下步子微不可察地一个踉跄,以至于他刚平缓下来的心绪狠狠一跌。
凤眸沉下暗色,楚千泽险些没有压住本性溢出的戾气,可兀自想了再多,他都算先动了心思反被压着栽进了坑里的那位,火气发不出来也是憋闷。
总管太监静声许久,见圣上起身后久久不动,迟疑看去。
楚千泽微微阖眸,不知想了些什么,“长公主在何处?”
总管太监低头如实回道:“宁乐长公主前几日去往白马寺为太后祈福,算下日子,明日午时应该就回宫了。”
他见圣上只敛着长眉默不作声,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陛下有意,明日午时在慈宁宫与太后、长公主聚上一聚也是极好。”
他语落点到即止。
楚千泽面色不变,“既如此,你去安排吧。”
当总管太监领命前去安排后,偌大的一个宫殿哪怕布满了宫女太监,也依旧显得空荡起来。
烛火晃动,楚千泽视线落下,前些日子心中才将定国公一脉从脑中断开,不料短短时日,发生这些纠葛,如今扳扯不清的状况,是上位者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御前侍卫曲盛终于忍不住探了头,他作为陛下明面上的侍卫,有意隐匿声息。
当今圣上御前侍卫只挑了他一人,而先帝当年也挑了三人,他一人谨慎忌惮,却也不是时时跟随。
暗处守卫之人,不知多少。
曲盛与陛下一同长大,也能说得上几分亲厚,此时挠头直言:“陛下,定国公呈上来的两个折子,你已经来回翻看许久了,先前批了一个,这一个是觉得不妥吗?”
楚千泽凉凉瞥他一眼,见到对方那副轻松作态便觉得碍眼,明明之前看着那人身上从容姿态丝毫不觉,他恼火闭眼,用了狠劲将脑中清空。
为帝者,最忌这般犹豫不前。
他将那封请封的奏折扔到曲盛怀中,眉眼覆拢着寒气,语调确实出乎的淡,“你将其安排下去。”
曲盛只觉君心难测,无奈领命。
楚千泽重又坐下,指尖无意识抓了几下,待他回神后,胸口起伏一瞬,垂眸安静处理剩下的奏折。
次日,慈宁宫难得聚齐了宫中最为尊贵的几位,上下的宫女都将心默默悬起,生怕惹了哪位主子的不适。
楚柳言这几日在寺庙之中吃斋念佛,出来之后满心想着要解放一下,结果还没等她与太后聚一会,就迎来了承安大帝。
她乍一看到对方时,还愣了一下,待她终于坐下后,心中一跳突然反应过来。
“陛下今日无事吗?”楚柳言温婉笑着,有意试探着什么。
楚千泽似是诧异,狭长眉目微微一抬,纵使勾起了几分弧度也不动声色,“皇姐何出此言?皇姐在白马寺为母后祈福,也顺上了孤的一份,今日能有什么大事能比得皇姐?”
楚柳言扯唇露出一笑,恰逢太后出声,迅速搭上腔掠过了这个话题。
楚千泽低首,唇边笑意淡然,饮了一口茶水。
待到舌尖清苦滋味泛滥开,他终于等到了那从楚柳言身上传来的怪异之声。
【这几日吃斋念佛,自己都快昏了头。承安大帝与永安君分开是不是这段时间来着?】
【小和尚长得真俊,可我是个食肉动物,真扛不住吃素。】
楚柳言思绪纷飞,一时叉偏了,她一抬头又刚好对上承安大帝那双无波无澜的眸子,心下当即如泼下一盆冷水,陡然清醒无比。
书中许多她有些记不清楚了,但是大的事件和具有特殊意义的转折高潮点,楚柳言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她终于想起来了。
“皇兄。”楚柳言换了个亲昵称呼,笑意盈盈道,“我们前些日子见过的谢公子可真好看,我记得他也快要及冠了吧,定国公应该也要急着为他请封世子了吧?”
太后诧异,“是定国公的孙儿吗?”
楚柳言笑着应是。
“昨日便已经批下去了。”楚千泽看了眼天色,“此时约莫已经到了定国公的府上。”
楚柳言咽下一口口水,她险些端不住面上这张属于长乐长公主温婉贵气的笑脸。
因为书中走向偏向于戏剧性,在上次出宫之后,她回来也总结了些,约莫就是书中剧情的参考性一半一半。
至少目前以她看来,实在想象不到承安大帝栽进情爱的模样,如今对方这幅唇边带笑眸中淡漠的样子,实在让她那颗磕cp的心跳不起来。
可就因如此,人们才越发心动于九天至高之人,身上染了红尘气息时的样子,楚柳言指尖扣入掌心,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看这本书时的激动。
【让我想想,此次一别,是承安大帝最大的遗憾。】
中间似乎还发生了什么,楚柳言下意识掠过,她最生气的是后面,那里记录了她情绪最为激烈之处。
她记得——
【等到永安君再出现的时候,身边有了个白莲花!】
她作为女生,真的超气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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