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阿父说,博文的同窗甚好,人好愿意带着他玩,不管是蹴鞠还是读书,都能够完成一团。
同阿娘说他赏荷宴得了一百多的银两作为奖励,希望阿娘不要挂念他。
最后在这些信纸上,同时落笔,一切安好,勿念。
阿娘不识字,许泽平知道阿娘的信纸终究会让阿父来给他念,故而将他们二人的信纸装在了一个信笺中。
写完这些信纸,许泽平伸了伸腰,恍然发现距离午时只有一刻钟了。
他揉了揉脖子,只道做事专心起来,果然不觉时间过得来。
“张逍林,我写好了。”
许泽平嚎了一嗓子,将沉寂在【尚书】中的张逍林拉了出来。
张逍林将【尚书】往柜子里一扔,拉着许泽平就往外走:“快快快,我们去玩蹴鞠去。”
“张逍林,我得先去掌院哪里,然后用过午膳,才能够去玩蹴鞠。”许泽平晃了晃手中的信笺,“不然玩到一半没有体力了,那岂不是很丢人?”
在博文学院,做掌院可并不轻松,山长负责学子们的发展方向以及各项活动,而掌院要做的事情就是在山长背后替他管理一切的杂物事宜。
比如学子们吃穿住、以及他们的家书、又或是学院的财政,都是由掌院这派来负责。
从掌院的办公室出来,许泽平想到掌院脸上藏不住的疲乏,他不禁一抖,果然不管在哪里,想要人前显贵、人后就必须受罪。
掌院看着是山长之下,风光无限。
再联想到劳累奔波为百姓干实事的蔡大人,许泽平深深的觉得,果然一个强健的身体很重要。
像张逍林那般壮如牛,就挺好。
吃过午饭,许泽平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张逍林,要让他教自己玩蹴鞠。
博文蹴鞠场有两个,分为东场和西场。
现如今东场和西场都有人在玩,刚好一边是算经院的学子、一边是诗经院的学子。
两个球场挨得也不远,恰好看着都要结束了。
张逍林看了一眼,是和他不熟络的学子,所以他就不着急,索性就给许泽平指点起蹴鞠的游戏规则。
他指着球场中央竖立两根高三丈的球杆,上部的球门直径约一尺,说道:“那叫风流眼。”
“蹴鞠分为两队,每队12或者16人……”
许泽平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知道蹴鞠与足球类似,当然也仅限于知道类似。
不管是蓝星还是如今大景朝,这项活动也是适用于上流社会。
虽说他这辈子出生不差,但河洛县的人脉……所以会玩蹴鞠的有能够有几人?
从前接触不到的东西,现在有人愿意跟他讲,他自然是听着认真。
一个讲的认真,一个听着认真,丝毫没有注意到诗经院那边蹴鞠比赛已经结束了。
“呦,哪里来的乡巴佬?蹴鞠都不会玩!”
嘲讽的语气飘来,明晃晃的朝着许泽平他们发难:“呀,我当是哪里的乡巴佬呢!原来是我们的赏荷宴魁首呢。”
要说整个博文院,嘴最没把边的是张逍林。
那么嘴最臭的,就是面前这人——乔友民。
张逍林嘴不把边的大大咧咧,那是无意的。
但是这个乔友民却是故意的!
而张逍林最讨厌的也就是乔友民,不但做作还自视过高,仗着自己是乔阁老的族人,一天天的脑袋抬天上,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也不想想乔家在乔阁老起来之前,还不是种地的泥腿子,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乔友民对许泽平这么大的敌意,乃是因为他赏荷宴前夕感染了风寒,没能够参赛。
在他看来,若不是他得了风寒,错过了参赛,这赏荷宴哪里轮到许泽平这个东湘乡巴佬?
至于许泽平写的策论以及做的算经题,在他看来还不一定是抄写谁的!
想到这个乡巴佬连蹴鞠都不会玩,他就惹不住的翻白眼。
看着乔友民吊、炸、天的态度,许泽平捏紧了拳头,很好,你这小子成功的激起了他的怒火。
“你这张臭嘴,老子要打”烂你的嘴!
就在张逍林扬起拳头要抽乔友民时,许泽平及时的拉住了他,然后站到了张逍林的身前。
“哦,在这位学子看来,东湘来的都是乡巴佬吗?”许泽平微微一笑,好似平常心的聊天:“还是说,在你看来,不会玩蹴鞠的就都是乡巴佬?”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只要乔友民敢答,许泽平就有的是坑让他往下跳。
常人遇到这话都是气急败坏,现如今许泽平却是温温和和的说话,这让乔友民不经后退了几步。
他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是说你是乡巴佬,连蹴鞠都不会玩!”
“哦?那这位学子的意思是,不会玩蹴鞠的就都是乡巴佬?”许泽平恍然大悟,不经的太高了嗓音:“快来看看,这位学子说,不会玩蹴鞠的人就是乡巴佬!”
许泽平这么一起哄,球场上看热闹的人就都围了过来。
“乔友民,你什么意思啊?!”
“你是乔阁老的族人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说不会玩蹴鞠的就是乡巴佬?”
人都是血肉之躯,都是爹娘生下来的,那个没有个兄弟姐妹?
家中兄弟姐妹不会玩蹴鞠的多了去了!
按照乔友民的意思,不会玩就是乡巴佬?
一些冲动者,甚至要扬起拳头动手了。
乔友民再蠢也知道自己这是被许泽平下套了,他高声解释:“你们误会了,你们都是被许泽平误导了!我没有说不会玩蹴鞠的人是乡巴佬,我只是单纯的骂许泽平是乡巴佬。”
许泽平温和的一笑,他朝着张逍林说道:“张逍林,你刚刚在场,这学子真的是这个意思吗?”
张逍林掏了掏耳朵,“我可听到的就是他说不会玩蹴鞠的就是乡巴佬,各位,你们要是相信他的话就当我没说吧。”
“算了算了,许泽平,我教你去玩蹴鞠吧,我真心不想和这么嘴臭的人呆在一块。”
乔友民在博文的名声有目共睹,嘴臭的要死!
比起乔友民,他们自然更倾向相信许泽平与张逍林。
能够共情女子与哥儿的人,又怎么可能是坏人?
现如今的乔友民,只觉得百口莫辩。
许泽平在张逍林的引导下,开始踢起了蹴鞠。
听着不远处,乔友民的惨叫声,他的心里就美滋滋的。
真是活该!
不知不觉,许泽平已经在博文呆了两个月余。
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二十六,秋日转凉,早晚已经需要添衣了。
听着台上刘讲郎的课,许泽平却心不在焉的摩擦着笔头,十月初五是程哥儿的生辰,十月初五程哥儿就十五岁了。
从金州寄一份家书到清水镇,最快也要九天。
这些天跟着岑讲书忙着做船模型,导致许泽平都疏忽了这个时间。
他心里盘算着,若是今日能够将东西寄出,或许初五那日,程哥儿会收到。
想要今天寄出,就必须趁着午休的时间点。
只是他也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这仓促的时间点,能送什么?
许泽平突然想到了那次他参加蹴鞠活动,拿到的彩头。
是欧阳师兄赞助的银蹴鞠,这银蹴鞠便是用白银雕刻制作的,不大,也就孩童拇指大小,胜在精致别美,很是活灵活现。
那日张逍林的一句玩笑话成真了,万一抽到你,你不会玩怎么办?
果然在八月中旬的那场蹴鞠活动中,算经院的主力队中抽到的人选就有他!
也幸得张逍林教的细致,又或许是许泽平的天赋异禀,许泽平上手的非常快,加上他投球的准头,竟然使得他成为了算经院的一大底牌。
在八月中旬的蹴鞠赛上,他成为了最大的一匹黑马,连同参赛的施华一起,大败诗经院。
胜出队伍的十二人,每人都得了山长的小彩头,便就是这枚银质小蹴鞠。
张逍林每每见到这么银蹴鞠,就在抱怨为什么那日比赛没有抽到他?
想到这里,许泽平就不经的摇了摇头。
然后一根墨条,精准的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许泽平,老夫讲宫之奇谏假道,这么好笑吗?!
许泽平捂着脑瓜子站了起来,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是找借口还是承认错误?
最终他诚恳的认错:“讲郎,是小生的不是,小生走神了。”
刘讲郎见许泽平的认错态度如此的诚恳,加之平日里表现也是十分的优异,让他的脸色稍缓,但是语气还是十分的生硬:“念起初犯,不予追究,抄写五遍宫之奇谏假道给我!”
“是。”
“把墨条捡起来,拿给老夫。”
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许泽平迫不及待的就冲出了课室,也不顾在他身后呼喊的张逍林以及施华,直奔他住的勤学1院。
打开木柜,入眼就看到了装小蹴鞠的木盒以及家中的回信。
看着最上头的簪花小楷,秀美又不失风骨,亦如程哥儿人一般,外柔内刚。
时间有限,也不由许泽平拖沓。
他急忙拿起一旁的信纸,仓促的写了一封家书庆祝程哥儿生辰快乐。
然后将家书连带木盒一同装好,就直奔掌院的办公室。
呼,搞定这一切,许泽平估摸了下时间,也来不及吃午饭了,就直奔对面三楼岑讲书的办公室。
听到熟悉的敲门声,岑讲书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他嚎了一嗓子:“进来吧!”
许泽平推开门,只见岑讲书腰间挂着尺子,手里拿着墨条,弯腰在大船模型上勾勾画画。
看见许泽平了,他招呼的说道:“你昨日说在船舱可以设计一组长矛,快来快来,我设计了三组,看哪样合适些?”
大景的造舶司乃是盛安帝上位以来,新开的部门,现如今的直属的顶头上司其实就是盛安帝本人。
因船舶试行,离不开河海。
造舶司的总部却不在上京,而是江南。
但由于盛安帝几乎不离上京,故而造舶司由江南巡抚刘远征代管。
大小事宜由刘远征总结,递呈到盛安帝的手中。
这两个月许泽平跟着岑讲书,也有幸见到二品大员江南巡抚刘远征。
当然是看到了被岑讲书骂的狗血淋头的二品大员,偏生被挨骂的刘远征还不能还嘴,任由岑讲书骂爽了。
最后期期艾艾的提出自己的请求,让岑讲书去指点指点他们造出来的问题船。
在大景朝以前,从没有那个朝代想过在海运这上面发展,他们之间的战斗也都是由内陆战为主,故而这军船都还在摸索阶段。
饶是现在大景的排水这些官船,也多是民用船改造而来的。
造舶司的确是造出了一艘将近60吨的大船,将近是大景朝民用船的两倍。
但是这个军用船出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它速度控制不住,时快时慢。
事关乎大景的未来,岑讲书再不乐意搭理刘远征,也还是答应去造舶司。
作为岑讲书个人认定的接班人,许泽平也被他带去了。
“岑先生,您来了?”
“岑先生,可是用过早点了?”
岑讲书一出现在造舶司,不管是手上有活的工匠、还是没活的管事,皆是热情的迎了上来,至于他身后跟着的刘远征以及许泽平,皆被忽视了。
看着人群中央的岑讲书,许泽平有一个感悟,拥有真本事的人,走到哪里都会发光。
“小子,你真的很幸运。”刘远征鼓励看向许泽平:“你的老师很厉害,你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日后前程远大着!”
刘远征一脸认真,许泽平却是十分的尴尬。
说实话刘远征说的也没有错,许泽平与岑讲书之间除去那层名誉上的师徒关系,二人和师徒其实没有什么差别了。
造船术乃是岑天元研究出来的心血,但是他却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许泽平。
最终许泽平没有反驳刘远征的话,坚定的说道:“我会的!”
在与刘远征的寒暄中,许泽平知道了这艘大船,可以说就是岑天元指点出来了。
除去大船的用料材质以及人工岑天元没有参与,其他的数据分析以及船造模型,皆是刘远征厚着脸皮来问岑天元的。
岑天元看着船帆题写的天元二字,严肃的眼神稍显柔和,哼,还算这群小子有点眼力劲。
岑讲书睨了许泽平一眼:“许小子,你不过来,你还在说什么废话?!”
许泽平跟着岑讲书后面学子,听着他细致的讲解船身数据……
在经过岑讲书的一番推敲,最后得出风帆设计的尺寸出现了偏差,与他原设定的出现了5寸的误差。
事实上也是如此,制作风帆的管事因为喝酒,在醉后……不小心将水滴在了数据纸上,是的宣纸上的字迹模糊。
他醒后不敢承认错误,就硬着头皮将风帆做了出来。
这件事情的结局许泽平不知道如何,因为检验出误差以后,岑讲书就领着他回来了。
然后让他写了一篇关于此事的策论,也就是因为这个,他疏忽了程哥儿的生辰。
相处两个月之久,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许泽平随手从岑讲书的案几上拿起了一块糕点塞到嘴里,垫吧垫吧肚子。
然后赶紧走到岑讲书的身边,说道:“讲书,我觉得这组棱形更合适,即可以做大船的排水……”
下午的钟声响起,许泽平知道上课的时间到了。
岑讲书随手拿起案几上的教案递给许泽平:“许小子,你去上课,我在继续研究研究你说的□□。”
许泽平接过岑讲书递过来的教案,就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在出岑讲书办公室门前,他又拿过了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吞下后,不顾形象的灌了一口茶水,然后就大步流星的走向了课室。
“咳咳。”
到甲班课室后,许泽平清了清嗓子,整个甲班就安静了下来。
自打上次出的圆柱、圆锥以及圆的随堂小测,他们就真的对许泽平佩服的五体投地。
说真的,他们再也不想抄写公式了。
抄写那么多遍,手也挺麻的。
“今日我们学习的内容的是小船过河……”
昏暗的油灯摇曳,许泽平在灯下挑灯抄写刘讲郎要求的内容。
张逍林因为被平安先生写的话本勾的一点睡意都没有,索性他就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许泽平的身旁,压着嗓子问许泽平:“许泽平,你看没看最近很火的话本子?”
许泽平毛笔一顿,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熟睡的两名室友,他瞪了张逍林一眼:“张逍林,你没有空看到我在罚抄吗?我哪有时间去看什么话本子?”
张逍林听了许泽平的话也不恼,他挠了挠头,想着平日里许泽平好像总是在忙碌,白天不但要跟着岑讲书学子教案、还要跟着岑讲书出去观摩学习其他大家的知识,晚上还总是挑灯练字。
这么一想来,确实是没时间看话本子。
只是他太喜欢平安先生写的话本子了,忍不住的分享:“哎呀,许泽平我跟你说,我看的那个话本子真的很火,讲的是游走人间的白狐公子,专管人界与妖界的不平事。
只是白狐公子最近遇到一个法力高强的黑虎王,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打过……”
听着张逍林的叭叭叭声,许泽平的头皮一麻,啊这,这不是他交到常青书坊的那个话本子吗?
他试探性的问道:“这话本子很火?”
“火啊!”张逍林见许泽平生了兴趣,连忙搭茬:“最近博文私底下都传疯了,唉,也不知道平安先生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最近常青书坊掌柜的都急上火了。”
也不是没有人仿着平安先生的话本,但总是写不出平安先生的那个味道来。
第179章 江南游33
许泽平下意识瞄了一眼压在最底下的稿子,他安抚的说道:“放下吧,不出七天,你喜欢的话本子一定会更新的。”
许泽平是九月上旬的旬假在常青书坊投了稿子的,虽说准备了良久,也打探了多个地方的行情,但稿子能否火起来,他其实心底也是没有底的。
去投稿子的路上,他还是怀着最初的想法,不求大火,只求一点润笔费,能够养活自己。
家中带来的银两以及赏荷宴得来的白银,许泽平心里是有个盘算,他想留下来给程哥儿添妆。
虽说日后的管家权定是交到程哥儿的手中,但多给予他一些银两,便是多给予他一分底气。
阿爹阿娘再好,同程哥儿之间还是隔了些的。
当然投稿时,心中没底归没底,同书坊掌柜谈及润稿费时,他还是没有一点心软。
在将初稿递给书坊掌柜时,他可是仔细观摩他的神色,一丝小变化都没有错过。故而将他眼中闪过的那一丝小惊艳,抓的死死的!
从前或许许泽平的文笔确实很差,甚至是写作文都难以编出一篇出彩的的,但是经过这些年的磨砺,他早就不可小觑了。
加之不同于大景朝话本子的情节设定,自是让书坊掌柜眼前一亮。
书坊掌柜知道眼前这话本子定会大火,但瞧着许泽平的生面孔,便知他是个新手!
饶是许泽平在镇定,他也能够观摩出眼前书生微微发颤的手背:“书生郎,你这话本子虽说新奇,但你是个毫无根基的新手,想必这话本子上架,我们书坊也是要做很大的努力,才能够帮你推销出去的。”
寻常的新手,听到这话定是要焦急万分。
但是许泽平却没有,他老神在在的看向掌柜:“那按照掌柜的话,是什么意思?”
听着许泽平这淡淡的嗓音,徐掌柜话头一顿,看来这书生郎是个不好忽悠的。他继续说道:“按我的意思,就买断吧!瞧着你也不容易,我以五两银子买断一卷,你交上来一卷,我便现结你五两银子。”
在徐掌柜的盘算中,五两银子已经够金州城绝大部分人家舒舒服服过上一个月了。
只要这书生郎勤快一点,一月交上三卷,日后定是吃喝不愁。
哪想到许泽平冷笑一声,径直从徐掌柜的手里抽出了话稿子:“掌柜儿,小生乃是与你诚心做生意,你仅如此的忽悠于我!你可知,小生若是不是真心喜好写这话本子,就凭小生的一副墨宝就可在这金州城卖上数十两银子?”
说罢,许泽平就要拂袖离去。
许泽平这话虽说有些许的吹牛,但这话也是半真半假的。
赏荷宴事关两省青年才俊的名次之争,不管是教育界、还是官商界都是相当关注,自打许泽平夺得魁首后,名声当然大燥!
谁人不知道这届赏荷宴的魁首,是来自东湘省的小天才?
不过舞象之年,连斩东湘童子三试案首,取得小三元及第的美称!
短短三日,许泽平的名声就传遍江南两省。
不少的江南才子从江南各地而来,就是为了一睹许泽平的风采,与他一较高下。
只不过许泽平是个不爱出风头的,每每都是拒了这些人的请求,安静的藏在博文书院中默默吸收自己未知的知识。
或许正是如此,许泽平在江南才子的心目中越发的显得神秘。
偶然之下,许泽平赏荷宴上的策论流入江南,众人皆被他的那一手馆阁体所惊艳!
世人皆说应考的馆阁体呆板、恪守成规,毫无读书人的风骨。
可是那乌黑方正的一笔一划何尝不道尽书生郎的风骨?
字如其人,君子端方、风华藏于礼。
见不到许泽平其人,他们便开始追逐许泽平的墨宝,甚至开出了天价,百两只求许泽平的一方墨宝。
听闻此传闻,许泽平也不由的摇头,还真是得不到最烧心。
徐掌柜听着书生郎硬气的话语以及挺直的背脊,那不明白自己这是遇到硬茬子了?连忙追了上去,将许泽平拦在书坊门口:“哎哎哎,书生郎,是小的有眼无珠,有话咱们好好说,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和气生财不是?”
许泽平心底软和了下来,面上还是生硬,他冷哼一声,“这句和气生财,是不是对于你来说太讽刺了?”
徐掌柜那能够不知道话头已经有周旋的余地了,连忙迎着许泽平入了书坊的贵客室,奉上了好茶相待:“还不知道书生郎,您的名讳?”
“小生姓许,名上泽、下平。”
许、泽、平,徐掌柜在心底默念一遍,只觉得很是耳熟 ,他在仔细观摩许泽平的年纪,随即反应过来了,当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原来是许秀才,当真是小人的有眼无珠啊!”
现如今的金州城又有几人不识许泽平?
年少有为,容貌出众,正正是风流好儿郎!
百闻不如一见,今日徐掌柜得见,眉目清朗、眼神果敢坚毅,果然是个风华绝代的主。
“徐掌柜过于谦卑了,日后可莫要欺生才好。”
面对许泽平的直面调侃,徐掌柜也连忙应答是,然后说道:“关于这润笔费,许秀才,我们这里有两种方式,一种方式是买断,另外一种方式分成,您有意向那种?”
“徐掌柜,可仔细说说两种方式?”许泽平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主,见自己的气已经出了,徐掌柜诚心做生意了,他说话的语调自然也就温和了下来。
“买断,按照许秀才您如今的名气,可值百两一卷。”
徐掌柜刚说到这里,许泽平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徐掌柜,这稿子,我匿名,笔名平安先生。若是买断,你按着正常的水平是多少?”
“若是正常水平,按着现在来说,至多给你15两一卷。”徐掌柜是按照如今顶尖的话本先生来给许泽平定价的,寻常不出名的话本先生来投靠,最多也就六七两。
徐掌柜初次出价,其实也不违过,唯一的过错点就是许泽平的话本子真的是出彩,让人一眼就不能够忘却。
“分成呢?”许泽平对这个买断银两还是十分满意的,在河洛县15两可供农户安安稳稳渡过两年了,但是谁嫌银子多呢?
他自是想要赌一把。
“分成分两种:第一种,定死契约,日后你所有的话本子只能够投稿在我们这里,如此分成是您六、我们四。
第二种,活签契约,也就是当下的话本子投稿在我们这里,分成是五五开来。”
许泽平在心中盘算着,“徐掌柜,小生非江南人氏,这分成小生觉得还是活签契约来的实在。”
按照许泽平的水平,徐掌柜知道他写出出彩的话本子并不难,故而一听到这话就着急了,立马吐露的说道:“许秀才,我们书坊与成四书坊是联营的,共同属于一个主子,您若是有意,咱们就签了死契,日后不管是成四书坊还是常青书坊,您都可以投稿。”
成四书坊?
许泽平的思绪一凝,成+四=盛,成四书坊做的是低端平价的百姓生意,而这常青书坊装潢华美、摆件精致,一看就是做上头富贵人家的生意。
也正是如此,许泽平一眼就瞧中了常青书坊。
只是书坊背后的主子,敢以盛冠之,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
见着许泽平眼里的狐疑,徐掌柜笑眯眯的说道:“许秀才,您放心,跟我们书坊做生意,您呐绝对是错不了的。”
既然赌了那就豪赌一把,许泽平爽利的签了死契,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不可透露他的身份。
他可不想日后为官,得了与民争利的名头。
若是透露了他的身份,他们的契约不但结束,书坊还要赔偿他的一切后果事宜。
徐掌柜笑眯眯的应了这个条约,然后将这附加事宜定在了契约中。
最后许泽平交了稿子,拿着契约低调的离开了书坊。
听着许泽平信誓旦旦的保证,张逍林眼前一亮:“许泽平,你何以见得?”
因为我是每日放旬假去金州城的啊!
九月一共是三十一天,旬假是在第三十一日。
今日二十六日晚,按照如此火热的市场,徐掌柜收了稿子,定然会第一时间的拓印,又怎么会耽搁销售呢?
当然啦,许泽平自然不能够按照真实的话说,他安抚的说道:“既然平安先生是以话本子发家的,他定然会关注话本子的畅销程度,身为一个话本先生,他定然不会断层太久,不然怎么对得起他钟爱的书迷呢?”
得了许泽平的认真分析,张逍林心中十分的畅快,也有了睡意。
他道:“许泽平,平安先生写的这【白狐仙旅】真的很好看,明日你一定要看看我的话本!”
说罢,也不顾许泽平的回答,他打了一哈欠,就回床上去睡觉了。
灯火幽冥下,许泽平眉目柔和,情不自禁的扬起了笑容。
不管是谁,都喜欢自己的作品得到书迷虔诚的安利。
心情好起来了,罚抄都变得有意义了起来。
约莫大半个时辰,许泽平完成罚抄,回到了床上休憩。
一夜好梦,已是次日卯时三刻。
“程哥儿,在想什么呢?”许泽柔捧着一束鲜活的桂花走进回廊时,恰好撞见程哥儿捧着下巴眼目无神的倚靠在回廊上。
“阿姐。”程哥儿一听到许泽柔的声音,立马站直了身子:“回来了?千桂苑可好玩?”
一听程哥儿的话,许泽柔的嘴巴就嘟起了,抱怨的说道:“好玩,但如果你在的话,就更好玩了!”
千桂苑也算是清水镇上的一大特色游玩景点,每年桂花盛开的时候,很多未婚男女都喜欢前往千桂苑游玩。
程哥儿拉着许泽柔坐到回廊的凳子上,讨好的捏着许泽柔的肩膀:“阿姐,你知道的,我生性不爱凑热闹。”
许泽柔回过头,生气的捏了捏程哥儿的脸颊:“骗人,那是因为老幺不在。”
见许泽柔提起了许泽平,程哥儿不禁小脸一红,“阿姐,别瞎说。”
许泽柔哼哼一笑:“我瞎没瞎说,你心里不清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