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虫侍站在两旁,弓腰等待着时蕤慢慢走过去,然后再紧随他身后。
乌泱泱一大片的人群,虫族的触角和坚硬锋利的前肢在阳光下投出狰狞的影子。
时蕤在悬浮车旁边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存在——
青年抬起头,浓到深紫的发色,看他一眼,然后恭敬又收敛地垂下眼眸,如果忽视他眼中闪动的炽烈情感的话,那真是非常温驯的模样。
时蕤惊喜地喊道:“卢卡斯——!”
卢卡斯恭敬又克制地唤了一声:“陛下。”
自从时蕤上了虫族的主舰之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遇见过卢卡斯了,直到今天再次相遇。
他抬起头,就看见今天的妈妈嘴巴好红,还有一点点隐约的肿。
好奇怪。
他甚至心中闪过一丝大逆不道的想法……如果说再仔细一点描述妈妈现在的嘴巴状态,应该就是像被人嘬了又嘬,舔了又舔,吮抿到用力之后的结果。
可因为妈妈身上没有交/配的气息,所以他们又能勉强维持着冷静。
卢卡斯心念百转千回,碰上时蕤的事情后,他就像是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时蕤哪能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他坐上悬浮车就和卢卡斯去了虫族第一军队的基地。
悬浮车只有一辆,在虫族帝星之中,不需要那么多的守卫。如果在众目睽睽,那么多强大的虫族之下都能让他们美丽的虫母陛下受伤,那么他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何况身边还有一只高级虫族保驾护航。
“看起来今天是你来守卫我,卢卡斯。”时蕤有些雀跃地说着,他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你有想好以后要做什么吗?”
卢卡斯有心想问问他的嘴巴是什么情况,可是总担心自己问出口后,会得到些不妙的回答,于是只能顺着时蕤的话答:“我想守护在妈妈身边……”
时蕤露出苦恼的神色:“这好像有点不太行,每只高级虫族都会在自己的领地之中。你们都是对地盘有很强独占欲的生物,应该不会愿意和高级虫族待在一起。而且你总会拥有自己的族群。”
卢卡斯一开始还有些遗憾,甚至心里有点儿难过。
看来法布勒斯真的是妈妈很宠爱的王夫了,所以对方一定会留在帝星陪伴妈妈左右的,这一点不容置喙和改变。因为他来的时机太晚了,哪怕妈妈会喜欢上新人,但恋旧的他也一定不会舍弃掉旧人的。
但卢卡斯听见时蕤后面的话后,立刻心潮起伏,别说虫族形态忍不住冒出来,就连手指都在颤抖着。
他完全平静不下来了,问:“妈妈,所以您会为我诞下虫卵,壮大我的族群吗?”
虫母是虫族的头脑、意志和航向标,他的决定即虫族竭尽全力毕生都要达成的目标。
但同样的,繁育、壮大虫族,也成为了时蕤相应的,需要担起责任。
时蕤又感受到了曾经那种被盯着的,已经是深深抑制之后的恐怖视线。
他的小腹被卢卡斯看着,好像里面已经装满了一肚子的虫卵,在未来的某一刻就会从他的身下一粒一粒诞生出来。
“……当然,我不会忘掉这件事的。”时蕤许诺他,“卢卡斯,可能和你想象的方式不一样,之后你就知道了。”
他也不算是卖关子,只是诞生养育虫卵要解释起来有些复杂,所以没必要耗在这上面,不如之后再当面告知。
卢卡斯却不知道时蕤心里面想些什么,有了漂亮小虫母会给他诞下虫卵的承诺后,他呼吸重了几分。
青年血色眼瞳更加猩红,连呼出的气体都带着些许滚烫。
也许他该让自己变得更强,也可以恭敬一点询问之前那些高级虫族在备孕前,他应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虫母更好地接纳他,增加受孕概率,让新生的虫卵宝宝变得更强。
他畅想着,连耳垂都彻底红了。
时蕤看了他两眼,问:“你知道厄瑞波斯现在在做什么吗?”
卢卡斯被打断了想入非非,愣了两秒,回忆起来后才说:
“我和他在受到指导,汲取了许多虫族知识教学之后,就分别被安排了任务。我到了您的身边等候您的任命,他去了第五军队的长官摩尔索斯手下——那颗星球是更适应厄瑞波斯生存的地方。”
说话间,悬浮车就已经停在了基地大门口。
第一军队的虫族基地的所有长官目前都已经站出来迎接,他们挺直了胸膛,翘首以盼,已经在竭力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过激动,免得他们柔弱的妈妈被惊吓到。
那一只只高级虫族都盛装打扮着,不知道是去哪里做过美容,精神饱满,连锋利的前肢都泛着耀眼的光,有种凶恶的棕熊脖子上戴着小红领结的错觉。
时蕤看到排排站着迎接自己的虫族依然紧绷了一下,不过已经经历过太多次这样场面的他已经不像是第一次那样惶恐。
他用很寻常的口吻跟他们说着话:“下午好,第一军队的诸位。”
他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回应:
“下午好,亲爱的陛下。”
“祝您今天在第一军团巡视愉快。”
这些虫族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称得上是相当克制了。哪怕他们现在心中已经在翻腾着岩浆,融化着冰原,却还是强行让自己不能陷入失态之中。
他们心神恍惚,掐着自己的掌心,似乎才能感受到这就是真正的现实,并不是他们产生的幻觉。
当年的历史也在对他们回眸一瞥。
第一军团的虫族基地甚至比王宫更早建立,在宇宙之中不知道有多少生物会威胁到初生的、脆弱的虫族帝国,所以为了安全,初始的基地必须花费大力气修建。
第一位诞生的高级虫族法布勒斯在这里长大,之后又是一批中低级虫族被抚育出来。
他们跌跌撞撞、冒冒失失,还并未成长为合格的虫族战士,在还是虫卵和幼虫的时期,荒星上一场小小的风沙和严寒都能要了他们的命。
母亲点燃了漆黑寒冷星球上的第一把火,又亲手为他们修建温暖的小窝,之后身披长袍,在恶劣的环境中为他们找寻食物。
柔弱的、一不小心就会死掉的母亲,终于凭借着自身顽强的韧性抚养他们成长壮大。
第一军团在一个普通的午后成立。
美丽的母亲坐在新生的虫卵旁边,用温柔的声音对他们说:“今后你们要好好辅佐法布勒斯,壮大第一军团,让我们建立一个崭新的帝国。虫族帝国,会从今天开始逐渐屹立在宇宙之巅,成为所有国家仰望的存在。我相信你们能做到的,对吗?”
当然,他们的陛下。
他们的母亲。
依稀还记得他们将手握拳放在心口的宣誓效忠,绝不会让爱他们信任他们的妈妈失望。
他们母亲手下最自豪的孩子,今后也务必要让母亲对他们引以为傲。
历史客观平静地记录下这一幕,虫族帝国会在虫母的带领下强盛起来,这当然不争的事实,而之后的盛状更是印证了他们的想法。
在同样是个不太起眼的下午,第一军团终于再次迎来他们的陛下。
他们想告诉母亲,当初成立军团时许诺下的话已经做到了。
现在您又是否为我们而感到骄傲呢。
时蕤跟着法布勒斯的介绍,大致浏览了一遍虫族的军事基地。这里没有什么他不能踏足的地方,而且和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三十年的时间改变的似乎只有不断升级的设施,而当初的布置和装潢依然没有变化。
时蕤神情微动,他转过头看着嘛一只只熟悉的虫族,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了激动和澎湃。
他没说话,只和他们无声的对视。
可是虫族源自于精神力的波动却不甘示弱,它们的反应强烈而又活泼,向着虫母撒娇打滚,疯狂地摇着尾巴。
它们张开獠牙跃跃欲试,却不是为了伤害,而是想让母亲去碰一碰,抚摸一下它们如今有多么强壮。
而虫母回应了他们——
温柔亲和的精神力传递在每个虫族身上,母亲细致地抚摸、安慰他们,这种感觉就像是躺进了温泉之中,躁动和苦痛逐渐平息,他们愉悦得甚至面庞都泛起了稍浅的红晕,身上的虫族特征外露。
这就是,他们最狂热的信仰。
怎么可能不沉迷其中?
法布勒斯克制着心头的悸动,哑着声音对时蕤说:“陛下,我们第一军队还有一场献给您的重大表演,虫族的战士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时蕤轻轻颔首:“我知道,不管是什么表演,我想一定都会非常出色,我很期待。”
虫母陛下这会儿也还是真天真呀,他以为自己的孩子们至多就是演习,在他面前展示一下他们如今的强大和实力,于是点点头就跟着去了,还小声跟他们讲不能太过火了,最好不要受伤。
虫族们一个个都笑吟吟的,顾左右而言他,就是没办法承诺不会受伤。
时蕤也很无奈,又重复一遍:“不要受太严重的伤。”
这一回他们应了。
时蕤最后来到会议室内,看见那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大小的沙盘时,还有些困惑。
难道是在模拟沙盘里面看大家的表现吗?
直到沙盘上面浮现出了一颗星球的表面,周围蠕动着狰狞可怕,匍匐在其中的寄生种时,他才意识到了不对。
法布勒斯扶着他缓缓坐下,担心他会害怕,还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无声安抚着。
他轻声解释:“陛下,这是一次实战演练,我们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您,第一军队不会没落。即使是您不在的时候,我们也绝对没有放弃自己。”
“这是我们在附近找到的一颗正在被寄生种入侵的星球,上面的人虽然没有坐以待毙,可是应该也撑不到救援过去,我们不算是多此一举。”
这种军事救援行动绝对是称得上合法合理,公正无私的。
时蕤抬头看过去,虫族的侦察机很有优势,可以在高空中悬浮着将星球上的一幕幕影像分析投屏过来,非常清晰。
尽管侦察机也会被寄生种发觉,但是比起这种“奸诈麻烦”的小东西,还是那些大量的能源石更让它们蠢蠢欲动。
时蕤看着这颗星球上的士兵们一批接一批地奔赴战场,尽管再往前就是死路,也已经见证过了战友同胞们被吞噬在了寄生种的口中,他们也依然义无反顾,没有回头。
他很快就知道缘由所在了。
“快!快快快——!!带着老人和孩子离开!!”
星际时代单兵作战和带兵能力的强悍程度已经不分男女了,冲在前方的都是战士们,背后全是他们的家人。
“老人和孩子已经安排到修建好的地下城中,只要我们一起撑上一段时间,他们就有活命的机会!”
前方的长官用精神力将自己的吼声传开,听到这句话的战士们面色更加坚毅,他们视死如归般向前冲。
一批接一批的战士,连犹豫和迟疑都没有,头也不回地冲锋。
喊杀声与战斗声混在一起,机甲与怪物的□□碰撞,寄生种发出的声声尖啸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遥望这一幕的男人忧心忡忡。
站在他身后的助理赶紧问:“马菲特大人,您不去后方隐蔽一下吗?”
执政官摇摇头,面色凝重:“不必了,关键时刻我也是要上战场的。现在我不过是把控大局,以免情况向糟糕的一面滑落。”
他咳嗽了几声,面色枯槁,短短几日内就苍白无力到了这个地步。
他缓缓摆手,说:“去把直播打开吧,也是老惯例了。”
助理听见他的这句话,神情又灰败了几分。
九十银河域被寄生种入侵是一部漫长、沉重且充满着苦难的历史,开启直播或者录制下视频,也是为了留存一份痕迹,同时也要让星际都铭记灾厄和痛苦。
星际人顽强的不仅仅只是□□,还有精神,所以才会渐渐凝聚出精神力。他们每一次见到那些影像,也会加深对寄生种的仇恨,同时更加清晰地认知到,他们跟寄生种之间是不可调和的血海深仇。
直播打开后,一早就得知消息并且蹲守的人涌进来后,就清楚地看见了战士们奋勇杀敌的场面。
杀敌的人不只是军队,甚至还有身穿橘红色劳改服的罪犯,这种团结一切的力量和决心怎么能让他们不震撼呢。
[没有救援吗?我记得附近不是有颗Z8870星靠得很近吗,他们的战力应该能抵挡一会儿吧?]
[我看到星盟的消息了,只需要再抵挡二十分钟他们就能到了,撑住啊!!]
[果然,在生死面前,人人平等,就连罪犯也明白是非。]
直播面向的是九十银河域,跟弹幕上同样有疑惑的人还不少。
其中联邦的人是感觉最荒谬最滑稽的。
[联邦官方有发布救援的消息吗?]
[呵呵,直播开始之后才姗姗来迟,说是会比星盟慢几分钟,但是请他们的同胞一定要坚持住。找的借口是虽然一开始就在行动了,但因为筹备救援资金和人选花费了大量时间,但是他们不会抛弃自己的人任何一颗星球的。]
[这句话也就骗骗小孩了吧……要是真的不打算放弃,联邦怎么不调度旁边星球的防卫队来救援啊,是不能吗还是不愿意啊?]
[说句实话,我有时候觉得联邦还不如帝国呢,看看他们着各自为政的模样,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寄生种都打到家门口了还在吵吵。是不是寄生种甩着肢体打他们的门,他们还要说一句正在讨论呢,让他们之后再来!]
[那可真是地狱笑话了。]
对联邦的质疑和议论也不过是一闪而过,所有人关注的重点还是在这样一场令人绝望的守卫中。
如果真的要等星盟救援,星球上的战士绝对会死伤惨重。
可是旁边的星球又咬死了不出战,就算是对他们的愤怒和厌恶再强烈,也没办法奈他们如何。
星际的人只能怀着对这些义无反顾,不畏牺牲的战士们那种崇高的敬意说,整个九十银河域永远都会铭记住他们,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天,寄生种在星际又添一笔血债。
突然间,有道惊惶恐惧的惨叫声响起来:“等、等一下,怎么会有上位寄生种!”
在所有寄生种之中,有一只体型稍小,但是明显统率着其他寄生种的狰狞存在缓缓露出了身影。它比之前流浪星域的两只上位寄生种要弱小一些,但依然不是Z9870星上的人能对付的。
战场上一阵喧哗,所有人为之一悚。
上位寄生种一出,无数人就像是被人迎头棒击,少有的绝望感再次袭来。
之前还能有奋力一搏的勇气,现在竟然连抬起武器的力气都失去了。
执政官马菲特在这一刹那就像是被人抽干了精神力一般,这一瞬间老了数十岁,白发横生。
“怎么会这样,难道Z9870星注定要毁灭吗?我们从未有过任何伤天害理的行为啊!”
他这句质问也不知道是在朝着谁。
两行清泪淌过面颊,连眼睛都赤红了。
助理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因为他们的战士当中并没有任何强大的存在,甚至最高也就只有A级的精神力。
大多数士兵都是精神力平庸的普通人,前路希望一片渺茫,不知道怎么才能杀出一片重围。
助理甚至看见一些罪犯都已经放弃武器,打算做出逃兵的行为了。
那只上位寄生种当然不是出来溜达一圈而已,它被这颗星球的反抗者所激怒,打算亲自征战,快速拿下这颗星球。
不知道有多少家庭会在今天失去他们的孩子、父母或是丈夫妻子。
寄生种的屠刀高高挥起,很快就会重重挥下,收割他们的性命。
许多人注视着这一场几乎算得上是单方面的屠杀,眼睛已经不忍心地闭上,不愿意再陷入苦厄的折磨之中。
正在这时,从天边忽然出现闪烁的一点。
那巴掌大的小点浑身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辉,就像是刺目的太阳,之后又快速地放大,然后近了。
等它逼近了,众人才发现原来那是一柄长枪。
非常古老的,已经退出星际时代许多年的一种武器,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太空之中飞来,以一种强势凶残的力道刺在了上位寄生种身上。
“吼——!!”
上位寄生种发出痛苦的尖啸,冷冽的竖瞳里淬了毒一般盯着来者。
别说是上位寄生种了,就是在场的,直播间内围观的人,都是一副眼珠子要瞪出来的难以置信。
怎么会,居然有人只是凭借这种落后到提起来都要撇嘴的武器就刺穿了上位寄生种的肉/体,还逼得它怨恨惨叫呢!!
[难道是星盟救援队提前到了?]
[不对啊,我怎么记得九十银河域没有一个强者会使用这种武器啊,如果有,我肯定会记住的。]
[是……是虫族啊,各位老哥老姐们……!!]
随着Z9870星上面布满了军舰,大家也都看清楚了来者究竟是谁——虫族帝国。
战火与刀剑的军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认错,醒目的银白色星舰在宇宙之中穿梭而过,这样嚣张大胆,任性肆意的风格也确实是虫族的作风。
这一刻,九十银河域的不少人又回忆起了被虫族支配的恐惧。
密密麻麻的军舰排列整齐,错落有致,飞过一圈后,上面的士兵们下饺子一样落地。
他们追求利落干净的降落手段和风格,不需要像是其他种族那样使用工具设备,每只虫族降落的姿势也都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所有人对虫族军队的到来感到一头雾水——在此之前,有无数星球被寄生种肆虐、摧残,并未见过虫族出手相助。
甚至偶尔寄生种都快打到他们家门口的星球了,虫族也懒得在意,除非赶跨入他们虫族的领界线,才会把那群越界的寄生种打得连妈都不认识——成灰自然谁都认不出。
从此之后虫族的威压愈发旺盛,寄生种都得退避三舍。
但是没想到,虫族这一次出动竟然还真的是列队来击杀寄生种的。
他们眼看着军队的分工明确:每一条阵列所执行的任务都不一样,强攻的,防守的和侦查的,以及先锋和侧列冲阵的。
虫族在冲杀时面上是没有情绪的,宛如机器人一般,捅入寄生种肉/体时就像是在切瓜一般,下手半点都不拖泥带水,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一大半的寄生种。
紫色的鲜血溅在他们面庞,更添几分冷酷森然。
寄生种的嘶吼惨叫听得人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三个半人半虫,应该是长官之类的角色,站在前面齐齐对抗上位寄生种。
一只负责干扰,一只负责砍杀,一只负责防卫。
但是依然看得人觉得很奇怪。
如果说是之前Z9870星运用这种战斗方式和手段,只会让人觉得他们是在运用战略。只有运用了这样的计谋,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最后以弱胜强。
但虫族很明显不是这个原因。
他们太强势了,就连防守队都能杀得寄生种如砍菜切瓜,打得寄生种真叫一个落花流水,没道理需要这么多虫族一齐出动吧。
有眼尖的人甚至已经认出来这群虫族出自他们帝国的第一军队。
而且那三只围攻上位寄生种的虫族明显游刃有余,有一只居然用锋利前肢的尖角就防守住了上位寄生种的一道凶猛攻击,而他那尖角就相当于是人类的……指甲盖。
右边那只金发的虫族甚至还懒洋洋地打起了呵欠,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打到一半生生止住,然后单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与其说他们是在运用策略大军压敌,倒不如说他们是在表演!
表演……这个词一旦进入人们的脑海中,就再也抹不去了,并且越看越觉得这就像是平时那些国家对外展示兵力的模样。
仿佛对抗寄生种这一切,就是为了呈现他们强大的武力——既是威慑,又是自傲。
[你们不敢说我先来——这就是在表演吧,在表演吧!还是每到节假日出来演习,安抚民心那种,根本就没有动真格。]
[我靠,刚才英勇壮烈,热血残酷的氛围一下子就消失了,我感觉现在自己像是误入了什么华丽舞台的现场。虽然比起寄生种,虫族危险得多。]
[他们……是不是会觉得打寄生种很无聊,轻飘飘地就结束了,所以肯定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种族会这样痛苦。]
[家人们,虫族几十年来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而现在……]
[除了表演给虫母看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了,恐怕这也是虫母回归后巡视的第一环。展示了武力值,打完了寄生种之后会来打我们吗?呜呜呜……]
直播间的猜测影响不到现场的人。
之前奋力抵抗的战士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和同伴们大眼瞪小眼,那些罪犯们也傻愣愣地盯着前面的虫族看,现在毫无他们的用武之地,他们就跟走过场一样。
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滑稽。
战场的一角,凭借多人努力才将一只寄生种杀得七零八碎的尸体乱飞,血腥味飘荡在空气中。
“老、老大,要不然我们趁这个机会逃吧。”
罪犯之中,有人悄悄凑近了之前那位活像是吸血鬼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出主意。
“逃到哪去?流浪星域现在已经成了虫族的地盘,连星盗都被他们铲平了。”
男人手里晃着不知道是从哪个地方摸来的终端,似笑非笑地说。
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到外界的消息,这些罪犯更没想过自己一朝出来,外界就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傻眼了,支支吾吾地说:“就算不去流浪星域当星盗,在外面也好啊,总好过继续坐牢吧。”
众人的视线放在男人身上,都在等着他做下决定。
男人捏了捏自己的鼻梁骨,没好气地说:“如果马菲特这位执政官没有把自己之前所说的承诺履行到位的话,他会知道自己职业生涯迟早要到头的。”
他仰望着前面威风凛凛,强势到完全不可阻挡的虫族,语气沉沉:“虫族来这一次可绝对不是为了助人为乐,帮Z9870星杀死寄生种潮这么简单。”
他的一众下属都理解不了他话里的含义,呆呆愣愣地望着他。
男人眼底深埋着一丝不耐,但因着这群人对他以后还有用,于是深呼一口气,解释:“这颗星球的主人很快就会变动了,执政官马菲特在经历了联邦的背叛之后,不管他是不是忠诚的,星球被虫族占据后,他都不会被信任了。他依然还要留在这里,直到死为止。”
“我了解过历史,虫族拿下一颗星球后,并不会驱逐当地的土著居民,只会派遣军队下来,和当地共生。只有帝星和其他八颗供绕它的星球上面是纯正的,完完全全的虫族。”
他说到这个份上,再笨的人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老大,你是说,虫族来了之后,执政官需要我们?”
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没错,如果他不执行诺言的话,监狱就会暴动。何况他本身就要利用更多的人,以微不足道的力量在虫族的夹缝中求生存。”
顺着他的视线,众人朝着那些虫族看过去。他们身体自带坚甲,前足肢体锐利,杀寄生种利落干脆,脸上面无表情,就像是杀戮机器。
绞肉机一样的场面让他们活生生地打了一个寒蝉。
不同于他们惊恐万分的目光,男人深邃的绿色瞳孔中全是惊艳和痴迷。
对强者的羡艳已经成了基因中的本能,人人畏惧的虫族,在他眼中是彻彻底底的强者代言。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惊险恐怖的场面都不值一提。
对Z9870星而言的死路,对虫族来说却是无足轻重的小径,随意地踩过去,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时蕤也在看着这一幕。
他并不反对虫族帮助其他星球的行为,当寄生种来临时,连他的心都提了起来。
“你们这一次做得很好,第一军队很优秀。”
时蕤抿开了一个浅淡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光是一个随心的温柔笑容就让虫族们心中的小鹿乱撞。
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献上忠诚和生命,不都是为了得到虫母陛下的一句夸赞吗?
当兴奋和战栗拢上心头,法布勒斯低下头,真心实意地说:“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陛下。”
对虫母的咏叹已经成了本能反应。
法布勒斯还说:“我们很高兴您对第一军队的这次表现还算满意,我们还惶恐地希望您能发表一些感言,鼓励一下您的子民们。”
“他们对您的思念和在意也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恳求您能对他们有所回应。”
时蕤掌心攥紧了,他看了眼沙盘。那上面的不只有包容自己的虫族,还有其他星球的人类。
所有人都会在投影中看见他的讲话,注视着他的一言一行……
“如果您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法布勒斯赶紧强调,他不愿意看到时蕤这样难受纠结的模样。
这简直是对虫母陛下最大的冒犯!
其他虫族也赶紧过来劝解。
“妈妈,您不乐意也没有关系,请不要这样为难。”
“让你纠结是我们的过错,您本不该如此难受。”
时蕤摇摇头:“不,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虫族要走出去,要履行那个站在宇宙之巅的诺言,我身为你们的领袖,本就不该退缩。”
虽然他的能力确实没有其他虫族那样强大,没有那么坚硬的外壳和恐怖的力量,但他却足够坚韧。
“这不算太头疼的事,你们付出了那么多心思来进行这场军事演练,理所当然该得到我的鼓励和称赞。我相信我的子民们心中都很期待,我也要回应这份期待。”
时蕤坚定地说。
虫族们都失了声。
他们的虫母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伟大,就算是害怕忧虑,也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