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布勒斯矜持地颔首同意:“这个主意很不错,之前我们扩张之后的领土都已经放弃了。可是我们帝国在星域中的版图还是太小,那么就随便找一个陷在寄生种泥沼中的领地,拯救他们,再将地盘献给我们至高无上的陛下。”
“是,大人!”
领导人会议室。
“现在虫母已经回归了,按照那些虫子对虫母的狂热崇拜,还有令行禁止的忠诚,虫族帝国简直是对我们最大的威胁。”
“没想到虫族竟然这样忠心耿耿,三十年的寻找和丢弃都没有对虫母滋生恨意。”
这些人口中说着那样的话时,究竟有没有生出妒意,只要长了耳朵的人都能听得出。
“寄生种才是人类的威胁,目前虫母对我们的态度友好,希望你们不要再这个关键时期横生枝节。”
“这个时候你们还想多一个强大的敌人,是疯了吗?!”
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也在其中。
最后是星盟主席发话,制止了他们无休止无意义的争吵:“虫母究竟如何,看看两个月之后的星盟比赛就能知道了。”
他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也有人老神在在,端着看好戏的姿态。
最终决定权并不在他们手中。
“可是……”有人犹豫不决,恨恨地说着,“虫族都是一群怪物,谁能跟他们比呢?”
“比赛限制了人数,天赋技能,参与者并不单靠武力值,还有脑子。最后一场团队赛里,指挥者更是各国的领袖。这是全方面的比拼。”
主席的话已经很直白了。
“如果这样你们还比不过那些虫族的话,趁一开始还早就退出比赛,不好吗?”
样样不如人的话,难道靠着禁止比赛就有用了吗?话语权总在强者手中。
大国都有自己的傲气,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小国们则摆烂得多,反正他们不论怎样都比不过那些大国强者,虫族参不参与这次比赛,对他们影响不算太大。
这是星盟和虫族帝国的较量,他们要从方方面面去考察虫族的威胁性,以便做出最合适的方案去应对他们。
而有的国家就会成为政治角力中的牺牲品,这是丛林法则中残酷的现实,从古至今都是如此。
“可能各位还不知道一件事,现在某些上位寄生种已经开始悄无声息地渗透人类之中了,他们能够伪装得和本人简直分毫不差。”主席平静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得所有人都维持不了镇静。
“或许你我之间,就有一只隐藏起来的寄生种。”
刚才还有些窃窃私语的环境立刻安静下来,不知道星盟主席说出这话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是他刚一提出,之后人人都将对彼此藏着深深的忌惮和怀疑。
会议结束。
助理有些好奇地问:“您打算做什么呢,这种时候不是将所有人团结起来才更合适吗?”
主席笑了笑,摇头:“能让国与国合作的,永远不是威胁,而是利益。都是一群老狐狸了,难道不知道什么该做还是不该做吗?”
“藏在人类之中的寄生种,究竟会不会清楚人类之中的潜规则呢。”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急匆匆地进来报告。
“主席,Z9870星遭到寄生种入侵,请求支援——!!!”
“马菲特大人,前去救援站岗小队的士兵已经全军覆没了!”
沉痛悲伤的声音由远及近,坐在椅子上的执政官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被迫罩在玻璃罐子里的人,外界的声音和信息对他来说模糊而久远。
过了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摘下自己的帽子,默哀。
“您认为联邦和星盟会来支援我们吗,大人?”
手底下的军团团长目露怀疑,眼底藏着深深的不信任。
他并非是无的放矢。
Z9870星偏僻,已经是九十银河域的边缘地带,还是一个上面都关押着罪犯的地方,是能够被轻易舍弃的存在。
“为什么不呢?”马菲特反问他,“这里有小镇,有居民,还有我们的士兵。我们都是联邦的公民,理所当然拥有被拯救的价值。”
“何况这次放弃的是我们,是一颗关押罪犯的星球。那么下一次呢,是几等星,最后呢,是不是连自己所在的主星都要放弃呢?然后整片星域全都葬送在寄生种口中。”
这是底线问题,不论再偏僻再破旧的地方,都属于联邦的一份子,绝无可能放弃。
星盟同样不会坐视不理。
军团团长知道执政官说得很有道理,可他依然忍不住焦灼、忧虑:“但如果我们撑不到他们救援的时候呢?”
马菲特沉默了,半天,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我们与联邦共存,与这颗星球共存,无法退让,到时候就只能奋力抵抗了。”
在Z9870星被寄生种包围的那一刻,警钟长鸣,他们注定要面临艰难的选择。
那道临时铸就起来的防线和能源罩保护了他们,也限制了他们,绝望深深地笼罩在这颗星球上。
军团长捏紧了拳头,牙齿都要咬碎了:“该死的寄生种——!”
虫族帝星。
宫殿内。
夜晚降临,摩尔索斯依依不舍地离开。
尽管他还想留下来陪伴他亲爱的母亲,可惜他没能得到这个机会。
小虫母不需要在夜晚睡觉时被人盯着:“请不要这样做,摩尔索斯。那会让我有些尴尬的。夜晚也是属于你们自己的时间,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占用你们太久。”
摩尔索斯蓝色的眼睛像是大海一样忧伤,他多么想把自己的一颗心剖出来,好让漂亮小虫母看一看他的想法。
和虫母待在一起绝对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了,为此他们可以牺牲任何所有私人时间,何况他们的一切都是属于虫母。
“没关系,我们以后都会见面的。我在帝星,我在虫族,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乖孩子。”
虫族们总是在他重新回归之后惶惶不安,就像是外面被大雨淋湿的流浪狗,哪怕让人收养之后进了温暖的家,也老是会出现应激一样的不确定和惊慌。
时蕤也会不厌其烦地安抚他们,强调他绝不离开这件事。愧疚一直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以至于他有十足的耐心面对他的子民。
摩尔索斯宛如吃了一针强心剂,面色逐渐平稳下来。
他垂下头,安静地接受现实。
离开前,他将一只伫立在指尖的蓝闪蝶给予时蕤。
“妈妈,您清楚它的效用,能够献给您是它的荣幸。”
时蕤好奇地看了眼这只美轮美奂,梦幻得像是童话中才会出现的蓝闪蝶,伸出手轻轻地接过。
效用?难道是夜晚会发光吗?
时蕤了然地点点头:“谢谢你的慷慨,摩尔索斯。”
他伸出手指,轻轻地触碰下这只漂亮的小蝴蝶。它很亲人,用柔软的触角和翅膀轻轻地回应着时蕤的抚摸,点点金粉洒下。
时蕤不曾注意到,刚才还神色平静的摩尔索斯脸颊忽然蔓延起了病态的红,牙根死死咬紧,以防自己失态地呻/吟出来。
——既然是他的造物,那么理所当然地能够相互共感。
不论是视线,还是触摸,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这是虫母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事,可是时蕤能不能记住就另说了。
惨遭玩弄的蓝闪蝶,痛并快乐的摩尔索斯,今夜注定难眠。
法布勒斯从军队归来。
这时候还不算太晚,至少远远没到时蕤入睡的时间。
时蕤第一天晚上还不能很好地坦然入睡,总会在这个角落转悠两圈,那个角落里蹲一蹲。法布勒斯处理手中事情的功夫,就见时蕤换了另外一个位置。
“妈妈,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第一件事还是接风洗尘吧。您难道不想泡一泡温泉么?”法布勒斯主动提议。
他在引诱着他,也是为了缓解现在的无聊。
时蕤清楚地知道,他面露挣扎。
“从第一军队到第九军队的巡视工作,我还想再看一看……”时蕤有点儿纠结,毕竟这是他一定要完成的任务。
权利不代表为所欲为,在其位谋其政,这个简单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他当然不可以高高在上,永居庙堂还怎么体察子民的生活?
“不用着急的,妈妈。巡视工作没有您想象的那样复杂,虫族的子民不会让您操心太多。”法布勒斯总有十足的理由来宽慰时蕤。
“请给我们更多的时间准备,这一次的迎接典礼实在是太过草率了。没有盛大的开幕式,更没有您的小皇冠,宴请的人也不多,我们还没有实行跪拜礼。”
“仓促得让我们都在发自内心的愧疚懊悔,请您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准备得更充分一点,好么?”
这是来自于他的子民们最真诚的渴求,时蕤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了。
何况他对温泉也秉承着跃跃欲试的态度。
那并非是天然温泉,而是人工堆砌建造的。在王宫的其中一个寝殿里,推开门之后就有热气翻腾,上面浮着云蒸雾缭的白,像是小型足球场那样四四方方大小的温泉映入时蕤的眼眸。
有些虫子天性就不爱水,在水中溺亡的就有许多。如果是摩尔索斯的话,应该就属于不大爱水的那种,他的翅膀会被浸湿,饱蘸水汽后几乎难以飞起。
但是法布勒斯很随性地跟着时蕤一并进了这汪池子,并且没有多抗拒的样子。
他们赤/裸着半身,只穿了件贴身的短裤,缓缓淌进水中。
光是走进去几秒,时蕤的发尾就已经被那些水汽给浸湿了,黑色的发根紧紧贴在他雪白的脖颈上,更添几分艳色。
法布勒斯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滚烫又炽烈,丝毫不加掩饰,像是贪婪的饿极了的狼狗,见到肉就忍不住流涎水。
小虫母无知无觉地把自己全身都泡在了水中,发呆一样地盯着某个方向,眼睛微微眯起,有些享受的样子。
法布勒斯还在看着他,浑身上下柔软又白嫩。粉嫩嫩的,水洇湿了他的皮肉,湿漉漉的,线条美好得平滑利落,那手臂上的弯弯还窝着水。泡久了之后,从软肉中晕出清透的红。
雾气浸湿了他的五官,眉眼更加漆黑,嘴唇愈发殷红。秾纤的美,勾着人踏入陷阱。
时蕤倏地迷茫抬起头,他的头顶突然覆盖了大片的阴影,将娇小的他都拢在黑暗中。
法布勒斯是个穿着衣服看起来很清瘦的青年,脱掉衣服后一点都不显得瘦弱。肩颈笔挺,骨骼舒展,薄薄的肌肤覆盖在他的骨头架子上,到了关键部位又会鼓起。
水声哗啦啦的响着,在宽阔的寝殿中带来一连串回声。
他平静地开口:“妈妈,您说过,会包容我的。”
法布勒斯的眼神非常的暗沉,他用着很寻常这样的口吻跟时蕤讲话。
可怜他的小妈妈,刚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还没有一个月,就被自己曾经创造出来的孩子抵在了温泉石壁上,为信守自己之前的承诺而不得已点头。
法布勒斯原本以为自己有十足的耐心,他几十年都等得,并且等够了,难道还差这样一时半会儿的功夫吗?
可是直到妈妈给了他放纵的机会,他才清楚地明白,就算再心里筑起再高的围墙,也依然会因为他心爱的母亲一个细微的动作而在一瞬间坍塌。
“冒犯了,妈妈。”
他像是中世纪那种优雅的贵公子,在心上人面前做失礼的事时会儒雅温和地致歉,但是藏在斯文端庄话术下的,是野心勃勃的粗暴心思。
时蕤没办法拒绝,他刚仰起脑袋,嘴巴都被叼住了。黑亮的瞳孔中映出了法布勒斯的面容,连那发间的那两只圆润的触角都从莹润的淡紫泛起了妖冶的红。他也在被迫接纳。
法布勒斯亲得很用力也很粗鲁,有种、急不可耐的色鬼表现。
他的手指卡着时蕤的的下巴,两指捏着脸颊软肉,一开始是很涩情的舔法,跟狗一样在时蕤粉润的嘴唇上留下自己的痕迹,然后往里嘬。从唇肉嘬到舌尖,直接嘬得时蕤嘴巴都开始发麻。
不知道是饿了多久,带着些不管不顾的凶。
时蕤在恍惚间,似乎还看见了属于虫族的、口器的上下颚出现。他现在就像是一株花,被匍匐在身上的虫子吸食着甜蜜的汁液。
柔弱的小虫母刹那间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恐惧,甚至用力地想要推开法布勒斯。
可正如沙漠中遇见了最后一滴水的旅人,法布勒斯怎么可能会放弃滋润自己的甘霖。
他只是收敛了自己凶残的形态,让自己变得更加文雅,体贴,小心翼翼,又轻轻地舔舐着时蕤的唇珠,仿佛是在无声的安慰。
时蕤的小脸苦着,驯服猛兽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法布……”他剩下的话又被吞进了唇齿之中,只泄出一两声泣音。
基地政事会议厅中。
“选定位置了吗?”
法布勒斯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桌面上的用科技制成的高精尖沙盘。
第一军队的各大团长都在此汇聚,听候命令。
副官开口汇报:“大人,我们已经选好了——就在距离帝国不远的Z9870星,军队随时可以进发!”
他这句话中藏着些微不可查的暗示。如果现在能够等到他们的陛下,全军的士气会更上一层楼。
法布勒斯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不用着急,陛下还在休息。全军整装待发即可。”
副官激动的神情平息了不少,思及妈妈,他的姿态就更加端正。
第一军队一向是帝国的领头羊,骄矜、傲慢冷漠是军队的常态,对同族也是不屑一顾的姿态。
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了,只要有眼睛的就能看出来他们在深深地压抑着自己,尾勾乱晃、瞳孔颤动,前肢后足在会议室内勾出深深的划痕。
法布勒斯缓缓扫过他的一众下属,严肃了面庞,开口:“就算我们比对手的实力更强,也不能过分傲慢,不要放松警惕,时刻保持理智冷静。”
他端的是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周身的威压让人不敢小瞧。
“是,大人!”众虫齐齐应声。
法布勒斯命令道:“将侦察机拍摄的实时视频放出来,提前周全的准备,我不允许展现在陛下面前的部署有任何出错的可能性。”
副官应道:“是!”
他向前一步走出,操纵连接侦察机的沙盘。上面一改刚才平平无奇的荒漠状态,竟然立时浮现出Z9870星的地形特征,细致入微,哪处是高山大海,哪处是平原河流都看得一清二楚。
放大之后,甚至还能看清上面所有人的微表情!
他们无心窥伺这颗星球所有人的隐私,而是大致扫了眼布局。
Z9870星上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监狱点。
这确实是颗不错的星球,虽然是边缘星,但那只是因为位置过于偏僻,实际上资源是不缺的,不然也不会专门用来关押罪犯,让他们干各种苦累的活来劳改了。
也正是由于资源过于丰富,星球也被寄生种盯上。
光是看体型,Z9870星都要比其他星域上的星球大一倍不止。
星球上安排的军队也是不缺的,他们的任务就是看管镇压罪犯,以免他们逃狱、袭警。当罪犯暴/动时,也能快速压制。
又因为军队年年岁岁都在这颗驻扎地上,所以队伍中的部分士兵将自己的家人接过来相伴。
长久以来,这里竟也发展出了小镇的规模,偶尔还有胆大包天的人过来旅游拍摄,想要见识一下联邦最大监狱的风貌。
原本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姿态,现在却在寄生种的侵袭下,被硝烟和战火吞没、毁灭。
副官将自己查到的所有资料递到法布勒斯手中,他快速过目后,心中已经有数了。
虫族的侦察机年年更新换代,现在已经可以将距离几十万光年的影像都能拍摄清楚,并且投放在沙盘上面。
在Z8970星外的寄生种明显已经蠢蠢欲动,蓄势待发了,防护罩发出支离破碎,不堪重负的声音。
咔嚓、咔嚓——寄生种扭曲狰狞的面孔就像是贴着那张罩子释放出来,危险度直接超标。
在尖锐鸣响的警铃之中,星球上划过无数人苍白惊恐,绝望痛苦的面容,当真是众生百态。
法布勒斯那双淡紫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看到这一幕的所有虫族基本上都不会流露出不忍。
他们无情、冷血,又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慢,哪怕是同胞死在面前他们也能踩着对方的尸骨前进。
这世间唯有虫母能引起他们情绪上的强烈波动。
法布勒斯开口了,这时候他是愉悦的,期待的:“去邀请陛下过来吧,见证第一军队的风采。”
“全军,出发。”
“是!”
第三十九章
执政官马菲特静静地坐在书房内,从未有过的悲哀与无力席卷着他的身体,他开始怀疑起自己忠诚信仰联邦的想法是否正确。
可他没办法退却,因为他是Z9870星的执政官。
“马菲特大人,联邦是放弃我们了吗?”手下军团长提出自己的疑问。
这一次执政官再也不能说出那个“不”字,他的神色也沉了下去。
助理告知军团长:“上面那些人应该是还在争执不休中……正因为意见不统一,所以迟迟不能做下决定,一拖再拖。就连最近的星球防卫军也在推诿,而星盟派来的救援军舰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才能抵达。”
军团长怔愣片刻,从来挺直的肩背现在却有些下塌,他活像老了十岁,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询问着:“联邦这些人已经无可救药到这种地步了吗?根子都已经烂透了!还有边防军那些贪生怕死的东西,哪怕是救援都不肯?”
“明明我们是休戚与共的关系,可那些大人物就只知道扯皮自己的利益!他们这么做就不怕寒了别人的心,未来再也不会有人愿意镇守边缘星了吗?!”
愤怒,悲哀席卷在心头,他猛地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气得胸口起伏不断。
“肉食者鄙。”马菲特从椅子上坐起来,从书房的小窗中遥望这片已经待了许久的土地。
星球还是春天呢,一片绿意盎然,上面甚至有不少城镇的身影,修到一半的基建设施也被迫停工。
“他们只看得到现在要他们大出血,割让更多的利益,却看不见未来会失去的更多。”
马菲特转过身,注视着军团长,他的眼睛里燃着一把火:“但我们至少是有希望的,星盟还没有彻底放弃我们!只要坚守到最后一刻,也许我们的父母、妻子还有孩子就有被拯救的机会。你身为军团长,就算再怎么绝望也必须打起精神来,去战斗到最后一刻,长官同样也是军队的士气来源。”
军团长深呼吸一口,行了一个军礼,震声道:“是!”
“老大,现在就是我们越狱最好的机会啊!那些军队肯定都会跑去前线抵抗寄生种,到时候就没人管得了我们了。”
监狱中,有些犯人同样不安分,他们在蠢蠢欲动,在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关押他们已久的牢笼。
身着暗沉橘红色劳改服的犯人们聚在一起,平时看到这一幕都会对他们大呼小叫的狱警却不见了身影,足见外面形势严峻。
“你能不能有点脑子,如果连看守咱们的家伙都战死了,你觉得我们也能跑得掉吗?”有人看不过眼,恶声恶气地驳斥他。
这人一噎,却也深知无法反驳,只好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旁边的一个男人身上。
众人的视线随之望去,只见男人脸色苍白,眉眼深邃,嘴唇薄且红,活像是中世纪吸血鬼。
他身材高大挺直,举手投足间从容又冷静,即便是身上穿着橘红劳改服,也压不住他周身的戾气和沉冷,使人不敢小觑。
“现在我们和Z9870星的命运已经联系在一起了。”男人幽幽地说道,“军队已经自身都难保了,寄生种更不会在乎你的身份,它们只会无差别地攻击。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当地执政官已经联系到了救援部队,兴许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如果没有呢,老大?”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讲话的蠢货,语气阴恻恻的:“那就吃饱点,然后等死吧。”
似乎是在响应他说的话,监狱里的广播在滋滋两声后,传出了一道稳重又熟悉的声音——
执政官马菲特在对他们说:“寄生种入侵的事想必不用我提及大家也都清楚,我们的援军在半个小时后将会抵达Z9870星。我们如今敞开天窗说亮话,愿意和我们军队士兵一起抵抗寄生种的,请站出来,也许还能撑到活命的机会。如果不愿意,整个Z9870星随之覆灭,上面一切活着的物种都会毁于一旦。”
“我在此向你们承诺,今天一起出来抵抗寄生种的人,刑罚从会从宽处理,甚至还能将之前的罪行一笔勾销,档案上也绝不留存。我以我的人格向你们起誓!”
这段话一共念了三遍,确保每个人都能听见、听清。
有的人听了以后都心念俱灰,觉得前路生途一片渺茫,有的人听了之后不屑一顾,认为执政官简直是在痴人说梦,看来目前的形势已经逼得连罪犯都要拿起武器上战场的地步了,他们去了还有命活吗?
而有的人却在默默思考。
之前在高声商讨着是否越狱,未来出路如何的一行人现在同样深思着。
他们之中的小头目默默地站起了身,注视着那堵关押他们已久的红色高墙。它已经斑驳老化了,可是里面却藏着钢筋铁骨,依然束缚着他们。
曾经思考过挖地洞、威胁和各种方式越过这堵高墙逃狱,没想到现在最后竟然是以那样的方式出去。
光明正大地走出去。
“走吧,好歹是执政官给我们的一个机会呢。终于可以尝到自由的滋味了。”男人唇角高高扬起,露出一颗白森森的獠牙。
“老大……”其他手下人还在犹犹豫豫,反复不决,他们面对寄生种送命的几率太大了。
男人并不在乎他们的反应,有人出声劝阻他,却被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如今能有这样一个出去的机会,我并不打算困死在这里,更不愿意在寄生种入侵的时候坐以待毙。”
他侧目,冷冷地看过来:“我只愿意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
时蕤在虫侍的照料下起床换衣,有些疲倦地伸伸懒腰。
“陛下……”
虫侍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死死盯着时蕤身下,雪白细嫩皮肉上的颜色无比的刺目。
——他美丽的母亲腿根肉上竟然都是掌印!
是很用力地捏出来,看着就觉得无比可怜的那种痕迹。
他在难以置信,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法布勒斯大人不知轻重,竟然让妈妈的腿上留下这样狰狞的痕迹。
时蕤不明所以,往下低头一看,脸都涨红了。
“不、不用在意啦。”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实际上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今天又要换新的衣服了吗?”时蕤扭过脑袋,生硬地转移话题。
他又仰着脖子,任由虫侍为他系好胸前的领结——他本来是想自己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但那些衣服穿起来实在是太繁杂了,每次他自己来穿都要废上老半天的劲儿。
而且如果提出自己做这些事,这些虫侍就会怀疑是自己太过无用,所以才会遭到他的舍弃,从而变得惶恐不安。
于是只好放弃挣扎。
虫侍的面颊情不自禁地红了,母亲近在咫尺的甜香落在他的身上、心头,心脏都不自觉地扑通扑通跳动。
“是的,妈妈。”他说,“那些穿过的衣服我都给您放在储藏室里了,您本就应该每日换上崭新的服侍,这样才能配的上您的身份。”
时蕤微怔:“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太浪费了?”
勤俭节约的优良美德深深刻在时蕤的基因里,从小到大的教育让他对这种奢靡深感不适应。
虫侍也呆了一下,脱口而出:“怎么会呢?”
他真心实意地说着:“妈妈,您那些穿过的衣裳和饰品是要论功行赏,奖励给有功的虫们,这是对他们最好的嘉赏。都是万中无一的珍宝,并非丢弃掉了,一点都没有浪费。”
时蕤瞳孔地震,羞耻心在这一刻抵达顶峰,两只手都紧紧地攥着。
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虫侍就说:“如果您剥夺了这项奖励,不知道有多少虫会觉得生命都像是残缺了一般了无生趣。”
这、这么夸张的吗?
“但是那些衣服看起来就很精致柔软,做工用品都非常精细,我这样大肆奢侈挥霍,而且穿一件就保存掉一件,再也不穿了……这样真的好吗?”时蕤还是不忍心。
虫侍理所当然地说:“陛下,您难道已经忘了吗?第九军队诺克图纳斯大人的原型是蜘蛛,军队中的大多数虫都出自蜘蛛这一族群,他们自出生起,吐丝就是本能,并且会为了织作一件给您穿的衣服而引以为傲。”
“如果他们的族群中有一只蜘蛛没能织出让您穿上的衣服,是会被所有同胞们耻笑鄙夷的!他们是凭借着谁织出来的衣服被您选中得最多而竞选出最强厉害的虫,直到现在为止,族群中还有许多虫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您穿他们织了许多年,准备已久的衣服呢。”
一通解释砸下来,时蕤都傻眼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只要一碰上能够繁育虫族的机会,他就会孵化许多虫卵出来,虫族的等级、族群都是随机的,但是数量和孵化成功的概率也比高级虫族大多了。
于是他一个没收住手,光是诺克图纳斯的阿连德星都已经遍布了蜘蛛这一族群。
一件一件穿下来,他穿一辈子都穿不完吧。
虫族的悬浮车已经静静地停候在了宫殿大门口,往外都还有很长的距离才能走出那道厚重的黄金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