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模作样的借口。
阿米里想要捅死法布勒斯的心更加强烈了,如果不是他的实力不够,法布勒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太过在意母亲了,不愿意让母亲心碎,否则法布勒斯这个家伙早就被群起而围攻致死了。
阿米里冰冷的眼睛里淬满了毒意,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不、介、意。”
时蕤看了眼法布勒斯,对阿米里说:“谢谢你今天来看我,阿米里。”
这一声赞赏对虫族来说就是压倒性的荣耀,哪怕里面藏着毒药他们都能甘之如饴地饮下去。
阿米里立刻转过身,目视时蕤。
他兴奋得脸颊都红了一片,眼里带着对时蕤狂热的痴迷:“这是我应该做的,母亲。”
法布勒斯端庄地站在时蕤旁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背地里的掌心都给生生掐出了血。
“我们走吧,法布勒斯。”
小虫母抬起头来,看向他,眼底和语气都带着不自觉的依赖。
法布勒斯想,这就够了。
没有任何人任何虫能够取代他在母亲身边的位置。
从房间到大厅的走廊里会有以二十人为一小队的卫兵经过,而在处理政务的议事大厅前,他们都会经过那道敞开的,可以将议事桌后认真处理文件的虫母一览无余的大门。
虫族侍从端来精心泡好的花茶,呕心沥血烹饪出的精巧点心放在桌旁,退到一边恭敬地候立着。
法布勒斯大人和阿米里大人一左一右地坐在虫母身边指导,他们用的依然是最原始也最不容易被解密的处理政事手段。
他们美丽的母亲轻轻皱着眉头,红润柔软的小嘴巴微微抿着,显出几分苦恼的认真思考模样,看得人怦然心动。
袖口露出来白生生的手腕,指尖透着粉,不自觉地用力捏在那张纸上,垂眸仔仔细细地看着。
每个经过的高级虫族都要开始嫉妒那一张没有任何生命的白纸了,如果那几根白嫩泛红的手指是掐在他们身上,漆黑柔软的眼眸是盯着他们。
幻想的欲望蓬勃强烈,刺激传导着神经,身体已经先头脑的指令一步亢奋地做出反应。
可惜他们没有机会再多看母亲一眼,在被法布勒斯大人警告的目光看一眼后,就要迫不得已离开。
护卫的虫族士兵每隔十分钟就要轮换一回,为了争取到这个机会,他们大打出手,拼比搏斗,就是为了在漂亮的小虫母面前露露面,去争夺一个亲眼看看伟大母亲的机会。
正如女娲造人时,祂随手甩下来的泥点子成的人和精心捏制出来的人一样,虽然都称呼祂为母亲,但是也知道祂的孩子是不同的,总有人会被偏爱几分。
虫族亦是如此。高级虫族是虫母精心呵护养大,每个都培养至如此强大的模样,而他们被创造出来就要随意得多。
可是他们并未感到不平衡,因为能够被虫母创造诞生出来就是一种恩赐,他们永远心怀感恩。
于温柔的母亲而言,他们也都是宝贵的孩子。受伤难过了,母亲也会朝他们看来,心疼地看向他们。
虫族子民和虫母是双向奔赴。
漆黑无光的一颗星球上,一艘不起眼的飞船迫降于此,肉眼几乎看不见它的存在。
拥有一对尖耳的精灵正在荒原中打理她如同海藻般的长发,从嘴里哼出来的轻灵民谣大抵是出自她的母族。
她用慵懒的目光看向了在逃亡时刻也不愿意摘下用来伪装的首领,半嗔半娇地问:“等避过了这段风头,我们什么时候卷土重来?”
当个背地里发号施令,搅弄风云的领袖实在是太愉悦了,权力的魔力和滋味都令她无比着迷。
看不出身形,男女的首领忽地弓下腰,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痛苦,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吭声。
女人抓紧了手中的梳子,皱眉不满盯着他。
半响,就在她以为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时候,首领开口了。
“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们就要死了,哈哈。”他的语气里带着病态的愉悦,连从喉咙里滚出来的笑声都显得有几分古怪。
女人眉头皱得更狠了,不悦地说:“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们都已经从那片危险的地带逃出来了,之后又马不停蹄地跨越了两亿光年的距离,连吃喝停顿都不敢,现在说这些丧气话简直让她生理性地作呕。
首领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你觉得闻淮是查不出来之前那些事是谁干的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出卖我们,像条狗一样拿着消息去冲虫族摇尾乞怜。”
“依照虫族对虫母那疯狂的迷恋程度,那些虫族一定会不死不休地追杀我们,直到彻底铲除对虫母的威胁。”
女人僵住,她不蠢,甚至也相当了解虫族的历史。
正是因为尤为清楚对手的手段,所以她自然知道首领说的这些话都属实。
她突然就开始后悔去招惹那只小虫母了,之前想要碰撞大人物,肆无忌惮干出令全星域瞩目大事的那种刺激和幕后的高高在上感全部消失,恐惧和惊悚一点一点地爬上她的心头。
她的双手甚至都在颤抖,梳子啪嗒一下掉在了荒原上,溅起一堆尘沙。
而这时候,首领忽然哼起了她之前口中唱的民谣。
“疯子、疯子,你真是疯了。”她喃喃道。
女人现在才醒悟过来,首领和她一个是真疯,一个是假疯。
大难临头了,她抓着自己的头发开始焦虑痛苦地思索着怎么逃跑,究竟有没有办法脱身,而他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唱歌。
真是太荒谬了。
女人当然不想死了。
她只是精灵族一株长歪了的枝桠,将来还想回归到母树之中。她厌恶族中长辈对她的说教和那些恶心透顶的善良,可她还要回去,让自己浸透母树,让下一次结出来的某个同胞拥有和她同样的想法和性格,继承她的意志。
“虫族追杀就追杀吧,他们追,那我们就继续往前逃,荒星的裂谷、火山,任何危险的藏身之地,只要能活下去,就算是下半生都活在东躲西藏中都无所谓。”她快速地说着。
可首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漠视轻蔑的目光。
即便是隔着一层黑不透光的罩子,女人都能感受到那种满不在意,她都有些崩溃地想要杀了他。
愚人舟的首领突然阴恻恻地笑了两声:“你不是一直都很想知道我的真面目吗?希望你看到之后不要后悔。”
女人狠狠皱起了眉头,气恼地看向他,神情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之后逃亡的路上有的是机会看,赶紧跑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戛然而止了,她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绞索紧紧勒住了脖子,任何声音都发不出。
女人的神色变得灰白无比,牙齿上下打着颤,手抖得比刚才还厉害。胸膛里的心跳声就像是有人在激烈地捶打着牛皮鼓,从头到脚都是浸透在雪原中的寒意。
愚人舟的首领最终摘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袍,没有给女人任何拒绝的机会。
袍子掉下堆叠在地上,露出他那张几十年来都见不得光的面容。
他简直是个怪物——半人半寄生种的结合体,身形还是人类,但是皮肤已经是寄生种那些怪物的黏腻恶心质感了。眼瞳更是野兽般的残忍,见不到多少属于人类的情绪。
他也有四肢,但是长得有些离谱了,指尖还是锋利的尖爪。整个九十银河域都没有这样的种族,见到他的人也绝不会认错。
看着女人惊恐的神色,他突然咧开了嘴,露出排列整齐的尖利鲨鱼牙,尤其是两颗突出的獠牙,在飞船照耀的灯光下泛着隐隐的寒光,让人胆战心惊。
“怪物、恶心的怪物——!”女人没有因为恐惧而失态得尖叫出来,已经算是拥有良好的修养了。
“这就怕了啊?我只是外表看起来可怕而已,虫族的原型可不光是外表上吓人啊。”首领一语双关。
女人本就白如纸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
怪物张开嘴,露出自己原本的声音,纯正的男声中夹杂着几分尖锐的幽冷:“你应该猜到过吧,我就是曾经被虫族残暴摧毁的星盗组织成员之一。”
女人在他开始讲述自己来历时就猜到了些什么,她却没办法充耳不闻,瞳孔颤动着,飞快地瞄着两边的场景,寻找着逃跑的方位。
怪物像是没有发觉她的举动一样,还在自顾自地倾诉着:
“你知道吗,虫族就是九十银河域最凶残可怕的怪物。在他们的围剿下,曾经数一数二,就算是在各大帝国,联邦和地区组织中实力也能名列前茅的星盗竟然全军覆灭。”
“火光冲天、血肉横飞,对上虫族之后,我们就只剩下了尖叫、嚎哭和躲藏,和以往面对我们这些星盗时手无寸铁的普通居民没有什么两样。”
他突然一顿,转过头,对她微笑着说:“不过我很幸运,因为我是唯一逃出的例外。只是逃出来的方法和手段过分狼狈了些。”
他说到这个份上,就算是女人再怎么无知也已经意识到了——他和寄生种结合了。
“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逃亡的途中碰上快死的寄生种,当时明明看着它已经失去了生命特征,不过有些细胞还残存着活性。我不知道是它低声的絮语诱惑了我,还是我本就该如此。在我回过神之后,寄生种就已经进了我的肚子里。”
寄生种也在进化,也在拥有自己的智慧,甚至和人融合后还能保持理智,让寄生的宿主变得更强。
这件事如果说出去的话,又不知道会在九十银河域掀起怎样的风暴。
“实际上,九十银河域已经有寄生种寻找到了合适的宿主,然后与他们结合共生,厉害的可能已经抽干了他们的脑子,控制着他们的躯干发出各种指令,渗透着九十银河域。”
女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她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抓准怪物陷入回忆的时机,扭头就要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了。
她偷偷用来攻击的武器也不起效果——谁让他们是勾结在一起的恶棍,同样也是合作伙伴,非常熟悉彼此,所以攻击手段也无法起作用。
女人惊恐又愤怒地盯着对方:“你想干什么?!”
她实在冷静不下来。
怪物首领没吱声。
她的脸上露出扭曲惶恐的神情:“你别过来,法尔玛!我们共事了那么长的时间啊,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那张缓慢凑近她的狰狞面庞张开嘴,里面流着腥臭的涎水。
首领已经听不大进去她说的话了,脑子里被补充能量这一个念头占据:“好饿啊,我太饿了。既然你觉得我们拥有共事过的感情,那么让我吃掉你补充能量也不算太过分吧。”
女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她的手掌已经被啃下去半只,血液喷溅,痛得她生不如死。
疼到麻木的恍惚间,她失神地想着:原来之前那些以玩乐为名,被她残忍杀死的人都是这样痛苦吗。
“杀了我,法尔玛,你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她喊破了音。
怪物随口说着:“杀了你就不新鲜了。”
像是在掂量市场上的鸡鸭鱼肉,冷漠感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
怪物突然顿住,停止了进食的行为,他高高仰起脑袋,抬头一看:“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真不愧是虫族,来得应该还是高级虫族吧。”
他余光瞄到女人逃过一劫的庆幸神情,讥讽道:“蠢货,以为落在虫族手中就能好到哪里去了吗?你之后应该会觉得还不如让我吃掉。”
怪物说完这句话后,面庞上居然出现悚然一惊的神色。
——来得太快了,根本没法躲避!
女人看着从他的身后浮现出的一位绿色水母长发的青年,那双灰白色眼睛分明没有瞳孔,她却有一种强烈被注视的感觉。
研读过跟虫族有关历史的她立刻锁定青年的身份——高级虫族之一,奈克修姆。
至于他身边跟着那位黑白双色头发的黑皮青年,袒露着腰腹,脸庞、锁骨和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涂着金色的纹路,则是最擅长刑讯的第三军队长官,奥里昂。
“哇哦,surprise!”奥里昂挑起眉头。
怪物唯一能够做出的行为是逃,结果奈克修姆高高地抬起了腿,抬到了一字马的夸张地步,然后狠狠地把他踢到了荒原上面,尘土四起。
奥里昂突然打了个响指,怪物划向自己脖子的手骤然顿住,它一动不动,好似雕像一般。
他走过去,把防止自杀的装置给怪物安上。身为刑讯者,这些东西可是居家必备的良品。
等他上完了装备,就凉凉地开口:“你怎么突然就不跑而是自杀了呢?”
怪物终于能动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夸张地笑着:“哈、跑得掉吗?落在你们手上,我只会生不如死吧。”
奥里昂微讶:“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嘛。”
他脸上的笑意还在,只是神情愈发恐怖,虫型的复眼和头顶的锋利的黑色触角都冒出来了,声音低得像是在冰窖里滚了一遍:“既然聪明地知道母亲对我们的意义,还敢对他动手,我会让你尝到地狱是什么滋味。”
庞大狰狞的寄生种游荡在已经被同族吞噬干净的星球上,要不了多久,这颗星球就会土崩瓦解,它们必须要寻找到一个新的星球寄居、进食。
最后它们找到的地方还是一片贫瘠荒芜的星域,但比起之前那颗荒寂的星球,这里至少能量体更加充沛。
可惜没等它们有所行动,虫族的士兵先一步降临了这颗星球。
血光冲天,星盗们的惨叫刺破黑暗,混乱、恐怖,连它们这些寄生种都被无差别地杀死。
被人人畏惧的寄生种在虫族面前也只剩下逃之夭夭这一条道路,可它们逃不过虫族战士的追击。
忽然间,这只寄生种在一只虫族战士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很香很甜的味道,就在心脏的位置,鼓起来一小团,是虫族战士贴身携带着的。
“喂,你看它恶心的眼神,好像在看妈妈赐予你的手帕!”旁边的战友惊呼。
虫族是何等敏锐的生物,他们怎么可能看不出寄生种眼底的欲望。
愤怒、厌憎的情绪填满了他们的心脏,锋利的前肢高高抬起,一挥而下。
'妈妈?虫母?'
‘小虫母,好香。’
‘好想和他的血肉融为一体,把他吃进肚子里,永远亲密地结合。’
它死了,死前一个年轻狼狈的男人撞见了它的眼睛。
他被它的渴望所吸引。
他是它,它亦是他,它们最终成了祂。
“我们快要回到帝星了吗?”时蕤问站在他身边的法布勒斯。
他们已经在宇宙漂浮了三天,窗外的星野泛善可陈,一开始他还会为之惊叹,后面就逐渐沉默了。
好在主舰上的娱乐方式足够多,内部也和宫殿没什么两样,需要什么,只用说一声,这些高级虫族就会立刻给他奉上,绝不让他多等待一秒。
法布勒斯问:“是紧张了吗?妈妈。”
时蕤微微睁大眼,手落在了桌子上。
他点点头:“你猜的没错,回去帝星之后,我就要面对我的子民了。可我还不是个合格的虫母,我很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他们对我失望。”
鬼使神差的,时蕤让心底最真实的情绪吐露给法布勒斯。
“妈妈,虫族生来就爱母亲,这是我们的本能。就像我们天生就会张嘴吮吸您的甘霖,对您的爱意也是与生俱来,不会改变。”法布勒斯认真地说,“虫族会包容您的一切不成熟,我们爱着妈妈所有的样子。”
他面上带着崇高的敬意,还有谦卑的忠诚。
时蕤雪白的脸颊微微透着红,显出几分有些难为情的模样,他说:“哪怕我做的不好?”
“是,哪怕您做的不好。”
法布勒斯是株非常优秀的解语花,跟他交流完后,时蕤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那么在此之前,我们可以做一个视频的小预告给你的子民们,免得回归那天引发骚乱。对于他们来说,也有几十年之久没有见到您了。我们的心情是一样的,在失去您的每时每刻都像是心脏被刀割一样痛苦,永远都在忍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疯掉。”
时蕤看见了法布勒斯眼中的滚烫、炽热,里面的情绪太复杂了,就像火焰一样卷着他,稍不注意就要被焚烧吞噬。
他怯怯地避开那道眼神。
“对不起,让你们等得太久了。”时蕤小脸上满是愧疚,“不过这次,我会永远陪伴着你们,直到死亡。”
这简直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法布勒斯听见的那一刻都呼吸一滞,更不要说从外面急吼吼赶来,就是为了赶上今天在母亲身边这个机会的奥里昂了。
他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于是在来到时蕤这里之前,就要匆匆忙忙地清洗干净,给自己浑身上下都喷上高级香水。
没什么问题之后,准时抵达虫母的寝殿,然后听见了后面那句话。
他无法说清楚当时内心的震动,只是下意识地就单膝跪在时蕤面前。
“妈妈,我们对您的爱意和忠诚也永不消散,您的意志就是全虫族的意志。”奥里昂将拳放在自己的心口,发誓效忠一样说着。
时蕤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奥里昂听见,还做出了最热忱最正式的回应,他连耳尖都红透了。
“早上好,奥里昂。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快起来吧。”时蕤快速地说着,又去回答之前法布勒斯的话,“好吧,视频我们等会儿就去拍,谢谢你提醒我,法布勒斯。”
要去学着做一个合格的虫母实在是太复杂了,时蕤想,但是他会努力的。
“不客气,这是我应尽的职责。”法布勒斯优雅地行礼,“我先去准备了,妈妈。”
时蕤颔首。
奥里昂非常地、无比地嫉妒法布勒斯,他们都要轮流来看守妈妈,只有对方能够时时刻刻陪伴在妈妈身边,还得到了妈妈的信任与依赖。
没有虫族能够对此无动于衷。
他不希望时蕤的视线一直落在离开的法布勒斯身上,于是提及他们之前搜捕的那两个异想天开想要伤害母亲的家伙:“妈妈,审讯结果已经出来了。”
奥里昂如愿见到妈妈那双柔亮澄澈的眼睛落在了自己身上——那样认真,还只是看着他一个。
他浑身激动得都在颤抖,大脑不断分泌释放出愉悦的信号,他差一点就要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时蕤的目光轻轻扫过奥里昂,黑皮青年容貌俊美,笑起来健康又阳光。他的肤色非常均匀,但并非是碳一样的漆黑色泽,而是更接近原木、古铜的色泽。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的那些金色的绘彩纹路尤为醒目,尤其是腰腹上的两条,一路蜿蜒到了人鱼线。
很健美的一具躯体,甚至腹上的肌肉垒块分明,精悍有力,线条也非常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太热了,从那沟壑间居然淌过一滴晶莹剔透的汗。
时蕤诧异地抬起头,青年脸颊俨然潮红了一片,迷离地喊了句:“妈妈……”
时蕤撑着自己柔软小脸蛋的手都差点滑下去。
过了好半天,奥里昂才冷静下来,之前的反应也在慢慢消失。
他说:“那两个家伙都是愚人舟的首领,一个是明面上的,一个人在背地里。女人是精灵族,男人却是寄生种和人类的结合体,彻底的怪物。他想要杀掉您的目的,是为了吃了您。”
说出这些话时,奥里昂的手指都愤怒得颤抖,他已经是做了极大的容忍和克制,才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对那个家伙处之而后快的冲动。
他当然不会让那个怪物死得太过轻松。
“寄生种现在也能控制寄体,不像之前那样容易被发现戳穿。应该是上位寄生种之类的级别才可以轻易地占据宿主的躯体,成为他、控制他,然后为它们的族群吞噬星球大开方便之门。”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听着都叫人不寒而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不知道九十银河域现在有多少上层被寄生了,对无辜平民来说,简直就是场灾难。
时蕤忧心忡忡地说:“看来我们要给星盟他们提个醒了。”
奥里昂满不在意地说:“不用担心,妈妈,有那个实力寄生在生物身上而又不被他身边人所发觉的寄生种少之又少。”
他乐观地说着,“而且我们高级虫族不会被那些家伙寄生的,它们太弱了。”
时蕤稍微放心了些,又好奇地问他:“那两个人现在在哪呢,已经被你们解决掉了吗?”
奥里昂诚实地点头:“是的,妈妈。他们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之所以有资格被我们盯上,就是因为他们胆大妄为想要伤害您,这绝不是我们能够容忍的。”
“这将会是我们面向整个九十银河域的警告。”
与此同时,奥里昂口中所说的,带着警告意味的视频已经被精准投放的对象拆开。
所有看到虫族审讯,并且对待敌人那种凶残恐怖手段的人脸都绿了。
胃里在不停地翻江倒海,终于有了第一个吐出来的,旋即就是第二个第三个,跟传染似的蔓延开来。
这些视频的观看者多集中在高层领导者,他们平时能够发号施令,操纵玩弄权力,但是看到这一幕的他们恨不得自己没有这个身份。
“这是一次警告和示威,是在告诉我们胆敢伤害虫母的下场。该死的,这群嚣张妄为的死虫子。”
“虫母就是他们的命根子,谁蠢得没事干要去招惹这些怪物最重要的珍宝呢。会有这种……呕……下场,是这两个家伙自寻死路。”
“虫族都可以肆意侵略我们的内部网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看那个伤害虫母的家伙……他好像有些不对劲。”
“什么,直播?”时蕤惊愕地看着法布勒斯,嘴巴呆呆地张开,一脸的错愕。
回归降临帝星,接受万众瞩目还不算完,更要开一个全体国民都来围观的直播么。
呆愣的小虫母也是可爱得让人心底发软,法布勒斯好想抱住他亲一亲,再扼着小虫母绵软的脸蛋,然后深入……
可是现在不行,他控制着自己,只点点头,说:“是的,妈妈。不过只是我们帝国内部的直播,没有打开跟外界交流的通道。因为这一次太仓促了,所以不能将最好的呈现给您,我们无颜让您接受。”
“等您巡视完了第一军队到第九军队,届时我们一定会举办一个更加正式、更加完美的典礼,开通九十银河域的直播。向外界宣告您的回归、您的荣光。”
这是一个很普通平静的夜晚。
普通到甚至连星星都是熟悉的那几颗,分布在同样的位置,头顶是柄弯如镰刀的上弦月,朦朦胧胧的光像是银绸般洒在大地。
总爱在巢穴里打盹,亦或者是在外面打架的低级虫族们笨拙地使用起各位大人曾经发下来的终端,上面都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
但是一想到那个人,那个伟大而美丽的人之后,他们又赶紧拿着帕子将终端擦了又擦,直到表面都泛着亮光才肯罢休。
星球上的城镇里则分布着中级虫族和部分低级虫族,他们是虫族帝国的寻常子民,在战争发生时,同样也是执戈的战士。
半人半虫的外形让他们使用终端时更加方便,比起更喜欢用虫族特有信号频率交流的低级虫族,他们对这种智能手段使用得非常娴熟。
在诸位高级虫族都去迎接他们心心念念,狂热迷恋的母亲时,星球上的事务由执政官暂代处理。
发布信息的特有波长和轨道在空气中蔓延,以确保任何一只虫族都能得到通知。
‘母亲的视频在晚上八点准时发布。’
气氛顿时变成了擦燃后的一堆火柴,每一寸每一缕都炽热焦灼起来,等候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
妈妈,他们最心爱的妈妈。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心脏仿佛被架在火上、放进了油锅,全体虫族再也静不下心做任何其他的事。
街道、平原、高山、荒漠还有森林与湖泊大海都空空荡荡,静得连一丝蝉鸣,鸟叫都无。万人空巷,只为了一部短暂的,只有两分钟的视频。
“叮——”
时针准时指向八这个数字。
虫族那几乎百年不会有一次动作,死寂得宛如长了杂草的内部官网在时隔三十年的时间,终于迎来了它第一条崭新的消息。
关于虫母的指令,不只是虫母将讯息通过浩瀚无边的精神力传达到他每个孩子身上,还会在官网上同步更新,供所有虫族时时刻刻反复查看,确保不会执行错误。
哪怕他们对虫母的话奉如圭臬,绝不会记错。
这条消息上只有一行简短的字:久别重逢后,母亲仍然至爱着虫族的所有子民。
仅仅一句话就看得无数虫族热泪盈眶,触角和前足颤动,像是砸晕后头顶冒出来一堆的小星星。做了梦一般的快活。
他们飘泊了太久太久,在漫无边际的宇宙中就仿佛是一株无根的野草。而现在,哪怕是这样简单的话,他们就算是彻底安定下来,扎根了。
虫族们迫不及待地点开那部视频。
封面是一扇冷寂的宫殿大门,厚重、古朴,又充满富丽堂皇的一道黄金巨门,花纹是虫族独有的,门上还有两只狰狞的兽头。
“轰隆隆”的一声,这道沉重的门被推开。
高坐于王座之上的,那漂亮柔软的少年,正是他们最心爱的虫母。
他穿着有些繁琐的衣饰,精致柔软的衬衫领口别着一根细细的金色缎带,下面垂着蕾丝花边的jabot,外面穿戴着庄重的,绣满花纹的黑金背心马甲,外套只是个披肩,和马甲是同一种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