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濮离开后,靳隼言在原地揉了揉脸,疼得他轻轻抽气。
 上午要去见靳律,没办法,他只能这副模样去了。
 如今靳氏是靳律当家,靳文东死后,他就是名副其实的靳总,他能力出众又有手段,即使是靳文东留下的人也不敢公然和他叫板。
 靳隼言大摇大摆地走进公司,因为肿起的脸太突兀,走在路上十分引人注目,他到靳律的办公室,靳律也问他脸是怎么回事。
 靳隼言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说道:“我自己打的。”
 靳律沉默两秒,“你爱好很独特。”
 这次主要是为了处理靳文东的遗嘱,靳文东在遗嘱里把自己所有股份和靳氏管理权都转移给了靳隼言,但靳隼言对管理公司没有兴趣,打算全权交给靳律。
 靳律向他确认:“你确定把靳氏的管理权交给我?”
 心里想着谢濮,靳隼言语气很不在意:“小叔,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热爱工作。”
 靳律表示不赞同,在他看来,在工作中实现自我价值是世界上最为幸福的一件事,其他一切都比不上。
 签完合同,靳隼言本来要走,但碰到端咖啡给靳律的肖写玉,他停下来,在门口等了一会。
 几分钟后,肖写玉也退出来。
 看到靳隼言还没走,他问:“小靳总还有事?”
 靳隼言问:“你和靳律在一起了?”
 肖写玉想到他和靳律之间那份即将到期的不平等合约,眸光微闪,“是啊,我们在一起好久了。”
 靳隼言想,能把靳律那样冷硬的木头啃下来,看来这个肖写玉还是有些本事的,“你都是怎么做的?”
 肖写玉微顿,转瞬弄明白靳隼言的意图,“小靳总也要追人?”
 追人?靳隼言从未想过,在他的潜意识里,谢濮根本不需要追,只要给他一点甜头,谢濮就会飞蛾补火一样扑上来,然而事实证明他这种想法大错特错,“算是吧,我之前做了一点错事,他生气了。”
 “这样啊。”肖写玉试图传授自己的经验,“你可以试试从其他地方下手,曲线救国,比如和他的家人打好关系。”
 靳隼言想到谢存强,觉得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谢存强打好关系,他看到谢存强,只会想打他。
 “换一个,这个不行。”
 肖写玉想了想,又说:“再试一试示弱呢?不要太强势,可以弄出点不致命但看起来比较严重的伤口,让他心疼,对了,你要追的人心软吗?”
 世界上再没有比谢濮还心软的人了,“他特别心软。”
 “那就好办了,如果你犯的错误比较小,用这一招就能解决,要是错误太大……就要费点力气了。”
 “要怎么做?”
 “要么找到他的弱点,以此威胁他和你在一起,持之以恒温水煮青蛙,他早晚会对你产生感情,要么你就脸皮厚一点,多道几次歉,想办法弥补,慢慢转变你在他眼中的形象,用这个办法的话,需要的时间要长一点。”
 肖写玉笑着说,“我也只能想出这些了,我也是第一次追人,成功得很轻松。”
 靳隼言没把他的炫耀放在眼里,想当初他和谢濮在一起的时候,肖写玉还巴巴地跟在靳律身后当助理呢。
 但肖写玉的办法也不都是没有可取之处,他要好好想一想。
 他的确是个坏人,做的那些错事更是无可辩驳,但他不信谢濮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爱了,就算是真的,他也要让谢濮重新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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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好,外面又下雨了_
第75章 新来的,靳隼言
 时间在四院总是流逝得很缓慢,让待在这里的人也被感染,心绪变得格外宁静。
 上午下了一场急雨,雨滴垂落,砸在地面上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住院部门口的一块青石板翘了边,从上面踩过会被溅上一身水,本来阴雨天就格外沉闷,被溅上水的人心情自然不会好,每一个都嘟嘟囔囔,说等天晴一定去把这块青石板垫平。
 不过等天晴了,日常工作又要继续,或是病人又闹起来了、到下班时间了,被一拖二拖起了倦怠之心,心想也没有垫平的必要,下次不从上面走不就好了。
 久而久之,惨遭这块青石板“毒害”的人越来越多,今天也不例外,轮到沈立白了。
 他年纪上来了,不像小年轻,被溅了一身水不说,还险些摔倒,被他的棋友汪大师好一阵嘲笑,沈立白没像其他人那么拖拉,雨刚一停,他就叫上一个小保安,叮叮咣咣把青石板垫平。
 关咏荷在楼上看着,和谢濮说:“你信不信过两天开会,沈主任准要说这件事。”
 每周例会的内容都翻来覆去,这下终于能有点新东西了。
 谢濮正要给自己换药,刚拆掉纱布,闻言往下看了一眼,“这个保安是新来的?”
 托罗阳这个社交大王的福,他把四院的人都认全了。
 “应该是最近添的新人吧。”关咏荷对这些事情不太关心,走过来帮谢濮缠纱布,“看着快好了,你这几天可别碰水。”
 伤口在手肘上,单手操作不方便,一直都是关咏荷在帮他换药,谢濮点头,“知道了。”
 缠好纱布,关咏荷最后打了个结,“你也是倒霉,去送个药也能被误伤。”
 说起这件事,谢濮自己也是哭笑不得,前天有病人发病,他过去送镇静剂,本来只要把药送到就行,但发病的病人长得人高马大,一两个人根本摁不住他,谢濮也留下来帮忙,过程中被推搡摔倒,恰好身旁有株盆栽,花盆边缘裂开一个豁口,他的手肘就被这个豁口划伤。
 关咏荷最近沉迷玄学,塔罗牌占卜水晶测运的视频看多了,说:“你可能是碰到了什么小人,赶紧求个小人退散符戴着吧。”
 谢濮听出她在开玩笑,应声说:“那我这周末就去寺庙,不过真的有小人退散符吗?”
 关咏荷想了想,“应该……有吧?我看还有人求了青春永驻符呢,要是有用的话,美容院都该倒闭了吧。”
 两个接受了唯物主义教育的医生一板一眼地讨论玄学,画风有点诡异,她赶紧打住,“符纸还是算了,看看景色倒不错,等到假期,叫上罗阳和长安,咱们一块去玩。”
 现在说假期感觉挺遥遥无期的,谢濮没打击她,“好,正好罗阳这几天也念叨想出去玩。”
 说起罗阳,关咏荷才发现今天与平时的不同,“罗阳今天跑哪去了,往天不是一得空就跑咱们这来。”
 最近忙,罗阳这个护士长肯定更忙,谢濮举起手上的药物记录单,“关姐,该去药库了。”
 关咏荷长叹一声。
 被惦记的罗阳此刻正坐在保安室里,和新来的小保安闲聊,“你家是新领的?我记得新领有家面包厂,做的面包特别好吃,我爸以前在新领附近上班,总带那家的面包给我。”
 小保安名叫赵一顺,一听罗阳的话挺激动,“阳哥你竟然知道!那家面包厂已经不做好多年了,我爸妈以前还是里面的工人呢。”
 “那还真是巧,说不定我吃过你爸妈做的面包呢。”
 不到半个小时,小保安多大年纪,在哪里上过学,家里几口人都叫罗阳知道了,他也不是调查户口,主要是这个新来的小保安人太实在,对人不设防,什么都往出说。
 罗阳看他圆脑袋圆脸圆眼睛,觉得和他秦长安差不多憨,说不定还比不上秦长安呢,秦长安是蔫憨,赵一顺就是外憨。
 桌子上有水,正好说得口渴,罗阳起身倒了一杯,才想起来问:“对了,新入职的就你一个吗?”
 前段时间有保安退休,四院这才开始招新人,他来保安室是认识新人外加凑热闹的。
 赵一顺捧着杯子,憨憨一笑,“两个,还有一个兄弟今天才到。”
 罗阳没看到人,问:“今天才到?这都快吃下午饭了还没来?”
 赵一顺赶紧摆手,“到了到了,他去领保安服了,刚才我还和他说话了呢。”
 “你见过他了,觉得人怎么样?”
 “看着挺帅的。”赵一顺挠挠头,“比我高,身板好,看着就特别好找对象。”
 罗阳被他的形容逗笑,本来打算离开,又坐了回去,“我倒要看看能长得多帅。”
 他没等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门被打开。
 来人身材高大,黑色的保安制服穿在他身上像高定,黑皮靴上面是一双吸睛长腿,再往上是被腰带勒出的窄腰,紧实有力。
 罗阳是顺着那双腿往上看的,心里惊叹,这人腿真长,光看腿就知道是帅哥。
 和帅哥做朋友想想就开心,然而等他看到帅哥的脸时,顿时笑不出来了,表情都僵住。
 倒不是帅哥的脸不符合期待,主要是这张脸太眼熟了。
 赵一顺还在戳他,“阳哥,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靳兄弟。”
 罗阳嘴唇发颤,“靳、靳隼言?”
 赵一顺一愣,“阳哥你咋知道?”
 罗阳眼前一黑。
 靳隼言跑来四院当保安,到底是世界疯了还是靳氏破产了?
 世界疯了的可能性不大,难道靳氏真的破产了?靳隼言落魄了?
 靳隼言站在门口整理完衣服,朝他一笑。
 罗阳心里猛得发突,推门就跑。
 靳隼言在他身后喊:“罗护士,我初来乍到,对环境还不熟,你带我熟悉一下吧。”
 罗阳装作听不见,跟被野兽追着一样,跑得更快。
 就这么一路跑到主楼,碰到刚从药库出来的谢濮和关咏荷。
 “出事了?”谢濮看他慌张的样子,蹙眉问,罗阳很少慌成这幅模样。
 罗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刚才在保安室,见到新入职的保安了。”
 关咏荷在一旁接话:“这个我们知道了,刚才沈主任不还领着新来的保安垫石板么。”
 “不是、不是这个……”罗阳面露纠结,“谢哥,你知不知道,靳隼言他家里是不是破产了?”
 很久没从旁人口中听到靳隼言的名字,谢濮微顿,觉得有些陌生。
 明明没过去多久,他好像已经离靳隼言很远了。
 关咏荷不解:“这关靳隼言什么事?”
 没等罗阳再次开口,谢濮已经知道了。
 视线越过面前的罗阳,看到的是正在朝这边走过来的靳隼言。
 他穿着崭新的保安制服,身形挺拔,惯常漫不经心的表情收起来,看起来竟然很正经。
 罗阳小声说:“新来的保安叫靳隼言,不知道是不是重名,可是脸看起来也挺眼熟的,难道是我脸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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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不更,周一更(^3^)
第76章 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靳隼言是个极强势的人,这种强势并不完全体现在性格上,更多的是指只要他一出现,就能吸引周围所有人的视线。
 刚雨过天晴,稀薄的阳光在这一刹那好似都被他一个人占了去。
 谢濮看着走过来的靳隼言,别开眼,“ 我们走吧。”
 “哦哦,走吧。”罗阳也想明白了,管他靳隼言为什么来四院,都和他们没关系,反正谢哥都和他分手了,以后当他是个陌生人就好了。
 关咏荷还没弄清楚状况,也跟着他们一起走。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加重,靳隼言小跑着追上来。
 罗阳回头看他,“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靳隼言笑笑,“你们要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这个时间当然是去吃饭。”
 “这样啊。”靳隼言若有所思,视线掠过始终没转身的谢濮,“那我也去食堂吃饭。”
 “你……”罗阳有点被气到。
 靳隼言解开脖领处的一颗扣子,长舒一口气,“我也是四院的员工,难道不能吃食堂的饭菜?”
 罗阳:“……”
 他是个有素质的人,只在心里骂脏话。
 四院人手少,吃饭都要换班,他们到的早,食堂里没多少人。
 今天菜色不错,有罗阳很喜欢的姜葱牛肉丸,打完饭,他看见靳隼言坐下后,才选了个离靳隼言最远的桌子。
 他谢哥本来就偏瘦,可不能再让靳隼言影响食欲。
 罗阳心里想得好,没成想碰上最不要脸的靳隼言,靳隼言先是夹起菜吃了一口,然后慢悠悠放下筷子,起身端起餐盘,走到距离谢濮所在餐桌最近的桌子,他重新坐下来,正对着谢濮。
 他的举动给罗阳都看愣了,嘴巴张合没说出话。
 谢濮依旧没有反应,他沉默地吃完餐盘里的饭菜,没有看靳隼言一眼,关于靳隼言来四院的目的他不想去探究,他已决定斩断自己对靳隼言的感情,不会因此产生动摇。
 靳隼言吃饭的动作不紧不慢,连咀嚼都很机械,这期间他一直看着谢濮,跟就着谢濮下饭一样。
 罗阳只觉得靳隼言看他谢哥的眼神就像狗看见肉骨头,一准没安什么好心,他挪了下位置,挡住靳隼言的目光。
 吃完晚饭,靳隼言倒先走了,没继续跟着他们。
 从吃饭起关咏荷就憋着一肚子话想要问,这会儿终于能说出来了,“到底怎么回事,靳隼言为什么到四院当保安了?”
 话是冲着谢濮问的,谢濮以前是靳隼言的主治医生,两人的关系似乎还有些不一般,她寻思谢濮肯定知道什么内幕。
 “管他呢,和我们又没关系。”罗阳插话,顺便看了眼谢濮的脸色,见他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关咏荷还想再问,谢濮说:“我晚上还要值班,先走了。”
 入秋以后,食堂门口的琴叶榕换了位置,被挪到窗户边,以便它能更好的吸收光照。
 方才离开的靳隼言没走远,就站在琴叶榕旁,谢濮看见他,一时有些恍惚,想起他和靳隼言在四院见的第一面,也是在这盆琴叶榕旁边。
 不过现在的情形与那时截然不同。
 他垂下眼,从靳隼言身侧而过,错身的瞬间,他余光看见靳隼言抬手伸向他,但最终还是没有碰到他。
 靳隼言的手垂落下去,显得莫名寂寥。
 谢濮的心湖泛起涟漪,很快平静,他应该平静,也必须平静。
 值班的流程谢濮已经很熟悉,和他一起值班的医生临时请假,没人顶替,所以今晚只有他一个人,不过有住院部的护士帮忙轮班,也算不上累。
 住院部的护士姓杨,很年轻的女孩,别人都叫她小杨,谢濮以前值班时碰到过她几次,也和别人一样叫她小杨,小杨很爱吃糖,口袋里总是装满糖果,碰到熟人都要分几块,谢濮被她分了一把,薄荷味的,小杨说晚上吃了提神醒脑,省的犯困。
 谢濮吃了一块,剩下都装进口袋里。
 从五楼下来,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又熄灭,他停下步子。
 清凌凌的月光下,靳隼言半靠在墙上,轻声说:“阿濮,我等你好久了。”
 谢濮后退,他紧追不舍,声控灯在他们的脚步声下再次亮起,光亮刺眼。
 谢濮被堵在角落,低下头,“你不该来这里。”
 靳隼言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有什么不该,我明天正式上工,总要先熟悉下环境。”
 离得近,他闻到谢濮身上的薄荷糖的味道,很淡很甜,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谢濮柔软的嘴唇,想亲吻,脑子里蹦出这个念头。
 太久没和谢濮接触,想念在这一刻冲破防线,令他溃不成军,他想和谢濮接一个薄荷味的吻,但怕得到一个薄荷味的巴掌,也不对,要是谢濮愿意打他,他乐意把脸凑上去。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只能隐忍。
 谢濮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没有发觉靳隼言的眸光更加炽热,喉结也在难耐地滚动。
 “我要下楼,你让开。”
 靳隼言没动,“你不问我为什么来四院?”
 谢濮不为所动,“与我无关。”
 靳隼言自顾自地继续说:“我捐了一笔钱,他们还不同意,要我证明自己的病已经痊愈,他们肯定没料到,我本来就没有患病。”
 砸钱进精神病院当保安,语气还沾沾自喜,这样还敢说自己没病?
 谢濮用力推开他,不欲和他多说。
 “别走。”靳隼言没那么容易摆脱,一把抓住他。
 谢濮闷哼一声,眉头皱起来。
 靳隼言下意识松开手,关切问:“怎么了?”
 谢濮不答,他把谢濮的袖子挽上去,看到手肘处缠着的纱布,“你受伤了,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谢濮重新被堵回角落,只能开口:“是意外,快好了。”
 靳隼言沉默片刻,低声说:“对不起。”
 谢濮微愣,“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会不关他的事?挽起袖口时,靳隼言看到谢濮手腕上浅浅的疤痕,那是被镣铐勒出的痕迹,谢濮身上的伤疤或多或少都因他而生,他总是让谢濮受伤。
 靳隼言再次凑近,手臂撑在墙上,像是隔着空气与谢濮拥抱,“我不会再让你受伤。”
 这句类似承诺的话来得太过突兀,谢濮起先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有些想笑,他不知道靳隼言又想了什么,他早已不是靳隼言的所有物,理所当然的,他的一切,包括受伤,都和靳隼言半点关系没有。
 “靳隼言,你让我觉得陌生。”他冷声说,“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来四院、来四院要做什么,但如果你试图纠缠我,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靳隼言被厌恶二字砸得措手不及,翻涌的酸痛碾过心尖,冲到他的咽喉处,很难受,原来感情被厌恶是这种感觉,他终于尝到谢濮曾经的滋味,竟然让他一时无法承受,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下去。
 他停顿了约莫两分钟,自嘲地笑了笑,吐出的话却很坚定:“我不会放弃。”
 他抬起手,隔空描摹谢濮的眉眼,“阿濮,你要对我公平一点,你之前也纠缠过我,现在轮到我就不行了么?”
 低头、示弱,还是摇尾乞怜,从前他绝不会做的事,对象换成谢濮,他都可以做到。
第77章 打的好
 谢濮拿着一把糖纸回到一楼,小杨看见了很惊讶,“谢医生你这么快就都吃光啦?”
 “嗯,有点犯困。”谢濮没说实话。
 事实上这些糖都被靳隼言抢了去,作为放谢濮离开的条件。
 他抢了糖也没立刻走,就站在谢濮面前一颗颗拆开,背着光,谢濮看不清他的脸,光能听见他嚼糖的声音,头皮微微发麻。
 他觉得靳隼言在压抑什么,又像是在解馋。
 小杨没多想,“我再给你拿一点吧,还有别的口味。”
 谢濮又收获一小包糖果,小山似的堆在办公桌上,包装糖纸很漂亮,看久了就会产生目眩的感觉。
 他很容易对漂亮的事物着迷,于是不再敢看。
 林医生在微信里嘱咐说五楼的一个病人最近情况不稳定,让他多留意一下,他在五楼多走了两趟,没发现异常,回复林医生让他放心。
 和小杨护士换了一次班后,谢濮趴在桌子上浅眠了一觉,他睡得不熟,只是思绪变得很混沌,再一睁眼已经快到凌晨,他被冻醒了。
 每当感觉到冷的时候,才能让人真切感到确实到深秋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抬手破坏掉糖果山的造型,小杨大概真的认为他喜欢薄荷口味,这堆糖里只有几个其他口味的,他找出一个橙子味的,剥开包装塞进嘴里。
 外面有不知名的鸟在叫,叫声长而凄厉,谢濮刚来四院时会因为这些叫声睡不好觉,听得多了,到如今已经习惯了。
 他拧开保温杯,里面的水早就见底,打热水要去二楼,正好能在楼梯间吹吹风,清醒一下。
 他这么想着,打开门。
 走廊的声控灯亮着,但并无人走过的迹象,他没有在意,转身关上门。
 咔哒一声,随着门阖上,自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扣住他的肩膀,谢濮惊呼一声,然后嘴也被捂住。
 他被半拖半抱地拽进拐角昏暗处,手中的保温杯掉下去,沿着墙边翻滚。
 束缚住他的人力气很大,谢濮挣扎无门,被用力抵到墙上,背脊撞到坚硬的墙面,疼得他嘴唇微张,泄出一声低吟。
 抵住他的人趁此机会重重吻下来。
 不,这根本算不上吻,带着薄荷味的微凉的舌头野蛮地钻进他的口腔,谢濮舌尖上的橙子糖被卷走,在两条舌间乱窜,渐渐的,橙子糖被研磨殆尽,橙子味覆盖了薄荷味,吻着他的人终于转移阵地,转而去吮咬他的唇瓣,又痒又麻,谢濮心脏紧缩,浑身发软。
 等到双臂终于恢复自由,谢濮高举起手,打了面前之人一个巴掌,比起羞怯更多的是恼怒,“靳隼言,你疯了?!”
 在两张唇相碰的刹那,他的身体比他更先认出靳隼言。
 昏暗里,靳隼言黑眸深沉,舌尖舔了下唇角,被打了他却笑起来,仿佛得到了什么奖赏,“打的好。”
 谢濮的怒气滞缓一瞬,感觉自己一巴掌打在了棉花上,“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要发疯我管不着,但别拽上我!”
 “我也不想的,阿濮。”靳隼言语气略有委屈,“可我忍不住了。”
 他嚼了一把薄荷糖不管用,在外面坐了几个小时也不管用,他身体里是蠢蠢欲动的火,别的法子没用,只有谢濮能将它熄灭。
 为了方便亲吻,他们紧紧贴在一起,靳隼言膝盖上曲,就顶在谢濮两腿之间,谢濮身材瘦削,唯独大腿上的肉多一点。
 在此刻的贴合姿势下,谢濮大腿的软肉挤压在靳隼言的膝盖上,令靳隼言心神荡漾。
 谢濮不知道靳隼言脑子里都是什么,他用力擦了擦湿润的嘴唇,感到无比无力,好像他永远都没有反抗靳隼言的能力,只要靳隼言想要,他哪怕是不愿意,早就熟悉靳隼言的身体也会率先缴械投降,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实则还是被困住,“我求你了,靳隼言,你觉得不甘心,想让我低声下气地求你是不是?那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不是。”靳隼言急切否认,不想被谢濮曲解本意,“我很想你,阿濮,只要看到你,我就忍不住想要抱你、亲你……如果你觉得不开心,就再打我一下。”
 他把另一边脸凑上去,催促:“打吧,只要你解气,不误会我,打几下都行。”
 谢濮下意识认为这是骗他的,他了解靳隼言多么自傲,怎么会甘愿被打,还是打在脸上,可靳隼言真的把脸凑过来,见他不动还主动抬起他的手。
 掌心碰到靳隼言的脸颊,谢濮被烫到一般移开手,嗓音喑哑:“我不会和你一起发疯。”
 谢濮不打他,那一定是不想让他疼,靳隼言把这当做是谢濮对他态度软化的信号,“我还没和你说过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说起和谢濮的第一次见面,市中心医院的急诊中心,刚醒来的他和隔壁好脾气的谢濮医生。
 原来靳隼言第一次见他是在那时候,谢濮望着黑黢黢的长廊,有些失神。
 靳隼言压抑自己的热切与渴望,希望能在强吻谢濮后充当一个正人君子,“我以为我对你产生的兴趣是猎手对猎物的直觉,但后来我才想明白,其实我对你一见钟情。”
 靳隼言不懂所谓情爱的情绪,那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东西。
 既然陌生,他又怎么会认为自己也拥有?谢濮说他没有爱人的能力,他无法辩驳,但在他没有察觉的地方,他已经因谢濮发生改变。
 是谢濮把他由兽变成人。
 一见钟情从靳隼言口中说出来只会令人觉得讽刺,谢濮漠然道:“你觉得我还会相信吗?”
 他不会再像从前那么愚蠢。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靳隼言唇角扯出苦笑,“可我还是想告诉你,阿濮,我想让你知道,你很好,不必自我厌弃,会有人喜欢你爱你,你付出的感情也是珍贵的,只是我从前没学会珍惜。”
 谢濮神情怔然。
 靳隼言低下头,额头轻轻碰到他的肩膀,“你不需要为我低声下气,是我该求你,求你对我心软一点。”
 他等不及了,在被谢濮无视的每时每刻都让他觉得煎熬。
 谢濮有一瞬间相信了靳隼言的话,短暂地放下戒备后他升起更重的警惕,他艰难地竖起高墙来保护自己,不能被靳隼言轻易摧毁,“心软?那你对我心软过吗?”
 “你骗我,我不怨你,因为是我主动接下邮件、落入圈套也是我自作自受,但我为了救你失去一截小指,哪怕看在这截小指的份上,你有想过不再继续骗我、对我心软吗?你玩弄我的感情,在我对你付出一切时将我抛弃,那时候你心软了吗?在我孤注一掷,一遍遍向你确认你有没有骗我的时候,你对我心软了吗?靳隼言,你现在大言不惭地要求我对你心软,可你为什么从没想过对我心软?”
 若是靳隼言对他心软过一次,说不定他们可以走向一个更好的结局。
 谢濮情绪起伏,他每说出一句逼问,靳隼言的头就垂得更低。
 他心里畅快极了,这样就对了,如果靳隼言真的对他愧疚,就不应该来打搅他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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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看看靳隼言追妻都做了什么捏
 哦,他摸黑强吻了阿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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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我绝不放手
 第二天罗阳来值班室找谢濮,看见桌上的糖随手拿了一块,“小杨天天吃糖也不害怕蛀牙。”
 谢濮在值班表上签字,一边说:“我不吃,你都拿去吧。”
 “我最近长智齿呢,牙疼。”罗阳叹了口气,还是挺想吃糖,“那我拿几块,哥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谢濮拿笔的手微顿,没抬头,“除了薄荷味和橙子味都行。”
 罗阳就把这两种口味的都挑出来,一边用手摁了摁脸颊,“我这周末得出去拔牙了。”
 到周末还有几天,谢濮劝道:“还是早点请假过去,我看你这些天都没睡好。”
 “不碍事,就是疼了点,我心里有数。”看谢濮整理好值班表,他起身一起往出走,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听顺子、就是和靳隼言一起入职的小保安说,昨天靳隼言一晚没回宿舍,今早才回去,脸色很不好,好像着凉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