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画符的by七野与八
七野与八  发于:2024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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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莫名其妙说他“喜当爹”,害得他当天就带着女朋友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她根本就没怀孕。
王八蛋,又糊弄他。
他一进大学就看陆霜白不顺眼,他从小到大都是焦点,但陆霜白却抢尽了他的风头,同学们都喜欢他,就连老师也对他赞叹有加。
凭什么?
不过是个连午饭都只打一个菜的穷小子,累死累活一辈子,到头来也比不上他的一根手指头。
事实也证明了陆霜白就是个只会坑蒙拐骗的小人,哪里比得上他?
他只会越来越优秀,而陆霜白终有一天低落到尘埃里,在幽都辛辛苦苦一辈子也买不了一套房!
如是想着,李目成越发觉得自己和陆霜白讲话太掉价,看他一眼都觉得碍眼,转而和别人交谈起来。
都是进了社会的成年人,心中再不喜,面上也会做个样子,气氛没一会儿就缓和起来,酒过三巡,这顿饭热热闹闹地结束了,众人起身离开。
餐厅门口,李目成却叫住大家,他伸手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价值不菲的绿水鬼,道,“我女朋友十分钟之后到。”
大家一时都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知道我喝酒了,不放心我回去,所以来接我。”只见李目成一脸的春风得意道,“不像某些穷人,只会使些骗人的小把戏,没有资格谈恋爱。”
“你女朋友真好。”
“那当然,不好好对我,她哪里找得到条件比我更好的?”
“听说你女朋友很漂亮啊。”
“我看上她,是她的荣幸。”
李目成浑然不知大家看热闹的眼神,他一直在注意陆霜白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低头自顾自地发短信,心中不满,便说得更大声了。
陆霜白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发短信,他状似无意动了动脚,不碰到桌下趴着的白猫。
李目成迟早会继承李家的事业,但他没有一颗爱护动物的心,即使现在生活富裕,但他的好日子不会太长。
顾涵碰碰好友胳膊,一言难尽:“你听听这厮说的话,没有一句能听的。”
陆霜白头也不抬:“你别理他就成。”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嘚瑟的劲,要不是因为他使坏,那优秀毕业生和那offer也不会是他的!”
兽医学就业困难,陆霜白曾经拿到了幽都数一数二的兽医医院的offer,最后却因为李目成家的关系,他被刷了下来。
他虽然可惜,但是也明白在社会上,关系远比实力有用。他无奈却并不气恼,他本就不打算去,更何况他现在进了第三外交部,更加不放在心上。
李目成注意着两人窃窃私语,脸色渐沉,这两人估计在说他坏话呢。这时余光瞥到一抹白色的身影,正是他的女友,程范范。
程范范正在马路对面等绿灯,老远的距离也不难看出她皮肤的白皙,不谙世事的脸庞清纯娇俏漂亮,再加上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衬得她又美又仙,带出来倍儿有面子。
见状,李目成对女友的打扮十分满意,乖巧又听话,让她过来接他便二话不说就来,大大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站在后侧的陆霜白维持着笑意,一边不动声色地看向李目成的脸。
他这人虽然人品不好,但却是个长命百岁的长相,通俗点说,命硬。同学四年,李目成什么面相陆霜白是一清二楚,晚婚晚育,婚姻不幸。并且前天和今天看到他,的的确确是一脸的“喜当爹”。
李目成一把搂住程范范,朝着陆霜白的方向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女朋友程范范。”
“陈樱早就是过去式了,人得学着成长,人啊,要舍得扔掉那些配不上自己的东西,我一直相信我迟早会得到和自己匹配的一切,谁叫我命好,你们说是吧。”说着,李目成声音微微抬高,“不像某个人,毕业这么久也没有找到工作,还性取向不明,放着校花不要,偏要找个硬邦邦的男人,呵,也不知道什么心态。”
话里话外的指向太过于明显,众人面色各异。一些人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目露惊讶;一些则后退几步远离陆霜白,更多的则是装聋作哑,不想扯进两人堆积已久的恩怨里。
顾涵听闻心里火苗迅速上蹿,挽起袖子就要找李目成理论,一只白皙纤长的手拉住他手臂,陆霜白嘴角弧度上扬,笑吟吟回击:“喜当爹。”
喜当爹!
这三个字如深水炸弹,一下炸开了花,顿时此起彼伏一片“哇”。这比知道“陆校草单身四年不是xing冷淡,而是喜欢男人”这件事更来得劲爆。
李目成气得眼前直发黑,指着陆霜白“你你你你你”,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是真的没想到陆霜白这逼王敢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
工作上哪个不是因为他舅舅的关系捧着他供着他,就连他领导也得看他眼色,更何况这种不属实的话,陆霜白怎么可以凭空造谣!
“李目成得改个名,叫王目成。”
“别搞笑,哪有老子跟着儿子姓的,噗——”
“憋着憋着,别笑出声啊,不然王目成得多尴尬。”
周围的窃窃私语自动飘进李目成耳朵里,愤怒立即冲昏了他,李目成一把将程范范推上前:“你在这里发誓,要是背着我搞男人,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李目成这一推力气不小,程范范被推得一个踉跄,听到这话,一脸尴尬的和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见程范范迟迟不开口,李目成又推了她一把:“快点说啊,说大声点!”
程范范生得娇小瘦弱,被这么推搡依旧强笑,看起来可怜极了,有几人看不下去,出声充当和事老劝说,却被李目成怒指:“你们给我闭嘴!”
程范范看了看李目成的表情,知道今天要是不发这个誓,是走不了了。
她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刚想开口,又听到人群里的青年缓缓吐出两个字:“孬种。”
程范范:“……”
这位同学,别说了,没看到遭殃的是她吗?
后来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店家看店门口围了一群小青年,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深怕出什么事影响自家生意于是偷偷报了警。
巡警前来,众人将事情解释清楚这才散去。
“李目成膨胀了啊,以前不总是阴阳怪气内涵你嘛,现在居然敢面对面叫板了。”顾涵抱胸摇头道,“不过这人一如既往的渣啊,你说他那女朋友究竟看上他什么?”
“小姑娘啊还是得长长眼,李目成这样的,怎么能要,这不是毁了自己的幸福嘛。”
顾涵发挥话痨精神打抱不平,陆霜白看向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那个女孩的腿部,有一团黑雾萦绕,延绵一片,环绕包裹着李目成。
那天纸飞机指的,也许就是李目成。

李目成带着一脸怨气回到新装修好的别墅。
这是上个月家里刚给他买的, 足足有四百多平,价格千万。
李目成道:“你觉得陆霜白能买吗?”
他有钱有工作,家世背景强大, 他哪里, 到底哪里比不过陆霜白?
程范范将被其扔在地上水果袋捡起, 打量了下满屋的动物魂魄,温柔笑道:“当然比不了。”
“还是你有眼光。” 李目成大爷似的翘着二郎腿,指使程范范给他按腿。
看着程范范低眉顺眼的漂亮脸蛋, 李目成胸中郁气一扫而空, 心情舒畅,他伸脚拍了拍程范范的脸, 一脸调笑。
李目成没有洗脚,穿了一天的袜子成倍加持酸臭味, 程范范却没有丝毫恼意,还是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
按了一会儿, 她手一顿,摸进李目成裤袋拿出一个小纸人, 不由讶异:“你那同学倒是有几分本事。”
“你在说什么!”李目成听闻怒极,一脚踢向程范范, 但这一次却不似往常, 程范范一手捏住他的腿骨,“咔嚓”一声剧痛席卷全身, 客厅里传出一道杀猪般的嚎叫。
捂着被掰断的腿, 李目成恐惧地往墙角躲去:“你!你、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你怎么敢这样对我!你是谁!”
“我?”程范范将躲藏在裤兜里的白色小纸人放在灯光下仔细察看, 不过一根大拇指大小,却像个真人一样, 栩栩如生。小纸人知道自个被发现了,挣扎着想逃跑,却被狠狠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将发丝挽向脑后,程范范脸上的笑意不变,步步紧逼至李目成:“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原名魏箐,很多人叫我阿箐。”
陆霜白与李目成交肩而过时,特地把追踪符放进了对方的裤袋里。
他忘记向宿淮要联系方式,但又怕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像上次一样中断,思考再三,陆霜白还是决定先跟上去看看再说。
当然他最惜命,也不觉得得为了这工作做到丢掉小命的程度,他只打算找到对方住所后就立马返回。
告别顾涵,跟随着纸飞机,没过多久,陆霜白被带到一片别墅区,这时纸飞机突然停下,在空中打了个圈回到他肩头。
陆霜白面色一凛,明白是追踪符被毁了。
夜幕降临,街上一片五光十色。
这里是一片新建的别墅区,零零总总几十户,说大不大,但说下也不小。不过好在很多住户还没有搬进来,只有没几户亮着灯光。
陆霜白没来过这,根本不清楚地形。再加上路上设施不算齐全,路灯之间相隔甚远,灯光也十分微弱,容易走错路,正打算转身离开,一瞬间,陆霜白心脏一下子高高吊起。
地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是眨眼间出现在身后的,长发披肩,是一个女人。
无奈呼出一口气,陆霜白动也不敢动,心道:天要亡我。
半晌,待陆霜白转过身,如他所料,站在面前的正是一袭白裙的程范范。
不过程范范的气质与刚才所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清纯的五官没变,可周身气质妖娆,眉眼流转间一股子娇艳媚态,和小百花气质可以说是一点儿也不搭边。
她温婉一笑,声线千娇百媚:“小哥哥,你是在找我吗?”
声音腻滑阴冷,听着十分不适,陆霜白不怕死地吐槽道:“你已经是妇女了,这么叫我不太好吧。”
女人最大的敌人就是年龄,要是你想在女性面前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就不能一开口就戳心窝子。
总之,永远18岁就对了。
不管是女鬼,女妖还是女人,永远逃不过年龄的坎。
果然,程范范勾玩头发的指尖一顿,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小哥哥,你说什么呢,讨厌呐。”
“别讨厌了,孕妇应该好好休息,大晚上的瞎跑什么。”陆霜白继续扎心道。
她捂嘴娇羞一笑,随即卸下满脸笑意,再抬起脸时,眼神连个过渡都没有,冷酷嗜血:“你这个人类有几分本事,可惜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你真怀孕了?”这会陆霜白却语气惊讶。
他纯粹是根据李目成的面相诈她的,他可没法凭面相判断她是否怀孕,不然他可比医疗机器还神了。
“……”程范范也一顿,不由想起那句“孬种”。
这个人类好像有点不纯良。
陆霜白随手拿起路边的一块砖头:“我这人平常不打孕妇,但你不是人,我觉得可以打,你觉得呢?”
程范范不屑道:“砖头,就凭这?”
“前几天也有人,不对,也有邪妖这么对我说的。”掂了掂手中的分量,陆霜白下巴一扬,懒洋洋笑道,“要不要试试?”
两人处于一道通风的巷子口,眼神对峙中,几只野猫成群结队略过,发出“喵喵”的叫声。数双瞳孔在路灯下反着光,发出宛若车灯般的瓦数,随着最后一声喵叫,一阵大风扑面而来,快到陆霜白来不及看清,程范范已然逼至面前。
她双手十指指甲窜长,右手弓起紧紧掐着陆霜白的脖颈,脖颈处一片冰冷粘腻。不过陆霜白也不遑多让,立马用手中砖头拍向程范范的脑袋,“啪嗒”一下,手中的砖块顿时四分五裂,扬撒在地,毫无作用。
豆腐渣砖块啊淦!
陆霜白被高高拎起,脖子被紧紧卡住导致他无法呼吸,一张脸涨得通红,长时间的缺氧甚至让他眼前发黑,强烈的求生意志下,他探入口袋,伸手将裤袋中的雷符拿出贴在程范范挟持着他的手上。
“嘶——”
被雷电袭击的滋味不好受,程范范没有防范,一下就被刺得收回了手。
这种小小的攻击对她来说连皮肉都没有一点损伤,可看似毫无杀伤力的攻击却像是无数根细针一齐向下深深扎入她的血肉,犹如蚂蚁啃噬般难耐。
“你这小孩,倒有几分本事。”摸了摸手背确认无碍,程范范抬起头,不解地看着陆霜白掏出纸飞机抛向空中,她歪着脑袋目送一下就飞得老远的纸飞机,不明所以,“咦,你放出来是是什么东西,你们人类的玄术师现在喜欢在死前放风筝?”
“算了,随你吧,你死前给你点甜头。”指了指被打的地方,程范范又道,“不过,小孩,你的符篆痛到我了,怎么办?”
任凭程范范如何说,陆霜白都没有回答,他不是不想回答,而是这会喉咙剧痛,压根说不了话。心中庆幸自己留了个心眼,在房间里也放了个小纸人,就怕出意外。
现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纸飞机给宿淮通风报信,再等宿淮赶过来。
该死,他当时忘记问宿淮电话号码了,也不知道他们妖有没有跟上新时代买手机。
程范范也无所谓陆霜白说不说话,耸耸肩道:“我还是吃掉你吧,以免惹事端。”
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吃肉一样。
两人的战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随着程范范步步逼近,陆霜白绞尽脑汁,试图从脑中搜寻那天抵御傲因时的符文。
可就像这话说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一道黑色影子突然猛地从陆霜白背后蹿上前,扑向程范范,一道撕心裂肺的叫声后,程范范连退数步。
正当陆霜白打算转身逃跑时,黑影处突然出现一条黑色的分支再次缠上陆霜白的脖颈紧紧收缩。
宛若藤蔓般的分支使的力道比程范范大多了,没过几秒陆霜白便双眼一黑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眼,陆霜白看到程范范和黑影一来一回,打得不可开交,黑烟笼罩两者,几乎将其淹没。
颈处的痛意刺得陆霜白醒来,刚一睁眼,入眼的便是一片漆黑,像是处于没有开灯的房间,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腥臭和铁锈味,两种味道相互交杂,宛若在大夏天放置许久没倒的馊饭桶。
过了好一会,陆霜白才慢慢坐起身,他环顾四周,却在转头时视线一顿,下一秒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只见一片黑暗中,数不清的椭圆形蛋被整齐地安置在干燥温暖的草堆里,一小部分早已破壳,透明粘液沾了满地,仔细一看,碎裂的蛋壳旁是数不清的小蛇尸体。
正如那天在电梯里遇到傲因一样,在这黑暗里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身体,甚至灰白蛋壳上的暗绿色纹理。
灰白与墨绿色的交错,冲击力巨大,这不亚于看到一地蟑螂尸体,陆霜白顿时汗毛竖起。
陆霜白摸了摸手臂,心有余悸。
书中记载青城妇是人与蛇的孩子,原来半人半蛇生的是蛇蛋,那不得不说妖类生孩子挺原始。
许是大学专业使然,陆霜白走近一颗还没有孵化的蛇蛋细细观察,蛋壳非常薄,薄到他能清晰地看到里面游动着的小蛇,十分活泼。
耳边传来一道十分轻微的破碎声,陆霜白朝其看去,只见右手边一只蛋正在慢慢开裂,透明粘稠的液体从中缓缓流出,随即小蛇也从中流出,没一会儿就停止了挣扎——孵化失败。
“你看够了吗?”
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道女声,陆霜白眼神一凛,立马做出防御姿势,然而看到上空浮现的场景后,他收回手中的符篆,皱着每天看向眼前的场景。
眼前的场景宛若动画PPT,又如同人死前会浮现的走马灯,程范范,不对,应该叫她阿箐。
阿箐稚嫩的脸庞浮现在空中,眼神灵动活泼,气质清丽脱俗,宛如一朵迎风摇曳的小白花,和刚才又是判若两人。
“你看够了吗?”
一片绿油葱葱的竹林下,阿箐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任由身前蹲下身的男子检查自己的脚腕。她似乎很不开心,嘴巴嘟得老高:“我是不是很笨啊。”
听出未婚妻的声音中的委屈,蓝衫男子憋住笑抬头,“不会,我们阿箐只是没看到石头所以摔了一跤,都怪那石头莫名其妙横在中间。”
男子仪表堂堂,清儒俊雅,手下的动作又温柔至极,帮阿箐轻轻揉着肿起的脚腕。
看着白皙的脚腕,阿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蛋变得红彤彤的:“我娘亲说了,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给陌生男人看。你,你这看了是得对我负责的,知道不。”
男子轻笑一声,随后又忍不住哈哈大笑:“傻姑娘,你下个月就会嫁给我啦。”
“我娶你,你嫁我,好不好?”
脸上的热度止不住上升,阿箐笑得笑得两眼弯弯,重重点头:“嗯!”
掐了掐阿箐脸蛋,男子帮阿箐放下裤脚,又转身蹲下:“来,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行,这、这成何体统!”
“我背我娘子,别人说什么闲话!”
“你还要进京赶考,这可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我让他们都把眼睛闭上!来,娘子,上背!”
“谁是你娘子,臭不要脸!”
“阿箐姑娘是我的娘子呀。”
一粉一蓝在一片绿色竹林中渐行渐远,断断续续的笑声不时从前方传来,轻松愉悦,任谁看了谁不慕两人的感情之好。
两道交叠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转为一片漆黑。
这是……阿箐的记忆?
还没等陆霜白想明白,新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
这次是两人成婚时的场景,喇叭唢呐声此起彼伏,谷豆抛洒在空中与花轿四周,免除三煞,愿这对新人白头偕老。
阿箐身着一身红嫁衣,抿了抿口红,对着镜中的自己嫣然一笑。眼波流转,干净的少女气息因精致的红色嫁衣染上几分妩媚,眉眼尽是期待。
盖上盖头,阿箐被弟弟背了出去,进入花轿,轿子摇摇晃晃,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声,轿子停在了男方家门前。
男人修长的手伸来,掌心向上,她一落入他掌中便被紧紧握着,珍惜之情溢于言表。
两小无猜,琴瑟和鸣,两人的故事一时间在街坊小巷流传,一时间成为一段佳话。
无数画面中,阿箐皆是一脸幸福的笑意。
陆霜白看着也不自觉跟着微笑起来。
然而美梦易醒。
男人成功考取解元,但他并没有像话本里一样抛弃妻子,也没有嫌弃同是商户出生的妻子。
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两年过去了,两人膝下无子,男人虽遗憾却并不强求,也一直没有娶别人。但在当时的社会,子嗣何其重要,更何况阿箐的丈夫是家中的长子。
长辈对子孙的期待日益见长,而男人为了阿箐与家中长辈对抗,矛盾渐显。
一个大雨瓢泼的夜里,趁着儿子外出谈事,熟睡中的阿箐被偷偷捆起来仍入深不见底的山崖。
也许是认定了她必死无疑,阿箐的婆婆对外宣称她同人私奔。
在当时的封建社会,女子如此作风势必会影响娘家及其子女,连续数日阿箐家门前被扔了一地篮鸡蛋烂菜叶,姊妹们被退亲,家中兄弟也因她的事受到牵连不被上司赏识,就连小厮出门采购也遭人唾骂。
等阿箐回到小镇,等待她的不止是父母宣布与她断绝关系的消息,还有丈夫跳崖自杀的噩耗。
最后的画面,是阿箐形容枯骨地站在府前,眼中再也没有了光。
画面并没有说明阿箐在被扔下悬崖后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还活着,眼前的场景转为黑暗,再也没有亮起。
“你……你看完了吗?”
一道弱弱的女声又从背后响起,每次都是这样出人意料,陆霜白简直有了条件反射,他立马转身目视前方,眼中充满警惕。
女孩见状也吓了一跳,躲得远远的。
女孩一身黑色制服,左胸口挂着金碧酒店独有的工牌。注意到这点,陆霜白道:“你是那个发现黄凝死亡的那个服务生?”
“对对对,我是,没错!”女孩激动地跳起来,“你知道我,你是来救我的吗?”
“我在这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今天几号了,你有什么办法能救我出去吗?还有,这、这里是哪里,四周都黑黑的,我好害怕啊。”许是终于见到了人,女孩说着眼泪便“唰唰”止不住往下流。
“还有,那个画面,每天都在放,比新闻播报还准时。”女孩指了指上空,又说道,“每天的画面都一模一样,我都看了几十遍了,根本不知道在讲什么。”
哭声渐大,女孩止不住地哭,好一番安慰后,才渐渐冷静下来。
“你说你一直待在这里?”陆霜白道。
“对!”女孩道,“那天我报了警,去洗手间的路上不知道被谁打昏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里,直到今天你也进来了。”
那就奇怪了,若阿箐把人带来是为了杀人灭口,可这么多天过去,为什么女孩毫发无损?
算了,就算问她对方也不一定知道原因,现在要紧的是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陆霜白头疼地看向四周,如果他没有猜错,这里应该和上次遇到傲因时的一样,都是差不多的空间。
上次是宿淮带着他离开的,他不知道如何找到出口,难道这次也得等宿淮?
阿箐把她关了这么多天也没有杀了她,那她把他关在这里,应该也是暂时不想杀他的意思,他们现在应该暂且有足够的时间等宿淮赶来。
可他一不确定纸飞机是否能准确传达信息,二无法确认宿淮是否能找得他,还是说赌一把?
看到陆霜白眉头紧皱能夹死一只苍蝇,女孩绝望了:“我们会死吗?”
陆霜白陷入了沉默,半晌才缓缓回答道:“应该不会……吧?”
今天的雨像是有小孩脾气,下了又停,停了又下。
回到办公室,宿淮脱下淋湿的外套挂在椅子上,从冰箱中拿出82年的可x可乐,端起一杯站在落地窗前。
无数二氧化碳的气泡在口中绽放,带来曼妙的口感,宿淮面带舒适,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来难得享受这一片悠闲时刻。
窗外大雨淋漓,雨水顺着玻璃滑落,将窗外的五光十色化分成小块,在宛若放大镜的雨滴下,灯光氤氲,尽显城市的繁华。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宿淮的思绪也不禁飘向昨日和傲因的对话。
二十年前醒来后他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许是睡了太久,很多事他都有点记不得了,根本不清楚傲因说的“他”是谁,傲因为什么又那么笃定他认识“他”呢?
沉吟片刻,宿淮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嘟嘟嘟”三声后,电话另一头传来一道活泼跳脱的声音:“这里是小淮淮的专线,阿白蜀黍不在家,小淮淮要乖乖的哟~”
宿淮:“……”
俨然哄幼儿园小朋友的语气,“哟”后面带着的无尽的sao浪波浪号。
他脑袋是被驴踹了吧,居然想到打电话给这个变态。
挂掉电话,宿淮又在窗前站了会,沉思的侧脸倒映在玻璃上,眼帘未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的开门声打破了一室沉静,铁蛋雄赳赳气昂昂地开门进来,他头顶小纸人,嘴巴上还叼着湿透的,半死不活的纸飞机。
“叔,这纸人说那个人类好像出事了。”
“你们看够了吗?”
阿箐神色淡淡,从两人身后走上前,也仰头看向空中一帧帧的画面。
陆霜白将女孩挡在身后,戒备地看着阿箐。
陆霜白不敢放过阿箐的任何一个动作,却不料阿箐双手环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后又目视前方:“小孩,你很有勇气,知道打不过我却还是护着身后那个女孩。”
陆霜白:“你为什么把我们带来这里?”
阿箐没有回答,她指了指那个蓝衫男子:“他叫焕礼,是我的丈夫。”
“我被扔下悬崖后,落在了从悬崖缝长出来的大树上,全身骨头粉碎,几近死亡。救我的人医术高超,加上我求生意志强烈,我活了下来,四肢恢复如初。支撑我度过那段昏天暗地日子的,是焕礼。”
“每当想寻死时,我眼前便浮现那双掌心向上的手,我发誓我一定要回去见他。”
“也不知道该说我运气好还是不好,我虽然被救了,但是救我的并不是一个能用常理衡量的普通人。救我的同时,他也想着法子各种折磨我,有时候我身上的毒药多达数十种,生不如死。”
“可能是半年,一年,两年?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找到机会逃跑,可是太晚了,焕礼已经不在了。”
阿箐扯了扯嘴角,继续道,“我听说他没我运气好,活生生摔烂了,尸骨碎了一地捡不起来。”
很难想象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陆霜白沉默着,阿箐见状自顾道:“你们知道吗?”
“我失踪后,焕礼的母亲重新给他取了一个秀才家的小姐,他们生下了一个聪慧的儿子,我回去那年他正好三岁,便能从头到尾背诵三字经,是个聪明孩子。”
“这就是他对我的爱。”阿箐轻声呢喃道。
焕礼爱着她,愿意为她死,却也与别的女人生下了后代。
为什么?
为什么他爱着她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
她不懂,这么多年她常常思考着这个问题,有了很多答案,可依旧不懂。
“想知道为什么吗?”即使阿箐自顾自讲着话,看似不会对他们做什么,陆霜白却没有放下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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