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画符的by七野与八
七野与八  发于:2024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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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玲之所以附身在物件上,是为了避免人类的阳气灼伤自己,但等时间晚点,就到了鬼魂最自由的时间,他们可以不需要借助外物,随意飘荡。
“谢谢您帮我恢复记忆,给了我一个选择的机会,陆先生,您是个好人。”
“你想多了。” 陆霜白转身向出口走去,“一路走好,别再见了。”
出口外车子来往,极快的车速带起风的“唰唰”声,附近隐约有人交谈的声音传来,三三两两的哄笑声充斥欢闹与人气。
走道里外仿佛相隔着两个世界,一个万籁俱寂沉默安静,一个人声鼎沸充满色彩。
刘小玲站在黑暗里,仰头感受着空气中漂浮的生气,胸口的郁气一扫而空。
她童年家庭不幸,父母离异,她寄宿辗转在各个亲戚家中,被当做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这些年她拼命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找到一份人人羡慕的好工作,以为会被父母另眼相待,却依旧不如他们连大学都没考上的孩子们。
她寻求爱,她渴望被爱,可她从未感受过爱,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因此她将陈阳随口一说的甜言蜜语当作至高无上的爱情紧紧不放,她以为陈阳是她的救命稻草,是她人生中的光,可惜死后她才懂,那不是爱,那是以爱为名的催命符。
虽然陆先生否认,但她就是感受到了他的善意。
恢复记忆的瞬间,汹涌的恨意袭上全身,她恨不得将陈阳扒皮抽骨,让他偿还她为他付出的一切。动手的瞬间,额头上的符篆突然散发出一股温暖,像是冬日里的太阳,冰冷的四肢百骸注入了一阵源源不断的暖流,意识回笼,她醒过来了。
对于厉鬼来说,能报复怨恨的人,是幸运也是不幸。
她在两人曾经一起生活过的房子里将陈阳对她做过的一切全部归还,上交他害人的证据,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双手交叠与前,刘小玲微微弯腰向陆霜白鞠躬,起身时,只见向外走的身影停下脚步,青年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他才悠悠叹了一口气:“慧觉寺。”
“那里的大师最爱多管闲事,特别是那个名字里带‘绪’字的”
削瘦的背影渐行渐远,慢慢和远处五彩斑斓的灯光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刘小玲一怔,甜甜地笑了。
“谢谢。”
半夜,天空陷入沉睡,只清风还调皮地吹来,带起树枝的摇摆声。银白的月光洒下地面,将万物镀上一层清冷的光辉。
被月色眷顾的地面突然忽明忽暗,只见两道身影在房屋顶端相互追逐,他们速度极快,上一秒还没来得及看清,下一秒又在原地消失,连一帧幻影都没有留下。
只见追赶在后面的身影突然双脚用力向地一点蹦到半空中,将前者的头作为脚踏板用力一点,柔软的身体又在空中三百六十度旋转,稳稳停在对方面前,堵住前路。
傲因被这一脚踹得晕了脑袋,连连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
扶住嗡嗡作响的脑袋,傲因气到眼睛喷火:“跟了我一下午,又追了我一晚上,跟屁虫也没你有能耐。”
相比傲因的气喘吁吁,陈苗苗呼吸如常,这个后空翻对他来说就像嗑瓜子一样简单,圆溜溜的眼睛一眯,看向傲因的眼中充满了金钱符号。
傲因=邪妖
邪妖=提成
提成=瓜子
老大说了,只要有钱,人类的瓜子永远嗑不完!
想到这,陈苗苗飞扑上前,同时手中聚起赤色的火球朝傲因扔去,傲因一闪一躲拉开距离,没有伤到一丝一毫。
在他看来陈苗苗的攻击太慢,一切都像慢动作,他将他的攻击路线看得清清楚楚。
追人有本事,可论武力,和他相比还是嫩了些。
如是想着,傲因眼中聚起狠意,他微微躬身,嘴角扯出嗜血的笑意,下一秒,他飞身上前,速度极快,陈苗苗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运动轨迹,只觉得脖颈间传来一阵剧痛,后背也像是被锤子砸开,骨头碎裂。
傲因右手成爪掐住陈苗苗脖子重重按压于下,他这一击力道极大,直接按压着陈苗苗穿透屋顶摔到别人家里,带起瓦砖的碎屑掉落在地,发出轰隆的响声。
公寓主人听到动静前来,眼见客厅中央从天而降的一猫一狼吓得惊叫昏厥。
两人早在交手时就切回了原身状态,不管是妖还是邪妖,在变成原型打斗时才可以释放全部力量,人形对他们来说反而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陈苗苗全身剧痛,右手却悄悄探入口袋连按三下关机键,给紧急联系人发送定位。
傲因眼中尽是怜悯,脸上的微笑却逐渐扩大:“原来是只赤焰兽,火龙后裔,怎么这么弱啊?”
“钢筋铁骨,周身烈火,一步也难以靠近。想当年,你先祖倒水倾河,清扫一片邪妖,我在他手上可是吃过不少亏,你说,我现在做点什么,才能报了这个仇?”
陈苗苗咧嘴一笑,下巴一昂,毫不畏惧:“你猜呀,猜到我就告诉你。”
“我排于家中第九,上头有八个哥哥姐姐,你要是伤我一分,他们还你八分。” 陈苗苗将口中带血的唾沫吐到傲因脸上,“不过,你恐怕没有机会见到他们了。”
“我叫我老大打你!”
话音刚落,一阵凌厉的杀气突然出现在两人上方,一朵朵云聚集在一起,万籁俱寂下愈演愈大,云卷汹涌,像是一个巨大的飓风下一秒就会将人吞噬。
傲因没由来心生畏惧,手上的力道不禁松懈,他鼻头一嗅,空气中除了第三外交部的味,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可他还没来得及想起是谁,一个全身环绕着紫色闪电的男人从空中出现,浓云四散,他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居高临下的身姿像是在藐视一切生物。
男人垂下眼帘,昏暗光线下,看不清他的神情,唯有一双金色耀眼的双眸如冰锥般锋利淡漠,刺入人心。
“麒麟眼菩提!”傲因瞳孔猛缩,向后连退数步,狰狞的面容掩不住他浑身的怯意,“宿淮,你居然真的还活着!”

第18章
电梯到达三十层,宿淮目不斜视一路走进第三外交部大门,身后侍女图上的少女扬起一个温婉的笑容,朝其屈膝行礼。
已近半夜,外交部里早已没有人,只有一台台电脑被安静摆放在桌面,规律的脚步声异常明显。
直走到底右拐,宿淮向右边第三间房走去,棕色木门上是三个黑色大字“档案室”。
走进档案室,入眼的是一片宽阔的空间,没有堆放文档的架子,也没有任何的文档,反而空空如也,一件杂物也没有。
墙壁上的灯开关一关一开,眼前的场景眨眼间变了个样——
一间间不过三四平方大小的房间紧紧相邻交叠,视线之内上下左右尽是牢笼,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牢笼里关押着满满当当的犯人,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知被囚禁了多少年,他们有些是邪妖,更多的只是妖。
听到动静,个个都扑向栏杆,见到来人是宿淮,哀嚎求饶声顿时响起一片。
“大人,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
“大人,我再也不会伤害人类了,求求您放过我!”
“宿淮大人,我已经被关了四百年,还请您大发慈悲杀了我吧!”
一双双不同物种的爪子,亦或是人类模样的手拼命向前伸出,试图挽留行走之人,却没有一人碰到哪怕宿淮的一片衣角。
这是一个空间法术,十几平的房间瞬间成了几百平的监狱,笼罩天顶,暗无天日,众人的叫喊在广阔的空间中此起彼伏,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回音,不会结束的哀鸣与绝望直冲耳膜,悲哀又可恨。
傲因被这阵嘈杂声叫醒,挣扎着睁开眼皮,正好看到一双铮亮的黑色皮鞋。
视线慢慢往上上移,宿淮穿着价值不菲的黑色西装停在栏杆前,表情一如既往冷漠,周身散发着拒人的疏离气息。
衣冠禽兽。
穿得人模狗样又如何,手上沾染的血还少吗?
只会比他多,不会比他少。
傲因不由回忆起百年前,某人也是一身黑袍,眼中是一片淡漠凌厉,将邪妖视为蝼蚁,毫不留情地清扫他们,看似高高在上无所不能,可战后他不也不得不躲到偏僻的山中沉睡苟且偷生?
天道就是如此不公,有人生来就高高在上,身份、地位,生来就拥有一切,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而有人在泥土里瞎爬滚打依旧是坨不入眼的烂泥,永远也改变不了身份。
忍着浑身的剧痛坐起身,傲因嘴角一扯,满带嘲讽:“当年行事张扬,不将任何人甚至连天道都不放在眼里的宿淮大人,没想到有一天也乖乖变成了天道的走狗。”
见宿淮无动于衷,傲因声线上扬,继续说道:“醒来后我就听说你还活着,我也没当真,毕竟当年某人被天雷劈了几十道后销声匿迹,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
“神明被连劈四十九道天雷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何况宿淮大人您一只还未化神的瑞兽啊。”
傲因阴阳怪气,“没想到啊没想到,宿淮大人的命可真够硬的。”
傲因的声音不算小,甚至还有点大,大到响起的回音足以让监狱的犯人都听见。
听到这,被关押的邪妖们纷纷闭上了嘴。
他们只是一些普通的小邪妖,和那些同宿淮大人并肩存活了百年的大妖不一样。现存于今,他们行事也不敢嚣张,甚至于为了生存开始吃刚死去的新鲜shi体,企图得到一些未消散的元气。
可就连这,也会被捉起来被判无期徒刑,在幻境里承受剜心剁肉之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死的那天才能解脱。
他们没有来生,一旦死亡就是真正的消失。所谓的逃离,要么是对自己下手亲手结束生命,要么便是乖乖待在这间牢笼里等死。
他们有勇气断绝来生,并不代表他们不怕死。
绝望的牢狱生活让他们早已经学会夹起尾巴做人,哪儿还有胆子和宿淮大人叫嚣。
听一些前辈说五百年前邪妖诞生并且快速崛起,不过张狂了仅三年,上界开始派人镇压邪妖,其中便包括为首的宿淮,以铁腕手段清绞邪妖,毫不留情。
邪妖们躲的躲,藏的藏,敢和上界叫嚣的,要么被封印,要么死。不过短短一年,世间再无邪妖作恶。之后便有传闻说这位宿淮大人因冒犯天道被降雷刑,不知踪影。
不过真是没想到,居然是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这得犯了多大的错哟……
至于第三外交部,听说成立多年,但直到宿淮大人坐镇,逮捕犯罪妖的效率才显著提高,其威名开始声名远扬,但凡听到这五个字,哪个不是转身就跑,哪只有胆叫嚣?
其管理者宿淮,他的铁面无私远近闻名,皆以第三外交部的准则严格执行任务,下手从不放水。
可以说,他们怕第三外交部,但更怕宿淮。
这会儿听到这只作死邪妖的话,纷纷闭上了嘴。
知道得太多,是要被杀头的。
像是没有听到傲因的话,宿淮面色如常,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平静地问道:“为什么想吃那个人类?”
傲因不屑地嗤笑道:“我想吃就吃,你是什么东西,你管得着吗?”
想到那个只用斧头就能完全压制他的人类,傲因心中愤懑不已,可让他更恨的是那只通风报信的欠揍赤焰兽,不然他也不会落到宿淮的手里!
听说这哥监狱的结界是由几个上古妖兽一同创造的,专门用来关押邪妖,堪比铜墙铁壁,任谁也无法逃脱,更别说被救出去。
前者凭能力压制他,他服。
但那只赤焰兽呢?
卑鄙无耻下流的小人!
想起对方那张欠揍的笑脸,傲因露出两排尖锐的白牙,有样学样道:“要不你猜猜看啊,猜到我就告诉你喽。”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一道闪着紫光的雷迅速劈下。随着紫光的消失,只见傲因瘫倒在了床铺上,不停颤抖着,他全身肌肉紧绷,无法动弹,只一双眼睛死死盯住宿淮,要是眼睛能发射刀片,宿淮这会儿该被片成刀削面了。
和当年一样不近人情!
禽兽啊!
“想当年……呵,某人敢和天道对峙,现在却像只缩头乌龟,只敢在这间小小的牢房里劈劈我这种小妖。宿淮,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
对面蹲在角落的小妖见状,心中不禁佩服。
他尝过雷刑的滋味,犹如扒皮抽筋,那种疼痛深入骨髓,光是想想便心惊胆战,宁愿当只哈巴狗也不想再尝第二次,没想到对面这位刚被关进来的哥被劈了之后依旧不怕死的继续嘴瓢。
哎哟,勇士啊。
套用人类的话,瑞思拜!
再看看宿淮大人,被激怒也不动如山,将雷哥看成一坨狗屎。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宿淮放下手:“接下来我问的问题都好好答,奉劝你一句,说话前考虑清楚。”
“为什么想吃那个人类?”
侧躺在床上,傲因眼睛咕噜一转,明白宿淮还没看出那个人类身上的特殊,佯装不以为意道:“还能为什么,香啊,你闻到红烧肉香不想吃?”
“还有呢?”
“还有什么?”傲因吐出一口血沫,“宿淮啊宿淮,你年纪越大,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了,我建议你改天去医院看看病。”
视线下移,宿淮不难看出傲因满脸的得意。
他是傲因的老相识,对于他来说,傲因也是他的旧相识。傲因了解他,他自然对傲因的本性也一清二楚。
当年被他踩在脚下,傲因咬紧牙关,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说。不过就他的回答来说,他只说陆霜白身上很“香”,估计也不清楚为什么“香”。
废物就是废物,几百年前是,几百年后也是,没有任何使用价值。
想到这,宿淮毫不留念,转身离开。
“宿淮,你知道是谁把我叫醒的吗?”
突然高昂的声音让宿淮停住脚步,不过他没有回过身,而是侧过头看向傲因,双眸沉寒。
傲因嘴角勾起,眼神中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
“他回来了。”
“……昨日半夜十二点四十五分,一颗突如其来的流星意外砸向一居民公寓。但它从何而来呢,是人为还是天灾呢?但据专家检测,这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滴滴拼车内,司机关上广播,摇头不满道:“现在这些专家也太不靠谱了,一块普通石头怎么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呢,估计又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告诉我们群众的。”
“要我说,这肯定是从别的星球掉下来的,比如什么火星金星什么什么海王星。”
“说不定啊是外星人搞的鬼哦,他们看我们地球人不顺眼,所以砸块石头下来吓唬我们的。”
操着一口川普,司机滔滔不绝,沉浸式发表着看法,慷慨激昂,浑然不在意后座的两个乘客一个望着窗外发呆,一个听歌。
车后座,陆霜白听着司机毫无边际的猜测,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不巧昨天近凌晨十二点一个电话被杜爷爷叫醒,说是那天买的姻缘符给了孙子,没过多久母胎单身整二十八年的狗崽子终于有了对象,因此邻里邻居急求。
他画了大半宿才将杜爷爷需要的数量画齐,约好午后送过去。他不舍得打的,叫了辆拼车。
他早早就向宿淮请了假,等送完符,还要去参加同学聚会。
同后座的是个高中生,穿着一身蓝色秋季校服,他头戴银色B品牌耳机,也不知道在听什么,摇头晃脑一脸沉醉。
耳机里的音量大到距离一小臂远,陆霜白都能听到“动次打次”的声音,热闹得很。
现在正是午后时间,没到放学的时间点,又不是周末,一个学生在校外游荡,估计是逃课了。闲来无事,陆霜白偷瞄了眼少年的脸,意外地挑了挑眉。
到了下车的目的地,陆霜白打开车门,并没有急着走,他拍拍少年的肩膀,等他把耳机摘下来后才道:“你的每一个决定都会改变你的人生轨迹,一味去附和别人的爱好而忘记自己的初心,会损失你的未来。”
少年眼中盛满了疑惑,又有点惊讶。
那人在说什么?他每个字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又完全听不懂,不过对方是怎么看出来自己再试图融入朋友的圈子,而并非真心喜欢RAP?
下车后,陆霜白慢悠悠走去老地方。茂盛大树下,已经围聚了许多银发老人,一个个兴高采烈,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一看到陆霜白,皆满脸笑意地迎上来,没一会儿,兜里的符就被买了个七七八八。
同老小孩们聊了没多久,天空上方乌云密布在空中,阴沉沉的,连四周的空气都变得闷闷的,看着像是要下雨了。
明明早上还晴空万里,下午就开始要下雨了,天气预报真是一如既往的不准。
随口抱怨了几句,老人们纷纷告别回家,陆霜白也整好书包,准备去参加同学聚会。
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拐角处出现,恰好停在他面前,车门打开后,一个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从后座下来。
女人戴着一副大大的墨镜,并看不清她的长相。一袭黑色露肩长裙至腰部收拢,又长至脚踝,盖住了脚背,几乎拖地,随着走动,衬得她身姿曼妙,好看极了。
长裙垂感极佳,不难看出材质上乘,配上她头顶佩戴的黑色小礼帽,更显得她优雅至极。
陆霜白瞥了一眼,停住了脚步。
直觉告诉他这位女士是来找他的。
果然,女人一看到他,就向他走来。到他身前站定,对方这才摘下墨镜,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庞:“大师,您还记得几天前您在路上救过的女孩吗?我是她的姐姐,褚晚。”
陆霜白一下子就想起那天他顺手一帮的女生,回忆起来,两人在面相上的确有血缘关系。
可是……对方的面相怎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
女人虽然面色苍白,但这掩盖不住她的明媚风韵,可是漆黑的瞳孔中少见光点,显得无神麻木,就像是一个精致万分却毫无生气的玩偶娃娃。
陆霜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仔细一看,又好像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思考再三,他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不要和对方有过多接触。
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想了想,措辞道:“大师不敢当,那天只是顺手帮了一把,褚小姐不用挂在心上。”
像是没有看到陆霜白的动作,褚晚毫不介意微微一笑:“我这次来得太唐突了,除了想表达谢意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请大师帮忙。”
不等陆霜白开口,褚晚继续说道,“小妹手上有大师您给的符,很灵验,每天晚上都睡得很香。我向她讨要了两天,不瞒您说,公司的事让我明天忙得焦头烂额,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但是用了大师您的符,我连续两个晚上都睡得很好。”
“幽都中高人很多,想必大师也是其中之一。大师您不必谦虚,您虽然年轻,但我听说你们这一行主要还是靠天赋吃饭。”
“实不相瞒,家父自半年前生了病,一直医不好,我们怀疑……所以我去找了一些大师,但是他们都表示无能为力,我这次来也是想碰碰运气。”
褚晚没有将话没说完,但意思表达得一清二楚,顿了顿,她继续说道,“不知大师是否方便去我家帮家父看看,画一个能治愈疾病的符文,价格好商量。”
普通人都对符咒有着误解,以为买了相对应的符咒,便能心想事成。
但事实上,符是一种能量的载体,因而有着特殊的磁场力量。在某种程度上,它能为带符者带来能量的加持,比如杜爷爷的孙子,他迟早都有这桃花,符纸的作用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并非是创造了新的桃花运。
符咒的力量不足以去改变一件命定的事情,比如命中早有定数的死亡。
从褚晚的面相上来看,母亲早亡,父亲也命不久矣,就算他画的符纸再有效,也没有法子从阎王手里抢人。
他从不画什么健康符,有病就去看医生。
褚晚面露为难,美人柳眉轻皱,双眸盈盈泛着水光,盛满祈求,这幅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不忍拒绝,不过他陆霜白是个铁石心肠,只会直截了当:“褚小姐,我并不是什么大师,我只是个画符的,也只会画符。令尊既然生了病,还是谨遵医嘱吧,褚小姐不要把希望都寄托在缥缈的玄学上。”
随着陆霜白的拒绝,褚晚的脸色似乎从苍白瞬间变得灰白,连嘴唇上的口红都褪了色。
“褚小姐,劝您一句,不要强留。”从包里拿出一张叠好的正方形黄纸,陆霜白递过去,缓声道,“我这儿有张安眠符,放在褚先生的枕头底下便可,起码能安心睡个好觉。”
言下之意,褚婉怎么会听不明白。然而她没有伸手接过,双眼紧盯着陆霜白,似乎要从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依旧不死心地追问道:“陆大师,您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价格好商量,只要能救家父,我什么都愿意做。”
收回手,陆霜白不适地向后退了一步,褚晚这话虽然语气带着强烈的恳求,但是视线逼人,黑亮的瞳孔阴恻恻的,像是带着探究与打量,下一秒就要将他吞并入腹。
天色渐渐变黑,天边发出一道沉闷的雷鸣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视。
陆霜白抬头看看灰暗的天空,打算找个理由走人,再不走,他就得淋雨了。
褚晚表情坚决,大有一种不答应就不让步的决绝。
不想再多说,陆霜白叹了口气,他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是他真的无能为力,将纸符直接塞到褚晚手里:“褚小姐,您先拿着吧。”
身侧的手一顿,褚婉最终还是伸手接过,将其牢牢攥在手心。
陆霜白见状,打了个招呼,先一步离开。
褚晚站在原地,看着陆霜白消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嘴角缓缓扯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
她张开手,黄色的符纸竟冒着微不可见的金光,而她的手心灼伤一片,表面就如同白纸燃烧时的灰烬,伴随着一股炭烧的焦味,几缕黑气盘绕在伤口处,久久没有消散。
她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痛意,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指朝手心攥紧,力道大得连手腕上的跟腱都清晰可见。
直到陆霜白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不见,褚晚才返回到车上,很快,黑色的轿车消失在小区处。
地面上,一道黑色的影子徒留在原地,半晌,它突然扭曲交杂成一摊氤氲,向着某个方向飞速跟去。
闷热的空气中,这一片区域似乎格外阴凉。

第19章
除了上课时间,陆霜白待在学校里的时间并不多,空余时间他都在打工攒学费和生活费,不过选择学习兽医学的人大多友善,一来二去,大家也打成了一片。
距离毕业已经三个多月,大家各奔东西,有许多人选择留在幽都,不过要不是李目成先提出聚餐这事,并且扬言主动承担费用,也不会有这么多人积极响应。
毕竟刚毕业,大家基本都没过实习期,光是交房租就削去工资一半,更别说平时吃饭什么的都得精打细算,一个月工资压根不够花,这会有免费的蹭饭局,又能见到老同学,来的人自然不少。
等陆霜白到的时候,包厢里坐满了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热闹非凡。
顾涵看到人,忙招手让他坐在旁边。
他和陆霜白相反,不是学霸,当年刚好过A大的线,只能报考A大录取分最低的动物医学专业。不过家里人对他学什么倒也无所谓,反正最重要的家业也学不了,只要他开心就好。
“陆霜白你来晚了。”
“你是不是应该自罚三杯呀。”
“给他满上满上,嘻嘻嘻。”
连喝三杯啤酒后,陆霜白连连讨饶,众人这才放过他,转而聊起了天。
年轻人聚在一起,肯定少不了感情话题,这边也不知道谁起了个头,从“公司经理出轨合作公司的员工,反被养鱼”,到“小三找上门把老板的假发给扒了”,最后话题转到了李目成身上。
李目成也算是年级里的名人,嚣张傲慢,嫉妒心强,小小一件事从他口中说出来都能变个味,还整天炫耀着他那个高官舅舅,而他最喜欢的,就是和陆霜白一争高下,就差比赛谁是吃饭第一名。
李目成也是低分进了兽医学专业,不过区别却是李家经营着幽都数一数二的连锁宠物医院,可以说是“众望所归”,不然以A大的分数线他足以报考其余一本的大学,还是好专业。
大学期间陆霜白加入过一个救助流浪动物的社团,李目成听说后也屁颠屁颠交了申请,但后来被社长发现他有虐待小动物的倾向,便把他踢出了社团。
“不是我说,李目成也太渣了,一毕业就把陈樱甩了,他以前天天跟在陈樱屁股后面做舔狗。”
“白天我还看到他在朋友圈发了和新女友的合照,啧啧啧,人姑娘看起来根本没成年啊。”
“真的假的,我怎么没看到,难道他把我屏蔽了?”
“他发了之后马上就删掉了,早知道我就保存了给你看看。”
这时门被打开,李目成出现在门口,依旧是一身西装和一个大油头,手捧红酒。
讨论声戛然而止,刚说得激动的几人许是发现在人背后讲坏话不好,忙招呼人坐下试图掩饰尴尬。
李目成面色不虞,冷哼一声后落座:“不好意思来晚了啊,领导拉着我说个不停,求着我立马转正,不过是家小医院,我根本看不上眼,不过我也不能落我舅舅面子,没办法,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
他放下手中的红酒,又道,“试试,我领导送我的82年拉菲。”
说着他眼皮一掀,瞄了眼坐在斜对面正低头喝着汤的陆霜白,李目成心中不屑,垂眉顺眼的小白脸模样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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