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个画符的by七野与八
七野与八  发于:2024年08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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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只单单使用净化之力,虽然有用,但劳神伤财,持续时间也长,而且,也许等不到完全净化,秽气会形成一个新的生灵,充斥着混乱的能量。
那日在三部,元神与他的本命剑共鸣,当他碰到金骨时,元神回归,但只有一部分回到了他的体内,剩余的还留存在缺失的部位,头部。
在这个冰宫里,他体内的元神并没有感应。
血棺不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这个血棺本来是在这里的,但是已经被人带走了,这人是谁,不言而喻。
陆霜白:“分部派来的小妖是怎么进入冰宫的?”
南瑛:“门上有个法阵,不难解。”
旅游的六人是无意发现这处冰宫,人类并不懂法阵,他们却轻易地进来,拍下留念照片。
见陆霜白陷入沉思,宿淮问:“确定血棺不在这里?”
陆霜白回过神,回答前他顿了顿,下意识美化起措辞,没来得及回答,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殿下。”
陆霜白骇然转身,宿淮却比陆霜白更快,一把将人带离靳默至另一端,挡在面前,宛若一头凶狠戒备的狼狗,低声吼道:“你想干什么!”
南瑛和熊海迅速集中,一左一右护在陆霜白身边。
能让宿淮都如临大敌的人是谁,对方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这人像死了一样,他们察觉不到他的气息?
楼梯的方向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是从冰宫二层传出来的。
大约有五个小妖在二层勘测地形,拍照记录。
这座冰宫三层与二层并不相通,各自与一层相连,空间空旷,冰壁光滑,说话时难免会产生回声,而惊呼声却穿过第一层,传达到第三层。
宿淮:“你把他们怎么了?”
“我什么都没有做啊。”靳默戴着面具,说话的声音柔和带笑,可他眼中寒光直射,冷意浸透眼眸,“小殿下不信我?”
他双手缓慢又连续拍了四下,紧接着,一个个似鬼似魂的骷髅架子竟从冰顶中接二连三飘然出现,白色影子虚无缥缈,行动间,竟还发出骨头相互碰撞的响声。
楼梯口,五个小妖悬浮在半空,被身后的骷髅架子挟持着,一只枯手捂住嘴巴,另一只则紧紧掐住喉咙,他们不停抬手抓挠,可这些骷髅架子似乎不存在一样,碰到的只是自己的皮肤。
“这是什么鬼东西?”
许是猫天生的习性,南瑛话还没说完,便先主动出击,他轻跃一跳,一把极细的长剑握于手中,刺向怪物眼眶,然而实质化的攻击并无作用,穿透怪物的身体,剑尖径直卡入冰中。
与其失之交臂的小妖看到自己被削下的一缕发丝,心如死灰的心更凉了。
怪物缓缓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和不自量力,没有肌肉覆盖的模样更加面目可憎,配合着几根稀疏的顶发,嘲讽力也加倍。
南瑛上唇一掀,不服气极了,拔出剑,用力劈向怪物,怪物倒是有恃无恐,距离最近的小妖透心凉地闭上双眼。
这时,熊海熟练地插入南瑛胳肢窝,将人抱回陆霜白身边。
南瑛身材纤细,只到熊海肩膀,大块头牢牢控制住自己的主子,任凭一双猫腿在空中空蹬,气急败坏道:“放开小爷,小爷要杀了他们!”
熊海低头在南瑛耳朵不知说了什么悄悄话,瞬间制止了南瑛的闹腾劲。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这是我耗尽心力做的幽魂,只听我的命令。”靳默道,“若殿下愿意跟我走,以后他们就归属于殿下您。”
“你想得美。”宿淮立即回道。
靳默轻笑一声,歪头望向被牢牢护在身后的陆霜白,语气意味深长:“殿下为何不告诉他,血棺不在这里的原因。”
宿淮没有回过头,但陆霜白明显感到他身形一僵。
“靳默。”陆霜白脸上没有笑意,“你想要什么?”
“殿下,您知道的。”靳默伸出手,手心向上,“殿下,来我的身边吧。”
“您想要的世界,我能帮您创造。无论您想做什么,靳默都会为您开路。”
“殿下,您永远自由。”
靳默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陆霜白身上,一双冷漠的眼就这样撞入他眼帘,撞得他心神一颤,又犹如巨浪撞击在礁石上,让人不禁心头澎湃,他展开的手丝毫未动,维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
这样的眼神让他想起两人在封印前对峙的那一晚。
相貌不一的两副躯壳,在此刻交叠成相同的灵魂。
面具下,靳默苍白的脸上浮现红晕,他忍不住激动得浑身战栗起来,这就是他的殿下,他的殿下啊……
想把他揉进身体里,想在他身上留下消不去的咬痕……
他不在乎殿下对他的态度。
他相信只要他坚持努力,只要他的努力被殿下看在眼里,终有一天,他也会在殿下心里生根发芽,如藤蔓般纠缠霸占他的心。
爱从来不是悄无声息地降临,它一定是有迹可循的。没有人可以轻轻松松得到一样东西,也不是理所当然,只有去付出,才能得到回报。
即使这种付出需要剥皮抽筋,但终有一天,他善良的殿下一定会感动他的付出,哪怕一丁点感情的波动,哪怕宛若石子投入大海的涟漪,也只能说明他得到了成功的第一步。
人心都是肉做的。
他要的是炙热如岩浆般的爱意,等触底反弹,殿下现在多恨他,之后就有多爱他,不是吗?
他不需要暂时的施舍,不需要短暂的怜悯,他只要全身心都爱着他的殿下。
为了这个目的,即使过程如蚂蚁啃噬心脏痛苦不堪,他甘之如饴。
他期待着,浓郁深沉的极致爱恋。
一道夹着痛意的闷哼响起,幽魂折断了某个小妖的手臂,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面具底下,靳默嘴角笑意渐浓,在痛苦嘶吼声中,他缓缓问道:“殿下,要和我一起走吗?”
宿淮冷然掷声:“我说了,他不会跟你一起走!”
话一说完,南瑛和熊海被突如其来闪到身后的幽魂偷袭,吊举在空中,眼见着幽魂放在喉骨上的手即将紧缩,陆霜白沉声回答:“我可以和你走。”
宿淮胸膛剧烈喘息着,他牢牢握紧陆霜白的手腕,咬着牙后跟坚持说:“不行。”
陆霜白轻拍他手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这座冰宫是个陷阱。
靳默使计将他们引诱到此困在冰宫中,另一方面,以他对靳默的了解,第三外交部没有宿淮坐镇,即使有桑蛮在,战力依旧低弱,他绝对会趁机派人攻击三部,目的是里面关押着的大量邪妖。
他的分身遍布全国,大量人类一夜之间失踪,是为了“储备粮食”,他不仅要让现有的邪妖变得更强,皆为他所用,他也要制造出更强的契!
靳默先他们一步找到了这座冰宫,血棺一定是被他带走了。
他必须跟着靳默一起离开,先找到血棺最要紧。
更重要的是,如今这个情况,他们根本没有反抗余地。
“你好烦。”得到陆霜白的回答,靳默似乎倦了,他懒得再和宿淮废话,他拍了拍手,两三道幽魂顿时从一旁的冰壁中蹿出直击宿淮,将其牢牢挟持着,还将他的头往后一折,近乎与地面平行。
陆霜白掏出符纸,可符纸穿过幽魂,飘落在地。
和他预想的一样。
宿淮奋力挣脱,青筋爆凸,血液充斥大脑,连着脖子,面红耳赤,连眼睛也跟着一起红了,他无法动弹,只能用眼神竭力挽留:别走。
陆霜白不忍再看,撇过头正视靳默:“我答应会跟你走,但是你不能伤害在场任何一个人。”
靳默就这么无奈又包容地看着他,柔声道:“殿下,您现在只能信我。”
陆霜白并没有因为这道温柔到极致的眼神而放下警惕,他将所有人身上都贴上一张符纸,半晌,他抬脚走向靳默,没有再回头,但这次他没有忘记告诉宿淮:“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通往一层的门关上,光线泯暗,幽魂也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众人跌落在地,然而还没缓过一秒,坚如磐石的冰层从中开始破裂,裂痕迅速蔓延至整面墙壁,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冰冷的海水猛然冲入室内,席卷整个空间。

“嘟……嘟……嘟……对不起,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内……”
朱曼雯捂着流血的额头,挂断电话,她打给宿淮和南瑛两人, 一开始没人接听, 现在不在服务区内, 到底出什么事了?
三部总部也刚经历一场突袭,一片狼藉。
更严峻的情况是关押邪妖的监狱结界被破,近一半邪妖眨眼间消失不见。
看到宿淮的短信后, 她赶来三部, 本想用传送阵直接去分部,没想到以桑蛮为首, 大家奋力对抗,而敌人竟是一群木头傀儡, 数量不少,粗略估计, 大约是三部人数的三倍,更怪异的事每一具傀儡都长得一样。
幸好前几天加固过法阵, 又施加了一层障眼法,普通人从外部看不到大楼发生的变化, 不然刚修好的楼毁了一大半, 还看到这么多木头人飞来飞去,一旦被新闻报导, 一部的人又要咆哮了。
朱曼雯脚下的傀儡, 从腰身处断截成两半散在地上, 死不瞑目, 胸口前刻着一个编号:163。
其余的傀儡身上也是如此,不同部位上都刻着编号。
她大致翻看一遍, 最大的编号是207,最小的是18,并非连号。
“先别看了,快来扶我一下。”桑蛮躺在地上,腹部受伤的部位范围并不大,疼痛程度却飙升,根本没力气起身。
朱曼雯没有扶起桑蛮,她直接掀开桑蛮衣角,神情一变,只见一根极细的白线穿透桑蛮腹部,针眼大小却紫黑一片。
将右臂化为原形,坚硬的蜘蛛脚细致地将这根白线缠绕住,朱曼雯猛然一拉扯出,顿时,黑血如泉眼般喷涌而出,桑蛮痛苦地蜷缩起来。
“别动。”朱曼雯按住她的身体,她变回人手后割破自己手心,将自己的血注入伤口,“这根线上有剧毒,要是等着沈钱钱,你说不定就没命了。”
桑蛮骂了句脏话,愤愤道:“你全身是毒,你想弄死我啊!”
“我虽然全身是毒,但都是宝贝。”朱曼雯略感骄傲,“而且我这叫以毒攻毒。”
剧痛来袭,桑蛮虚弱地说不出话,比了个国际手势表达感谢。
三部乱成一团,除了一地的破碎傀儡,还有躺在地上哀嚎的伤员,不少人身上都被白线贯穿,朱曼雯只能用相同的办法一个个救过去。
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人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跟着四个头发翠绿的年轻人,背着医疗箱,似乎是树族人,动作熟练地抢救伤员。
中年人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无法忽视,他身边站着风韵美丽的中年女人,看他的态度,这位女士的地位似乎更高?
作为三部唯一一个还能行动自如的妖,朱曼雯上前询问问:“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宿淮的姑父,这位是我的……”说到身边人,丰烨严肃的神情顿时变得柔软,笑意刚爬上脸,下一秒便裂了。
奕虹冷冷地接过话:“前妻。”
说完,她还强调了一句,“不熟,和陌生人差不多。”
丰烨顿时苦瓜脸,他哀怨地看着妻子,却不敢吭声。
朱曼雯这才看到对方脖子上好几条鲜红抓痕,见多识广的她立马看出这并不是夫妻间的难以自制,而是……真的挠,试图挠死对方的那个挠。
奕虹面色平静,她眸光明亮期待,却似乎也隐忍怒气,她沉声道:“我来找我儿子,他叫陆霜白。”
躺在地上的桑蛮减弱痛嚎声,这语气……怎么听起来莫名腥风血雨?
波涛汹涌的海浪逐渐恢复平静,岸边趴着四五只化为原形的小妖,浑身湿漉漉的,寒冬下,皮毛覆盖一层冰渣,正抱在一起取暖。
熊海扛着一个狗冰雕从海面冒出头,流畅地爬上岸。
冰宫第三层在深度不浅的海域中,幸好熊海是头北极熊,不仅不怕冷,还十分通水性。
他来回好几趟,将所有人救起,最后不见他带着宿淮回来,带着个狗冰雕是怎么个事?
作为猫科动物,南瑛这辈子最讨厌水,用法力烘干衣服,依旧不爽极了:“他人呢?”
“走了。”
“去哪了?”
“不知道。”熊海甩干头上的水,两手一伸,“他让你把这座冰雕送去总部。”
猫眼怼上对眼狗,南瑛发出质问:“不是,他有病吧?”
“这里曾是云渊岛,我买下来后做了一些改建。”
这是一座四面环海的绿色小岛,草木丛生,日暖风和,与背后的寒冰森林仿佛是两个世界。
连接两者的通行门缓缓消失,陆霜白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全玻璃别墅。
“这是我为殿下安排的住所,殿下喜欢吗?”
陆霜白神情不见端倪,没有回答,径直往别墅走去,靳默自顾自说道,“殿下喜欢晒太阳,我想殿下应当是喜欢的。”
“等一下。”进入别墅前,靳默伸出右手两指,伸入陆霜白的衣袋,掏出一张黄符,燃烧殆尽。
陆霜白冷笑一声,看向靳默的眼神毫不掩饰冰冷与嘲讽。
“好了。”
烧掉引路符就像轻拍衣角上的灰尘,无足轻重,靳默说,“我亲手为殿下布置了一个房间,殿下看看是否满意。”
房间很大,面向海面的视野也很好,家具崭新,四角包裹了海绵,可见布置的人是花了心思在的。
地上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像是踩在云朵上,如果忽略放在地毯上的脚铐,这无疑是一个既舒适又温暖的房间。
靳默半跪在地,动作轻柔地给陆霜白戴上脚铐:“暂时委屈殿下了。”
被法术控制着,陆霜白无法动弹,直到脚铐锁上,他才被允许行动。
在这个房子里,他是个被看管的犯人,陆霜白神色淡淡,事不关己的态度仿若被限制自由的不是自己:“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靳默没有起身,他问:“殿下不生我的气吗?”
还是说,他不值得他生气?
陆霜白姿态平静,俯视对方,这时,他突然伸出手,靳默瞳孔剧缩,一秒的欣喜后他瞬间意识到陆霜白是想摘下他的面具,他迅速侧过头,站起身后退拉开距离:“殿下先好好休息。”
房门关闭,陆霜白嫌恶地看向特制的脚铐,上面还设下了法阵,无法解开。
离开别墅,靳默穿过后花园,进入一片绿林,没走一会儿,山洞石门进入视线,两个垂首的傀儡人把守在门口,察觉到主人的气息靠近依旧不动如山。
进入山洞,满墙木质傀儡似乎变得更多了,靳默撩开挡眼的手脚下,走入深处的黑池中。
木夕被泡制在其中,她疲惫地靠在岩石上,嘴唇黑紫,听到脚步声,她挣扎着睁开眼,见到来人,眸光一亮,欣喜极了:“先生……”
在这水中近一个星期,木夕虚弱极了,她抬手撑着岩石借力转身,四五只手几乎同时暴露在水面上,她似乎并无察觉自己这一个转身,头和躯体以相反的方向一百八十度转变,甚至手还有一只手臂竟背过身,支持着她的后脑勺。
“先生终于来看木夕了。”她深切地注视着靳默,诉说委屈,“我好疼啊。”
靳默眼中的愣怔转逝而过,他似乎也没料到木夕会变成如今这幅怪样,可当他感知到从黑色池水中传出的强大力量,他的眼中迸发无尽喜悦,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好乖。”
他声线柔软,又道,“可以为了我忍耐一下吗?”
“当然。”木夕一脸满足,“能帮到先生,木夕很开心。”
“谢谢。”靳默道,这是他的真心话。
叹了口气,他坐在岩石上,突然问道:“木夕,你觉得我是坏人吗?”
木夕依恋地靠在其身侧,摇头:“先生很好,先生不是坏人。”
靳默忽然想起鹅毛大雪那天,他偷偷去人界找到欺负娘亲的畜生们,将他们都杀了。
回天界时,遇到了刚从战场回来的殿下,许是看到了他受伤的虎口,殿下猜出了前因后果,他动作轻柔地给他上药,问他:“这样做会让你好受一点吗?”
他记得他的回答,他说:“是的。”
事实是没有。
他的内心依旧充满愤恨不甘,委屈和茫然。
那些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还活着,变成了孱弱的老人。
坏人变老,却因为年纪得到善意,被保护被原谅,为什么?
而他的所作所为却千夫所指,杀害一个变老的坏人,倒成了他的不是,为什么?
高高在上的道德感,一定会让人变得幸福和满足吗,这是一种荣耀吗?
池面涟漪扩散,木夕疼到全身发抖,咬着牙不出声。
靳默轻笑着抚摸她的头:“不,我是,我是一个坏人,我供认不讳。”
走入另一个方向的门,偌大的空间进入眼帘,这里关押着从第三外交部挪移来的邪妖们。
傲因蹲在一旁,见靳默来了,起身站到其身后,恭敬道:“先生。”
靳默:“嗯,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傲因:“不辛苦,是我应该做的。”
“放我出去!”
有邪妖大吼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快放我出去!”
不少邪妖发声支持,他们虽然在宿淮面前怕得不敢吱声,但都当邪妖了,谁没杀过人,哪一个不是硬茬子?
另一个红发邪妖嘲笑道:“哈哈哈,看他戴着面具,不会丑得没法见人吧。”
其余邪妖应和:“帅哥当然不会戴面具,肯定丑得人神共愤!”
“喂,丑八怪,先去整个容吧,有钱吗,不会又丑又穷吧,哈哈哈。”
有些邪妖认出靳默的身份,他们当时是因对方从妖转化为邪妖,见状,皆不动声色,看着这些上蹿下跳的邪妖像是在看一群智障。
傲因站在身后,听闻瑟缩了一下脑袋,那个红头发的怎么蠢成这样,真丢邪妖的脸。
“想变强吗?”靳默抬手一指,红发邪妖顿时噤声,无形大手掐住他喉咙高举到前,他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想,还是不想?”
起哄的邪妖们纷纷闭上嘴巴,被关了这么多年,“识相”二字深深烙印在骨子里,谁也不想被雷劈,前有宿淮,后有面具人,以为离开第三外交部是轻舟已过万重山,没想到是乌蒙山连着山外山,妖生怎么这么难啊!
红发邪妖窒息到双眼爆凸,张大的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无声的口型数次回答:想。
只见靳默手心一展,一股黑气从其手腕处出现凝聚,最后飞射向红发邪妖眉心,他以面朝地重重砸下,随即全身抽搐起来,鬼哭狼嚎,直到声线渐弱,安静地躺在地上。
这、死了吗?
在周围邪妖惊恐的目光中,红心邪妖缓慢地站了起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双手,蓬勃力量从体内喷涌而出。
靳默侧头示意傲因:“带一个人进来。”
元气的味道让红发邪妖感到饥饿,被关押在三部,他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元气,贪婪的目光来回打转。
“吃吧。”靳默道,“留一口气,别把人弄死了。”
如恶狗扑食,不过十秒,这个青壮年在尖叫声中迅速变得苍老,黑发变白,松弛的皮肉挂在骨架上,正当他以为自己快死时,趴在身上的怪物却被人一脚踢开。
靳默脸色阴沉,毫不掩饰杀气:“我说过,别把人弄死。”
红发邪妖即欣喜又心惊,他虽然被踢断了两三根肋骨,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体内在孕育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给他一点时间消化,他一定会变得比他巅峰期还要强大,而这一切都来自眼前的人。
他对着靳默跪地叩首,表示自己的忠心:“我愿意跟着您,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是你的一条狗!”
靳默面向众人,冷冷道:“我要听话的人,若不听话……”
他伸手手心对着红发邪妖,停顿下,五指并拢,比之前更大更凝实的黑气突然被拔除,回归他的体内,红发邪妖顿时像陶瓷一样满身出现裂痕,脸上的碎片掉落在地,这……好像是他的左眼?
两眼相对,他清晰地看到自己眼中的惶恐与惧怕,他全身颤抖着,不再怀着侥幸,投机取巧的心思也无影无踪,这个男人比他想象的还要毛骨悚然。
红发邪妖心甘情愿地俯下身子,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害怕得满面是泪:“我……愿意追随您。”
“很好。”
靳默语气平静冷淡,“还有谁要做我的狗?”

第104章
在一片凄厉的尖叫声中, 一个个变得老态龙钟的人类逐一倒下,有人瑟缩在角落里惶恐惧怕,因这超出认知范围内的事默默崩溃。
那些归顺的邪妖们惊喜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有多少年, 体内的元气没有如此充沛过了?
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大牢内, 元气的消耗令他们逐渐虚弱,他们忘了拥有力量的感觉,而此刻涌动的力量顺着肌肉充斥着指尖, 像燃烧的火焰, 无穷无尽,现在的他们变得比之前更强!
他们互相对视一眼, 齐齐跪倒一大片:“吾等愿为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靳默展开手掌, 一张本该在他手中燃烧消失的追踪符恢复原貌,他眸光森寒:“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去杀了宿淮。”
邪妖们倾巢而动,空间顿时空旷一大片。
靳默离开前, 傲因忙问:“这些人类怎么办?”
他回头漠然一瞥,冷冷道:“留着, 我还有用。”
落地窗前, 陆霜白抱臂安静望向窗外,幽魂在天地变暗那一刻凭空出现, 将别墅围得固若汤池, 尽责地巡视四周, 以这架势来看, 一旦天黑,外面的人进不来, 里面的人也出不去,这是一座被严加看管的牢笼。
陆霜白坐回床上,闭目养神。
随着移动,粗壮的铁链在地上笨拙地挪动,他的可活动范围只在窗户与床之间,不过两臂距离。
房门敲响的第一声,陆霜白猛然睁开双眼,眼中一片清明。
靳默推门而入,打开灯,见陆霜白安然待在房间内,他肩膀一卸,整个人放松下来。对他来说,陆霜白是一剂强力药,可以让他毫无负担地,暴露坚硬蚌壳里难得的柔软。
紧接着,他单膝跪地,亲手给陆霜白解下脚铐,他的身上带着食物的香气:“我为殿下准备了晚餐。”
西餐桌上,一支精心挑选过的红玫瑰被插入透明的花瓶内,鲜嫩花瓣上还带着水珠。
靳默拉开椅子,绅士地邀请陆霜白坐下,他将烤制恰当的牛排装在精致白盘中,轻放在其面前:“听说现在的人类喜欢吃西餐,殿下尝尝,我做的是否还合您的口味?”
坐在餐桌另一头,靳默面前没有摆放任何事物,哪怕只是一杯白开水。
他笑意盈盈地单手托着下巴,眼底眸光微闪,眼中只有陆霜白一人。
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刻独处的时光,他等了多久。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柔和的光线,烛光闪烁,在餐桌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像是栖息在阴影中的毒蛇,扭动身躯,蓄势待发。
面对充满黏腻且满怀爱意的目光,陆霜白不为所动,漫不经心地切着牛排,再慢条斯理地咀嚼吞下,半晌,他突然问道:“你的身体呢?”
面具下,靳默嘴边笑意停顿,不过几秒,他的眼底竟又掀起欣喜:“殿下是在担心我吗?”
像是听到匪夷所思的笑话,陆霜白蓦地笑了,他没有回答,也没接着往下问,继续一口一口接着吃。
空气顿时变得寂静,除了大提琴低沉轻柔的旋律回荡在餐厅内,还有刀叉与白盘相触时传出的牙酸声,似乎在提醒着靳默,他还不如那一盘牛排合陆霜白的心意。
欣喜冷却,对于靳默来说,被殿下忽视比被憎恨还要来得令人惊慌失措。
“为什么?”
疑惑冷淡的嗓音突然打破一室沉默,靳默缓缓问出心中疑存许久的问题,“为什么殿下眼里看不到我?”
陆霜白放下刀叉,对上对方的视线,直白直接:“因为我心属之人不是你。”
嫉妒就像是伤口处溃烂的脓包,怎么也挤不干净,它疼痛到无法忽视,恶臭难耐,会让身边的人避不可及,可百般掩藏下,谁又知道它是人们心中不敢示于他人的脆弱。
他曾亲眼见过,怎么可能不明白?他只是想听对方说出来,怀揣着一点侥幸,万一答案并非和自己所想的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又问:“什么时候……”
“不知道。”陆霜白叹了口气,对此事,他同样也是思绪万分,“也许早在我身为太子时,也许不久前,又或许这俩辈子我都存在相同的心思,所以你问我什么时候动的心,我也不清楚。”
因为在他正视自己的心意时,他才猛然惊觉,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宿淮。
为什么喜欢宿淮?
他也不知道,就像他不知道季节变化交替的真正时间点。
不过有一件事他很确定,在他第一次见到宿淮时,他对宿淮的心意的确只是对后辈的爱护之心,并无其他。
陆霜白的回答很平静,还夹带着一丝本人也不明白的疑惑,可是靳默却听出语气中深藏的爱意,他一直妄想追求的东西。
他为之付出努力的渴望,有人却总是能轻松得到,他的殿下不愿意以对待宿淮一样,以相同的待遇对待他。
这个事实更是一把不加掩饰的利刃,被陆霜白亲手插入他的心脏,将其搅动得四分五裂。
可他的身体里,明明没有心啊……
“不要说了!”他厉声打断,从面具暴露的眼中,红血丝爬满眼眶,妒火中烧,扯下他遮掩狼狈的伪装,他假装自己心有成竹,假装不在乎现在,假装只在乎未来他会得到的一切,可事实是关于对方所以的一切,他都想要拥有,过去现在未来,哪怕是一根掉落在地的头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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