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上的柳庄主笑说:“老道长盛情相邀,小女哪有不应之理。”
柳庄主运起轻功,将台下的女儿一捞,放在了擂台上,又坐回了座位。
定好了距离,柳五小姐伸手从箭筒里拿箭。
六只箭放在筒中的时候就已经被弄乱,云虚道长还特地摇了摇。
小姑娘的准头极好,无需多时,三个铜壶的耳挂都插上了箭。
在喝彩声中,小姑娘脸红扑扑地在云虚道长的示意下跑到铜壶中,掰开了箭头,念出名字。
“温白心少侠对厉非少侠。”
“林禾少侠对贺正航少侠。”
“应双少侠对曲梓珩少侠。”
林织听到这个切磋名单微微挑眉,来的正好,这下戚禾不用特地去找贺正航比试了。
当初将吴风打下山崖的就是贺阳泓,他希望戚禾能够打败贺阳泓的爱徒,机会恰好到了面前。
云虚道长将对决名字又念了一遍道:“胜者则为本次比武大会前三甲,胜出的三位少侠会进行为期一日的守擂赛,以争魁首。”
比武大会的规则就是如此,在一次又一次的单人切磋后,让最强的三个人进行不停厮杀的轮流守擂赛。
如果有什么比两个高手打架更精彩的事情,那一定是三个高手打架。
一日到了,最后擂台上还站着谁,谁就是魁首。
那人将是武林公认的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亦有可能是未来的天下第一。
按照柳五小姐宣布的顺序,第一场是温白心对厉非。
对决没有时间限制,直至一方落败分出结果。
林织坐在之前的位置上,啜饮了一口冷茶。
这不是周围茶馆卖的特地放在冷水里镇着的茶,而是戚禾今早起来用冰萃取用来给他解热。
林织将茶杯放回了身旁的矮桌上,看着云虚道长走上擂台。
比武大会第一名的奖励向来只会在这个时候揭晓,关于这一次的奖品,大家各有猜测。
林织听见后边传来的讨论声:“上一次比武大会给的是一把神兵,上上次是罗候奇图,这一次想来也会无比丰厚。”
然而当云虚道长宣布本次大会的最终奖品是一株冰玉莲后,现场的声音变得嘈杂。
完全摸不着门道之人云:什么是冰玉莲,这玩意有什么用?
略懂一二之人云:冰玉莲既不是高深心法也不是神兵利器,这玩意给第一名有什么用?
还有人直言道:这药莲放在碧源山庄医师大赛上或许还有吸引力,为何要在比武大会的现场拿出?
林织听着这些声音,注视着云虚道长。
冰玉莲本身是一株药莲,算是较为名贵的药材,将药莲浸泡在专门的药液中,它的形状就会慢慢发生变化,仿若周身覆了一层冰,状若琉璃,因此得名。
冰玉莲一旦制成,身价是药莲的十倍还不止。
因为冰玉莲的性质,品质自然也有优劣之分,年份越久药效越好。
药莲虽然珍贵但并不难寻,冰玉莲虽然难炮制但能做到的药师也有不少,这味药珍贵的是时间的沉淀。
戚禾告诉他,他父母寻到的药方里上面写的就是四十年的冰玉莲。
碧露寒天虽然难得,但收集一瓶也不需要四十年。因此这株冰玉莲才是药方里七种药材中最难收集的一个,纵使有通天的能耐若是时间不够也只能等,想到得到这株药莲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这个机会并不只局限于参赛。
林织的视线快速地从在场的众人面上扫过,又落在了云虚道长的身上。
据他所知,这株冰玉莲是七星门珍藏之物,又或者说是云虚道长私人的宝物,这次他拿出来当比武大会的奖品,不得不说有些古怪。
林织论定云虚道长应该知道什么,但是知道多少就难说,而且云虚道长的这种行为与其说是大方,用拱火形容更为贴切。
他知道有人在找这个东西,甚至不止一个人不止一方势力,故意把东西抛出来,想要的人自然会被引出。
甚至连他和戚禾,也是被引来的人。
云虚道长没理会下面的声音,老道长年逾七十,满是清明的眼里闪过精光,笑吟吟地说完后便回到了高台上,让人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在敲锣声里,温白心和厉非登台。
温白心这一出场就引来了阵阵惊呼,她今日没戴斗笠,一张出水芙蓉带着些冷傲的面庞展露无遗。
她今日穿的衣服也并非是前两日的束袖,而是绣有点翠宫标志的飘逸纱裙,带着长长的披帛。
垂下的手指忽然被人碰了碰,林织听见身边的戚禾问:“师父,听周围人的反应,那温姑娘很好看吗?”
林织应声:“很不错。”
从欣赏美人的角度来看,确实好看。
不过林织的关注点在她的衣服上,温白心之前穿的束袖就不方便用衣服作为媒介下毒,只能用随身携带的香囊,这衣服就不同了,不知能藏多少毒粉。
这一场胜负难说,不过林织觉得温白心作为用毒高手和擅长破势的丐帮弟子打斗,有些吃亏。
身为蛊师,林织最喜欢在背后出手。
戚禾垂眸:“可惜我看不见,不仅不知道他人的样子,也不知自己的模样。”
林织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戚禾这哪里是可惜自己看不见美人风采,分明是将话题引到他自己身上,让他夸赞罢了。
林织调笑道:“放心吧,你生的也很不错,面有遮挡已经让许多人芳心暗许,若是你解了这白绸,追着你跑的会更多。”
戚禾乖顺道:“我不需要别人追着我跑,只要不是有碍观瞻到让师父嫌弃就行。”
得亏场地比较嘈杂,这师徒间的私密对话才没让人听了去,否则听见的人不知会觉得多古怪,看似寻常的对话中,掺杂着让人略微头皮发麻的黏腻。
场上的比赛还在继续,如同林织所预计的那样,温白心对上厉非会有些吃力。
长棍在厉非的手中转动,跳劈横扫,气势难挡。
温白心以披帛当水袖,卷着被打落的软刀和棍身碰撞,却被厉非欺身一掌打在了她的身上。
温白心连连后退几步,喷出了一口血。
“哎呀,我可真是不怜香惜玉。”
厉非摇头叹气,嬉皮笑脸地往前,似乎是想去扶温白心。
可他走到了几步之前,就用棍子缠住温白心的披帛,想将她甩到擂台之下去。
“所以我只好早早送你回去了。”
温白心借力在空中翻飞了几圈,将内力注入披帛中迫使厉非将她带回擂台。
她以披帛为武器在段时间内和厉非过了十几招,找准机会缠住了厉非的脖颈。
林织眯了眯眼,他的眼力极好,温白心这招看似是想勒死厉非,但她的薄纱已经在厉非的口鼻处蹭过,厉非撕扯着布帛,即使及时屏气,也仍然吸了一大口。
林织微微侧身提醒道:“她要是能到最后一轮,别让她的纱绸近身。”
“按照师父的意思,胜负已分了?”
戚禾还尚未察觉,以他的分辨是温白心的气力更弱些。
“那就要看她下的什么毒。”
剂量太轻可能没用,剂量太重可能会把人毒死,那就出大问题了。
擂台之上你来我往,随着时间推移,温白心已经逐渐落了下风。
她被棍法打中了腿,闪避有些困难。
高处的点翠宫宫主都有些坐不住,起身看着女儿。
对于看客来说,这场比武胜负已分。
谁料就在打了快两个时辰温白心就要输的时候,场上的情况骤然反转。
厉非浑身麻痹,手脚皆不受控制。
温白心走上前,将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厉非利落认输:“我输了。”
下擂台的时候,厉非因为浑身无法动弹,还是被五蕴派弟子抬下去的。
温白心径直去了碧源山庄的医师处疗伤,最后一轮可不会给她休养的机会。
此时已经到了正午,正是大家需要用饭的时候,但已经有人催促着戚禾和贺正航快快开始。
一顿饭不吃没什么,他们等着看比武。
在这种呼声里,戚禾和贺正航站了起来。
在大家的注视里,戚禾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解下了他的那把宽剑,放在了他师父的手里,步伐稳当地朝着擂台走去。
“这种比试竟然不带武器?”
“这是在羞辱贺少侠吗?”
“哇好狂啊,果然是少年意气。”
“别一会儿被打哭了,逞强就丢人咯。”
严亦萱隔空和曲梓珩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面上的担忧和疑惑。
他们也不清楚小禾为什么这么做,但既然林大哥都默许了,应该是有什么含义吧?
高台上贺阳泓的脸色不大好看,皱眉道:“这黄口小儿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醉月门?”
不带佩剑上台,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嘲讽,似乎在说打他醉月门根本不需要武器。
五蕴派掌门乐呵呵道:“贺兄和小孩子计较未免太有失身份了。”
贺阳泓不愉,盯着场上看。
擂台上的贺正航的神情早就沉了下来,看着对面的少年冷嘲道:“小瞎子,刀剑无眼,你赤手空拳,到时候别说我欺负你。”
戚禾颔首:“请赐教。”
即使吴风没有说过让他一定要用浩然掌打败贺阳泓的徒弟,但戚禾知道如果他这样做,吴风一定会更高兴,他的在天之灵一定会更欣慰。
戚禾出身江湖世家,早已将信义二字刻入骨中,师徒情分于江湖中所有关系而言最为特别,不过戚禾偶尔也觉得自己道貌岸然,对教过他的先生尊敬,对于师父却有着大不敬想法。
基于江湖规矩,贺正航同样行了礼,便急不可耐地出剑,要给这个轻视他的瞎子一个教训。
戚禾抬手起势,用的俨然是掌法。
赤手空拳对上利器看似落了下风实则不然,在抬掌运气的时候罡气会覆在手掌上。
醉月门的剑法以飘逸轻巧见长,没有繁花剑法那般花俏,却也有几分诡异莫测。
但贺正航发现自己几乎每一次都碰不到对手,哪怕那是个看不见的瞎子。
推掌拍掌穿掌,戚禾的动作极快力度极强,贺正航连连后退,以剑推开,虚晃一招剑尖直指戚禾的眼睛。
戚禾闪身躲过,但白绸后方还是被割裂,以至于白绸飘落,露出了他的全脸。
戚禾轻功卓绝,将白绸握在了手中,甚至还有闲心将它放在怀里,像是怕它弄脏了。
这气的贺正航更是眼前发黑,十分憋屈。
在打斗中他也逐渐发现少年的内力深不可测,恐怕在他之上,这场对局他可能会输,但他又何必遭到这种羞辱。
贺正航咬牙运劲上前,少年不退反进双掌运气,拍向了他的剑,随后向前打向贺正航的左肩,破空之声与衣服猎猎作响之音如同催命符。
看着快速打出的浩然十九式,五蕴派掌门轻吐了一口气。
还真是故人的影子。
当初他还没成为掌门的时候,和吴风过招过,惜败在他手中,他们立下了一年之约,可谁知第二年吴风就不见踪影,打听后才知道吴风去挑战贺阳泓,被他打下了山林。
那林子里都是瘴气,想寻也没法子,这么多年过去,他的传人以这种方式现身,也让他颇为欣慰。
五蕴派掌门的视线在台下青年的身上扫过,有些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他也不打算深究。
贺正航感觉到少年掌风之刚烈,那掌力中还蕴含霸道的内劲,让他痛到手臂发麻,体内气血翻涌,在他反应不及的时候少年一掌打在了他的心口,让他唇边留下血液。
贺正航毫不怀疑要是少年再果断些,可以就此震碎他的心脉,让他成为废人。
“我输了。”
贺正航面色青白,充斥着不甘与屈辱。
这人年纪比他还小上不少,竟然就有这种恐怖的实力。
“昔日你师父将我先生打下山林,我作为他的学生应他的心愿同你比试,但你也不过如此,改日我会登门拜访,领教贺掌门的实力。”
戚禾俯身,无神的眼眸因逆着光显得越发黝黑晦暗,他的唇角轻轻上扬,即使说着这种话也依旧温和客气。
仿佛他不是去挑衅,而是去叙旧。
戚禾下了擂台,一改刚刚的模样,将断裂的白绸从怀中递到了师父面前。
“应该还能用,师父,你帮我系着吧,用掌果然手疼。”
第184章 养成少侠的蛊师
午后骄阳当空,天光落在少年清隽的面庞上,即使双目有疾,也无损烟波江南里遠山翠黛之姿。
林织眼眸微抬,并未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拿起了戚禾手中的绸带。
他的手指灵巧地解着绸带上原本的结,戚禾乖顺地低着头,等着他解开。
无需林织开口,在他抬手的时候,戚禾就已经迎了上去。
如玉美人姿态闲适地系着绸带,未曾将视线分给其他人分毫。
戚禾俯首,全然一个乖巧听话甚至有几分柔弱可怜的徒弟姿态,十分具有迷惑性,让周围的看客都忍不住产生自我怀疑。
合着刚刚在台上一掌把人打吐血的不是少侠你啊?装什么不能自理呢!
整个比武大会的赛场如同煮沸的水,即使戚禾还在场,也毫不顾忌地讨论。
讨论他的武功他的掌法他的来历,甚至是他的脸,当然,还有不少女侠在讨论他和他的师父。
戚禾与贺正航并未缠斗太久,连温白心和厉非都打了两个多时辰,戚禾才用了小半个时辰就分出了胜负。
不少人觉得要是戚禾用剑,可能速度会更快。
这也是让很多人啧啧称奇的一点,按理来说功法贵精不贵多,戚禾不仅剑法古怪,有刀法的影子,甚至还会用掌法。
吴风虽然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许久,但还是有少数人记得他的名字,记得他的招数,可无论如何吴风都和坐在那里的貌美青年毫无关系,这又让师徒二人的身份蒙上了一层神秘面纱。
林织面前的茶水早已更换过,眼前还摆了冰凉的团子茶点,他斯文地吃着,丝毫不在意周围或探究或兴奋的视线。
贺正航输了后,有些颓唐地坐回了座位上,他倒是想和师父说那瞎子大言不惭的话,但现在也不是好时候。
贺阳泓的脸色可以说是难看,他的徒弟他清楚实力,但今日贺正航却被打的节节败退甚至毫无章法,心急以至于漏出不少破绽,让他恨不得把人好好教训一顿,不过他也清楚,就算徒弟发挥了全部实力,也未必是那个少年的对手。
可对方不用剑而用掌,如此当众羞辱,是在打他贺阳泓的脸。
他自恃身份,当然不会和小辈计较,但他总能和那人的师父过上几招。
贺阳泓的视线从青年身上扫过,散发着狠厉的光。
林织感觉到了,看向了贺阳泓的方向,对他举了举茶杯,当做问候。
贺阳泓更加气不顺,这对师徒都狂妄至极。
下一场是曲梓珩对应双,戚禾的比赛结束的比众人预料的要早,也没有人说希望吃了午膳再来看,这难免有些瞧不起两位少侠的意思,似乎觉得他们要打很久才能分出胜负,因而第三场直接开始了。
那名叫做应双的青年上台,林织这也算是头一回见他,将对方打量了个遍。
应双大概二十四五,面容不算出挑,手里拿着一把银色长枪,看起来干净利落。
林织查不到他的来历,想过他可能是别人易容装扮,不过不管是谁,总不是姜彦。
一个人的容貌容易更改,但是习惯并不容易,尤其是走路的姿势以及身法,这个人和姜彦并不像。
不过到了现在姜彦还没出现,真是奇怪。
曲梓珩的剑法乃是这一届七星门弟子中的翘楚,将七星剑法的柔中带刚虚虚实实发挥的极为出色。
应双长枪犹如蛟龙出海,两人打的有来有回,可谓十分精彩。
林织自是希望曲梓珩能够进三甲,但看应双的武力,林织就知道结果不好论断。
应双不仅仅是枪法卓绝表现也十分沉稳,不急不躁,哪怕是一时落入劣势也能快速地寻找机会。
曲梓珩的剑意更直率些,但他极有天赋和灵气,因而也很能抓住时机。
和温白心的绝地翻盘与戚禾的乘胜追击不同,曲梓珩与应双的对决相当于标准的江湖比试,二者胶着缠绕,让人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
“看来曲梓珩要和你失约了。”
“恐怕我要择日和曲大哥切磋一次了。”
林织的声音和戚禾的声音同时响起,可谓默契十足。
戚禾微微偏头:“师父,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林织轻笑,道:“你也感觉出来了?”
“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可应双始终很稳,他甚至能以命门为饵,在危急时刻呼吸不变,这样的对手,曲大哥很可能会失败。”
林织点头:“说得不错。”
他觉得应双能赢,也是因此推断。
二人打了一个半时辰,最终曲梓珩惜败应双之手。
曲梓珩有些懊恼,但他已经力竭,大大方方恭贺对方胜利。
“灵山派应双,多谢曲兄弟赐教,改日有机会再切磋。”
应双用枪撑着身体,气喘吁吁地回应。
曲梓珩诧异:“原来你是灵山派的弟子,那你之前怎么不自报家门?”
“赢了更有面子。”
应双眼里狡黠之色一闪而过,这可是他们灵山派弟子的小绝招。
丢面子的事绝不自报家门,有留名的机会不可错过,不然哪有那么多江湖传说。
曲梓珩笑着捶了他一拳,两人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应双的后一句回答很小声,但前一句自报家门的话可没掩饰嗓门,因而很快大家就知道他灵山派弟子的身份。
有人问出了曲梓珩同样的问题:那他之前怎么不自报家门?
有人回答说:可能是低调吧,毕竟他们灵山派一向不爱抛头露面。
大家思索一阵,附和道:此言甚是。
林织到不在意应双为什么才报名号,原来是灵山派的出山弟子,难怪他打听不到消息。
不过晚间小聚的时候,曲梓珩知会了林织,在他同意下带着应双来了,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应双低调的真相。
应双笑道:“这是我个人行为,可和我们灵山派无关啊,我们灵山派的师姐师弟都很低调行事。”
“明日便是决胜时刻,林少侠记得手下留情啊。”
应双对着戚禾开玩笑,曲梓珩牙痒痒道:“小禾你可别客气,带着我那份狠狠打他。”
“哇是不是兄弟啊,这么心狠手辣!”
曲梓珩热情直率,应双也同样爽朗洒脱,两人才认识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兄弟相称了。
大家一点都不意外,因为他们都是这样被曲梓珩给拢到一块儿的。
青寻本是笑着看着,但很快又有些消沉。
林织注意到了他的异样,低声询问。
“我只是想到了姜彦,他还没来,当初分别时似乎他并未留下地址,也不知去哪儿寻他。”
严亦萱安慰道:“没事,傻瓜剑人脉广认识的人多,能打听到大少爷的下落的,人多力量大,总能找到!”
新友应双好奇问道:“傻瓜剑是谁?”
严亦萱偷偷看曲梓珩,吐了吐舌头,她也不是想让曲梓珩在新认识的朋友前丢脸,她只是一时说顺嘴了。
应双看着他们的眉眼官司反应了过来,捧腹大笑道:“傻瓜剑哈哈哈哈哈。”
曲梓珩看他笑的这么夸张,有些恼怒道:“我是傻瓜剑你就是痴呆枪,有什么好笑的!”
“痴呆枪哈哈哈哈哈,曲兄你的取名天赋真是卓绝。”
应双笑的头都抬不起来,差点滑到地上去,他的笑声把大家感染,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笑了起来。
直到有人跑着来报信,说:“出事了!出事了!”
“放置冰玉莲的地方遭窃,守着的七星门弟子当场毙命,他的心口插着昨日投壶的箭矢,是写有林少侠名字的那只箭!”
众人闻言皆惊,动身赶往事发之地。
在场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是戚禾做的,毕竟戚禾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而且明日就是最后一轮大比,按照他的实力,他明明很有机会拿到奖品,没必要这么做。
也就是说这是别人的手笔,要将这件事情和戚禾扯上关系。
“小禾你放心,我们都相信你,哪来的宵小之辈竟然用这样卑鄙歹毒的手段构陷,要让我找到非得叫他好看。”
严亦萱愤愤不平,希望戚禾和林织可以不要太忧虑。
“这人一定早有预谋,竟然还收集了那日的箭矢,这陷害的成本可真低,里面随便换个名字都成,盗窃就算了,竟然还杀人,罪不可恕!”
曲梓珩咬牙切齿,不仅仅是气好友被诬陷,更为同门弟子心痛。
青寻:“怕不是什么仇家找麻烦,林大哥、小禾,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尽管开口。”
应双今日才与他们有交集,但也十分爽朗地说:“我也能作证不是你们做的。”
戚禾道谢:“多谢,这明显是他人有意为之,清者自清,我相信那么多武林前辈不会让我蒙受不白之冤。”
戚禾放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收紧,这并不是被牵扯的愤怒,而是藏在暗中许久的老鼠露出来一截令人恶心的细长尾巴。
“师父……”
戚禾低声唤着林织,林织轻轻拍了拍他的手当做宽慰。
戚禾明白他的意思,轻轻点头。
虽然事出突然,但也不让林织太意外。
对方的行为在他看来不像是栽赃,更像是一种挑衅,又或者说是一种试探。
戚禾的年纪、戚禾的内力、戚禾的眼睛以及他只改了姓的名字,旁人可能不会那么快联想到当年的戚家,可是幕后凶手一定知道。
他们当初没有在戚家翻出东西,戚禾假死后更是一切被掩埋,如今戚禾用林禾的名字现身江湖,以少年之躯展现浑厚的内力,他们一定起了疑心。
再加上今日比试之时,贺正航挑断了戚禾的白绸,让众人看见了戚禾的脸。
林织没有见过戚禾的父母,不知道戚禾和他父母生的几分像,但熟悉的人应该能看出来。
对方动手了也好,他早已静候多时了。
林织他们赶到的时候,院子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在说这件事。
“这一看就是诬陷,谁那么傻自己做了坏事还把名儿写上面?”
“说不定是反其道而行之呢。”
“明日就是最终大比,林禾很可能夺魁,到时候直接拿不就是了,何必来这一出?”
“怕不是觉得没把握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我看不像他做的。”
“我也觉得林少侠做不出来那种事,何况他眼睛还看不见呢。”
“会不会是魔教中人做的?”
众说纷纭间,在有人眼尖看到他们口中说的人前来时,所有人都默契地没再出声。
七星门和五蕴派的弟子把守着院门口,不让人随意进入,不过这件事与戚禾有关,因而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进去了。
小厅里,一位身着七星门服饰的弟子双眼闭着躺在地上,胸膛毫无起伏,已然是没了生气。
曲梓珩快步走近,神色沉痛,眼眶微红。
小厅内,各门派的人已经齐聚。
“云虚道长,各位掌门、主事,我们刚刚接到了消息,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织作为戚禾的师父,虽然被曲梓珩他们叫大哥,但仍然高一辈,在这种场合下,出事的虽然是戚禾,但理应由他开口。
“纪安,你将事情再说一遍吧。”
云虚道长的神色比白日里看见的时候憔悴了不少,对着门中弟子开口。
弟子称是,上前将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
这里是放置冰玉莲的场所,只有少数人知道,七星门的弟子负责巡守,两人为一组,这名弟子来接替师兄的时候发现师兄已经死了,院门大开,内里被翻的乱七八糟,原本用来放置冰玉莲的暗格也空了,和他同行的另一个弟子立刻去禀告了这件事,直到其他人来时他未曾发现有其他人都踪迹。
他道:“巡守的另一位师兄在院外被发现,如今重伤,正在被救治。”
他说完后便行礼退到了一旁,而后有人开口道:“这不是一人所为,昏倒在院外的弟子乃是被剑所伤,这位则是死于匕首封喉,袭击他的贼人必定是位暗杀高手,在他毙命后,有人将这箭插进来他的心口。”
说话的乃是青寻的师叔也就是这次碧源山庄的领队医师,他已经为死去的七星门弟子验过尸。
云虚道长轻轻叹气道:“对方这么做显然是刻意为之,林少侠可知道什么?”
在场没有人怀疑戚禾,歹人手段之残忍,将未开刃的钝箭没入已死之人的躯体,更像是一种欲除之而后快的威胁与狂妄。
戚禾声音平缓:“我亦不知。”
“对方这么做显然是没将我们放在眼里,但如今寻找追回恐怕时间不够,明日便是最后的比试,道长,我们是否要换一样物品?”
开口的是点翠宫的宫主,关于物品的去向,在先前他们就讨论过了。
这里这么隐秘,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仅对这里地形十分了解,甚至知道七星门弟子何时轮替,所以很有可能是叛徒所为,但这种事一时半会也扯不清楚,可最终大比就要来了。
“不必,”云虚道长起身,负手而立,长叹道,“冰玉莲并没有丢,丢的不过是一株还未炮制成功的仿品。”
老道长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愣。
林织却了然,他早看出来云虚道长是故意将冰玉莲做引子,既然知道有不少人在寻,他定然不会这么轻易让人拿走。
只是不知道他在叹七星门里有叛徒,还是叹他的布置让门中弟子丧命,又或许兼而有之。